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65-到坟场的车票-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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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出肤色,却认不出那张脸。”
在他落笔画图之前,加林德兹先引导我们闭上双眼,在脑中尝试想像。“现在你所看到的他越清楚,”他说,“我们待会儿在纸上就能画得越像。”接着他让我仔细描述莫特利,我说话的同时,他拿起炭笔及素描用橡皮擦开始素描。下午我已经先去四十二街的图书馆,找到两张莫特利的新闻照片,一张是他被捕时,另一张则是他在受审时。我觉得自己的记忆其实相当清楚,不过这两张照片确实有助于理清一些印象,就好像抚去旧画作上经过岁月所累积的尘垢。
素描本上画出来的容貌令人不禁啧啧称奇,他要我们两人一起指出画像上不符之处,然后再用橡皮擦作局部修改。一次又一次,那幅画像逐渐吻合我们的记忆。最后,我们实在找不到任何可以改正的缺点,他就把画像定稿。
“我们这幅画像的主角,”他说,“看起来已经大于二十八岁。这可能是因为我们三个都知道,实际上他现在已经四十或四十一岁,所以脑袋里不自觉地会稍微修正我们的记忆。然而,我们能做到的不止这些,人年老的时候,特征都会变得更加明显。你如果找一个年轻人来,用夸张的漫画笔触画下他的特征,十年二十年后,看起来就一点也不夸张了。以前我有一位女老师,她曾经说过,我们每个人长大后都是自己特征的夸张化面貌。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鼻子稍微画大一些,再让眼睛更加凹陷一点。”他在这儿添加一点阴影,在那儿做些许更改,就达到了他所说的效果。真是场精彩的演出。
“地心引力也会对人产生一些作用,”他继续说明,“把你四处都往下拉,”橡皮擦一抹,炭笔一挥。“还有发际,现在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信息所以不能确定他的头发是否仍然那么多,还是已经秃光了?实在不清楚。不过就让我们来假设他和大多数人一样,我是说,和大部分的男人一样,他开始秃头,发际向后退。我不是说要让他变成秃头或是怎样,只是表示他的发际会有改变,额头变得比较高,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他在眼眶周围补了几条阴影线,嘴角添加一些皱纹,强调突出的颧骨,然后他伸长了手臂拿着素描本端详,再用橡皮擦和炭笔做了些细微的修改。
“怎么样?你们认为如何?可以去裱框了吧?”他说。
他结束工作之后,接过一瓶喜力啤酒,伊莱恩和我则平分一瓶沛绿雅矿泉水。他稍微谈了一些自己的事。刚开始他不太情愿说,不过伊莱恩很有办法打开话匣子,我想这大概是她的职业才能。他告诉我们绘画一直是他最拿手的事情,不过他从来没想到要赖以维生,其实他一直很想当警察,他有个亲近的舅舅在局里做事,所以他读完两年京士堡社区大学后就去参加警察考试。
他把素描当兴趣所以一直在画画,替他的同事画些人像和夸张漫画。后来有一天,局里的专任画家缺席,他就被叫去替一个强暴犯画素描。现在这反而成为他的主要任务,他喜爱这份工作,不过总觉得自己似乎脱离了警察勤务。曾经有人对他说,他在艺术领域里的发展潜力远远大于执法工作,他自己不很清楚这种说法是不是正确。
他婉拒伊莱恩的第二瓶啤酒,感谢我递去的两张五十元纸钞,然后说希望我们能把事情发展的结果告诉他。“你们抓到他的时候,”他说,“我希望能有机会亲眼看看他长什么模样,不然他的照片也好,只是想看看我猜得准不准。有时看到对方真正的面貌后,发现跟自己画的一点也不像。但也曾有看到人的说我一定是找到那个人当的模特儿。”
他一离开,伊莱恩便关上门,随手锁上所有的门锁。“总觉得这么做有点愚蠢,”她说,“不过我还是都会全部锁上。”
“这城市里不知有多少人,都装了好几道门锁、警报器,还有其他各种设施。即使他们并没有遭到别人的威胁。”
“我好像该为这种消息感到欣慰是吧?”她说,“雷这小伙子还不错,不知道他会不会继续当警察。”
“难说。”
“除了当警察,你曾经想过做其他的事吗?”
“我根本没想过要当警察,我是不小心进去的。警校还没毕业之前,我就知道自己天生是块当警察的料。不过小时候我还不了解,我曾想过长大以后要当乔·迪马乔①,他是每个小孩的偶像,不过我一直缺乏实行这种想法的驱动力。”
“那样你就可以娶到玛丽莲·梦露了。”
“还可以在电视上卖咖啡。饶了我吧。”
她把空杯子拿到厨房,我跟着走进去。她把杯子洗净后放在网架上,说:“我最近一直待在房子里,都快发疯了,你今天晚上有什么计划?有约会吗?”
我看看表,通常星期五我都会去圣保罗教堂,参加八点半的聚会,不过现在太迟了,活动已经开始,而且今天下午我曾到城中参加了一个午间聚会。所以我告诉她今晚并无计划。
“那么,去看电影好吗?这主意怎么样?”
好主意。我们走过十六街和第三大道,来到一家首轮戏院,因为是周末所以队伍排得很长。那是一部还不错的精致喜剧片,凯文·柯斯特纳和米歇尔·菲佛主演。“米歇尔·菲佛其实不美,”后来伊莱恩说,“不过她有一种韵味,你不觉得吗?如果我是男人,我会很想和她云雨一番。”
“不只一番。”
“噢,她对了你的胃口喽?”
“她还不错。”
“不只一番。”她轻声笑着重复我的话。第三大道上挤满了年轻人,喧嚷热闹的景象,仿佛共和党所制造出来的繁荣画面。伊莱恩宣告说:“我饿了。你要不要去吃点东西?我请客。”
“好啊,不过为什么要让你请客?”
《到坟场的车票》 第二部分他们的沙拉如何?
“电影是你付钱。你有没有想到什么好地方?星期五晚上的这一带,无论走到哪儿,都会挤满了一堆堆的雅痞。”
“我住的那附近有一家店,汉堡和薯条都很棒。噢,等一下,你不吃汉堡对吗?那儿的鱼也不错,不过我忘记你到底吃不吃鱼了。”
“现在不吃了。他们的沙拉如何?”
“沙拉也很好吃。不过这样你吃得饱吗?”
她说如果可以从我这儿偷吃一些薯条,就够了。大街上一辆出租车也没有,而且还有一大堆人都在等着叫车,所以我们决定走路,然后在五十七街搭公车到第九大道下车。我想去的那家巴黎绿餐厅,距离城中心有五条街。我们一踏进餐馆,名叫加里的酒保便朝着我们猛挥手。他的身材瘦长,棕色的落腮胡看起来仿佛金莺的窝。几个月前他帮了我一个忙。当时我受雇寻找一个女孩,她曾在那儿喝过酒。餐馆的经理是布赖斯,当时他没帮上任何忙,不过今天他倒还挺热心的,面带微笑迎上来,并选了一个好桌位给我们。穿着短裙的长腿女招待上前来替我们点酒,随后为我带回一瓶沛绿雅矿泉水,给伊莱恩一杯处女玛丽。大概是我一直盯着那女招待直到她离开,伊莱恩拿起她的酒轻轻敲着我的杯子,建议我对米歇尔·菲佛专情一些。
“我正想到她。”我说。
“我想也是。”
那女孩回来后,伊莱恩点了一份大的田园沙拉,我则点了平常在那儿吃的丹麦奶酪汉堡和炸透的薯条。食物送来之后,我突然感到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然后才想到星期二晚上,我和托妮在阿姆斯特朗也吃了一顿类似的宵夜。两家餐厅并不相同,同桌的女子也不同。大概是奶酪汉堡的关系。
我吃到一半,才想到问她是否介意我吃汉堡。她惊奇地看着我,仿佛我昏了头似的,然后问为什么她该介意。
“我不知道,”我说,“你不吃肉,所以我只是猜想。”
“你别开玩笑了,不吃肉只是我个人的选择,如此而已。我的医生并没禁止我吃肉,而且这也不是什么难以戒除的瘾。”
“你也不用去参加聚会?”
“什么聚会?”
“禁肉食协会。”
“多亏你想得出,”她笑着说,眯起眼睛打量我,“这是你的作法吗?匿名戒酒协会?”
“嗯。”
“我就知道你会这么做。马修,如果我刚才点了酒,你会介意吗?”
“你已经点了。”
“对啊,一杯处女玛丽。如果——”
“你知道英国人怎么称呼这种鸡尾酒吗?除了处女玛丽之外?”
“血腥耻辱。”
“没错。不,如果你点真正的酒,我也不会介意。你要想喝,现在就可以点。”
“不要。”
“所以你刚才点处女玛丽,是因为你怕我觉得不舒服吗?”
“事实上,我根本没想到。最近,我几乎不太喝酒。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你先这么问我奶酪汉堡的事。而且当我们在讨论酒肉时,我已经偷偷吃了你的薯条。”
“该说是当我的注意力放在别的事情上时。要不要替你也点一客?”
她摇头,说:“偷来的总是比较好吃,小时候妈妈没有这么告诉你吗?”
她坚持不让我付账,也拒绝我提议的两人平分。“是我邀请你,”她说,“而且,我还欠你钱呢。”
“这话怎么说?”
“雷·加林德兹。我欠你一百元。”
“胡说。”
“明明就是。有个疯子想要杀我,而你是来保护我。我应该要付你钟点费,不是吗?”
“我不收钟点费的。”
“反正,我应该像其他客户一样付钱请你,我更应该负担所有的支出。说到这一点,你飞到克利夫兰又飞回来,你还住在旅馆——”
“我负担得起。”
“我知道你可以,但那又怎样?”
“我这么做也不只是为了你。”我继续说道,“至少我和你一样,都是他的目标。”
“你这么觉得吗?他大概不怎么想要和你肛交吧。”
“我们怎么知道他在监狱里学到什么。我是说正经的,伊莱恩,我这么做也是为了我自己的安全。”
“你也是为了我。而且这样使你失去收入。你说过你不去侦探社,以便处理这件事。如果你贡献你的时间,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负担这些支出。”
“为什么不让我们两人来平分?”
“因为这样不公平。只有你一个人必须跑来跑去,只有你必须在这段日子中把日常工作放在一边。况且,我的经济状况比你好。请你别闹别扭了,这并不是贬低你们男人的自尊,只是事实情况如此,我的钱很多。”
“噢,那是你辛苦赚来的。”
“我和史密斯·巴尼,我们用最传统的方法滚钱。我赚钱、存钱、然后投资。亲爱的,我并不富有,不过我也永远穷不了。我拥有不少房地产,拥有自己的房子,这房子当初变成可以出售时,我就买下来了。我在皇后区还拥有许多房屋和复合住宅,大部分都在杰克逊海茨,另有一些在伍德赛大道上。我每个月都可以从管理公司收到支票。有时候,会计师还会说我金钱往来账户里的余额太多,所以我还得出去再买一处房地产才行呢。”
“真是个独立生财的女人。”
“现在才知道。”
结果由她付账。我们离开时,在吧台停了一下,我把她介绍给加里认识。他想知道我是否正在办案,“有一次他让我扮演华生,”他告诉伊莱恩,“我现在时时等着有机会再来玩玩这游戏呢。”
“最近应该会有吧。”
《到坟场的车票》 第二部分我挺喜欢的酒吧
他瘦长的身躯依靠在吧台上,压低声音,“他把嫌犯带来这里烤肉,”透露情报似的,“我们用豆子来烤他们。”
她惊讶地翻了白眼,他为此道歉。我们离开之后,她说:“老天,出来走走真好。这种天气不知道要持续多久。”
“要我说,这得看老天爷高兴与否。”
“实在很难相信,离圣诞节只剩下六个星期了。我还不想回家,有没有什么地方我们可以去?走路到得了的地方?”
我想了一下,“附近有个我挺喜欢的酒吧。”
“你也上酒吧?”
“通常不。我现在所想的,是个相对而言属于底下阶层的地方,那里的老板,我本来想说他是我的朋友,不过这样说好像也不对。”
“你这么一说倒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