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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9节

爱莫能弃(完结)-第1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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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嫂还在思索,钱眼和爹对看了片刻,钱眼笑着问:“他以前做的是什么官儿呀?” 
    孙姐看了一眼审言,干笑了一下,说道:“我也弄不清楚。” 
    张嫂好像突然明白了,“哦”了一声,说道:“年纪太大了!脾气也好不到哪儿去!我要找个年轻的,对我好的。” 
    孙姐大惊道:“张嫂啊!你没病吧?!你今年多大了?谁不知道你不能生产?有这么个要娶你的,容易吗?!还是续弦,正房啊!你可不能油蒙了脑子,想不清楚东西了!” 
    张嫂叹息道:“我可不敢再嫁给个对我不好的人了。我以前,遭的那些罪!哪天少了挨骂,动不动被打!脸肿着,用粉盖了,还出去笑着给别人说媒挣银子。可临了了,还是被休了,把我说得猪狗不如。孙姐,你帮我看着,有那温温和和,心地良善的男子,给我提。要是那个人对别人有半分恶意恶语,就直接替我回了!我可不要脾气坏的人。” 
    孙姐愣了半天,叹气道:“你可别后悔呀。” 
    张嫂摇头说:“不会。” 
    孙姐临要走,又堆了笑脸,迟疑地说:“府上大人真的不想娶妾?我有位……” 
    审言脸一板,张嫂拉着孙姐的胳膊说:“孙姐呀,快走吧……” 
    看着张嫂把那个孙姐扯出了门,我才回过味儿来,笑着问:“审言,外面有几十个给你说媒的?” 
    审言立刻回答:“没有!不信,你问问爹。”他转脸看爹。 
    爹轻咳了一下,说道:“我不清楚。” 
    我笑着看丽娘,丽娘不看我,说道:“我没注意,清儿,是不是?” 
    哥哥急着说:“我不知道!” 
    张嫂从门外进来,笑着说:“没什么。夫人,这位孙姐有时说话没准性儿,您可别在意呀。” 
    屋里大家有点慌张,爹首先起身道:“洁儿,你好好休息,审言,你也要注意身体。我们回去了。”哥哥也赶着说:“我和爹一起走。”钱眼杏花也忙站起来,钱眼手护着杏花的后腰说:“我和娘子也得回去告诉我爹这个好消息。” 
    丽娘又叮嘱了几句。审言起身,一一送别了他们,屋里只余了张嫂。她的表情有点尴尬,审言没有表情地坐下,似是无动于衷。我大概猜出张嫂的意思,她是想表一下清白。我微笑着说:“张嫂,别被以前的事儿吓着了。我就曾那样。日后,如果觉得合适的人,不要错过。” 
    张嫂叹了一下,说道:“夫人,我可不想嫁人。我又不能生养,嫁不嫁的,有什么不同?我真想的,是开我的店,我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张家肉饼’,好记,听着也实在。只是,我不想离开夫人……” 
    我忙说:“我早晚要理家,话说,我还是学过几天商呢。记账呀什么的,都会。实在就是懒,一直没接手。咱们府中人也不多,好管理。张嫂你放心。” 
    张嫂有些不好意思地说:“人家该说,我为了银子,弃了大人和夫人。” 
    我笑着说:“张嫂,我们面临灾难时,你都没有离开。你根本不是我们府中的仆人,这样的义气,是女子中的丈夫了。” 
    张嫂眼睛一亮,笑着说:“夫人真会夸人哪。”她又叹道:“我跟那边夫人说,我是来帮着你的,要是走了……” 
    我看着张嫂真心地说:“张嫂,开个店是积德造福的好事呀。你想想,有那寒风刺骨的日子,那些路上的人,饥寒交迫,到了你的店里,喝上一碗热汤,吃上一块夹了香喷喷牛肉的饼,那舒服劲儿不是几个银子就能买来的。如果没有你的店,再多的钱,还不是就买了西北风?或者,有哪个黑店,旅人花了银子,没有吃好,还病了,弄不好丧了命,回不了家乡,这是多悲惨的事!你在这里只是帮了我们,可你如果开了店,能帮多少人呢!” 
    张嫂看着我,有些惊讶地说:“夫人,我开店,原只是想自己干个事,挣个养老的银子,还能对别人有这么大的好处?” 
    我点头道:“大多事,如果干好了,都对别人有好处。如果想着不要亏待了别人,就能凭良心做事,大家看在眼里,口口相传说你的好,银子自然也有了。如果是为了银子做事,难免会克扣计较,弄不好,让大家说了坏话,也就做不久了。张嫂为人好,日后开了店,不知会给多少人带来好处呢。” 
    张嫂对我一行礼,笑着说:“人家都说夫人会劝人,是真的。”然后又看了看审言,审言几乎闭着眼睛,没动静。张嫂看我,我笑着点头,她说道:“我去看看晚饭。”出去了。 
    屋里又剩下了我和审言,我打了个哈欠,躺了下去。审言沉默地躺在了我身边,我用被子包了他,抱住他。 
    我那时劝爹再娶没有任何心理上的困难,实在因为爹根本不是我的父亲!我是个外人,自然容易与人方便。方才那个孙姐给张嫂提的亲事,听着像是谢御史,审言怎么会高兴?他的母亲没有得到谢御史的爱,现在谢御史要续娶,他一定会为他的母亲不平。谢御史对他一向言辞恶劣,两个人的关系冰冻三尺。谢御史不与审言商量就提亲,是不是表达对审言的疏远?他为何要娶张嫂?张嫂在别人不理他的时候,对他十分照顾。那天随意说他,也许他觉得张嫂是与他亲近的人?谢御史难道才五十二岁?他看着可是快六十的人了……我什么话也说不了。说什么?劝审言放开怀?说说容易,听着就觉无关痛痒。对审言讲他的娘也想让谢御史续娶?不对劲儿,他的娘大概提都不想提谢御史…… 
    我抱着审言胡乱想,审言静静地依偎在我怀中,我忽然感到他像个受了伤的小孩。想起那次李伯说审言脱了奴籍之后与谢御史相逢曾抱头痛哭,那时他心里一定是把谢御史真的当成了世上唯一的依靠,可后来,谢御史把对长子想念转化成了对审言的排斥,我想那才是真正伤了审言的地方。哪个孩子能受得了这样的轻慢——他的兄长死去了,父亲都没有爱惜他。那时谢御史对审言施家法,大概审言心里的难过要比身上的痛更难捱…… 
    想到此,我又难过,眼里刚有泪,审言马上抬头看我,忙抬手抱了我的腰说道:“娘子不要哭……” 
    我亲着他说:“审言,你别伤心……” 
    审言叹了一声,说:“我不伤心,一点都不伤心。” 
    我小声说:“他还是挂念你的,前天,他也哭了。他只是不懂怎么待人。” 
    审言低声道:“你说的,孩子不属于我们,那么父母也不属于我们。他想干的事,我不会说什么的。” 
    我紧抱住审言,他的语气平淡,但是我却感到了他心中的凄凉。我开始费心地想着该怎么安慰他,一边在他脸上慢慢地吻来吻去。 
    人与父母的关系是最解不开的地方,审言从不说他父亲的坏话,可是我知道他心底唯一没有原谅的人就是他的父亲。他对那个小姐都没有怨恨,对几乎杀了他的贾功唯都不挂怀,可对他的父亲,他没有放下。他对谢御史的冷淡实际是愤怒的另一种表达方式,他的礼数是刻意保持的与谢御史的距离。他这么难以释怀也许是因为他的母亲,因为他母亲死去时的眼泪…… 
    一想到此,我心里一阵剧痛。我现在成了母亲,想象如果我眼睁睁不能保护我年幼的孩子,知道他要受苦,却把他独自留在了后面……我突然抱着审言出声哭了,审言忙问:“怎么了?!娘子?欢语,别哭啊……” 
    我根本无法控制,谢夫人当初的悲哀充斥了我的心怀,我大哭着说:“审言,我的宝贝,我心疼死了……” 
    审言使劲抱住我连声说:“没事了呀!欢语,我好了,我不伤心,我不疼,你别哭……” 
    可是已经晚了,我停不了了,大水过了堤坝,又哭又闹,折腾了好久。对审言说了无数安慰的话,管他一会儿叫言言,一会儿叫孩子,心肝儿宝贝更是没完没了。等彻底发泄完了,心里才松快了,只觉累得头晕力竭,快没气儿了。审言抱着我在怀中,用袖子轻擦我脸上余下的泪。我闭着眼睛小声问:“审言,你还难过吗?” 
    审言长叹了一声,在我耳边轻声说:“欢语,我吓坏了,再不敢难过了!”我又止不住哈哈笑。自己觉得喜怒无常,快成神经病了。 
    晚饭时,我吃了些馒头片。饭后不久,谢御史来了。审言的态度十分平和,虽然谢御史说了一通他那天说对了,审言从来不听长者之言的话,审言的脸色也没有变得阴暗。两个人都没有涉及谢御史是否想再结亲的话题。 
    谢御史走了,我抱着审言,在他胸前来回揉。审言看着我,小声说:“欢语,别担心,你不要再哭了,别苦着咱们的孩子。” 
    我吻到他的耳边说:“你怎么知道这不是他想哭?”猛然觉悟道:“对!这个孩子就是有咱们俩的特点。你看,我不吃饭,就是因为他挑食,像你一样。他如我一样疼爱你,因为他还小,所以只会哭……” 
    审言紧蹙了墨黑的眉头,半天,学了钱眼对着我的腹部说:“我不挑食……至少,我还吃鱼呢,你,光吃馒头片儿……”我笑倒在他的怀里。  
    我们都快睡觉了,李伯和张神医来了。李伯笑着说他们在外面巡诊了一天,回来晚了,张神医还是要来看看。可张神医一脸冷淡,抓了我的手一号就甩开了,说了句:“没什么。”我突然觉得她真的是十分可爱可亲,她如果是温和甜蜜地对我说“没什么”,说不定我还以为有什么不好的事,她在安慰哄骗我。 
    审言却不放心地问:“神医,她今天只吃了两片馒头,是没什么吗?” 
    张神医微翻了下眼睛,示意审言伸手,审言没伸手,说道:“我觉得很好……” 
    张神医立刻忍无可忍,说道:“你如果想当郎中的话,至少晚了十五年!当初要是和那个小笨蛋结伴到我家,现在也许能在我面前说说谁好谁不好。既然我十五年前不认识你,你就别琢磨改行了!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少诊断两句误不了人。手伸出来!” 
    审言苦着脸伸了手,张神医给他号脉。李伯笑了,说道:“宜君,姑爷可不能随便说呀。” 
    张神医像没听见,放了审言的手,对审言说:“你别担心她!她火力旺,饿几天都没事。那孩子随她,天性热。你好好照顾自己!后面几天,不可断了药剂调理……” 
    审言反抗权威成性,小声说:“可她总哭,是否要用药……” 
    张神医冷笑道:“你还想开药方了不成?!别给错了药!她哭,就是哭你!你自己好了,她和孩子就都好了,明白了吗?!” 
    审言闭眼点了两下头,张神医转身要往外走,审言起身对张神医行礼,说道:“谢……” 
    张神医回头叱道:“躺下!你今天才缓过些气儿,就来这些虚礼儿干吗?!没见过我?!” 
    李伯笑着说:“姑爷请不要多礼,宜君最不喜如此繁琐。我去送宜君回董府,然后回来宿在外间……不要说谢!”说着,半扶了张神医的胳膊引张神医往外走,张神医对李伯叹道:“他和那个笨蛋怎么比着笨?!”  
    李伯道:“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两个人出了屋。 
    我想着张神医的话,对审言说:“张神医说的对呀,我是觉得里面有团火一样,根本不饿。” 
    审言皱眉说:“那你多喝水吧。” 
    我笑着说:“是,谢神医。” 
    审言一抿嘴,像小孩子一样胡乱自己踢掉了鞋,在我身边躺下,闭眼缩成了一团儿。我忙给他盖上被子的一角,小声说:“审言,还没洗漱呢。”审言说道:“有人说了我,我不高兴,不洗漱了!” 
    我笑起来,下了床,让人上洗漱用品和热水。审言立刻从床上坐起来,说道:“我自己来,娘子躺下吧。” 
    我坐在床沿对他笑着说:“我睡了一天,也该动动,不然以后就没气力了。” 
    结果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照顾审言。想到我腹中有个小生命在静静成长,我心中充满柔情蜜意,对审言比平时更多了细致。 
    我躺下抱了审言,因为睡了一天,多少有些精神。知道审言昨夜没有睡好,就轻轻拍着他,小声对他说些废话。审言开始还应答几个字,后来就不声不响,呼吸渐渐细长,我住了手也不说话了。我现在知道我抱着他,他就能睡得很好。昨夜他抱了我,结果就胡思乱想了一夜。我暗叹,他是个如此敏感而细腻的人,在外面,他表面冷漠,但实际上,那些恶毒言语都会伤到他。每次与人斗智之后,包括这次他化险为夷,他都没有喜悦和成就感,只有疲倦。他其实不适合朝政,更适合当个学者。等日后商部稳定了,他能退下官位就好了。又回味我们有了孩子,此时此刻,一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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