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蔷薇新娘3满杯的血腥 -[日]田中芳树 著-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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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由藤泽回到东京不久,雅香立刻把淳司约到荻洼的咖啡店替她恶补。
“到底是什么考试啊?”
“当然是语文,英语跟德语,我觉得应该一次只考一项比较人道。”
“你念一句德文给我听听看。”
“黑色抢骑兵舰队前进!”
太烂了,淳司不得不承认。
“你在背德文时最好顺便记下会调,还有什么?”
顺势啜了一口稀释过的高价咖啡。
“总共有六项主修科目,西洋美术史、东洋美术史、科学技术史、地质与古生物学、宪法、社会学;最棘手的是宪法,条文又非背不可,我顶多记得第九条的全文而已。”
“这种事没什么好炫耀的。”
淳司叉起双手,雅香也跟着模仿。
“只要有教练在,我就不怕西洋美术史跟东洋美术史了。”
“我才不管你。”
“啊、你好狠!”
雅香愤愤不平地用力叉起双腿,裙摆泄露出连花式溜冰选手也相形见绌的修长腿线。
“你个性怎么这么烂啊?到底错在生你的人,还是养你的人?”
“不是我个性烂,谁叫你老是临时抱佛脚。”
“啊、是吗?”
雅香率直地点点头,随即转移话题。
“教练,你要不要当我的家教?这么一来,我们见面比较容易,也方便采取行动。”
“喂,人家都是大学生当家教,你却倒行逆施。”
“准备律师考试的学生也会请家教啊,总之我先问问你的意见,如果你拒绝了,我还有其它对策。”
“什么对策?”
“这个麻、就当有史以来第一个留级的吸血鬼好了。”
“胡闹!”
淳司咕哝着,原本嬉皮笑脸的雅香顿时收起笑容,露出严肃的表情。
“其实这并不好笑,我们大学多的是高材生,每个人看起来落落大方,事实上心眼相当小,我要是真的留级了,保证立刻变成众人的笑柄。”
“既然知道,平常就应该好好用功。”
由于自己已经脱离学生生活,淳司摆出年长者的姿态谆谆教诲。
“你家境既然不错,就应该努力用功报答父母。”
“生活还算通得去啦,算得上家境不错吗?应该说是暴发户吧;不过我父母把乖巧又漂亮的女儿视为掌上明珠,家教老师的待遇保证相当优渥。”
要是掌上明珠突然带一个年轻男人回家,到时善良的父母亲不提心吊胆才怪。淳司心想,却提出另一个话题。
“先不谈这件事,等你跟理事长见过面,事情告个段落之后,我可以考虑当你的家教。”
“这就是你的条件?好、契约成立。”
雅香自己连续拍手两、三次。
“让一个如花似玉的十八岁少女陷入留级的恐惧中,简直就是侵害了我的鬼权。”
“你刚刚说什么?”
“鬼权,就是吸血鬼的人权,我郑重强调吸血鬼也应该拥有人权。”
“最好不要公开强调。”
吸血鬼的存在向来是一个不能公开的秘密,吸血鬼族群自认是遭到强势人类迫害排斥的弱势团体,但这个理论能否得到强势人类的支持,仍是个未知数。
契约成立后,淳司又点了一杯咖啡,雅香点了苹果茶跟起土蛋糕。雅香边动着叉子,目光则瞄向一旁,邻桌的客人正拿着报纸阅读村尾家灭门血案的报导,标题文字“极有可能是完全犯罪”大刺刺地跃入眼帘。
“教练,有没有什么药物能够造成完全犯罪?”
淳司不假思索地答道。
“有。”
“真有这么便利的药吗?”
“没错。”
那是一种药效极强的致癌物质,即使口服量极微,导致肝癌的机率仍然高达百分之百。而且会随着人体代谢排出,死亡后如果不马上解剖,不仅很难,甚至是不可能发现。一九七八年,西德乌鲁姆市有一位名叫因格伯克·露波的女性因服用此种药物致死。只要一公克就能让一千人罹患肝癌致死,这种剧毒一直没有公诸于世。
“使用这种药物就能进行完全犯罪,那为什么犯人的罪行会被揭穿呢?”
“因为被害人亲自查出的,就在即将被杀害之前。”
罹患肝癌后并不会马上死亡。当时露波女士开始怀疑丈夫推荐她食用的木莓果酱里可能有毒,因而请医师分析果酱成份。结果其夫的完全犯罪计划彻底失败,但露波女士也回天乏术。她是“有史以来独力搜查杀害自己的凶手,并亲眼看着凶手被判刑入狱的唯一一人”,是犯罪史上相当著名的人物。但是对于长期受到癌症折磨,仍然逃不过一劫的露波女士而言,这种名誉根本连一毛钱也不值……
“犯罪形态真是应有尽有,这就表示侦探小说的种类也永远写不完了。”
“是啊,据说不管什么人,一生中都有可能写出一本小说或者犯下一桩罪行。”
“教炼,你很注意村尾家的灭门血案吗?”
“也不能说很注意啦……”
淳司把双手叉在后脑勺,如果说那个命案是后天性吸血鬼“患者”所为,吸血病毒将侵入死者体内,现在差不多是“死者即将复活”的时候了。在此之前水流比较缓慢,但很快就会演变成瀑布了。淳司很想帮助雅香避免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留级的吸血鬼,但也许现在并不是时候。
Ⅴ
伯父对警察的办案能力几乎到了吹毛求疵的地步,但遗憾的是句句属实。面对过于离奇的事件,警察按照公式顶多只能解释成“极端异常的动机所引发的极端异常罪行”。
如果警方继续遵循现有的科技与常识进行搜查,只会让案情陷入更胶着的状态。发生血案后的第六天,调查的进度完全停顿。八名死者均是失血过多致死,而且地板上没有血痕,死者身上除了右边颈动脉处的小伤口外,就是跌在地上所造成的擦伤。
总之,杀人动机一定来自与老客户的交易,大岩刑警向沟吕木警长表示。
“艺术品并没有公定价格,警长,你愿意花三亿圆买一张毕卡索的素描吗?”
“如果有三亿圆,我就要在中央捷运沿线买土地盖房子,一张毕卡索的素描能住人吗?”
沟吕木警长是个循规蹈矩的公仆,向来与贪污行贿无缘,再加上平民出身的背景,让他到现在还没办法买块土地盖栋房子,只有屈居在警察宿舍里。对于现行社会体制并无不满,忠心支持保守党,但土地政策的不公平却令他气愤。前几天看过村尾家的大房子后,内心的不平衡愈来愈严重。他管不着歌星或职棒球员以丰厚的收入兴建豪华宅邸,但是看到像村尾这种投机取巧的小人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实在让他看不过去。
“反正可以确定的是凶手绝无临时起意,现在只有按部就班耐心搜查,你们给我沉着点。”
沟吕木警长怒斥身边的刑警们,他是夹心管理阶级,身为一个管理部属的上司,同时也是受上司管理的部属,每天必须前去向搜查一课课长报告状况。当脚步沉重的警长表示案情毫无进展后,一课长听完默不作聱地回看他一眼。
“吸血鬼只是一种道听涂说,你不会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
“当然了,课长。”
“那就好。”
曾经公开表示戒烟的搜查一课课长咬起一根尚未点燃的香烟。
“这件事如果能解释成超自然现象在作祟,那大家也能一劳永逸了。”
“是……”
沟吕木警长必恭必敬地回答,搜查一课课长为人值得景仰,只要烟瘾不犯的话。
“这五年来,许多重大刑案至今未被,导致人民对于警方的办案能力产生动摇,还有一些居心不良的份子盗领拾金,嫁祸无辜的市民、与黑道帮派大开酒宴;他们造遥,却把责任全推到我们身上……算是大不公平了。”
一课课长双眼透露出不满的目光,让沟吕木警长不禁耸肩缩背。
“知果说村尾是安份守己的美术商人,这种人的数量应该会和在地狱跋扈叫嚣的魅魃魍魉一样多了。”
“我们已经过滤了其他美术商跟所有交易客户,但他们都守口加瓶,套不出什么有力的情报。”
“守口如瓶就表示作贼心虚,他们大概也从中尝到了甜头。”
一课课长拿下经牙齿咬与唾液浸泡而发皱的香烟,凝视片刻后又放进嘴边,从衣袋取出打火机点燃。当压力随着烟气吐出,一课课长正面看着沟吕木警长。
“我现在所说的也许不中听,虽然目前外界尚未给予压力,但维持不了多久,包含婴儿在内的八条命案已经成为整个社会注目的焦点,如果不赶紧查出凶手,不但警方的信誉会陷于万劫不复,你跟我也将沐浴在嘲笑与咒骂的合唱曲当中。”
“属下明白。”
“如果不想落到那种下场,希望你尽快拿出具体的调查威果,大众媒体是很性急的。”
警长保持缄默。
村尾的宅邸位于杉井区善福寺,事业重心则集中于四谷,画廊与办公室就设在面对新宿大道的三丁目大厦。村尾一星期有四天上午十点出门,搭乘私人司机驾驶的宾士轿车前往青梅街上班,生活之优渥令人又嫉又羡。在这光鲜的外表之下,隐藏着人所不知的内幕,正如伯父所批评的一样,沟吕木警长的想像力过度贫乏。唉,要是能像一课课长所说的把责任全推给吸血鬼,大家就能一劳永逸了。总之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循序渐进,累积情报才是眼前需要正视的现实。
此时又出现另一名部下前来报告。
“课长,刚刚传来一项奇怪的情报。”
部属随着这句开场白说出某家医院的名称,村尾一家遗体经法医解剖后便保存在这栋大学的附设医院,而今天却出现奇怪的病例。
“日本脑炎?”
一课课长的音量提高不少,麻痹了沟吕木警长的听觉神经。
“现在是冬天,怎么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日本脑炎?那是夏天的疾病啊,而且仅限九州这种特别炎热的地区才会发生。”
“难道是冬季型的日本脑炎?”
原本想说笑的部下被一课课长充满杀气的目光一瞪,立刻噤口不语。沟吕木警长在一旁松了一口气,因为他差点重蹈覆辙。
“这是什么季节?乱七八糟的。”
一课课长粗暴地将抽了一半的香烟按熄在烟灰缸里,身后的窗外所显现的大都市街道仿佛涂上了一层阴暗的铅色,有如一张尚未完成的水墨画。
今年冬天很可能发生前所未有的灾难。
第三章 冬夜的嘲笑
Ⅰ
坚原倍高对于CRS而言是山手俳句同好会的会长,但这只是他六十几头衔中长微不足道的称谓罢了。他并非媒体的宠儿,只是身处狭隘的社会阶级里,但这个阶级却是位于日本金字塔的顶点。他是国际大型企业组织日本产业联盟的常任理事,担任国家公安委员、十个以上政府审议会委员,同样十个以上大型企业董事、再加上大学理事与育英基金监事等头衔的数目甚至比他的年龄还高。
他今年五十五岁,外表举止合宜,是个气质优雅的中年绅士。目前的他在世田谷区成城七丁目自宅所招待的访客今泉尚平,正是“山手俳句同好会”的会员之一。
今泉坐在客厅的靠椅上,手拿意大利制的绢质手帕不停的拭着脸。比较起外表高傲英伟的坚原,他只能算是一个平凡无奇的中年男子,但在外界,他却是著名的企业营运评论家。但节目都是在星期天上午播出,绿川淳司与花村雅香从来没看过。
“今泉你何必这么紧张,我觉得这只是巧合罢了。”
“常任理事您说得是,但村尾死得那么惨,怎么叫我不担心……”
“胆小鬼。”
“我承认我胆小,也明白这样有失风度……”
今泉谦卑地抬头仰望,与演讲会上对着中小企业的经营者们教诲的他判若两人。对他而言这次事关自己的性命,态度有所转变也是人之常情。平时被企业家与杂志记者尊称为老师的今泉在坚原面前低头哈腰,犹如面对教宗的信徒一般。另一方面,坚原完全不把今泉看在眼里,毫不顾忌地表露自己的情绪。
“那群饭桶……”
坚原的语气带着愤怒与轻蔑,他所指的是他派遣的保镖们被两个从织本美幸住处离去的小鬼头整得落花流水的事。今泉将手帕折好收回口袋,半打探半阿谀地询问道。
“会长,那两个小鬼到底是何方神圣啊?那群饭桶没有解释吗?”
“他们一碰到对方的手,顿时全身无力,意识逐渐消失,表示鲜血被吸走了。”
“这、你是说、他们是吸血鬼……?”
今泉喘着气问道,坚原并没有答覆,只露出比先前更为不悦的表情剩视着挂在壁面上一幅都特里罗的风景画。
“不清楚,我们目前所掌握的资料尚不能做出正确结论。”
“想不到连里原会长也有不清楚的事情。”
“村尾那家伙隐瞒了许多内幕,他以为这样就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