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之罪-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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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不用生气。”烈容挑眼微微一笑,道:“虽被我揭穿了你们的阴谋,但你们毒计不也成功了一半么?”
马飞先楞了一下,方恶习声问道:“怎么讲?”
“这几年来,我与蕉儿关系一再恶化,难道不是拜马将军所赐?假若我不是及时发现你们的阴谋,我父子关系难道不会继续交恶习,如果我稍微再胡涂上那么一点儿,我不就会永远失去了一个好儿子么?再假若“
“够了!”马飞大吼一声,“不要再说了。”烈容一口一个如果,一口一个假若,几乎把马飞气得肺都要炸掉。
“你不叫我说,我就真的不说么?”烈容魅然一笑,竟如春色乍现,魅惑非常,“再假若,我若继续听信你们话,那么,死在忘情楼下的,就不是付雁蓉,而是我烈容了。”
马飞全身剧震,不敢相信地反问,“你……你刚才说什么?谁……谁死了?”
“哼!自然是付雁蓉死了,难不成还是我死了么?”烈容冷冷笑道。
马飞身体晃了两晃,双眼怒瞪着烈容,“你……她……她如此对你,你竟这样对她?”他虽然不清楚付雁蓉怎么死的,但只要稍微想想就不难想到她一定是为眼前这人而死,可恨这人现在竟然说出这等薄情的话来。
烈容讥讽地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那贱人要死便死,与我何干。若不是因为那个贱人,我今日与蕉儿关系定然融洽,她死了还算便宜她了。”
“你…!”马飞眼眶几乎裂了开来,大吼一声,“气煞我也。”
烈容依旧端坐在椅子上,拿起一杯茶缓缓呷了一口,“都说了请将军不要动怒嘛。如今付雁蓉既然死了,马将军便可从此摆脱付家之人,我蕉儿将来定登大宝,正是用人之际,马将军投入我府中,我正可为将军谋个好去处,与我们共享荣华。”
马飞大喝一声之后,人也清醒了些,冷冷听完烈容的话,狠狠冷笑一声道:“呸!我马飞一生追随付老将军,如今付家虽败,我又岂肯投靠奸人,做那等不忠不义之辈。”说着轻蔑地看着烈容:“不像有的无耻之徒,为了享荣华富贵,甘做那连伦理纲常都不要的禽兽厚颜无耻!”
烈容脸色猛地一白。
那随侍在他身旁的内侍立刻站出来喝道:“放肆!王爷面前哪容得你如此无礼。”
“哼!想要怎样悉听尊便!”马飞冷笑道。
烈容脸色只稍白,立刻恢复正常,冷冷看着马飞道:“我好言留你你不听,可就别怪我无情了。”
马飞见烈容声音里有一丝颤抖,料想他是气极,逐大笑道:“你们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马飞当是看走了眼!”
说着,又缓缓道:“可怜小姐您看上的也是个白眼狼呀。”
“放肆!”那内侍立刻上前一步喝道,暗中却扶住了烈容的手。
烈容紧抓住那内侍的手,片刻,也冷笑道:“我是什么样的人还轮不到你来多嘴,来人!”
“在!”厅中吵得这么激烈,早有侍卫守在厅外,生怕里面出什么事。
“把马飞给我拿下,送大理寺治罪!”烈容拂袖冷道。
“是!”
厅外立刻冲进来十几个侍卫,三下五除二地把马飞捆了个结实,推着他出去。
马飞傲然道:“不用推,我自己会走。”说着,大模大样地走出容王府。
烈容怔怔看着马飞远去的背影,突然,从眼中滚出一串泪来。
“王爷,歇歇吧。”内侍轻轻道。
烈容转过头来,这发现自己还抓着他的手,不着痕迹地放开来,“传王府内十年以上的老家人过来见我。”
“是。”那内侍答应一声,旁边早有一干小侍从跑出去各处传召。
不一会儿,一百多我密密麻麻挤了一厅,都不知一大早容王爷叫他们来干嘛,但是想来多半因昨夜之事,每人心中都战战兢兢,是以人虽多,但大厅里却静得连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烈容坐在主位,逐个看了底下站立的老家人,呷了口茶,“今日请各位来也没什么大事。但昨夜王府内出了事,而各位竟全都不在王府。你们都是呆久了的老家人,我容王府的规矩你们想来也明白,如此善离职守,我王府留你们何用!”说完依然喝茶。
烈容如此含讥讽地一说,那些家人们立刻都白了脸。人群中有人忍不住叫到,“王爷,人们是被人抓走了,并不是善离职守。”他们都知烈容性情一向最好,因此为自己争辩。
但任凭底下闹翻了天,烈容依然一动不动。渐渐地,底下闹的人也息了声儿,都忐忑不安地望着烈容。
烈容放下了茶,道:“你们也不用再闹,从今儿起,你们就不再是我王府中人了。每人送二百两银子,赶出王府,永不再用。”说完,一起身走入内堂,留下剩余家人面面相虚见。
烈容强撑着走进内堂,听得外厅吵闹之声渐远,知是家人散去,才长吐了口气,只觉身体猛地一软,往后倒去。
“王爷,小心。”一人立刻扶住了烈容。
烈容定了定神,只见又是那内侍,还欲冷面喝道:“你也是上了十年的老人,怎地还不走?”
那内侍将烈容扶着坐好,慢慢跪了下去,“王爷,若我也去了,连个给您备轿的人都没有了。”
烈容眼中一红,怔怔望了他半晌,最后点点头,“你不后悔?”
那内侍一字一句道:“我不后悔。”
烈容轻叹了一声道:“别说得这么满,若有什么未完的心愿,自去完了才好。别跟了我,误了你的事。”
那内侍也看着烈容,眼中泪光浮现,“小人石钟,心中唯一的心愿便是请王爷记得我的名字。”
第十章
七月午后的骄阳火辣辣地挂在天空,一浪又一浪地热浪垄上大地,严严实实地笼罩着整个大地。空气里没有一丝风,地上的人不断地擦着汗,仿佛连呼吸都不顺畅了,连宫墙角上的柳条儿,也没精打采地低垂着头,不敢在这骄阳的炙烤下舒展青翠。这样的天气里,所有的行动都没有了,整个华京城一片死寂。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一个汉子狠狠朝地上吐了口唾沫,满脸焦急地催赶着身下的马匹,“快!快!误了事儿你我都会没命!”
“什么人胆敢骑直闯皇城!”皇宫外守护的侍卫猛地冲了出来,对来人喝道。
那武官打扮的汉子一把拉住了马,马儿一声长嘶,人立而起,那汉子看来是累极,竟一头从马上跌了下来,人未着地,口中不忘高喊:“我有急报——大烈容亲王谋反!”
晴天霹雳的消息迅速传入内庭。
鸦雀无声的书房内,文武大臣倾刻间齐集一堂,出了这等大事,谁敢不来,却都连大气都不敢出,这样气氛下,每个人皆是汗流浃背。
“你说,容儿谋反了?”
过了半晌,太上皇烈元典阴恻恻地问,总算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大臣听了,背却更是一冷,连汗都流不出来了。
那武官跪在底下,汗水湿透了身下的地板,被他一问,更是连话也流不利落:“是、、、、、、是的。”
不知怎么地,烈元典竟忽然微微一笑,转头看向坐在身傍的烈炎,仗着底下官员们皆眉垂目不敢抬头,狠狠瞪了一眼烈炎,眼中却是恼慎半含,幸得文武官员们没有瞧见,若瞧见了,非以为这邪魅似的主子疯魔了不可。
烈炎眼中更是大有得色,暗暗伸了手就要握烈元典的手,却听“啪”一声轻响,被他将手打了回来。
这虽是这一声轻响但在这沉寂的书屋内听来却分外响亮,众人不知发生何事,想要抬头来看,却又不敢,少不得凝神闭气地静听主子吩咐。
烈元典狠狠瞪了一眼烈炎,转眼敛去笑脸看向底下的官员们。
“众卿有何良策?”
众官员总算暗输了口气,有的说要立刻回击,有的说要招化,有的说怎样用兵,有的长篇大论说容亲王无人伦君臣之礼。一时间七嘴八舌无非都是出兵讨伐之意。
正在众人说得热火朝天之际,门外一声呼喊:“太子殿下求见?”
“喧。”
话未说完只见一俊美青年男子已经大步进来。
众人一听烈蕉来,皆想烈容乃烈蕉亲父,如今烈容谋反,这个太子还不知是什么态度呢?因此全都噤了声。
“儿臣见过皇伯父,皇祖父。”烈蕉满脸阴沉,就算在他们二人面前也无法扮出笑脸来。
烈元典知他心中难受,也不追究,微微一笑道:“太子可知容王谋反一事?”
烈蕉道:“儿臣正为此事前来。”
“哦,是吗?”烈元典目光一沉道:“依太子之见该当如何?”
烈蕉沈下面容,一字一句道:“其罪当诛。朝中众人只觉背上一凉,震惊地看着太子,都被烈蕉语中阴沉之气所惊。
烈蕉自知烈容谋反是因为他,但他更恨烈容为了付家不惜谋反。此刻他心中发怒到极点,说出的话自然分外狠毒。
烈元典默默注视烈蕉,见烈蕉眼中怒火汹涌,忽而微微一笑道:“好!就请太子率十万人马讨伐烈容!”
烈蕉心中一震,大声道:“儿臣领旨。”
天空中,层层叠叠,阴云密布。
我已料到就是这样的结果。你即然敢起兵抗我,自然就得我去讨伐你。你即然如此恨我,那么,就让我们在战场上了结这场恩怨!一个闷雷,远远地从天边滚来。
天,不知何时阴沉了下来。层层的乌云遮住了太阳,呼啸地风从四面八方刮来,御书房内帐幔飞舞漫天。
暴雨就要来临,属于我们的风暴,也在逼近。
“你们先下去吧。”调度好一切出兵事务后,烈元典挥挥手,遣散了书房中所有的人。
“我要做的事都办妥了,现在就看你的了。”待众人走后,烈元典往旁一靠偎入烈炎怀中,笑得不怀好意。
烈炎反手搂住了他,轻轻摇头,若是一班大臣看见这阴沉邪翳的太上皇有如此一面,非吓掉眼珠了不可。
对着空空无人的书房,烈炎突然道:“向大侠,你可来了?”
“我早就来了。”随着一声长笑,一个年逾五十的精状男子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好久不见了,皇上,太上皇一向可好啊。”
烈元典一见他,立即讶然道:“向大侠,你何时来的?”
这向大侠本来是风尘异侠,早年被烈元典收为心腹,但十多年前因不喜入朝为官而再次行走江湖,不想今天他竟再次出现在自己面前。
那向大侠呵呵一笑道:“收到皇上的密函我就来了。”
烈元典看向烈炎,不知他请这位风尘异侠所为何事。
烈炎道:“向大侠,命你率影卫一万,密助容亲王谋反。”
那向大侠先是一愕,后聪明地什么都不问,“是!”
只是暗自摇着头想:身为皇帝竟然会帮人谋反,这要是被那帮臣子们瞧见了,只怕以为这个主子也疯魔了。
长风连着衰草,骤雨打着铁甲。
大烈以南梵族十六番部的领地里,丛林森森,竹楼重重,烈容坐在其中的一个竹楼里,梵族十六番的各部族长都垂手立在烈容两侧。
“消息可真切?”一族长向底下探子问道。
“千真万确!”那探子道:“华京来的人马已到了城下,片刻就要攻城。”
“王爷,攻城大军将至,我方应早作准备才是。”一将领对烈容道。
“王爷,是否应战,请示下!”又一将领道。
“请王爷示下——”
“请王爷示下——”
……
一言不发地,烈容默默看着那人,今天这样的场面,他也是没有想到的。但是,冥冥中,仿佛早已注定了这一步。
在烈蕉计杀烈哲以后,烈哲之母所属的梵族各部皆被烈容收管,实力大为增强。但是,纵是如此,他能够赢的机会也有限。
仿佛猛下了决心,烈容一下子站了起来,决绝地道:“传令下去,准备应战!”
“出兵怎能没有我。”突然,一个男音突然传入帐中,随着话音一个人影飞快的来到帐内。
“什么人?”众将猛然喝道。一起将这个大胆创入者拿住。
“马飞?”一看清楚来人,烈容惊讶地睁大了眼睛。“放开他。”
马飞一被放开,猛地跪了下来,“王爷,马飞胡涂,竟不知王爷苦心。”
烈容眼中含泪,一把扶起了他,“马将军,你又何必回来呢?”
马飞目中含泪,“王爷为了付家仁德至此,马飞安能独善其身。若王爷不弃,马飞誓死追随左右。”
“王爷,人马已准备妥当。”一个将领道。
“好!”烈容一把抓住了马飞的双肩,连说了两个好,“开城,出兵!”
广袤而潮湿的草地上,雷鸣般的马蹄声叩击着大地。
空气中混杂着大战前特有的血腥。
沙尘和热气如同一道黑色的洪流顺着鼻腔刺痛地燃烧着人的心肺。
杀戮,之后,依然是杀戮。
无休无至的杀戮。
没有对错,没有正义,没有理由,没有任何仇恨地人。
为了一些自己都说不清的理由而举刀相向。
身临其境的人,已经忘记了自己,忘记了他人,忘记了周围的一切。
只有杀,杀,杀!
杀到最后的人……才能活下来。
赤红的眼睛,扭曲的面容,残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