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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节

4691-持不同性见者-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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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腾出位置得先搬挪一些障碍物,比如耶利内克指出,高雅的古典音乐以及它所熏染出的奥地利族群文化,和娱乐工业一样,在摧毁自然人性。完全迷信巴赫与如今市场完全迷信发行量一样,在制造无数的受虐狂。就是说,当我们毫无疑问地接受某种文化秩序的时候,另一种阉割就完成了。而在所有的强权形式中,女阉人作为创伤性的个人记忆,由于性别差异的绝对性,创伤就更加的内隐。这样的伤害,发生在家庭和亲密关系中,而颁奖评语中把反抗的矛头对准庸俗娱乐工业的结果表明:左派男性精英的洞察力在此完全失效。耶利内克对世界近乎残酷的把握,采取的是釜底抽薪的决绝态度。比庸俗娱乐高雅的古典音乐,恰恰是那把锋利的刀刃,剥夺了女主人公埃里卡的青春甚至性权利。在一个迷信单一标准的世界里,埃里卡的母亲,或者母权作为男权价值更加勤勉克己的代理人,相信荣誉与成功,在母亲的眼里,除了让女儿当一个钢琴家,再没有其他的选择,包括做一个女人的选择。    
    埃里卡的反抗是触目惊心的,自杀式反抗的一次了断,基本属于达成和解的范畴,而自残式的反抗,在个体肉身的场域,从社会批判走向生命批判,有关生命价值秩序统统坍塌,比如关于幸福,关于性愉悦,关于浪漫爱情。这时埃里卡的敌人就是自己,女阉人就成了对自我生命的唯一承诺。    
    当阉人作为隐喻,指向我们共同的处境时,本杰明提醒说,对世界近乎残酷的把握,基本上属于拯救的程序。


《持不同性见者》 有关身体欲望的三个切面记忆(1)

    (罗兰·巴特)    
    书的封面上有他的照片,穿一件猎装夹克,他在点烟,火苗在闪动。那天晚上,他刚刚走出咖啡馆,想穿过门前的街道,去海边,那里有他喜欢的美少年。同样的,点上一支烟,往前走,就撞上了从侧面奔来的大卡车。他最终没能穿过街道,而是街道穿过了他,他倒下了,十五天之后,就再也没有醒来,再也不能点燃香烟了。海边,美少年,成了永无止境的等待。    
    书的名字叫《罗兰·巴特自述》,《巴黎的夜晚》是其中的一部分。    
    《巴黎的夜晚》是罗兰在1979年8月24日至9月17日之间完成的,纯粹的私人日记,任何私人日记都是有所庇护的,一个抽屉和一把锁,这20天的个人历史就成了角落里,一堆安静的灰尘。但有个崇拜句子的人,撬开了抽屉外面的锁,尘埃就飞扬起来,这个人,就是罗兰自己。手稿上编好了页码,写好了题目,是准备发表的。    
    如果没有词和句子,这20天将和世界无关,和历史无关,甚至和个人无关,因为我们最擅长的就是遗忘。文字,在这里成了一种失而复得的时间形象,经由躯体记忆的通道,呈现在阅读的视野之中。个人经验像一团缓缓浸漫的水迹,个人和世界的边缘变得模糊不清,闭上眼睛,才能找到那个感觉的出口。这是和夜晚相关的感觉,不是思想,不是智慧,不是真理,罗兰说是一种“即兴的乐句”,打开了黑夜之门,巴黎的夜晚就是全世界的夜晚,所有人的夜晚。    
    夜晚就是欲望一种,把文本变成对作者的欲望,把作者变成欲望的对象,罗兰就成了我们的巴黎情人,他的情绪,他的追求,他的失望,他的顾虑,和他迟缓而压抑的激情,一种阅读的注意力发生了,从这个意义上讲,“私人日记”就只能是“文学性”的。时间的链条松弛了,剩下一些颗粒,碎银般的修辞,在重新缝合另一种时间,网状的,在夜色深处泛着微光。这是抗拒死亡的最决绝的方式,一些晦暗不明的星云物,物态的内心事件,引发事件的场所和氛围,一种特别的语气,一道暧昧的眼光,都是比事件本身更坚硬的存在。这些存在镌刻着巴黎的夜晚,在宣判时间的死刑,从而把回忆录和私人日记区别开来。回忆录依然是时间的同谋,正如现在流行DV,前者只不过是把叙述换在时间的倒车档上,而DV则是被同步规则所挟持的时间俘虏,镜头打开和关上,一个封闭的有限的区间,正如生与死,两点一线,被时间所吸纳。而“私人日记”所制造的话语幻觉,随时随地,像一个空酒瓶,倒在了想象力的身边。9月的巴黎,正是雨季,温带海洋性气候,沾着湿气的想象力,在低空盘旋。时间变得绵软而粘稠,这和达利画里的钟不谋而合。    
    记忆如何能够持续。    
    有个关于时间的游戏:一个人背靠时钟,让这个人代替钟,两只手臂分别代表时针和分针,另一个人在旁边报时,大多数情况下,人的手臂总是不能摆在正确的时间位置上,我们的躯体总是在和时间捣乱。如果说,我们在希望在等待,那就已经和时间达成妥协,和世界达成妥协。还有回忆,不是记忆,回忆依然是以谦卑的姿态,为时间写下的赞歌。是什么让有些人臣服在时间的脚下,是意志力,意志力和躯体无关,超强的意志力造就的是伟人和英雄,而不是作家。伟人和英雄把自己献给了历史,是依附在历史躯体上的一个嘹亮的器官。而作家是历史的病人,他们只能和残缺的时间相守,聆听躯体发出的孤独声响。所以,罗兰说,我的躯体就是存在。有一次,他做了外膜气胸手术,医生取下了他的一块肋骨,并用一张药用纱布包好,交给他。整日和自己的肋骨相对,他感到无所适从,找不到一个庄重虔诚的地方来安排他的肋骨。他在阳台上,看着自己的肋骨,如同看到了抑郁垂死的时间。    
    这是和存在的一次偶然相遇,一种个人化的恐惧与颤栗,是被躯体所挽留的记忆。厌恶和敬畏,在那一刻,泄露了存在的全部秘密。而罗兰把他的躯体记忆,刻录在那些奔跑的词语之中,他说,他发现了句子的性感。他把自己的躯体分成两种形式:偏头疼和色欲。    
    这是罗兰私人日记中的两个根词。没有这两个根词,私人日记无疑就是一次生理性的腹泻。好像是厌恶和敬畏的变奏,两个主题形成一种复合结构:偏头痛让色欲有所节制,而节制的色欲让偏头痛变得更加严重。偏头痛像一道无形的闸门,更多的克制是为了更好的放纵。罗兰把这个由躯体所拧成的悖论怪圈,放在了巴黎的夜中央。    
    苏珊·桑塔格说过,生是一部电影,死是一张照片。可很多秘密的事情,是在死亡发生以后,才活过来的。比如巴黎的夜晚,夜色中的独行,被白衬衫的深领口所迷惑的情欲,酒的温度,肉菜的口感,还有那个留着中分长发的美男子,向着他深深地凝望,他想,他应该是他的天使,只是应该,只是想想,偏头痛在此刻不合适宜地发作,然后就回家睡觉,打开收音机,一个尖细乏味的女声,再关掉。躺在床上,又想起母亲的墓地,同样深陷在巴黎的夜晚,他感到无比的悲伤。这些夜晚,像一个一个相连的黑洞,上咖啡馆,吃饭,交谈,看电视,读报,听收音机,等待,诱惑和被诱惑,一种公开的欲望,将所有的夜晚连成一片,所有的夜晚只有一种颜色。    
    白天他是评论家罗兰·巴特,晚上,他是一个忧伤的恋人,被感官的愉悦所挟持。他在文本和世界之间,在色欲和偏头痛之间来回摆动。他在解决同时也在制造写作的障碍。他在调试文本的音阶,试图找到写和读的精确音准。写的冲动,写什么,怎么写,写作为一种欲望,它有怎样微妙的音色。在这种欲望的煎熬中,由于身体的在场,能看见词语的颜色。或者,一次病理性的偏头痛,让他找到了文人区别于小商贩的阶级属性,因为这是资产阶级妇女和文人的常见病。当他发现躯体也是有阶级性的时候,他想摆脱这种病理符号和意义的庸俗关系,他说,别人的偏头痛是明晰的,而自己的偏头痛却是模糊的。


《持不同性见者》 有关身体欲望的三个切面记忆(2)

    模糊和什么相关?    
    剩下的就是夜晚,巴黎的夜晚。书的封面有他点烟的照片,浓浓的烟草味弥漫在书里,弥漫在文字的缝隙。正如他所说的,让“淡兰色的烟圈进入批评的话语”,真正的夜晚是在死亡之后降临的,《罗兰·巴特自述》的前言提到,这些黑色的言语是在他去世之后才结集成册的。作为无聊的看客,巴黎的夜晚是罗兰的私生活。没有罗兰的白天,这些逸事只能成为谈资。但对于罗兰来说,白天是对黑夜的误读,他要写一本“相反的书”,和其他的书区别开来。书就是躯体的替代物,躯体也是恍惚松动的,充满缝隙,一些话语的碎片找到了散落的方向。这是夜晚,拒绝故事的延续,断裂,划开一条沟壑,欲望的宽度在增加。    
    那么连接白天和夜晚的秘密通道在哪里?就是躯体,因躯体而存在的感官,偏头痛依然是隐喻的派生物,是一个小小的“超我”,在监视色欲,它让色欲和世界保持着一种若即若离的关系。躯体不是英雄,狂欢没有如期而至,植物园咖啡馆的灯还没有点亮,在雨中用脚步丈量时间的刻度。一种笨拙的欲望,爱人的冷漠和羞涩,仅仅一臂之遥。可悲的躯体,可悲的生活,可悲源自一件深兰色的罩衣,袖子太长,垫肩过高,它带给躯体的不适,让整个晚上愁云密布,人开始发呆,头痛来临,看见一个可爱的有“男骇气”的人,欲望却被蓝罩衣带来的疲倦所淹没。对文字的直觉就是对美丽躯体的直觉。着迷,然后厌倦,再着迷……有个晚上,约好了是八点钟,可那个人没有来,八点之后,欲望自然熄灭,他说,睡觉与否,我都会重新处于我生命的同一点上。前进。退却、往复、周旋,在天堂门前长长的台阶上徘徊,忽左,忽右,忽上,忽下,这就是人和欲望,欲望和话语的内在秘密。写和读,爱与不爱,都是一个人,没有真正的庇护。    
    色情活动的内在节奏呈阶梯状,天堂耸立在远方,是用来眺望的。道德禁欲在此失效,它只适用于人头颤动的露天广场,是属于白天的明亮话语。躯体有它自在自为的调节机制,除了病理性的偏头痛,还有阴雨天的朦胧视线,一段糟糕的音乐(听觉),一种难闻的气味(嗅觉),一趟错过的班车(心情),有时候比道德感更加具体地控制着色情活动的内在节奏。罗兰说,他有“一个多元的躯体,色欲的躯体、情感的躯体、肌肉的躯体,巴黎的躯体和乡下的躯体”,它们构成了欲望活动的场所,而不是机械的气喘吁吁的欲望引擎。道德亏欠针对的是上帝,是在真空状态下的精神冥想,把生活晾晒在一边,正如那个著名的悔婚者卡夫卡,未婚妻菲利斯成了他信仰的祭品。而肉体的怅然只针对肉体本身,是“一种采纳生活的过程”,内心事件频频爆发,不是因为被上帝所遗弃,而是与躯体同在的场景变幻莫测。这种不稳定,让欲望变得模糊和充满困难,色情活动的延宕和阻滞,使得“躯体对于自身来讲不太富有戏剧性”,而对于文本来说,私人日记的“文学性”在此凸显。性一旦变成一个公开的话题,作为浪潮,作为运动,作为价值观,作为某个流派的写作纲领,都会导致陈述方式的不正确,只能让人对欲望产生更多的失望。过度陈述正如对自然资源的过度开发,会破坏事物的自然属性。让事物缓慢地进入话语,性爱是如何中断的,内心的荒凉是怎样蔓延的,这是《巴黎的夜晚》所发现的关于享乐的禁欲。“他走了”比“让我们继续吧”更加性感,更具有诱惑力。    
    诗人卡瓦非斯写到“他的特殊之处乃是/尽管他生活放荡、性爱经验丰富/……他仍给人这样的印象/好像他的童贞仍然未失。”童贞总是胆怯和笨拙的,没有成人的智慧和行动的能力,爱人就坐在身边,沉默寡语,“一种失望涌上心头,我真想哭出来。”既没有成功,也没有失败,勉强含混,像幽灵一样的飘忽和柔弱,时间处于昏迷状态,这是另一种沉溺,是躯体之谜的外在形象,在僵持中保持平静。让他走吧,持续不断地离开,离开把欲望扯得纤细而悠长。话语也随同躯体撤离欲望活动的现场,话语本身也是孤孤单单的,它没有计谋,它完全服从于躯体,它是可写的,却是不可读的。在欲望之中取消欲望,欲望不再是一个被叙述的客体,话语活动就是色情活动。    
    不可读并不意味着不可接受,当你被重复了上百遍的“我爱你”,这单调的嗓音所惊吓的时候,《巴黎的夜晚》,夜晚之中的黑色沉默,会是一种静悄悄的抚慰。    
    罗兰依然徘徊在巴黎夜晚的街头,他在计划他去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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