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的账单-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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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倾家荡产的时候。因此,当我们遇到别人论人对汤时,想想自己平素待人是否也是如此,便会心平气和,一笑置之。
第一辑 旁观世态做客
做客之乐,乐在既可免费享用主人备下的美酒佳肴,又可领受主人的一番盛情,并且可以于宴席之上晤旧友而结新朋,传佚事而听新闻,长见识而深交情。故许多人都乐意吃请,只需请吃者打一声招呼,便乐颠颠前往。孰不知,做客虽乐,有时却是苦在其中,烦在其中,窘在其中。
做客不是出操,大家不可能号声一响便齐集一地。因此先到的人有时免不了要等后来的客。那一等可能是几十分钟,也可能是一两个小时。然而尽管你的胃因久遭冷落而屡提抗议或因饭后有事要办而心如火燎,也只能咬紧牙关在那里等,谁叫你是客人!待主人通过电话千呼万唤,客人终于到齐之后,按说可以进入正题了,但若主人是个好礼的人,而客人的身份地位又有参差,大家就要经历一番排座次的演练,那客厅也就成了水泊梁山的“忠义堂”。落座之前的那一番推拉搡扯,十分热闹,要是让不知咱国情的老外看见,还以为那是一场斗殴的序幕。若是座次排列不当,客人之间还可能闹出矛盾。我家乡就发生过这样的事情:在一次喜宴上,一年轻人不懂礼仪,坐在了本家叔叔的上首,结果叔叔几杯酒下肚,便开始以言语相讥,那侄子也不甘示弱,结果两人先君子后小人,从动口发展到动手,认真而又卖力地为喜宴奉献了一场武打剧。我在做客时也因排座次遇到过尴尬事:某友订亲,邀我陪客。他那未来的岳父听说我是“作家”,入座时出于客气,拉我坐在他的左边。我对方桌的上下位置不大清楚,也就顺势坐下。坐定之后我才发现自己犯了一个错误:我坐的原来是首席,而这个位置,理应由他老人家占据。我坐在中间,成了两位亲家翁交流感情的障碍。这一错误,使我如芒刺在背,一顿饭吃得很不自在。
做客虽然只需带一张嘴,但那张嘴却不能只顾吃喝,而要在完成吃喝大任的同时,兼顾交谈。若在坐的都是熟人,倒也不乏谈资;若均是初次见面,就得搜索枯肠,没话找话,跟人家来两句寒暄,凑几句扯淡。谁若是牢记孔夫子的教导,自始至终“食不语”,在坐的人恐怕不是觉得他清高冷傲,就是认为他是个没经过场面的冤大头。找几句话说本来不难,比如说说天气阴晴,谈谈趣闻轶事,酒桌上的气氛若不是严肃的像追悼会,尽可以说说笑话,如果没有女宾,还可以来两个荤段子,以助酒兴。但若是酒桌上有一个人地位在众人之上,且又爱垄断话题,宴席就可能变成提供酒饭的会场。如果主人应酬乏术,不自觉地加入听众的行列;或过于世故,有意推波助澜,使其口若悬河,“抛砖”成山,宴席这本应民主的场合,也就变成了一言堂,其他的客人也会觉得自己成了陪衬。
宴席上少不了酒,而请客者无不慷慨得像是酒厂老板,桌上的酒似乎永远也喝不完。若客人都是文质彬彬,和平共处,饮酒有度,宴席上当然是风平浪静;若是几个好战分子遭遇一处,一场你死我活的厮杀便不可免。挑战、应战;围剿、反围剿;或单打独斗,以决雌雄;或组成阵营,共御外辱;还有那貌似温良恭敬,实则暗藏杀机的车轮大战般的敬酒……总之,此时客人已成斗士,酒场已成战场,而厮杀的结果,不是两败俱伤,便是一方惨兮兮宣告投降。在战场上,死人的事是经常发生的,而在变成了战场的酒场上,经常发生的则是急急出门呕出腹中物,或当场被酒精麻倒在桌旁。遇到这样的场合,你若是积极参与,或身不由己地卷入战争,其结局可能是纳新不成反要吐故,宴席未散,已将主人的酒菜退还。你若是作壁上观,就要忍受久不罢宴的煎熬。当然,你可以中途找个借口退席,但那又会让人抓住“失礼”的把柄而对你大加指责。
做客的人虽然在一饱口福之后,无需掏腰包付帐,但却欠下了请客者的一份人情。某些贪吃的权贵可以整天将嘴插在别人的锅里,他们一来觉得吃有求于他者的请理所当然,二来他们可以用手中的权力还请吃者的情。你若是一名普通百姓,吃了请之后,就得惦着请吃。你可以在吃了一两次请之后,不做什么表示,但你若是吃了四五次请之后仍捂紧腰包不愿回请,或因囊中羞涩无法回请,恐怕就会落下“白吃先生”或“抠门”的美名。有人说:“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话未免有失偏颇,因为人际间的交往并非都是在做交易,而有些人请客纯粹出于友情。不过的确有很多人是怀着某种目的而请客,做客的人如果在酒桌上对主人的请求爱莫能助,恐怕就要陷入窘境。由此看来,经济拮据或“能量”很小的人,最好不要轻易去享受做客之乐,因为你将背上一笔难以偿还的人情债。
陪客
请客的人不是因你而摆宴,而你却应邀在座,你就是一名陪客。于宴席之上,陪客与主客喝的是相同的酒,吃的是相同的菜,并且可以借机结识新朋友或拉上新关系,而吃饱喝足之余,又不需为主人的破费而心痛,大不了下次请客时,顺便邀他做一次陪客,也就还了吃请的情。做陪客真是乐事一桩。
然而,做一名陪客赴宴,并非仅带一张嘴和一个胃即可,在与主客同享口福之乐时,还需懂些人情,通些世事,在举止应对上把握一点分寸。在咱中国礼仪之邦,座次的安排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别说在那些公众场合,即使在私家宴会上也不可忽略,故入席落座时需听从主人的安排,不可随心所欲。如果主客稍一推让,你便当仁不让地坐上他的位子,或是你本应叨陪末座,却在餐桌的上首落臀,就可能让主人尴尬,甚至毫不客气地请你坐到你应坐的地方。有一次,我一年轻朋友恋爱有成,特邀女友的父亲与他的父母一聚(家乡称这一聚为“会亲酒”),我也应邀前往陪客。朋友的未来岳父听说我是作家,入席时客气地拉我坐在他的旁边。我不知是敬,也未推让。待到大家坐定,一同擎杯举箸之时,我才发现我犯了个错误——我坐在了首席,也即坐在非他莫属的位置上。由于我插足其间,使得两位“亲家翁”谈话碰杯,多有不便。我也如芒刺在臀,很不自然。但此时再易位而食,显然不妥,我只好硬着头皮,把喝酒进行到底。自那以后,我在充当陪客之时,首先注意的便是自己应该坐在哪里。
做一个陪客,并非只要坐对了位置,便算尽职。既是陪客,就有“陪”的义务,席间要与请客者一同对主客表示热情和敬意,或是谈些轶闻趣事与大家感兴趣的话题以烘托气氛……有些人却置这些应酬的常识于不顾,或旁若无人,箸不停挥,只顾吃喝,一副饕餮之相;或大发牢骚,猛诉冤屈,误把宴会当成了诉苦会;或口若悬河,滔滔不绝,误把酒桌当成了演讲台……结果不是喧宾夺主,冷落了主客,就是弄得满桌客人无以置喙,只能呆坐一旁,充当一言堂上的听众。有一次,我一朋友因搞调动,请一位能帮忙的人吃饭,我应邀陪客,席间另一位也属陪客的老兄听说主客有些职权,几杯酒落肚,竟向他大诉其苦,说自己在单位如何受歧视、受压制,总之是怀才不遇,壮志难酬。我的朋友几次设法岔开话题,均未能使他并上那苦水滔滔的闸门。后来这位老兄竟问主客,是否也能帮他换换单位,这一要求不仅使那人面露难色,我的朋友也终于不得不制止他的发言。不料他竟未等席散,便提前告辞,以示抗议。又有一次,我的一位亦商亦文的朋友宴请他的一位大学同学,请我去做陪客。席间,一位只与我的朋友见过第二次面,也是陪客的仁兄,知道我的朋友亦商亦文,已出版几部小说与诗集,便无休无止地谈文学、谈哲学、谈社会、谈人生(其实都是对不同的人说过的老话),虽美酒佳肴,也不能堵住其口,结果满桌客人只能恭听他的滔滔宏论。当我朋友的太太说起他们夫妻之间最近闹了一点矛盾,让大家评评谁是谁非时,该仁兄又大谈夫妻相处的艺术,谈情爱性爱,并将萨特与波伏娃的关系称为男女关系的最高境界,建议我的朋友和太太向他们学习,后来又说是“距离产生美”,建议朋友夫妻分居一段时间,甚至说自古诗人多放浪形骸,鼓励我的朋友生活上开放一些、放荡一些,说是这样才能灵感丰富,不断产生创作的激情……我的朋友倒是能面带微笑,从容地当他的听众,他那本来谈笑风生的太太,脸上却渐渐露出冰霜之气。而那位仁兄仍谈兴不减。诸如此类的陪客,岂不有点让人畏惧?
烟民
烟民一词,是对吸烟成瘾者的统称。对于烟民来说,香烟已成为生活之必须,别说“不可一日无此君”,即使是“半日无此君”,也会急得抓耳挠腮,六神无主。因此大凡合格的烟民,无不是将香烟火具随身携带,不可一日有所疏忽。至于那些有烟无火,或是烟火全无,却来者不拒地白抽别人递过的香烟者,尚无权加入烟民的行列。
将有烟瘾者统称为烟民,其实并不确切,因为有此嗜好者并不仅限于平民百姓,而是遍布社会各个阶层。而同是吸烟,在香烟的档次上也存在着很大的差别,从数十元一包的极品烟到几角钱一包的劣等烟,其间包罗的品牌,大致能够体现吸烟人的社会地位与经济基础。香烟的商标往往就是吸烟者身份的标签。天天抽红塔山或是大中华的人不是公仆,便是大款,普通的工薪族或做小本生意的个体户,决无此等口福。当然,后一等人有时也会出人意料地亮出一包名烟来,但那十有八九是为了求人办事而准备的“介绍信”,或是为人效劳而得到的酬劳品。很少有人是为了自己那张嘴而舍得如此破费,因为块把钱一包的香烟一样可以过那挥之不去驱之不退的烟瘾。还有一个众所周知的常识,那就是天天抽名牌、极品烟的公仆大多勿需掏钱;天天抽块把几角钱一包的劣质烟的主人却反而要靠自费。
烟的等级既然能够体现烟民的等级,因此烟民们吸烟时也是姿态各异。吸高档香烟者,于公众场合,多爱摆出一种既富且贵的派头,拉开架式,悠悠然吞云吐雾。并且多爱将烟盒摆在面前,以作为一种标志,一种装点。吸低档烟者,在家中或烟友所抽之烟均处于同一档次的地方尚能从容掏出烟盒,取烟吸之;若是在公众场所,特别是在高级烟民众多的场所,大都从容不起来。有的人趁人不备,神秘地取出烟盒,取一只烟后又迅速将其藏归原处,叫别人看不出他吸的啥烟;有的人则像变魔术似地在衣袋里摸索一番,然后突然掏出一只香烟点燃,叫人无法知道他所吸香烟的品牌……
吸烟的姿态可以显示出烟民的等级,敬烟与点烟亦然。当有数人在坐,其中有掏出烟来只顾自己吸而不敬别人者,此人不是由于吝啬,就是他在那几人之中地位最高;同样,如果其中有人频频向周围人敬烟,而很少或根本无人回敬他一支,此人不是有事求诸于人,就是在那几人之中地位最低;地位在周围人之上者,极少伸出手为他人点烟,而大多是拉出高高在上的架式,给别人一个效劳的机会;地位在周围人之下者,则常需将别人嘴上的香烟一一点燃之后才进行自我服务;在打火机未问世之前,为多个人点烟是一件麻烦的事情,因为点烟者需一连擦上几根火柴,一不小心还会烧到手指。而那种低三下四的屈辱之感恐怕要使有血性者觉得比烧到手指还要痛苦。
有俗语云:“烟酒不分家。”其实这不过是一句客气话,你千万别以为自己可以天天拿别人的香烟过瘾,更别以为置身于那种“小白棍”乱飞的“不分家”的场合,就可以忘乎所以,上下不分,因为“小白棍”乱飞并不意味着就是“世界大同,人人平等”。
第一辑 旁观世态老乡
早年,客居异乡或在异乡定居的人,见了同乡,多少都会生出一些亲切之感。家乡有句俚语:“老乡遇老乡,两眼泪汪汪。”我想同乡相遇,之所以“泪汪汪”,恐怕不是因兴奋所致,便是有一腔漂泊之苦要诉。而一兴奋,两颗陌生的心便缩短了距离;一诉苦,两个漂泊的人便产生了共鸣。于是,在“老乡”、“老乡”的呼唤声中,那个颇令人向往的东西——友情,也就悄悄地在两个人的心中探头探脑了。然而,在户口的制约早已破除,人们可以随意迁徙,自由流动的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