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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理发师-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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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好了头发,又擦干了头发。


第一部分我喜欢你,可我就要嫁人了

    在准备给头发定型的时候,宋颖仪说话了。她要陆平把她的头发给剪了。    
    “剪了不好,还是留长发好看。”陆平梳着宋颖仪的长发说。    
    “我不想好看!”宋颖仪直率地说,但陆平听得出那是假话。他继续梳理宋颖仪的头发。那黑缎似松软的长发经过梳理变得妥帖滑亮。    
    “你剪不剪?”宋颖仪的口气不容置疑,像是强的一方给弱的一方下的最后通牒。    
    陆平放下了梳子,但他也没有立即拿起剪子。他端详着宋颖仪的脸,思量着把头发剪短后整个头部或容貌将要发生的变化。虽然面相是固定的,留着短发的宋颖仪容颜依旧好看,但那变化也将是很大的——那是整个人的气质的改变,是静与动的反差,是保守和浪漫的对立,是陆平心仪的文淑女孩的另类。    
    但是陆平没有办法,他别无选择。他拿起了剪子。    
    两三个时辰之后,宋颖仪果然变成了陆平担心或预想的那类女子——她因了短发而显得活泼开朗起来,“谁说我留短发不好看?”她说,“我觉得就是好看。不喜欢我的人才觉得不好看。”陆平尴尬地说是好看。宋颖仪说你知道我为什么要留短发吗?陆平说不知道。宋颖仪说我就想试试我的胆量。我想我敢把头发剪了,就一定敢把我喜欢你的话说出口。我已经说出口了!    
    宋颖仪猛扎向陆平,把他抱住。“我喜欢你,可我就要嫁人了。你是理发师,你为什么不是师长?”    
    陆平不吭声,他需要用吻来回答,这也是宋颖仪期待的。    
    他们吻得比洗发剪发的时间还要长。    
    国民革命军第34军71师师长叶江川的婚礼盛况空前,主要还不是因为酒宴盛大,而是因为请来了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阎锡山。    
    阎锡山的莅临令叶江川受宠若惊,他原以为请柬发出,能得到阎长官的贺电也就不错了,没想到阎长官亲自光临,还送了一份特别的礼物——一只活鹿。阎长官送活鹿的意思简单明了,那就是祝愿40岁的新郎倌在20岁的新娘那里保持足够的阳气,而鹿血和鹿鞭是强有力的帮助。阎长官还以自己为例,证明是屡试不爽。但仅过了一分钟,阎长官便为送新郎倌活鹿感到了后悔,因为他看上了新娘宋颖仪。    
    阎长官头一眼看见宋颖仪就开始魂不守舍。他接过新娘敬上的茶,让茶水泼到了裤子和地上。新娘给他点烟,吸了一口后,因间隔的时间太长,吸第二口时烟已经熄了。    
    所有的人都看明白阎长官的失态与新娘有关,叶江川恐怕也不是傻子。在接下来的一系列活动中,新娘便很少出现。为了转移阎长官的兴趣,叶江川动员了戏班子当家花旦袁凤兰全方位陪侍,这当然会有效果。但见惯了戏子的阎长官很快情绪低落,或者说心猿意马。他对袁凤兰一头披散的长发忽然生厌,这是他思念新娘的表现,因为新娘留着一头超乎寻常的短发,让阎长官赏心悦目、想入非非。    
    “我走啰。”阎长官起身摆出离开的架势,这是他再见到新娘的机会,因为他要走,新娘不可能不出来送。叶江川虽然嘴里说着挽留的话,但举手投足尽是欢送的姿态。他把新娘叫了出来。    
    “阎司令,再见,好走。”宋颖仪说着与阎锡山握手。    
    阎锡山与宋颖仪的握手有点特别,除了握住的时间比别人稍长,还动用了另一只手。用双手与送别的人相握,是除了新娘以外其他的人所得不到的荣幸。    
    阎锡山附加的手按在宋颖仪的手背上,像一只青蛙。宋颖仪希望这只青蛙很快跳开,因为这只青蛙在用肢体撩拨她,让她不自在。    
    “你这头发?你的头发?”拥兵百万的阎长官竟拼凑不出一句完整的措辞。    
    “我的头发太难看了,”宋颖仪说,“丑得不敢见人。”    
    “不,不,好看好看,”阎长官说,“真好看。”    
    “丑死了。”宋颖仪找到了难过的借口或理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来。    
    但那只青蛙趁机一跃,跳到了宋颖仪的头上。“谁给你剪的?”阎长官抚摩新娘的头发说。    
    “我自己要剪的。”宋颖仪说。    
    “剪得真好。”阎长官说。他终于把手抬开,顺势向送别的人们挥了挥,“再见各位,炕上日好啰,也别忘了抗日!”    
    阎长官在一片开怀的欢笑声中乘车离去。    
    和顺县城的陷落就像一场地震,之所以像一场地震是因为人们来不及逃跑和无路可逃。只一支烟的工夫,或者说一个头没理完,日本人就来了。    
    陆平正在给胜哥理发。手动的发剪,像被夹了脚的螃蟹,在胜哥的头部慢慢推动。被理掉的头发像断落的海藻,散开在遮布上。    
    猛烈的枪炮声应该是胜哥先听见的,因为他没有陆平专注。枪炮声把胜哥吓了一跳,或者说引起胜哥的高度警惕。他坐不住,立马站起来,出到店外。    
    胜哥和陆平看见一队国军官兵正在街道上跑,毫无疑问那是被洪水猛兽追击的一种跑法。但也有不跑的,在街道上随便拉过什么东西做掩体,架起枪支。陆平注意到不跑的全是跑不动的伤员,他们与其说在做抵抗的准备,不如说是在等死。    
    胜哥也注意到了这一现象,他破口骂道这些孙子!然后他把遮布一扯,扔给陆平就走。    
    “胜哥,头发还没理完呢。才一半,胜哥回来!”    
    胜哥没有回头。胜哥毛发参差的头部分成阴阳,像一个太极。


第一部分胜哥之死

    戏场上拥挤着人,很多人都极力往中间钻,因为那似乎比较安全,可以躲过机枪的扫射,如果日本人大开杀戒的话。    
    肥前大佐出现在戏台上,他当然不是要唱戏。吃奶的孩子都看出他不是演员。翻译官高元也在上面,既不像日本人,也不像中国人。    
    胜哥五花大绑被日本兵大力推出,出乎和顺民众的意料——和顺县最浪的公子哥,怎么会成了鬼子的敌人?    
    胜哥站在戏台上,受上千民众注目。他受注目的原因除了被鬼子绑架,还有他怪异的头发——那不是阴阳头吗?他可真敢。但对了解胜哥的人来说,胜哥没有不敢的。你看他文在身上的女人,就觉得他留一个阴阳头不算什么。女人自然是漂亮的女人,文在胜哥的胸前,但现在看不见,因为胜哥穿着衣服被绑。或许胜哥希望裸露自己,因为文在他身上的是他深爱而又唯一得不到的女人,熟识的人能看出那是宋家的大小姐。他为什么要把宋大小姐文在身上,就是因为得不到,越得不到胜哥越是刻骨铭心、出格离谱。不敢做敢为,就不是胜哥。那么,胜哥到底做了什么?让日本人要把他斩了示众呢?    
    人们从翻译官高元的嘴里知道了原因:胜哥把国军伤员藏在家里,被搜了出来。鬼子怎么知道胜哥家里藏有伤员,那是因为有人告发。谁出卖了胜哥?日本人自然不会公布举报者的姓名。    
    胜哥瞪着眼睛朝台下大骂:“谁他妈的把我卖了?谁?老子做了鬼,回来操他老婆、小老婆,操他姨子、女儿!”胜哥眼红脖子粗,像一只大叫的公鸡。    
    陆平就站在戏台下离胜哥不远,他感觉到胜哥的目光直对着自己,在怀疑他。陆平心里对胜哥说不是我,胜哥!我知道是谁告了你,但我不做告密者。胜哥,只对不起你那头发我还没有帮你理完,你就要走了。    
    胜哥之死是和顺县的一大惊奇,原因是他死在不是他该死的地方,他是个混蛋,却死在日本人的手里,倒使他成了一名英雄,至少是一名壮士或一条汉子。    
    日本人把胜哥的头砍了,用铁丝穿过胜哥的头皮,又把头发绕紧,然后吊挂在幕杆上。    
    一连好多天,胜哥的头颅在露天暴晒,炎热引起了腐败,腐败生出虫蛀,还招来苍蝇。成千上万的虫豸昼夜不停围攻胜哥的头颅,使胜哥的头颅落了下来,得以入土。    
    但胜哥的头发依然挂在幕杆上,任凭日晒雨淋,永不腐烂。    
    宋丰年指着陆平,对翻译官高元说这是最好的理发师,我把他带来了。    
    高元把陆平带到肥前大佐那里,对肥前重复宋丰年说过的话,当然是翻译过的。肥前看都不看来人一眼,因为他正在练字,具体地说在临摹中文的“虎”字,或许日文的“虎”字也是这样写法,因为陆平听说日文是从中文变过去的。    
    肥前大佐并没有理发的表示,因为他拿着毛笔还在不断地写。宣纸上已经有无数的“虎”字,但每个“虎”的写法都不一样。    
    陆平跟随翻译官来到庭院里,摆上椅子。    
    翻译官高元脱下帽子,坐到椅子上,说太君说了,你先给我理。理好了再给他理。    
    陆平看着翻译官的脑袋,没有动剪。高元留着时兴的分头,与他扁平的头和椭圆的脸不相协调。他提出理平头的建议,得到高元的许可。他说好吧,日本皇军留的都是平头,我也留平头试试。理好了,是个样板。理不好,拿你的脑袋来换。    
    宋丰年在一旁鼓励说理吧,照常理,会理好的。他协助陆平给翻译官罩上遮布。    
    陆平开始动手。他一面用梳子度好分寸,一面用发剪推掉冒在梳子上的毛发,理出平头发型的轮廓。    
    庭院里巡逻的日本兵,都停下来看理发。    
    两个时辰之后,日本兵看见翻译官像换了一个人,仿佛是看见自己的同类或同胞,因为翻译官已和日本人一模一样,如果有区别的话,那就是翻译官比真正的日本人还要精神。这无疑是头发的效果和作用。    
    高元从日本兵赞赏的目光和口吻中感知到头上发型的美观或质量,他因此对理发师的技艺表示了首肯。但是否那么高超,还得看肥前大佐的态度。    
    肥前大佐走到庭院里,高元“啪”一个立正,光着脑袋敬礼。肥前端详着高元的脑袋,他其实刚才从窗口已经观察了一会,只不过不像现在这么靠近和仔细。    
    “哟西。”这是陆平唯一能听懂的日语,出自肥前大佐之口。    
    宋丰年如释重负,仿佛是自己受到好评。    
    接下来陆平将给肥前大佐理发。准备妥当后,他先摸了摸肥前的头发,测试发质的软硬度。摸日本人的头,这是他生平第一次。这是一颗地雷,陆平想,确实是地雷。他不切实际的想象使手产生了哆嗦。    
    “不要紧张,放松。”肥前通过翻译官劝慰理发师,很显然他感觉到了理发师的手在哆嗦。    
    为了让理发师彻底放松,翻译官搬出唱机放起了音乐。富含日本情调的歌曲洋溢在庭院里,首先使日本人陶醉,他们的面目因沉浸在乡愁中而变得柔善温和,这才使得陆平紧张的心理得到舒缓。    
    整个理发过程大概花了一个小时,其中包括了剪发、刮胡须和头颈部的按摩。一个侵略者让敌国的理发师用剃刀刮胡子,是需要一定胆略的,就好像鲨鱼在布着渔网的海域捕食是很危险一样,但肥前却不怕这样的危险。他放心地让理发师给他刮胡子,让剃刀自由地刮过他的腮帮、上颌、下颌和颈。那把锋利的剃刀刮脖子的时候来回翻动,能听见“噼噼”的声音,像暗处点燃的火索或响尾蛇在爬动。    
    除了肥前,所有的人都冒一身冷汗。    
    但虚惊过后,等待理发的人需要排队。休闲的日本兵纷纷脱下帽子,无数需要修剪和清洁的脑袋让维持会长宋丰年感到踏实。


第一部分为了避难来到和顺

    光顾和顺理发店的客人越来越少,可以说门庭冷落。那些平时固定回头的大小爷们基本不来了,很显然来自上海的理发师这块招牌已掉了油漆,不再招人。    
    状况反映在账上,宋丰年来到店里,与理发师检讨生意不好的原因。宋丰年认为收费价目需要调整,现在是非常时期,收费过高是顾客减少的原因。陆平则认为顾客之所以不来和顺理发,是因为他们为日本人做事,“人们把我们当作汉奸,”陆平直言不讳。    
    宋丰年忌讳陆平的说法,他们为此争吵。员工和老板吵架,占上风的肯定是老板。宋丰年说这个店是你开的还是我的?那么究竟是我听你的还是你听我的?陆平说我听你的,总有一天我会被人的唾沫啐死。我不干了,你另外请人吧。    
    理发师的辞职简直是撒手锏,立马让老板软了下来。他求陆平不要走。“你走了我上哪去请像你这么好的理发师?没有客人不要紧,一个客人都没有我照样给你工钱,你以往拿多少工钱我照样给你多少!行不行?”宋丰年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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