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杂集电子书 > 舌头的战争 >

第16节

舌头的战争-第16节

小说: 舌头的战争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虽然天快黑了,我还是陪刘雪儿去找头绳,刘雪儿趴在地上,用疯狗的姿势和速度找她弄丢的黄头绳,哭得花枝乱颤。求生的欲望使她接二连三地想出馊点子:“我们去抢别人的头绳吧!”“我们把丝袜边撕下来当头绳吧。”“我们去捡一个黄塑料袋假装一下吧!”于是就飞快地往垃圾堆跑去,在里面用狗刨式疯狂地挖。突然灵光一闪似地说:“我们去买一袋‘小超人饼干’吧!买一袋零食,可能会送给我一对黄头绳。”    
    我完全能理解刘雪儿为什么会疯掉:她完全不能预见,依她妈奇怪的分裂性格,是会把她吃掉,还是会“吧唧”“吧唧”地亲她几口之后才把她吃掉,这种完全预测不到的危险更让人害怕。    
    小孩弄丢东西的那一刹那,常常觉得天塌地陷,除了哭丧着脸领受家长喜怒难测的态度,然后根据这种态度来判断自己的生死,简直没有别的办法。我就是这样的人,当时迷迷糊糊地就想往阳台下跳,幸亏想到人民还需要我照顾,父母还需要用我出气,班费还需要我来处理的时候,我才清醒过来。排除了自杀年头,说服自己要顽强地活下来之后,涌现出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拼命地撒谎,然后在有限的日子里用无限的方法来圆谎。    
    


《舌头的战争》 Ⅱ以大欺小

    以大欺小    
    我的表妹叫刘雪儿,我很害怕跟她玩。她说:“方舟姐姐,你画我好吧?”我耐心地给她画了一张像,可是她看了一眼就哭了,把画撕得粉碎,说:“我没有这么丑,讨厌……”边哭边找她的妈妈告状去了。    
    今天,她又想出了一个新点子:“方舟姐姐,我们捉迷藏吧?”我们家唯一能躲的地方就是窗帘,她在即将被我捉到之前,忽然又改变了主意:“方舟姐姐,我们来做一个风扇吧?”原来她在窗帘下面,又发现了一个《劳动》课的工具袋。这是小学的课,现在已经不上了。    
    我觉得做手工可以让她消磨时间,安静一会儿。我问她“你会做吗?”她叹了口气:“不会。”我笑话她:“不会还做什么?”她很要强,自以为很能,而且一激就怒。“不会怎么了?用你管?我偏要做!”这就中了我的第一道计。    
    她开始准备材料,其实不用准备,她只是表示自己很忙碌而已,做了拆,拆了做,瞎弄一气。我知道她是做不好的。于是我帮她做了,其实她也是求之不得。    
    说真的,我还是挺会做风扇的,我要做个美丽的风扇。不一会,风扇的“翅膀”就搭好了,我说:“怎么样?就你那两把刷子,白墙也给刷黑了。”她气了:“哼,有什么了不起,……你的指头这么粗,你怎么还不减肥啊?”    
    我终于怒了,你可以侮辱我的人格,但你绝对不可以侮辱我的长相。虽说我爱安静,可手脚也爱动弹,再说我在武侠小说上也学了点武术,只是没有人和我对练,所以只好在她身上试验了。我动手了。她用风扇来挡,我想她是不傻的,她以为我不敢破坏风扇。不过我还是有办法的。我右拳直冲向她的右肩打去,速度很快,这是个虚虚实实的招,若她不挡,我就能把她打倒,若她用风扇挡,就中了我的计。她果然中了计,于是我迅速收回右拳,在她还没有来得及想的时候,左脚直挑过去,钩住她的膝盖,再用力一挑,她便站立不稳,倒在沙发上。这就叫“佛山无影脚”。    
    她刚想哭,又忽然想起了什么,掀起裤腿查看膝盖,大概是《名侦探柯南》看多了,知道要治罪,先得提供证据。可是她没有看到想看到的伤痕。她气了,用力把风扇一扔,骨架断了。而我是不会动气的,气大伤身,这我是知道的。再说,这个风扇对我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舌头的战争》 Ⅲ冲动的背包旅游

    第五部分生活在别处    
    冲动的背包旅游    
    早上5点,我妈爬在我身上叫醒我:“我们去张家包吧?”“张家包里包的是什么?椰蓉么?”“张家包是保康的山”。保康又是什么?听起来怪耳熟的。原来它每天都准时出现在天气预报中:〃枣阳,最高气温30°C,保康,最高气温27°C……〃昨晚我妈念叨着:“保康啊保康,哪天我们去保康看看吧?”没想到“哪天”竟然就是今天!接下来的5分钟里,我和我妈背着一个大得能装进大象的背包,仓惶地冲向汽车站。    
    我妈乐观地认为,只要上了大马路,就有超过二十个售票员一脸期待地争夺我们,问:“到保康请上车!”后面的记忆中我已经机械地走向某个不知名的商场,因为我妈曾梦到过商场前的广场上,一直停着去保康的车。果然,我们远远地看到一辆公共汽车,赶紧大呼小叫地赶上去,才发现是流动公厕。    
    在横跨这个城市寻找汽车站的途中,我和我妈终于吵了起来,是她先谴责我的(这一点我相当坚持):“都是你啦!本来我们直接坐车到下一个汽车站就可以了,你偏要走路到商场”。“你这样我很受伤耶,是你说做梦梦到商场前面有车的”。“别跟我说话,猪!你笨得像猪!”“丑人!你是个丑人!”    
    我非常遗憾地发现,我妈找不到那个传说中的汽车站,她还像谈心聊天一样假装漫不经心地问我:“这地方你来过没有?我怎么好像不太熟啊!”口气非常轻松,好像没有预感到在后来的一个小时里,我们会坐在周围环境及其陌生的马路沿子上,等着拦截去保康的车,情景凄惨得让我准备了一个碗,为着接住好心人扔来的硬币。    
    没有看到一辆保康的车,所有的车都是开往“泥嘴”的,而且所有“泥嘴”的售票员的姿势都一样:为了招呼我们上车,整个身子都悬在车外面,还松开了四肢中的两肢,喊:“上车上车,有座位有座位。”我紧张得都快哭出来了:“大哥大哥,你回去吧,我们不去泥嘴。”因为所有的人都邀请我们去泥嘴,所以我妈觉得是上帝安排我们去泥嘴的,兴致勃勃地说:“要不这样,我们去泥嘴吧?”我只是报以足球评论员张路同志一样的冷笑。    
    我妈终于放弃了她的执着,决定回家,路上她自言自语:“没想到去保康比去马集还难!早知道就去马集了。”我忍不住发火:“马集又是他妈的哪儿?”


《舌头的战争》 Ⅲ上山下乡

    上山下乡    
    我生活在城里的最大好处,就是表示我不是生活在山里。我去了一个沉闷而安静的县城,我先开始要求到一个“有空调,有大镜子,免费送冰水”的地方吃饭,后来要求愈降愈低:“哪儿有餐巾布的餐馆哪?”“我从不到没有菜单的地方吃饭。”“带我去一个炒菜时不把油溅到我身上的地方吧,求你了。”每一个山区人民都建议我们去“小吃一条街”,他们总是先悠闲地把手指插到耳朵里转一转,再说:“吃饭?咋不去小吃一条街嘞?”说着,想象到菜香飘万里的美妙,就淌下口水。最后我在一个黑暗潮湿的巷子里——也就是传说中的“小吃一条街”——找到“乡巴佬快餐”或者“没有味小吃店”之类自暴自弃的空荡荡的餐馆,吃了一碗阳春面。    
    我坐公车去农村找乐子,路上呆板无趣,尽是些切割整齐绿绿黄黄的田地,看得我满心寂寞。田里站着无所事事,一只手叉着腰一只手伸进嘴里的少年,极有兴致地看着我们的车把沟里的水溅到他们的蓝色劣质衬衫上,直至车消失在他们的视线里,然后就一直看着公车远去的方向,直到出现了另一辆车,才缓慢地摆动头颅。    
    公车停在一个叫“朱家厂”的地方,所谓的“厂”是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商店——我想世界上没有什么理由能够逼迫他们打开灯——和一个灰白的平房以及十几个正在死盯着我看的妇女。几分钟之后,她们派出一只老中青结合的队伍朝我走来,我确信她们是要问我的产地,因为我清楚地听见她们在说:“问问这个小女娃儿。”可她们只是绕到我身后,假装摘狗尾巴草,在我周围环绕一周后离去,每个人都给了我一个意味深长的微笑。    
    到了山里一天半以后,我城里人的优越感没有了,因为我已经融入了农村的生活,准确地说,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和山一样沉默的山里人:每天傍晚,和全部的山里人一样,搬着小板凳,坐在屋檐下,看所有视线之内的东西,用耳语的声量交流一下对今天天气和收成的看法,看着黑得吓人的山村,等待萤火虫出现,叹息。等第一颗星星出现的时候,就上床困觉。每当听见方圆500米内有发动机的隆隆声音,就立刻放下背上的柴禾,猛地回头叉腰站定,另一只手放在嘴巴里,看着它“咻”地一声经过,猜测车上的人是谁,从哪里来,到哪里去。    
    


《舌头的战争》 Ⅲ别样的耳朵

    别样的耳朵    
    乡下的夜非常黑不隆冬,无论睁着眼睛还是闭着眼睛,满眼都是不着边际的黑,让人只好把安全感附着在耳朵上,倾听山里细微的声音。    
    我一听见这种自然界幽美的声音,就变得十分无助,想到自己身处荒山野林,无论从哪个方向计算,我距离任何一个警察局都有几哩远,距离任何一个有菜单的饭店都有几十哩远,距离任何一个穿着100块钱以上衣服,说普通话的人都有几百哩远。    
    右边山涧里瀑布是山里最大的声音,不用看,仅仅听声音,就知道水流的形状,最响的地方,肯定是山涧最窄的地方,如果仔细分辨,可以听出水撞在石头上与撞在大木桩上的声音是不同的,想象到那个大木桩,可能是一条死掉的怪兽,在水里被冲刷,我就紧张起来,走到水声小的地方去,那里的声音动听和安全多了。    
    左边的山也有声音。我小时候按照幼儿园老师的要求,把所有的食物都画上了眼睛嘴巴围裙西裤,什么门板啦,太阳啦。这时,我忽然发现了山也有大嘴巴,离山很近的时候,可以听到整座山发出的呼吸声,一波一波,非常沉重。是那种窝在被子里的叹息声,畜生冰凉的鼻子发出的鼻音,狗尾巴草的脑袋一仰一倒的声音。使听者走路的节奏,也不自觉地配合了这喘息声,尽管我已经冒着内分泌失调的危险打乱自己呼吸,却无论如何也无法逃脱大山喘息声的控制,太邪乎了。    
    最大的动物声,不是来自青蛙,也不是来自虫,虫叫的声音虽然很响,但是已经融入我们的夏天,甚至叫人觉得那并不是声音,只是某种颜色,青绿色。声音最大的是飞蛾,因为没有火光让他们自焚,所以他们扑闪着翅膀,在人耳边呼呼地响,有时候突然扑棱扑棱地冲下来,好像它打算和我同归于尽。    
    耳朵特别好的人,可以听到全村人睡觉打鼾的声音,耳朵不好的人,可以听见楼下旅舍主人一家聊天的声音,他们半个小时只说几句话,发出几声咳嗽。其余时间,就是长久的沉默,不远不近的地方,有猪哼哼的声音,和我的笑声最相近,所以我不禁跟着它哼哼,感觉真满足呀真满足。    
    山里的生活把我的耳朵磨练得异常尖,我到山里的最大改变,就是多聆听少开口,非要说话的时候,也尽量压低声音。我带来的MP3播放器却从来没用过,因为它是工业的嘈杂产物。


《舌头的战争》 Ⅲ另一种声音

    另一种声音    
    标语是另一种声音。    
    我一长途车,感觉即将展开一段奇妙的心情历险,忽然在车蓬顶上看到“车匪路霸,可以当场击毙,群众打死有奖。”“对车匪路霸的容忍,就是对人民群众的残忍!”我立刻受了惊吓,瑟瑟发抖,不过我一直自我安慰道:“不怕不怕,我是全国散打少年版冠军(这是我若干年前做的一个恶梦)。”车上,我看任何人都像车匪路霸,嫌疑人包括:攀在车栏杆睡觉上的男人,每次都能在差点倒在我身上的时候,忽然倒向相反的方向;趁我不在的时候偷吃我的瓜子的老头,一直昏睡着的平头男人。为了保证安全,我强烈地抵制所有想要上车的人,一见有人想上车,就死死地抵住门,这么大的劲儿也只有全国散打冠军才有啊!    
    开始我没怎么注意标语,因为墙上刷的都是些“肛泰痔疮……”“4B06制胶厂往前走400米处……”一出城,一进山,标语就赫然多起来,每家每户墙上都刷着雪白血红的大字。大概是因为他们把标语当成外墙涂料,防雨防潮抗跌打损伤。我是个爱认字的好孩子,平时看到在电线杆子上看到“寻找爱犬”“寻找伴游”也要凑近了看,在人烟稀少的山里,标语是放大的压倒的声音,为近视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