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账单-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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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悄悄地在两个人的心中探头探脑了。然而,在户口的制约早已破除,人们可以随意迁徙,自由流动的时代,“老乡”这一称呼,似乎已失去了以往的魅力。
老乡的多寡,与一个人的活动范围大小成正比。在一乡之外,见了同乡的人,是老乡;在一县之外,见了同县的人,是老乡;在一省之外,见了同省的人,也是老乡。像我这样离开家乡安徽,闯荡京城的人,老乡之多,真是数以万计,平时只要一出门,就可能听到乡音尚未脱尽的“皖普”。我初来北京时,每逢听到操“皖普”口音的人,心中就会油然生出亲切之感,有时还会忍不住与其叙上一叙。但渐渐地,我发现大多数人对我的絮叨反应冷淡。仅仅是反应冷淡,还可以及时刹住话题,掉脸而去,有时甚至会自讨没趣甚至招来侮辱。
我初到北京时,曾应聘于某杂志社。上班的第一天,一位小姐指着一位脸色阴沉的年轻编辑说:“他也是安徽的。”陌生之地,竟遇同乡,我自然高兴,便笑着说:“那咱们可是老乡啊!往后还请多多关照。”不料,这位老乡的脸色阴沉如故,只是用鼻子哼了哼。我在一旁坐下来,继续和他搭讪,但他头不旁扭,目不斜视,将背对着我,冷冷问:“是谁介绍来的?”我答:“是自己应聘来的。”他又问:“发表过什么作品吗?”我答:“我就是干写作这一行的。”对话到此结束。他的冷漠和居高临下的问话,使我颇感意外。后来我才知道,他是杂志社的兼职编辑,我的到来,使他丢掉了这份差事。
这位老乡只是态度冷漠,言谈倒还文雅,有些老乡则十分粗俗,让你无端受辱。王府井大街一些商店里的营业员,有许多安徽人,多为女性。她们对顾客的态度,热情得过火,但你要是在领略了她们的热情之后,不买东西,她们便现出了本相,在你转身离去时,骂你一声“傻×”或“扣门”,算是对你客气。有的竟抛出一连串无法诉诸笔墨的脏话,以发泄她们的怨气。我第一次前往购物,听到她们那乡音未脱的普通话,颇感亲切,便自报籍贯,说:“我们是老乡。”不料一位女老乡冷冷答道:“我们只认钱,不认老乡。”闻听此言,我的感觉已非“兴味索然”一词可以形容。
遭冷遇或是挨骂,不过是精神上受点小小的刺激,与那些受到老乡的欺骗与敲诈的人相比,我算是幸运多了。
一位河南籍青年,来京的第一天,在北京站广场上遇到了一位老乡。这位陌生老乡的热情和熟悉的乡音,赢得了这位初到异乡的青年的好感和信任,他向老乡诉说来京的打算,并请求老乡指点门路,哪知他在喝了对方的一瓶矿泉水后,神志便失去清醒。当他醒来时,老乡已不辞而别,并且很仗义地掏空了他的钱袋,拿走了他的旅行包。不过那人看在老乡的面上,给他留下了身份证。
一天,我在公共汽车上遇到两个女老乡,我从她们的交谈中得知,在她们的暂住地,有不少安徽人,其中有些人挣钱无方,生活无着,便结伙对收入颇丰的老乡下手,因为老乡之间彼此知根知底。他们的手段是威逼与毒打并用,直至钱到手为止。我自报籍贯,与她们搭讪,想了解一点详情,她们用十分冷漠的眼神打量了我一番,然后转脸继续她们之间的交谈。从那眼神里,我看出她们的戒备心理。她们的对话,等于间接地为我上了一课。从那以后,我遇到籍贯相同的人,在尚未有所了解时,不再轻易说“我们是老乡”。
眼神
如果说眼睛是心灵之窗,那么眼神则是这扇窗里所展现的内容。我们对自己的心灵之窗所展现出的内容,大多无法自知,但却可以通过他人的那扇窗户,窥见其情绪、态度、心地与性格。因此我们要想了解别人,除了听其言而观其行之外,还需留心看一看他的眼神。
一个胸襟坦荡的人,眼神如无云之苍穹;一个心地纯善的人,眼神如澄澈之湖水;一个诚实的人,眼神如睛空之朗月;一个机智的人,眼神如夜空之灿星;一个城府深严的人,眼神如蔽日之云翳;一个狡猾的人,眼神如出洞之黠鼠;一个凶残的人,眼神如蛇口之血舌……据说,有经验的人仅凭看眼神,就可从人群中辨出尚未作案的小偷,资深的审判员根据受审者的眼神,可以判断出他是否说谎。而自诩精通相面识人之道,且著有《冰鉴》一书的曾国藩,甚至自称根据眼神可以辨出人的忠奸贤愚。可见,人也许可以用言行来掩饰自己的内心世界,但要想彻底关闭心灵之窗,不让他人看见窗里的任何内容,恐怕不大容易。
以眼神来判断一个人的性格、心地或职业,即使不需曾国藩那样的相面水平,也需有一定的识人经验。而以眼神来判断一个人的情绪和态度,却只要不是麻木不仁或智商过于低下,都可以胜任。人们可以从父母的眼神里读到慈祥与疼爱;可以从异性的眼神里读到爱慕与欣赏,可以从朋友的眼神里读到亲切与友善,可以从上司的眼神读到自大与傲慢,可以从下级的眼神里读到尊敬与恭顺,可以从乞丐的眼神里读到求助与哀怜,可以从某些人的眼神读到怀疑或戒备、敌意或仇恨、淫邪或贪婪……有些眼神只可意会,不可言传;有些眼神则让人产生联想:愤怒者的眼神会使人联想起舔舔的火舌,嫉妒者的眼神会使人联想起冷冷的刀光,贪婪者的眼神会使人联想起饥狼饿虎,谄媚者的眼神会使人联想起摇尾乞怜的狗,恐惧者的眼神会使人联想起受惊的麋鹿,绝望者的眼神会使人联想起被缚的羔羊……一个高高在上的人所能看到的眼神,多为尊敬、崇拜、羡慕、谄媚、乞怜或是真假难辨的忠诚;而一个普通百姓所能看到的眼神,可能有友善、爱恋、信任与真诚,也可能有傲慢、冷漠、冷酷、轻蔑、凶暴与残忍……
眼神的种类虽然繁多,但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眼神是人们所希求的,如爱慕,如友善,如尊敬,如信任,如同情……另一类眼神是人们所厌恶甚至畏惧的,如傲慢,如狡猾,如猜疑,如嫉妒,如冷酷,如残忍……然而一个人经常领受什么样的眼神,又与其人品、才能、相貌、地位等等方面有关,一个街头的乞丐,所看到的眼神,恐怕只能是同情、蔑视或厌恶,一个贫穷而又无能的男人或一个相貌丑陋的女人,很难在异性的眼神中看到爱慕;一个地位低下终日受人差遣的人,很难在别人的眼神中看到尊敬。
有名言曰:“社会是一面镜子,你对它笑,它也对你笑”,此言令人怀疑,因为小民百姓有时即使是赔尽笑脸,这面镜子也不会对他露出一丝微笑。如果说他人的眼神是一个人身份地位的镜子,倒算得上是恰当的比喻。一个能够读懂各种眼神的人,不需听取他人的什么评价,只要看一看他人的眼神,就会明白自己在他人心目中的位置。我们在与人交往时,要想很好地把握分寸,适时地决定进退,既不错失良机,又不陷入尬尴或受辱的境地,恐怕首先要学会读懂各种眼神。
名声
名声是大众对某人品行或才能的评价。这种评价不是当面的恭维和颂扬,而是人们在他的背后所发的议论,并且是发自内心的议论。故要想知道一个人名声的好坏,需私下向那些了解其人并与其无利害关系的人打听。否则,你所了解的那个人的名声,便可能如同装在茅台酒瓶里的假酒或是被涂上粪污的璧玉。因为不了解他的人,只能向你告知他的道听途说,而与其有利害关系的人,则会在评价其人时带着某种动机或爱憎的情绪。
有些人的好名声是于不经意间得来,比如那些靠高尚的品德和种种不图回报的义举善行而赢得大众尊敬的人。有些人的好名声是靠努力奋斗得来,比如那些靠某种才能在事业上取得成功的人。然而,不论哪一类人,他们的好名声都来之不易。某大人物曰:“一个人做一件好事并不难,难的是一辈子做好事。”有些人虽然不畏艰难,一辈子都在做好事,但由于他们仅是平头百姓,既不能借助媒体之势大肆宣传,又不能引起官员表彰的兴趣,他们那高尚的品德便如同蒙尘的珍珠。由于地位的卑微,他们又不可能做出什么惊天动地的善行义举,他们的所作所为也就难以引起什么轰动效应。于是他们的一生便在默默无闻中度过了。要说名声,他们也只是在其狭小的生活圈子里有那么一点名声而已。至于靠事业的成功赢得好名声的人,与地球人口的总数相比,也只占极少数。就拿吃文学饭者而言,国中的诗人多如牛毛,但有几人能像莎士比亚那样,敢说他的诗:“没有云石或王公们金的墓碑,能够和我这些强劲的诗比寿。”国中的作家车载船拉,但有谁敢断言,他的作品将不会被历史的浪涛淹没?绝大多数的文人,亦如平民百姓,只是在他生活或行业的圈子里有那么一点名声。
好名声可以给人带来丰厚的回报,作家与诗人有好名声,他们的诗文便会引起读者的兴趣。一个医生有好名声,求医的患者便会趋之若鹜。一个从政的人有好名声,他便会在仕途上一路顺风。然而好名声毕竟难得,于是一些欲求好名声而不得的人,便挖空心思大做文章。诗文平庸,借助媒体大肆炒作;医术不佳,凭借广告拼命乱吹;政绩平平,靠着弄虚作假上欺下骗。而官场中人最容易依仗权力,利用电视广播报刊等一切可以利用的宣传工具为自己制造种种令大众崇仰的假象:昏庸无能者硬是被吹捧成才华出众,贪污受贿者硬是被装扮成清正廉洁,腐化堕落者硬是被歌颂成德高望重。结果这些人靠种种手段赢得的好名声,就像一层障人眼目的迷雾,人们一旦透过迷雾,看清其真相,便会大失所望或顿生厌憎之心。
为好名声而作伪者,如果不是为了欺世盗名骗取某种私利,说明他还有一丝向善之心。如今有些人已不再把名声当回事,他们为了使自己的种种欲望得到满足,可以去行骗,可以去敲诈,可以去偷盗,可以去抢劫,可以去制造和兜售假货……有些官场中人,只是在上班、开会之时假模假势,做正人君子状,一离开这些场合,便赤裸裸地露出本相,或广受贿赂,或宿妓嫖娼,某官有言:“我廉洁奉公,不能名垂青史;我不近女色,没人封我为‘当代圣人’,至于别人怎么看,我才不管。只要没人敢当我面说三道四,背后人家怎么骂我,随他骂去。皇帝背后还有人骂,何况我这个芝麻小官。我才不管什么名声不名声。名声能卖几角钱一斤?”这段道白,可谓说出了一批人的心声。总之,无视名声的人,必然无羞耻之心,他们为了使自己达到某种目的,不怕担当任何恶名。
第一辑 旁观世态脾气
一个人脾气之好坏,形成的原因颇为复杂。而大致说来,恐怕与父母的遗传、个人的经历,以及其所处的地位和环境有关。一无所恃,并且不知在人生的旅途上栽了多少跤,碰了多少壁的人,遇到不平事大多忍气吞声,于是我们就说他“脾气好”;财大气粗或权大腰硬,在人生的旅途上占尽风头的人,稍遇不快便大发雷霆,于是我们就说他“脾气坏”。当然,经历坎坷,一无所恃的人也可能暴躁刚烈,一遇挑衅和欺侮便不顾后果,奋起还击;一帆风顺,有权有势的人也可能温柔敦厚,每遇冒犯和侮辱,均宽宏大量,一笑了之。然而这似乎只是特例,不具普遍性。
一个人的脾气,往往不能简单地以“好”、“坏”二字论之。一个对他的妻子凶暴如虎的男人,在他的情妇面前,也许是一头驯顺的绵羊;一个对他的丈夫常做“狮子吼”的女人,在她的情夫怀中也许是一只温柔的小猫。暴烈勇猛的项羽在征战中杀人不眨眼,但他在虞姬面前却变成了一个多情温顺的男人;凶残嗜杀的朱元璋一高兴便将臣民的脑袋像春天的韭菜一样乱割,但他在马娘娘面前却变成了一个颇为听话的丈夫。
有些人的脾气具有两面性。那些动辄在下级面前吹胡子瞪眼,大发脾气,骂下级像骂孩子的人,在上级面前却十之有九低声下气,媚态十足,而且可以做到“赠其国骂而不惊,侮其祖宗而不怒”。有的人在打电话时,对下级常常是官腔官调,稍有不快便大吼大叫,训词满口。然而哪怕他正吼叫间,忽然听对方报出了一个令他敬畏的姓名(只需职务比他高出半级以上即可),他的声调便会陡然一变,狮吼虎啸之声于一秒钟之内变得像猫眯一样柔媚,并且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