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险-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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头上的皮肤,本来就是绷紧了的,所以一刀划开之后,自然而然,裂口处向上翻卷
,鲜血淋漓,顺著头脸,流了下来。
殷大德在这时,惨叫了起来︰“我……要是说了……怎样?”
上校团长倒也老实,扬了扬手中的枪︰“给你一个痛快,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
殷大德存著万一的希望哀求︰“我叫殷大德,我很有钱,我给你很多钱,你们可以
越过国界去,安身立命,我给你们很多钱。”
他这一番话,自然不是一口气说出来的,而是断断续续,大约拖延了两三分钟时间
,而就在这段时间中,救星到了。
山角一边,转出了一小队人来,当前一人,步履稳健,身形高大,气势慑人,双目
有神,才一转过山角,就看到了眼前的情景︰一队穷凶极恶的败兵,三个已不成人形的
死人,和一个还活著,被绑在树上,血流披面的人。
那为首的一看,就知道发生了甚么事,所以石绽春雷,陡然大喝一声︰“住手!”
他一面喝,一面加快脚步,大踏步向前走来。白素兄妹一听得殷大德说到这里,就
知道,那应该是自己父亲到了。
两人互望了一眼,心中都在想︰那时,自己在甚么地方呢?
那人威风凛凛,一下陡喝,竟在山崖之中,引起了回声。
第七部︰不可思议的烈火女
有云“先声夺人”,那人的气势,先叫人感到来人非同小可。他身形很快,一下子
已到了上校团长的面前,只见他赤手空拳,挺身而立,向上校团长,怒目而视。上校团
长仍然凶神恶煞一样,可是不知怎地,和那人一比,气势低了不止一截。
那人又喝到︰“两阵交锋时,要是有这样手段,也不会落败了。”上校团长想发怒
,而且真是极怒,可是面对著那人,硬是发不出怒来,只是空自把一张满面横肉的凶脸
,憋得通红,额旁的青筋暴绽。
就在这时,败兵之中,有好几十人一起叫了起来︰“阳光土司。”
几十个人突然发喊,声势也颇惊人,那被称作阳光土司的汉子,略抬了抬头,看到
发声叫喊的人,都同时在向他行礼,有的拱手,有的鞠躬,有的行的是苗人的礼节,他
也向各人点了点头,众人都看到他虽然威风凛凛,可是神情眉宇之间,却又像是有著极
大的悲痛一样。
败兵都是当地的部队,对苗疆中的事,都很熟悉,一下子有人认出了那汉子的身份
来,也不足为奇,因为“阳光土司”在方圆千里的苗疆蛮荒之中,是一个大名鼎鼎、响
当当的人物。
这时,认出他的人叫出了他的名字,其余没有认出他的人,也听过阳光土司的大名
,而有两个人,心情绝不相同,一个是殷大德,他已经一只脚踏进鬼门关了,居然在这
时候,阳光土司出现了。阳光土司处事公正、行侠仗义的种种传言,他是早已听说了的
,阳光土司出现的场合,自然也不会再容败兵行凶。
所以殷大德也没有去想,阳光土司一个人如何对付一大队败兵,他只是感到自己有
救了,大叫两声︰“救命。救命。”
他一叫,头上被割开的头皮,重又裂开了些,再有鲜血涌出来,自头顶涌出的鲜血
,浓稠无比,令得殷大德看来,更是可怖。
另一个,是那上校团长,上校团长能在这一地区带兵,当然不会孤陋寡闻,他也一
样听过“阳光土司”的大名,知道自己会有麻烦。
本来,了和阳光土司对面而立,气势就大大不如,这时,一听到了阳光土司的大名
,身子又缩了一缩,自然更显得落了下风。但这个军官,本来就是土匪出身,又当了十
多年的兵油子,凶残无比,十分有狠劲,他转念一想,自己有一百多人,怕对方一个作
甚?
所以他陡然一提气,叫了起来︰“管你是阳光是月亮,大伙一起上。”
他在叫“大伙一起上”的时候,自己反倒退了一步,他估计有几十个人冲上去,虽
然传说之中,阳光土司可以以一敌百,总也有一阵子耽搁,自己就可以从容行事了。
谁知道他叫大伙上,那一百来人,个个如同脚下生了根一样,钉在地上,一动也不
动,竟然没有一个人,听他这个军官的命令。
团长一看到这等情形,心知不妙,可是又不能就此退却,想要再大喝一声,恰好和
阳光土司的目光接触,阳光土司目光如炬,慑人之至,他一张口,没有叫出声,想扬起
手中的冲锋枪来,已然慢了一步,眼前一花,阳光土司已到了他的面前,一抬脚,踢在
他的手腕之上,把他手中的冲锋枪,踢得直飞向半空。
殷大德在向白素兄妹说到这一段经历之际,手舞足蹈,兴奋之极,他道︰“令尊
对不起,我认定了令尊就是阳光土司 的行动之快,当真比豹子更甚。那时我血流
披面,视线模糊,可是我还是拚命睁大了眼看。令尊一下子到了上校的身前,一起脚,
就踢飞了他手中的鎗,立时转身,一肘撞出,就撞中了那厮的胸口,那厮连声都未出,
整个人就像纸扎的一样,飞了起来,跌出之后,已经出了悬崖,这才听得他的惨叫声,
自万丈深渊之下,悠悠传了上来。”
殷大德一口气说著当时的情形,当然十分精彩,可是白素兄妹,却是脸色惨白,身
子在不由自主发著抖。殷大德看了,不禁一呆,因为白素兄妹的反应,也未免太强烈了
一些。
他又哪里知道其中的缘故。
原来殷大德如实形容阳光土司如何一招两式,就解决了那个上校团长,白素兄妹一
听,就知道那是自己父亲在武学上的绝学之一,那一招唤作“虎跃龙腾”,一跃,一脚
,转身一肘,一气呵成,当者无救。
阳光土司竟然能使出这一招来,那他不是自己的父亲,还会是甚么人?
可是父亲又矢口否认,这使兄妹两人知道,其中必然有十分隐秘的秘密在。
兄妹两人连喝了几口酒,并没有把这一点向殷大德说出来,殷大德就继续说当时发
生的事。
阳光土司一招之间,就解决了上校团长,败兵之中,不少人也精通武术,不禁齐声
叫起好来,更有一大半人,动作一致,一起跪了下来,手中持武器的,也都远远抛了开
去,口中不断叫著︰“阳光土司!阳光土司!”
这等于是所有的人,都向阳光土司投降了。
阳光土司高举双手,令各人静下来,又喝道︰“起身,还不放人。”
当然立即有人把殷大德的绑松了,死里逃生的殷大德,身子先是软在地上,但还是
努力挣了起来,直挺挺地跪著,在他要叩下头去的时候,阳光土司一把把他抓了起来︰
“和你商量一件事。”
殷大德站直了身子,声音激动得发哑︰“恩公你怎么说怎么好。”
白老大脸色严峻,先不望他,望向那些败兵,现出了一种十分深切的悲痛,陡然长
叹一声,显出他的心胸之中,有无限的郁结。
当他望向那些败兵之时,所有人,个个都和他目光接触,也都看出,阳光土司虽然
神威凛凛,可是心中实在有著说不出的悲苦。
这些人,虽然行为乖张,绝无现代的道德标准,可是其中也不乏血性汉子,义烈之
士,江湖草莽之中,原是甚么人都有,而且行事也绝无准则,当时,就有不少人看出,
这个威名赫赫的阳光土司,自己本身可能有著极度的悲哀。
所以,那些人一起又叫了起来︰“阳光土司。”
这一声叫唤的意思,阳光土司自然明白,他也知道,自己的心事,瞒不过人,这些
人的意思,是说他如果要帮助,那么,刚才出声的人,就会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刹那之间,他现出激动的神情来,豪意顿生,一声长啸,竟震得栖息在林中的飞鸟
,扑喇喇飞出了一大群来。他朗声道︰“多谢各位好意。”
他拒绝了各人的好意,立时又转身对殷大德道︰“你带了多少货?”
殷大德半秒也没有耽搁︰“三百斤,全是最好的,本来准备给那边的皇族带去的。
”
殷大德在说的时候,向南指了一指。
阳光土司点了点头,向那群败兵一摆手︰“这些弟兄吃了败仗,无以为生,你把那
三百斤土拿出来,给他们分了吧。”
本来,败兵丛之中,一听到殷大德竟然有三百斤好土之多,都在交头接耳。上好的
云土极贵,殷大德又说是给皇族送去的,自然更非同小可,三百斤好土的价值,抵得上
三千两黄金,所以个个都在交头接耳。
而陡然之间,却又听得阳光土司作了这样的提议,人人都屏气静息,一声不发,要
看殷大德如何回答。
殷大德也是走惯江湖的,应声便道︰“好。”
在一众败兵还没有回过气来时,阳光土司已朗声道︰“不论官兵,人人均分,有争
多论少的,最好以后别叫我遇上。”
百来人一起轰然答应,显是再也不敢有人违背阳光土司的话。
阳光土司向殷大德道︰“我有事赶路,你把土取出来,分了吧,要不,由你带著他
们过国境去,交了货,收了钱,分钱也是一样。”
败兵之中,有人有见识的,立即叫︰“愿意过国界去分钱。”
殷大德不但死里逃生,反倒等于多了一队百来人的护卫,真叫他感慨世事变化之剧
。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阳光土司不是一个人,是有一小队人跟了来的。
殷大德这时,已完全定过神来,而且,他的地位,也和一刻之前大不相同了,早已
有人过来,替他抹乾净了头脸之上的血污,也在头皮上涂上了金创药 云南的白药,
举世闻名,这些败兵身上多的是,只是被剃去的头发,不能在立时三刻就长出来。
他看到,跟著阳光土司的那一队人,六男二女,全是一式的裸裸头,三撮毛,只不
过女的头上,那三撮头发长得多,且还有银饰。
六个壮男,有四个抬著两个软兜,软兜之上,是一男一女两个孩子,男孩子约莫两
岁大,头发也剃成了三撮,另一个女婴,却是一头的乌发,显是才出世,眼睛还紧闭著
。
敢在这种蛮荒之地,带著小孩子赶夜路的,只怕也只有阳光土司一人了。
殷大德这时,感恩莫名,一见这等情形,忙道︰“恩公,走夜路大人还好,小孩子
难以提防,蛇虫鼠蚁多,我这里有一小截紫金藤,您先带好给孩子防身。”
阳光土司沉声道︰“多谢了,两个孩子身上都有,我要赶路了,再见了。”
殷大德还想说些感激的话,可是阳光土司一挥手,已大踏步向前走去,那一队人,
也跟在后面,一下子就转过了弯角,只见火把的光影乱晃,再隔一会,就连火光也看不
到了。
有了阳光土司的吩咐,殷大德自然再也没有风险,一切都照阳光土司的吩咐办事,
一帆风顺了。
殷大德讲到这里,略停了一顿,白素忙道︰“不对,你根本没有向……阳光土司提
及我们,怎知我那时,出世才两天大?”
殷大德笑︰“裸裸人的规矩,不论男女,出世三天之内,一定要把头发剃成三撮,
你那时一头乌发,又不像是第一天出世,所以我说你出世才两天。”
白素兄妹,这时已经目瞪口呆,白奇伟又问︰“这……阳光土司究竟有甚么神通,
令得人人敬服?他若不是当地土人,又如何当得上土司?”
殷大德道︰“我在九死一生之中,蒙他打救,自然对他留上了意,曾经搜集了不少
有关他的资料,可以对你们说说。”
白素却又道︰“等一等,你说那队人之中,有两个裸裸女人……会不会……其中有
我们的母亲在内?”白素由于心情缭乱,讲到这里时,连声音都变了。
殷大德听了,“啊”的一声︰“原来你们真的甚么也不知道。阳光土司的妻子,是
裸裸族的烈火女,怎么会是那两个普通的女人。那两个,身体壮健,我看是哺育你们的
奶妈。”
白素兄妹还是讶异莫名︰“甚么叫裸裸族的烈火女?”白素对我说起这段经过的时
候,历时颇长,而且,有时中间还隔了相当长的时间,有时白奇伟也在。
当她讲到她问殷大德,甚么叫做“烈火女”之际,她停了一停,不说殷大德如何回
答,却向我望来。我知道,由于我刚才向她解释了“阳光土司”和“三撮毛”,所以她
在考我,是不是知道甚么是裸裸族的烈火女。
这下子,倒真的把我问住了。
这“烈火女”一词,我真是闻所未闻。不过,我也不觉得那有甚么不对,因为裸裸
族聚居的地区,全是荒山野岭的蛮荒之地,交通不便,与文明世界,几乎是完全隔绝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