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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节

32.金盏花-第2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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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抬起头来,直视著赵自耕。 
  “很抱歉,自耕,我也想不出她到底要做什么?你曾经对我分析过苏慕莲的心理,你对这种女人应该比我了解,或者,她是真爱颂超?像苏慕莲爱你一样?” 
  赵自耕的脸红一阵又白一阵。 
  “你饶了我吧!”他请求的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把这两个女人扯在一起谈?”“好,我们不扯在一起谈。”佩吟说,咬了咬嘴唇,仍然在用著思想。“维珍已经二十五岁了,到了这个年龄,任何对男性有吸引力的女人,也都会恐惧青春的消失……对不起,”她看著他:“这又是你的话。有的女人为了证实自己还有吸引力,就会找比自己还年轻的男人玩,像慕莲……” 
  “喂,佩吟,你到底在想些什么?”赵自耕无可奈何的说。“你一定要指桑骂槐吗?”“你要不要解决颂超的问题呢?”她瞅著他问。 
  “当然要!”“那你就别打岔,让我想一想。”她坐进椅子里,看著天花板,想著维珍。“有的女人要钱,有的女人要爱情,有的女人要安全感!维珍——她要一个丈夫!一个在社会上有点地位,在经济上有相当基础的丈夫!她不在乎这个丈夫爱不爱她,反正她还可以去吸引别的男人……对了!这就是她的目的!她要一个社会地位!就是这样!” 
  “那岂不完了?”赵自耕瞪大眼睛。“你的意思是说,她要颂超要定了?颂超这个傻瓜蛋,他可以否认这件事啊。是的,”他喘著气:“这傻小子连赖帐都不会!可是,我告诉你,”他盯著佩吟的眼睛,低声说:“如果纤纤失去颂超,她就——死定了!”“我看,”佩吟的脸色也有些发白,她想起纤纤在虞家的那篇毫不隐诲的侃侃而谈。“我们必须把维珍找来,和她谈一次,看看她能接受怎么样的条件!”她去拿听筒,望著赵自耕。“你想一个安全的地方,叫颂超把她带去,我们马上和她谈判,快刀斩乱鲶!”赵自耕转动著眼珠,用手拍著额头。 
  “事实上,那儿有安全的地方!”他看看手表,忽然下决心的说:“你打电话给颂超,叫他十一点钟,带这个女人到我们家来,最安全的地方,就是我这间书房!” 
  “你不怕纤纤听到?”佩吟问。 
  “十一点钟,纤纤早就睡了!而且她的卧室在楼上,她又没有偷听的习惯!”“奶奶呢?吴妈呢?”“她们睡得更早!”佩吟迟疑著。“我觉得不妥当!”“不妥当,也得这样办!”赵自耕皱紧了眉头。“又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家丑不外扬,这事还能在大庭广众里谈吗?你打电话吧!带她来,我要看看这是怎样一个女人!” 
  佩吟拿起听筒,拨了电话。 


18


  深夜,颂超带著维珍走进了赵自耕的书房。 
  佩吟很仔细的打量著维珍,她还是那么漂亮,还是那么明艳,还是那么充满火辣辣的热力。她穿著件宝蓝色的紧身衬衫,一条黑丝绒长裤,外面是黑丝绒的西装型外套。由于室内很热,她一进房间,就把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她那玲珑的曲线,就在灯光下暴露无疑。佩吟很细心的在她小腹上扫了一眼,确实微微凸起,但是,大约是头胎的关系,还看不明显,也不太影响她那美好的身材。 
  赵自耕也在打量维珍,那乌黑的眼珠,那厚而性感的唇,那不大不小的鼻子,那浓挺而带点野性的眉毛,那惹火的身段,那低领的衬衫,那绷在臀部的丝绒裤……他是以一个“男人”的眼光来看维珍的,虽然只是几眼,他已经把她看了个清清楚楚。这是个典型的、性感的尤物!怪不得颂超那傻小子会被她捉住,如果换了二十年前的自己,也不见得逃得过这种女人的诱惑。他抬头扫了颂超一眼,颂超已经筋疲力竭,狼狈得像个斗败了的公鸡,被赵自耕这样锐利的一看,他就感到简直无地自容了,垂下头去,他对赵自耕低声说了句: 
  “我很惭愧,赵伯伯。” 
  说真的,赵自耕对他的“同情”已经超过了“愤怒”。但,他毕竟是长辈,毕竟是纤纤的父亲,他总不能表现得太“软化”。他瞪了颂超一眼,似有意又似无意,他的眼光在佩吟脸上停留了片刻,又转回到颂超身上来: 
  “你现在知道了吧?即使是一时的迷惑,你也会付出相当的代价!甚至于不是道歉所能弥补的!” 
  佩吟在赵自耕眼光一转之间,已知道他眼光里有著深意,听他这么一说,她简直有些想笑,假若不是在这么尴尬的气氛下,假若不是在这么“剑拔弩张”的情势下,她真的会笑。那有这种人,他表面上在教训女婿,实际上却在对未婚妻暗送歉意。她只有轻咳一声,表示没注意,而把目光集中在维珍的身上。维珍,她居然在笑!她笑得轻松而愉快,还有层隐隐的得意,她显然对自己引起的这场风暴有份恶意的满足,她看看颂超,看看佩吟,再把目光停在赵自耕身上。 
  “哎哟!”她夸张的开了口,笑意遍布在她的眉梢眼底。“看样子,这简直是三堂会审嘛!” 
  “林小姐,你请坐!”赵自耕指著沙发。 
  “不敢当,赵大律师,”维珍轻轻闪动了一下睫毛,眼底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妩媚。“你这样称呼,我可受不了,叫我维珍吧!我想,你当然已经知道了我的名字,我嫂嫂一定会把我的一五一十都告诉你!” 
  “你嫂嫂?”赵自耕本能的一怔,脑筋还没转过来。 
  “哎哟!赵大律师!”维珍调侃的笑著:“你总不至于还不知道,佩吟和我哥哥订过婚的吧!她和我哥哥之间啊,啧啧,就别提有多要好了!假若我哥哥没出国,今晚我嫂嫂也不会站在你家书房里了!”“那么,”赵自耕盯著维珍,不慌不忙的说:“请代我谢谢你哥哥,他出国出得好,变心变得好,结婚结得好!对这件事,我实在非常非常感激他!” 
  佩吟心里有一阵激荡。说不出的一股温暖、甜蜜、和激赏就掠过了她的心头。但是,今晚要解决的问题,是颂超和维珍间的关系,而不是来为佩吟的身分而斗口的。她轻咳了一声,她看得出来,颂超已经像热锅上的蚂蚁,又搓手,又迈步,又不时跑到窗口和门口去倾听,他显然怕惊动了纤纤。 
  “放心!”她悄声对颂超说:“纤纤已经睡得好沉好沉了。自耕耍了点儿花样,给她的牛奶里放了一粒安眠药,我刚刚还上楼去看过她,她睡得我叫都叫不醒。” 
  颂超比较放心了。他望著维珍。 
  “好了,维珍,”他说:“你到底要什么,你就说说清楚吧,怎么样可以放我一条生路,你就说吧!” 
  “咦!”维珍的眉毛挑起来了,她紧盯著颂超:“我们谈了一整天,你难道还没有弄清楚?我什么都不要,只要你!谁教你是我孩子的父亲呢?” 
  “慢一点,”赵自耕插嘴说:“维珍,孩子的父亲是谁,并不能凭你嘴讲的!你有什么证据说,孩子的父亲是颂超呢?” 
  “噢!”维珍的眼睛瞪得又圆又大。“要证据啊?原来,你们打算赖帐了?赵大律师,这就是你一贯的作风,是吗?要证据!如果我拿不出证据,你们就打算赖了!”她掉头看著颂超,板著脸,一本正经,而又满脸正气的问:“颂超,你也打算赖吗?假若你也打算赖帐的话,我今天晚上就认栽了!算我是涉世未深,被人玩了,摔了,始乱而终弃了!没关系,”她有股豁出去的表情:“颂超,我今天只要你一句话,你是不是也打算不承认这个孩子!你说!只要你说得出口,我转身就走,永远不来麻烦你们了!你说!你亲口说!” 
  “这……这……”颂超涨红了脸,满脸的尴尬,满脸的狼狈,满脸的沮丧,和满脸的憨厚。他转头看著赵自耕,请求的、抱歉的、痛苦的说:“赵伯伯,请你——不要这样做,祸是我闯的,如果我再不承认,就未免太……太……太卑鄙了!” 
  赵自耕深吸了口气,心里在咬牙切齿的暗骂,这个傻小子,简直是糊涂透顶!但是,不知怎的,他内心深处,对这傻小子的“糊涂”,却又有种欣赏的情绪。 
  “颂超,”他盯著他,认真的说:“你知道吗?即使是你自己,也无法证实这孩子是你的!除非等孩子生下来,我们用最精细的血型鉴定,才能证明你是父亲!” 
  “哦!我懂了。”维珍靠在沙发里,仍然睁大了眼睛,她看看赵自耕,又看看颂超:“你们要等孩子生下来,再血型鉴定一下,好!颂超,我就给你把孩子生下来。不过,在孩子生下来之前,你总是个‘嫌疑犯’吧!赵大律师,请问你们对嫌疑犯的处置是怎样的?最起码,也要拘留审讯,等到洗清罪嫌,才能释放吧!”“你错了!”赵自耕冷冷的说:“如果罪嫌不足,是‘不起诉’处分!”维珍的眼睛睁得更大了,她望著赵自耕,深深的点了点头。“我领教你了。”她低声的说,低沉而怨恨。转过头去,她又面对著颂超,她幽幽的,清晰的,却有力的说:“我会等孩子生下来,颂超。我会立即把他送去血型鉴定。然后,我要抱著孩子举行一个记者招待会,公布今天晚上你们对我所做的事!一个是鼎鼎有名的大律师,一个是工业界的青年才俊!我会让社会知道你们的真面目!而且,颂超,不是我今晚危言耸听,假如你敢在孩子落地以前结婚,我会挺著大肚子到婚礼上去闹你一个天翻地覆!”她咬牙,深幽的眼睛里冒著愤怒的光芒。“颂超,我真是看错了你!”她站起身来,要走。 
  “不要,维珍!”颂超急急的喊:“我并没有否认什么,我并没有不承认我做的事,你别走,我们慢慢谈,总可以谈出一个结论来!”“结论?”维珍挑著眉毛,愤愤的说:“你根本不想负责任,还会有什么结论?你不肯跟我结婚也算了,你甚至不预备承认自己的骨肉!你根本不是人!你没有人心!”她抬起头来,瞪视著赵自耕,大声喊:“看紧你的女儿,说不定她也会大肚子,说不定也没有男人肯认她,说不定你也需要来血型鉴定一下!”“不要叫!”赵自耕低声怒吼,下意识的抬头看了看楼顶,怕把纤纤吵醒。“你要不要解决问题,你要不要好好谈?” 
  “我要不要好好谈?”她的声音更高了,更响了。“我倒要问问你们要不要好好谈?你们有诚意要解决问题吗?你们只想赖帐!”她跺脚,跺得又重又有力。“我不准备跟你们再谈下去!我也会找律师,我与其私下被‘审’,不如正式打官司。虞颂超,我要告你一状!本来,我还带著感情而来,现在,你们使我忍无可忍了,我们法院里见!”她掉头就往门口走。 
  “慢一点!”始终站在一边,默然不语的佩吟,忽然往前跨了一步,伸手抓住了维珍的手腕。她笑嘻嘻的看著维珍,一脸的温柔,一脸的关切,一脸的安慰与同情:“别生这么大气,维珍,坐下来。”她硬把她拉进沙发里,和她肩并肩的坐著。她安抚的抚摸著维珍的手,把她的手紧握在自己手中。“你这样生气,真犯不著。”她好温柔好温柔的说,像在安慰一个自己的小妹妹。“你要当心自己的身子啊!那么又跺脚又扭腰的,总是不好。你——有没有找医生检查过啊?有没有做产前检查啊?”“有啊!”维珍说,仍然噘著嘴,却在佩吟的笑语温柔下有些软化了。“医生怎么说?都很正常吧?有没有贫血啊,营养不足啊,这些毛病呢?你平常爱节食,有了孩子,可不能再节食了,要为孩子保重自己啊!”“保重个鬼!”维珍说:“没人要的孩子,保重他干什么?” 
  “别这样说!”佩吟笑著。“那一个孩子的父亲会不要自己的骨肉呢,你放心,这事我帮你做主,总要给你一个公道……”“你说真的?”维珍怀疑的问,不信任的看著佩吟。 
  “当然真的!”佩吟正色说,在维珍耳边又低语了一句:“我们的关系不同呀,我差不多是看著你长大的。”她用手爱怜的抚摸维珍的肚子。“没想到你比我先当妈妈。是那一位医生帮你检查的?”“中山北路那家林妇产科医院。”维珍说,又警觉起来:“你以为我怀孕是假的,是不是?” 
  “怎么会呢?肚子都看得出来了!”佩吟说:“你别把我们每个人都当敌人,好不好?怀孕的事还假得了吗?”她拍拍她的手,不经心的问:“什么时候生呀?” 
  “明年五月中。”佩吟微笑著点点头。“现在的医生,推断日子都很准,五月几号?” 
  维珍倏然抬起头来,变色了。她紧盯著佩吟,眼睛黑幽幽的闪著光,她的声音有些僵了: 
  “你——想要做什么?”她问。 
  佩吟转头看颂超:“你记得你是几月几日去福隆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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