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盛宴-第7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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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死死地抱在一起在地面上滚打起来。基基大声地喊叫着,人们互相推搡着、向前拥挤着,观众们边鼓掌边呼喊着为他们助威。基基朝曼•;雷叫喊道:“干掉他!杀了他!”
曼•;雷站起身来后,基基冲上去,拥抱他、亲吻他,十分为他自豪。接着,转过身来对狼狈不堪的那个牧童破口大骂。基基就是这样的人,她的嘴巴从不饶人,也毫无遮拦,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早上,有人问她夜里睡得好吗,她的回答经常是:
“好极了,好痛快哟!”
当有人问她为何不穿内裤时,她回答说:
“因为酒馆里没有为女士准备卫生间,这样我也可以像男人们那样在街上站着小便。”
基基不喜欢安德烈•;布勒东。有一次她对他说:“您爱情谈得过多,致使您完全不会做爱!”
从那天起,超现实主义的鼻祖布勒东对她十分厌恶与反感。但曼•;雷时刻袒护她,为她辩护。当别人问她是否聪明时,他总回答说:“我一个人的聪明就足够两个人用了。”他的这种说法并不表明曼•;雷高傲自大,而只表明他对基基的一片爱护之情。
当她和女友泰莱丝在南方的维夫朗什市遇到麻烦时,他也全力支持保护她。一天晚上,她进到一家酒馆,老板企图赶她出去,大声嚷嚷说:
“这里禁止娼妓入内!”
基基搬起一摞碟子,朝老板的脸上甩去。接着,双方打起来了。老板报了警。第二天,一名警察来到基基住的旅馆。
“请跟我到警察局走一趟。”
基基回答说:“不去。”
维夫朗什市的警察局长带领宪兵队来了。局长重申了他的命令。她说需要时间准备,实际上是把局长大人晾在了一边。局长想催促她快一点,她给予的回答是咒骂加拳脚。于是基基被带走,关进了尼斯监狱。曼•;雷得到通知之后,集合起他所有的朋友,向指定的律师施加压力。布勒东的朋友弗拉恩凯尔是医生,他出具证明基基神经有毛病。基基在走出法庭后说出了她的心里话:“最艰难的时候,是我的律师对我讲:请向这些先生说句谢谢吧。”
她很不情愿地说了这句违心话,才得以获得缓期执行的判决。曼•;雷为这一审判专程从巴黎来到尼斯。审判结束后,他把基基带回到“赛马师夜总会”。从此,基基又有了一个值得引以为豪的新资本:还蹲过十几天监狱。
基基喜欢向人们讲述她的冒险故事。在曼•;雷狠狠地教训了那个牧童,回到“赛马师夜总会”的人群中之后,她喋喋不休地挨桌子向人们叙述她的最新遭遇。她最主要的经常听众有:勒内•;克莱尔、藤田、基斯林。他们聚在一起,远离乐池,但靠近另外一堆人,其中心人物是手举钱币的汽车制造商安德烈•;雪铁龙。坐在该中心人物旁边的是费尔南•;莱歇,他在密切关注着自己的妻子是否往马塞尔•;杜尚或者罗朗•;蒂阿尔身边窜。但莱歇的监视毫无结果,他十分了解让娜,她生活放荡。但他原谅她,谁说她的坏话,他会为了维护她的声誉而大打出手,泰莱丝•;十三就曾经为此挨过他的打。如果让娜的情人对她不好,莱歇甚至还教训他们。
泰莱丝•;十三在基基的眼皮底下就同佩尔•;克罗格热烈接吻。刚刚离开乐池的帕森仔细地观察着这一场面。他看了自然十分不愉快,因为他十分清楚这两人之间如此的关系对他的事情十分不利,吕西自然会非常嫉恨泰莱丝。吕西到处跟踪他们。佩尔•;克罗格躲避在埃德加…吉内大街的一家旅馆不露面的时候,她到处寻找他。
帕森——这位祖籍保加利亚的美国人在人员已经稀少的夜总会大厅当中,同刚刚进门的苏丁打了个照面(基基记得他们二位是在不久前经过她的介绍才认识的)。帕森未同后者打招呼,苏丁向帕森伸过手来,并且对他说了一句出乎他预料的话:
“我喜欢您的绘画作品,但更加喜欢您的那些女人!”
“我禁止您对我的那些女人产生邪念!”帕森严肃地命令道。
他发火了。
苏丁拉着他的手说:
“帕森先生,我也很爱您啊!我非常非常的爱您!”
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二)第139节 巴恩斯大夫(2)
基基离开藤田和基斯林,走到苏丁身边。她的这位朋友从前十分贫寒,而如今可发财了,富有了。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他曾经接纳她在冰冷的画室中度过一夜。从那以后,他发生了多大的变化啊。不冷了,不饿了,不再像个叫花子了。现在他抽的是带金嘴的高级香烟,穿的是从前做梦都想穿的既暖和又柔软的高档外衣。真是奇迹。
这一奇迹出现于1922年。苏丁的发财得益于一位富有的美国艺术品收藏家。他的名字是:阿尔伯特•;C•;巴恩斯。
巴恩斯本人是一位美国工商业家,懂点儿医学、心理学,还带有点儿过分的利他倾向。他发明了防腐剂——银盐,在批量生产与销售了这一产品之后发财了。
他出生于美国宾夕法尼亚州的费拉德尔菲亚(即费城)。在一个接近非洲文化的民间环境中长大。他的成长环境培养了他对非洲文化的爱好,促使他后来成为一个非洲文化艺术品收藏家。他也酷爱现代绘画艺术,并且认为艺术可以使他更好地帮助他的后代。
在他的工厂里,他首先展出的是美国艺术家的作品,然后就是欧洲的绘画作品。他曾经派遣过一名特使——美国画家威廉•;詹姆斯•;格拉肯到巴黎乃至欧洲参观画廊和画室,并带回美国大量有代表性的绘画作品。正是通过这一渠道,塞尚、凡•;高、毕沙罗、雷诺阿和毕加索的作品才得以横跨大西洋,到达了大洋彼岸。
巴恩斯大夫在纽约购买到了雷诺阿的一些绘画之后,于1922年亲自到欧洲跑了一趟。他会见了昂布鲁瓦兹•;沃拉尔德,并参加了公开拍卖会,购买了高更、勃纳尔、杜米埃、马蒂斯的作品、塞尚的其他一些作品(其中包括《浴女》)、新的雷诺阿和毕加索的作品,作为他的收藏品。他还向莱昂•;斯坦购买了一些马蒂斯的作品。1914年大战爆发之前,巴恩斯已经拥有了50幅雷诺阿、15幅塞尚和多幅毕加索的作品。然而,这还仅仅是开始。
这位收藏家于1922年在费城附近的梅里翁买了一块地产,在那里建了一座博物馆,专门用来存放他的收藏品。这些收藏品首先被用于对生产防腐剂工厂的职工进行文化艺术的教育和启迪。他们可以通过接触这些受到非洲文化启发而创作出来的作品和最现代的绘画作品,进行自我教育和得到自我发展。这种慷慨的教学考虑对巴恩斯公司的工人,以及能够获得入门证进入博物馆的参观者无疑是富有重大的教育意义。但收藏家宣布:拒绝外借这些作品参加展览;他购买的作品不得离开他的博物馆;任何人无权找任何借口、以任何方式复制这些作品。其他人对收藏家的做法不能接受,绘画作品的业余爱好者和历史学家们认为,如此大量的作品(其中有近200幅雷诺阿、一些塞尚、60幅马蒂斯和大量莫迪利阿尼的作品)在七十年中不与外界见面,很有可能会销声匿迹,但巴恩斯的立场永远不动摇。
巴恩斯于1922年12月再次来到巴黎,住在和平街米拉波旅馆。他会见了亲自选择的中间人画商保尔•;纪尧姆。此人是非洲艺术的专家,他本人拥有大量马蒂斯、弗拉芒克、德朗和莫迪利阿尼的作品。在半个月内,他每天早上开着西班牙—瑞士高级轿车来接美国收藏家。他与其同事们和几十个手拿画夹在旅馆前的人行道上等待巴恩斯大夫的人群中为自己开出一条通道,进去接上大夫带他去巴黎的所有博物馆参观,去古董商店谈判,到上等餐馆就餐。接着,保尔•;纪尧姆耐心地回答大夫提出的有关作品和现代艺术家的无数问题。天黑了,助消化酒下肚了,巴恩斯坐到扶手椅中,双手大拇指插在马甲里,提议说:
“咱们是不是去呢?”
“有点儿晚了吧……”
“您累了吗?”
“没有。”
“那就上路!”
巴恩斯站起来,像睡了一夜好觉早上刚起床时那样精神抖擞。他一头钻进他的西班牙—瑞士牌高级轿车,毫无疲倦地接着提他的问题:为什么搞非洲艺术?为什么搞立体主义?为什么只见马蒂斯,为什么只见毕加索,为什么不见利普西茨?
于是,巴恩斯在其良师益友的陪同下去见雕塑家——利普西茨。这位艺术家既无自己的画商,自己也卖不出去任何作品,生活极端贫困。巴恩斯丝毫没有注意到这一切,他只关心雕塑作品。一边不停地提问题,一边作记录。问题全部提完之后,他决定买八件雕塑品,还提出邀请利普西茨共进午餐。雕塑家心里乐得手脚不知所措,嘴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看到保尔•;纪尧姆雅致的穿着打扮和带银行支票的美国人的金边眼镜、高级雪茄和皮手套,利普西茨十分难为情,千方百计地用手掩盖自己衣服上的窟窿。同时,他高兴得如同上了天堂。然而,他万万没有想到这还远未到天堂,他还仍然在地狱,真正的天堂还在后边呢。
“我在建一座博物馆。我需要您的帮助。”巴恩斯大夫解释说。
这只不过是饭后甜点,一块糕点而已。
“我的博物馆的外墙上需要配制五座浮雕,您可以接这活儿吗?”
瞧,这是在糕点上外加了樱桃,更加美丽了。
这是上百件作品的工程啊,需要几十名艺术家干才行。
他们的车快到达保尔•;纪尧姆的拉博埃蒂画廊的时候,巴恩斯大夫停止提问题了,好像提完了。纪尧姆开灯后,他一连串的问题又接踵而来了:为什么有野兽派?弗拉芒克为什么?基斯林为什么?马尔古希为什么?……
保尔•;纪尧姆嘀咕说:“我也不知道。”他所知道的已经竹筒倒豆子,全部都抖光了。
“你不知道?那么让他们本人来。我要直接向他们本人提问。”
午夜12点,保尔•;纪尧姆给弗拉芒克、基斯林和马尔古希打电话。巴恩斯大夫在他的版画中找寻。他发现一幅颜色鲜艳,画中的物体被扭曲、被拉长的画。他停下来,取出那幅画,立在对面,站远点,更加仔细地端详着。画中的人物是一个青年男子:一只巨大的耳朵,头戴帽子,白色工作服上反射出黄色、绿色和蓝色的光彩。
“这是什么?”他问。
“苏丁的作品《小面点师》。”保尔•;纪尧姆回答说。
“你认识他的画商吗?”
“利奥波德•;斯波罗斯基。”
巴恩斯一把抓起他的大衣,一边朝门外冲,一边果断地说:“咱们马上就去。”
“去哪里?”
“去画商那里!去利奥波德•;斯波罗斯基那里!”
“现在?为什么一定要现在去?”
“因为我想全部买下来。这位苏丁是一位天才。”
III 蒙巴那斯,开放的城市(二)第140节 苏丁的十字架(1)
我认为他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除戈雅之外,我从未见过其他任何人可以与苏丁媲美。
萨纳•;奥尔洛伏
“他(巴恩斯)买了我的几十件作品,付了3000美元。”苏丁说。
“我也搞绘画呢,我给你看看我的画吧。”基基讲。
“再说吧,”这位立陶宛人回答说,“我的作品的标价相当于一辆布加蒂Bugatti(1881—1947),祖籍意大利,汽车制造商。轿车。如今,我的一幅画售价一万美元!”
基基圆睁双眼,目不转睛地瞪着苏丁。他已经远远不是大战臭虫年代的他了。当年,他的画室内到处都是臭虫:整个房间无任何一处稍微暖和点的地方。于是,那些臭虫都躲进了他的枕头取暖;他经常囊空如洗,衣不蔽体,食不果腹,外出时,只在裸体外套件大衣;为了打扮自己,只好拿腰带当领带,双臂伸进短裤的裤腿里当衬衣。
苏丁比其他任何人受的苦都多。他对当今的生活仍然不满意,他很怀旧,想念家乡:现在吃不到孩童时代常吃的食物,经常梦想吃家乡有滋有味的饭菜、鲱鱼、沙司酱……
但他变了,变得不是从前的他了,认不出来了。从前他作为移民,整天或者闭门不出,或者躲在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