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烽火-第4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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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种观点认为,我本人也这么看,殖民帝国从此分成了三个派别。其中之一便是‘清洗派’,比较小的那个派别被削弱或者吞并了。后来,其中的一个派别,就是费瑞,离开或者说是被赶出了殖民帝国。
“你们可能觉得事情这样了结了,但事实上,他们的离去却是大约三百年政治动荡的开始。殖民帝国的政权体系因费瑞人的出走而受到了冲击,流血冲突和反流血冲突的斗争一直继续着,后来,帝国的公民们发生了暴动,于是就有了第二次清洗运动,这场运动是随着塞热奥的建立而结束的。”
“这一切都是在什么时候发生的?”贝斯洛问。他的身子前倾,手抵下巴,全神贯注地听着。
“根据我的推算,大约是在1500年前。清洗运动开始于殖民帝国的历史学家们所说的‘第三纪’——这个时期因他们对费瑞人持续、狂热的骚扰而著称。”
“为什么?”杨丹问。“我想费瑞人已经离开了。是什么原因使得殖民帝国要如此迫害他们呢?”
“我不了解其中的细节,不过我想费瑞人最初只是简单地被看成一个显而易见的靶子——一个替罪羊而已。殖民帝国遇到了麻烦。在许多棘手的事情中,他们首先丢掉了技巧,局势开始急转直下,没有人知道该怎样稳定人心。塞热奥把一切不幸的根源都归罪于费瑞,而对他们的加害,可以将人们的注意力从殖民帝国所存在的真正问题上移开,而这些问题毫无疑问是塞热奥所要力争解决的。
“不过从那以后,费瑞人不再是一种威胁——如果他们仍然是的话——塞热奥是不会放弃的。可长期以来,仇恨——过去曾经是有用的——已经顽固地扎根到了人们心中。仇恨的种子一旦滋长起来,是不会轻易消失的。我想塞热奥对费瑞人有勇气离开这里也心存嫉妒,因为他们把命运把握到了自己的手中。从那以后,他们已经没有任何其他的办法来惩罚费瑞人,于是,塞热奥企图将他们推到遗忘之中。”
“而且成功了。”杨丹说。
“起初——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费瑞人依然存在,虽然事情已经过去了很长时间,至少有一千年,因为伊波瑞的确有人看见过他们。你们应该记得,他们曾经把我们当成费瑞人。而且我对特伍德和他的同僚们不相信我们能找到他们,却把我们派出来的真正动机表示怀疑。”
“他们现在已经陷入了绝望之中,如果他们明明知道我们找不到可以帮助他们的人就不会送我们出来了。”贝斯洛说。
“这就是问题的核心之所在。我曾经计划——当然,是回去详尽地研究伊波瑞的历史,不过,是的,我已经离这个计划越来越远了。局势发展到了白热化的程度,我们都来到了这里。”
托勒的话说完很长时间,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将目光投到正在弱下去的蓝色火焰上,看着它如鬼火似的摇曳,脑海中闪现出伊波瑞第三纪时代的画面。
杨丹站起来,一句话也没说就向她的帐篷走去,凯琳立即紧跟着她离开了。
库拉克打了个哈欠,站起来,“你讲得真的很好,托勒。”他说完也迈着沉重的步子走了。
这里只剩下了贝斯洛和托勒。他们坐在一起,面对着渐渐弱下去的火光,倾听着固体燃料将要燃尽时所发出的劈啪声。最后一束火焰熄灭的时候,贝斯洛也走了,只留下托勒一个人伴随着他的思想以及星光闪烁的夜空。
他们又在河岸呆了一天,为的是把前一天捉到的鱼在太阳下晒得更于一些。他们游了一会儿泳,又睡了一觉。对他们来说,这是新的旅途开始前的放松。贝斯洛为了把装满水的帐篷装进飞行橇中,想尽了各种办法。终于,在天快黑的时候,他想出了一个至少可以算的上有成功可能性的办法。
“如果不实验一下就不知道这样做是否可行。”他说话的时候并不放下手中的活计。
“这可不太优雅,”托勒说道,“不过也算得上是一个办法。”和他研究着用条纹布包裹着软塌塌的帐篷、它的捆扎方式以及用同样方式捆扎在像泄了气的气球一样的飞行橇上。贝斯洛已经把乘客的位置移开,腾出地方来放水包。
“你做了一件好事。不过,你从哪里搞到那么多布呢?”托勒说。
“我把剩下的布都撕了。可它还是盛不下我希望它盛的那么多水,我们很快就会把盛在里面的水用完,我们走不了多远。我就是为这个着急——还有,我们不知道沙漠到底有多大。”
“这可没有办法知道,但我们必须尽一切可能做好准备。”
贝斯洛点了点头,皱在一起的眉毛并没有因此而舒展开来。他一直鼓捣了几个小时,直到库拉克过来命令他去游泳,才算是把他的思绪从这个问题上稍微拉回了一点点。
晚上,人人都兴致颇高地坐下来休息,心中充满了对新的旅途的渴望。他们边吃东西边议论着沙漠的严酷。可是,就在他们的谈话刚刚停顿下来的时候,杨丹开口了:“我要把我的故事讲给你们听。”
她详细地讲述了她在克律斯的生活——他们到各个不同的哈格所演奏的正剧和滑稽剧,闪电似的祈神仪式,排演新剧、分配日在市场上的游逛以及她所体验、看到的其他一些事情。
“看来你过得还不错,”贝斯洛评说道,“你是怎么恢复记忆的呢?”
“我后来对贝拉产生了怀疑——他是他们那一伙的头。开始的时候,他对我很好,他要同我做爱——我们有过几次。当我拒绝他的时候,他对我的态度就变了。
他仍然对我很关心,不过我发现了他的关心背后的丑陋和他那令人难以置信的热情。
我开始觉得他在利用我。
“事实上,他在我的吃药问题上越来越严厉。我想,起初,他只是把那些药悄悄地放进我的食物和饮料中,后来,他干脆给我一种小薄饼形状的东西,让我吃下去。开始我按照他的吩咐吃了,后来,我就把它藏到手中,然后找机会把那东西扔掉。
“我很快就发现,不吃药的时候,我的记忆开始恢复。那药在一定程度上阻隔了我的记忆;一旦药效过去,阻隔我记忆的那层雾就会变薄。那层雾把我和我的过去隔断,不过我终于还是把它冲破了。从那以后,回忆就不再是一件困难的事情。
“不幸的是,我没有时间把我的记忆完全招回来。最后一天,我被带到了圣灵所。”杨丹的声音颤抖起来,她的肩膀也因记忆中那可怕的一幕而战栗。“那天的情景到现在还深深地印在我的脑海中……那是我一生中经历的最可怕的事情。”她沉默着,目光投在面前的营火上。
托勒看着火光映照下她那娇好的面容。他听到过这个故事——那是几天前他们单独坐在山坡上的时候,她告诉他的。杨丹向他讲述时,他不但记住了那个夜晚,而且还想到他们什么时候才能再有这么一刻这么近地坐在一起。奇怪的是,此时他讨厌她以同样的方式对别人讲述她的故事。
那天晚上在一起的事已经成为他们之间的秘密,可是现在,她却将他们的秘密拿出来让每一个分享,这就像是让人分享亲吻和私语一样。他暗暗对自己说这么想是愚蠢的,但他的自我剖析却是那么地缺乏说服力,接着他又为自己的自怜深深的愧疚。他努力抑制着自己,不再去想他们之间的那一时刻。
“不要生我的气。”
“哦?”托勒抬起头来,杨丹的目光穿过即将熄灭的火焰,打量着他。别人都已离开,正向着他们各自的帐篷走去。他没有听到他们离去的动静。
“我没有——我没有生气。”
杨丹将头歪向一边:“没有?也许是没有——还没有。我必须得告诉他们,你知道的,我们都愿意这么做。”
“是的。”
“可我不愿意让你觉得我是在背叛你。”
“我为什么要那么想?”
“没有那么想,托勒?我感觉到了。我看出来你心烦。感情有它自己的逻辑。”
她绕过一圈石头向他走过来,弯下腰,捧住他的下巴,让他的脸凑到了她的脸上,轻轻地吻了他的唇。
“这是为什么?”托勒问。他的声音浑厚而有几分不安。他的确被她的吻弄得意乱神迷,但他却努力掩饰着自己。
“为了我们,这是我不愿意与任何人分享的。”
她说完就走了,把不知所措的托勒留在这里,她的吻仍在他的唇边荡漾。最后,他终于回到自己的帐篷里。他躺在床上,心中还在想着谜一般的杨丹。
第八章
为了往帐篷里灌水,他们用去了差不多整整一个早上的时间。做了最后的检查之后,贝斯洛将安全带下面的帐篷松松地展开,他们便开始用面罩一次次地将河里的水运过来。贝斯洛站在一旁,暗暗计算着他们灌到帐篷里的水的数量。根据他的推算,满满的一面罩水可供他们这群人用上一天。一旦装满七十五面罩水,他就把帐篷封住。
“我们可以多带一点,”托勒说,“这些连帐篷的一半都没有装满。”
“那会很危险的。再装得多一些,飞行模就开不起来了。太重会把安全带绷断,帐篷也会滚下来。现在这样,装了水的帐篷就像是压舱物一样,但一定要放平整。”
“他说得对,”库拉克说:“我们好好整理一下吧。”
他们将飞行橇上的各种装备整理完毕,将晒干了的鳗缅码在安全带下,再用橘黄色的包将它们盖住。“这看起来就像是海盗船一样,”贝斯洛说,“我希望它到时能发挥作用。”
“我们很快就会感觉到它的作用,”库拉克回头向河水看了一眼。“我建议每个人再好好地喝一顿,谁也说不清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再喝上这么新鲜的水。”
他们在晶莹的河水中饱喝一顿,然后有几分不情愿地走向他们的飞行橇。托勒和库拉克同坐一架,杨丹和凯琳驾驶另一架。贝斯洛尽管有点近视,但还是独自开上带着水包的飞行橇,他宣称他是惟一的一个了解这架飞行橇性能的人。飞行橇滑动起来,他们出发了。到达第一座山的山顶时,托勒向下面的河谷看了一眼。我们忘了为它命名,托勒想。这时,飞行橇已经穿过向下的一面斜坡,另一座山丘映入了他们的眼帘。
地形几乎刹那间就发生了变化。刚离开河谷的时候,还只是觉得草长得不太高,有点稀疏。开出四十公里之后,山的形状变得平缓起来,很少看到圆形的山顶。再往前开,山与山之间的距离也拉开了,中间是长长的烧焦了似的斜坡。
中午时分,淡绿色的草地显得更加稀薄,而且斑驳陆离。托勒发现点缀在草地之间的土壤更稀薄、更干燥、含沙量也更多。快到傍晚的时候,当他们树起仅有的两个帐篷准备过夜时,沙丘变成了一面小小的悬崖,毫无疑问,这是风蚀坑的作用。
在渐渐消退的阳光下,风蚀坑呈现出蓝白色。
“沙漠离这里不会太远了。”库拉克说着,扫了一眼展现在他面前的贫瘠土地,感慨道:“多么荒凉的地方呀,简直荒凉得令人感到恐怖。”
“依你看这都是由什么造成的呢?”托勒大声问道。他向远处看了一眼,紫红色的阴影在逐渐变深,而且呈从低处向高处蔓延的趋势。
“什么造成的?你问的是,原因吗?这都是自然地貌,要说是什么造成的,我看缺水就是原因。你没有学过一点自然地理学方面的知识吗?”
“我是一个纯粹的历史学家,”托勒耸了耸肩说,“在我看来,这一切都是极不自然的。太空旷了,简直可以说是空虚。我以前去过几个沙漠,但从来没有看到像这么完全——”
“被摧毁了的,”贝斯洛的插话完善了托勒的想法。“即使沙漠上有生命,这个鬼地方也是厌恶正常健康的人类生活。”
“你们以为有什么在等着我们这一小队人的到来,”库拉克嘲讽道,“要是有,恐怕最好是热带雨林了吧。”
两天之后,库拉克的预言变成了现实。旅行者们经过了长时间的跋涉,停了下来,随即映人他们眼帘的却是一条由白色山丘组成的通道,就像是婉蜒起伏的乳白色海浪一般,一望无际的起伏沙丘一直延伸到地平线以及不可知的远方。
不用说,一群人面对这样的景色只有静寂,除了他们自己的呼吸之外,没有人能将这种静寂打破。他们身后呈弧形向着西方坠落的太阳,将每一座山丘点染成一片眩目的白色。
过了一会儿,托勒将目光投到他们来时的那条路上。光秃秃的山顶呈现出淡淡的松绿石色,再远处则是模糊的蓝色。比较之下,他们刚刚走过的那片荒凉之地,在前方那蔓延无际的白色中则显得生机盎然,甚至有几分繁茂了。
这是一片多么奇怪的受到重创的土地,托勒想。随即他便为自己居然想出“受到重创”这个词而感到惊讶。
几分钟过去了,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