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翼帝国的生成-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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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选总统,由于筹资有术,上来就宣布放弃联邦资助,因此也就可以不受联邦法律所规定的花钱数额的限制。这一财政实力,一下子就吓得几个竞争者不敢出马了。所以,布什一开始几乎就是共和党的官方候选人。
右翼国家的生成——从戈德华特、里根到布什第19节 现代共和党的“总设计师”(2)
罗夫的手腕,最有争议的是他在竞争中使用的“焦土政策”,为了击败对手频频进行“政治暗杀”,并不留指纹。在布什与理查兹竞选州长时,理查兹频频被“黑招儿”击中。比如,得州的选民常常接到这样的民调电话:“当你知道理查兹被许多女同性恋的主手包围时,你是否还准备投她的票?”这看上去是个“客观的”问题,实质上等于造了理查兹的谣。同时,选民在自己的车窗上发现有人放置了宣传品,主要是两个半裸的男人狂吻的色情照,警告选民理查兹连任的后果。
去年,罗夫的“黑招儿”玩到了危险的地步。当美国前大使威尔逊对布什政府关于伊拉克的核武器计划的证据提出怀疑时,威尔逊妻子作为CIA便衣人员的身份被泄露出来。这一泄密行为按法律最高可以受到死刑的惩罚。威尔逊认定背后的黑手是罗夫。罗夫否认。目前此事还在被联邦大陪审团调查。罗夫准备了庞大的律师团应战。
和切尼一样,罗夫虽然保守,但在越战期间却想办法逃避了兵役。在美国的政治中,战争英雄是一大政治资产,从艾森豪威尔、肯尼迪,到老布什,战争英雄经常当总统。不服兵役,当然是个道德赤字。罗夫最擅长的,就是通过玩黑来干掉一些战争英雄。被他这么“暗杀”掉的两个最有名的越战英雄,大概就是麦凯恩和克里了。2000年共和党预选时,麦凯恩在新罕布什尔击败布什,移师南卡罗来那,把布什逼入背水一战的境地。麦凯恩在越南当了多年战俘,里根听了他的故事都掉眼泪。布什则是权势之家的公子哥,设法躲过兵役,在道德上显然低人一头。但罗夫手下的鸡鸣狗盗之徒,立即策划了一系列政治暗杀。他们指使一些所谓的越战老兵出来造谣,说麦凯恩被捕后成了越共的坐探;麦凯恩收养的斯里兰卡的女孩,被说成是麦凯恩的一个黑人私生子;麦凯恩的妻子被传吸毒,麦凯恩自己被造谣成一个同性恋。
克里这次竞选总统,当然越战的业绩是个最大的卖点。他不仅夺得多枚勋章,而且几度负伤,并且在枪林弹雨之下舍己救人,一些右翼评论家在电视上曾公开发愁:对这么个英雄怎么攻呢?罗夫却早已胸有成竹。8月份,一群越战老兵出来攻击克里说谎,说他造假赢得了勋章。克里在民调中的支持率一下子掉下去。这几乎是大选中对克里最致命的一击。
不过,过分强调罗夫的政治刺客面目,就会掩盖他真正的政治天才。罗夫最大的贡献,就是在空中电波所主导的大众传媒时代建立一种面对面式的地面政治操作系统。在他看来,大众传媒中的政治广告已经饱和,地毯式轰炸的宣传攻势已经使选民疲劳,大家不相信广告,不相信媒体。但是,选民还相信自己的邻居,还关心许多政治问题。他们需要一种新的方式被调动起来。
罗夫在1981年辞掉公职,开了一个直接邮寄(direct mail)公司。这种直接邮寄业务,与一般的传媒有本质的不同。大众传媒就像“广播”(broadcasting)这个词所指示的那样,是大范围地传送资讯,其力量在于地毯式信息轰炸,并不区别具体的目标。直接邮寄则是“窄播”(narrowcasting),是高精度的信息轰炸。在这样的信息轰炸中,你明确知道信息接收者想要什么。互联网等新技术的发明,使掌握选民个人的信息,如你的年龄、性别、种族、收入、家庭、所属俱乐部、消费习惯等等,变得更加容易。通过这些资讯,能够进一步分析出具体选民的政治取向。
这样的资料,可以帮助罗夫有针对性地进行宣传、募捐和政治动员。比如,过去人们只知道哪里是共和党的选区,哪里是民主党的选区,所依据的不过是两党党员的登记资料。罗夫则能知道哪个民主党选区经常投共和党的票。他还能够精确地知道某一地区的选民只关心某一个问题,于是就对症下药,寄去宣传品,告诉这些选民他的候选人支持他们的立场。这样不仅有针对性,而且避免了大众传媒所不可避免的“附带伤亡”。比如,如果你在大众传媒中播放反对枪支管理的广告,可能赢得一部分选民,却得罪了支持枪支管理的选民,引起争议。这个话题还可能被媒体接过去,成为公共讨论的一部分,最后谁胜谁负还很难控制。用直接邮寄的办法,等于偷偷告诉一部分被锁定的选民:“我站在你们这一边。到时候出来投我的票!”所谓克里上台就会禁《圣经》这样的谣言,就是用这种方式在被锁定的“目标选民”中传播,不仅十分有煽动性,而且不容易引起巨大的反弹。
罗夫对这些精密的选民信息有超人的把握能力。如果你对他说得州西部某县很保守,他可以马上反驳,并且把那个县内几个选举区的历史、投票倾向一项一项地分析。他脑子里装着这么一个高精度的政治地图。有人说如果你想知道哪里有个有利可图的新举选区可以开发,只有问罗夫。得州的最高法官菲利浦斯竞选时,罗夫能够很精确地告诉他:需要多少选票,到哪里拉这些票,为拉这些票需要多少钱,到哪里去募捐,募来的钱怎么个花法。2000年大选,布什输了50万张总选票。罗夫说这是因为布什酒后开车的往事在投票前夜被抖出来,结果大约400万保守的福音派基督徒不出来投票。他要求布什当选后成为这些福音派的代言人,靠这些人赢。结果,今年布什从输50万到赢350万。得失相加,正好400万张票。当然,今年有许多新选民,并不能说这400万就是罗夫所谓2000年丢失的福音派选票。但这样的巧合,也无法全归之于数字游戏。罗夫果然料事如神。一句话,他知道权力从哪里来,你怎么才能得到。
罗夫用21世纪的技术手段,试图达到19世纪的老式政治目标:政治家要和选民建立面对面的关系。为此,他组织了72小时特别行动队,登记选民,动员志愿人员,在选举日让自己的嫡系把选民带到投票站。一句话,不管大众传媒如何发达,他的地面部队一定要督促每一个共和党的选民都出来投票。在本次大选中,罗夫的地面部队是由经营已久的志愿军组成。这些人大多是本地选民的邻居和朋友,在投票日拉票极有效率。民主党的地面部队则大多是领薪水的外来人员,对当地社会不容易渗入。结果证明,罗夫的嫡系明显胜出。
当然,更关键的一点,是罗夫能够鉴别领袖,知道谁是掌握权力的材料。这和他与布什父子的关系中看得最清楚。老布什是最早提携罗夫的人。罗夫是因为老布什才建立了和布什家族的关系。但是,你要问他对老布什的印象,他会十分慷慨地夸奖:伟大的品格,思想开放深沉,高雅的绅士,等等,但就是说不具体,可见他心里对老布什的才能并无深刻印象。但一提见布什的第一面,他马上神采飞扬,就像一个情人谈自己的第一次约会一样:那是1973年感恩节的前一天,罗夫受托到华盛顿的火车站接从哈佛来的布什,把他家的车钥匙转交给他。布什那天穿着国民警卫队的飞行夹克,牛仔靴,全身放射着奇里斯玛的魅力。
右翼国家的生成——从戈德华特、里根到布什第20节 现代共和党的“总设计师”(3)
当时的布什,还是个一事无成的酒鬼。他1985年才戒酒,成为再生的基督徒。但也不过是不再给老父丢脸惹事而已。老父的朋友将他塞进一个大企业的董事会,他由于不通业务,混了3年就被劝辞职。后来经营棒球,靠家族的影响,说服当地政府资助修建棒球场,以小本的股份大发一笔,完全是靠特权挣钱,很难说有什么才能。但罗夫却看出布什是个料。他1990年就开始策划布什竞选州长。到1994年布什开始竞选时,连其父母都觉得这是瞎折腾。
但布什赢了。罗夫在布什身上看到了别人看不到的东西。布什身上有股王者气概。往坏了说,这就是高干子弟那股舍我其谁的牛劲儿,或者说一个恶少的霸气。往好了说,那就是领袖的奇里斯玛,在得州,直来直去的大老粗们见了他会说:“这是个爷们儿!跟他走。”1988年老布什选总统对阵杜卡基斯,布什当拉拉队长。他的讲演和文质彬彬的老布什大异其趣:“有些话老子不能说但儿子能说,让我们狠狠踢杜卡基斯那帮人的屁股!”他做政治动员,极富煽动性。人们不要忘了,布什学校的功课不行,中学却竞选成为球队的拉拉队长。他20多岁时,也曾在得州竞选众议员,但没有罗夫这样的高参,最后失败。布什家族有个规矩:先挣钱再从政。布什是第一个想破这个规矩的人,看来他并不一定就是个公子哥,还是要有所成就。可惜,挣钱太需要分析力和经营才能,他不是那个料。但他有人际沟通的能力,有感召力。大概他若是当不了领袖,除了喝酒也不会干别的。罗夫看重的,大概就是这种专一的领袖才能。而且他在策划布什选州长时就说得很清楚:这就是当总统的第一站。当时布什本人也没有敢想这么远。
2000年,一切如罗夫所料,布什当选总统。2001年,布什又借“9•;11”变成一个战时总统,并很快就面临着2002年的中期选举。所谓中期选举,是部分参议员众议员和州长的换届选举。这种选举,一向是地方各州的政治事务,当总统的很难施加影响。不仅如此,根据一般规律,总统所在的那一党在中期选举时常常输,连人气甚高的里根也不能例外。因此,总统在中期选举中屈尊到各州帮助本党候选人助选,是件费力不讨好的事情。但罗夫却说服布什主动出击。他亲自为本党在各州选择自己的候选人,然后让布什出击,直到嗓子喊哑了为止。结果,共和党在两院都击败民主党。今年大选,罗夫不仅操纵着总统的竞争,而且议会、州长的选举也由他统一调度。共和党的权力越来越从州一级集中到中央。甚至阿诺•;施瓦辛格竞选加州州长,也是和他商量的结果。
罗夫之所以能够成为共和党的灵魂人物,除了他在政治操作上的技术创新外,还在于他有长远的政治战略和理念。罗夫的政治目标,不仅仅是让布什当两届总统,而是建立共和党对美国政治的长期主宰。他常常以历史学家自居,认真研究了1897年上台的麦金利总统。他认为,麦金利在南北战争后党争的乱局中,逐渐摸索建立了一个新统治联盟,建立了共和党的政治主流,是美国第一任现代总统。这个主流,到罗斯福的“新政”而结束。从“新政”到1960年代约翰逊的“伟大社会”,民主党成为主流。现在又轮到他来重新建立共和党的政治主流了。
建立这一政治主流,他自认为是在导演一场政治反叛。“新政”以来,共和党一直被新英格兰的金融精英所控制,被称为是华尔街董事会的政党。但自从1964年戈德华特掀翻洛克菲勒、作为共和党总统候选人挑战约翰逊之后,政治版图大变。草根性的南部共和党政治力量开始崛起。1960年大选时,记者描述投票日的大部分时间都是共和党领先,直到下午劳工阶级下班来投票,民主党才追上来。一句话,共和党是高高在上的党,民主党是劳动阶层的党。如今,大量劳动阶层、农民、低收入阶层投向共和党的怀抱。罗夫是促成这一变化的重要人物。他指出:“得州的选民是土得掉渣的。他们要求他们的领袖和他们一样,说话痛快,直来直去。共和党是个反精英的党,是为小人物的利益斗争的党。我们的候选人从来不可能作为一个既得利益集团的政治家而赢得选举。”那些头脑简单、一天到晚去教堂的人,就是他眼中共和党的基本力量。而他建立的庞大政治机器,就是为了动员这股力量而设计。
很难想像:一个给最富的百分之一的阶层减税的党是为小人物而战。但是,罗夫确实为共和党找到了一种小民百姓的语言。19世纪以来,金融利益控制了政治。老百姓了解政治,至少要看报纸,仅此一点就把许多文化不高的人剔出政治过程之外。所以,民众的政治参与非常有限。金融精英可以垄断政治过程。到了“新政”,联邦政府的官僚集团崛起,在重新分配财富方面扮演的重要的角色,抑制了金融资本的势力,代表这种势力的共和党处于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