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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节

空剑峰 -莫里斯·勒布朗 著-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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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阵疯狂的嘲笑,算是对他的回答。 
      “但是,强盗,”勃脱莱高声说道,“我已经采取了对付你的办法,你还不知道吗?你以为我真那么笨?甚至让我父亲回到原来的地方,住到荒郊野外的小房子里去吗?” 
    
      喝!小伙子脸上流露出的笑容多么刻薄!其嘲讽的劲儿不亚于亚森·罗平。 
    
      这步步紧逼的“你”的称呼,已经表明他把自己摆在与亚森·罗平相等的位置上了。他继续说道:“你看,亚森·罗平,你的大错就在于你过份自信,总以为自己没有失算的时候。你该认定失败了,开了多么大的玩笑!你自以为自己不会输,可是你别忘了,别人也会用脑子,我的老战友,我的点子非常简单。” 
    
      听他说话,真是一种享受。只见他双手插在兜里,走来走去,既大胆又放肆,就像一个调皮的孩子在玩弄一头凶恶的野兽。的确,就在此时此刻,他的心里充满了仇恨,他想为所有受过这个强盗伤害人的复仇。 
    
      他最后说道: 
      “亚森·罗平,你在萨洼找不到我父亲,他在法国一个大城市的市中心,有20个人日夜守护着他,直到我们彼此的斗争完全结束。你打算了解详情吗?他住在塞耳堡一个军需库里,那里戒备森严,进出不仅需要有通行证,还得有一个士兵跟着。” 
    
      他走到亚森·罗平跟前,带着嘲讽的神态,好似在跟同学开玩笑。 
    
      “你还想说点什么,能人?” 
      亚森·罗平声色不露,面无表情。过了几分钟,他仍在思索着,考虑着怎么办。 
    
      这对一位常用狂妄残暴手段的人来说,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马上干净利索地把对方打败。他的手指在抖动。一瞬间,我感到他要扑过去,把对方狠命掐死。 
    
      “你倒是说话呀,能人?” 
      亚森·罗平拿起桌上的电报,让勃脱莱看,他非常稳健地说道: 
    
      “拿着,毛小子,好好看看。” 
      对方的语气平和,勃脱莱心里一颤,脸顿时阴沉下来。他打开电报,随即盯住亚森·罗平,小声道: 
    
      “你这是干什么……我不明白。” 
      “你能看明白第一个字吧,”亚森·罗平说道,“上面的第一个字,发报地点……瞧瞧是哪儿,塞耳堡。” 
    
      “是的……不错……”勃脱莱目瞪口呆,“是的……是塞耳堡……其它呢?” 
    
      “其它……也没什么不好懂的,‘包裹已到手……大家已经撤离。上午八点之前等候命令。一帆风顺。’你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吗?包裹这两个字,噢,有必要改成勃脱莱老先生吗?其它吗?过程吗?塞耳堡军需库有20名守卫,你想了解你父亲是如何被悄悄劫走的吗?哈哈,这是最常用的方式!无论如何,包裹被运走了。你还想说什么,毛小子?” 
    
      勃脱莱感到全身麻木,他竭力抑制住内心的愤怒,脸上却很自然。然而可以看出,他神色不安,嘴角在颤抖,目光向周围流动。他吞吞吐吐地说出几个字,就无言了。猛地,他周身像散了架,双手蒙住脸,失声痛哭起来: 
    
      “啊!爸……爸……” 
      眼前出现的意想不到的情状,带有非常天真和感人的成份,使亚森·罗平的自尊心得到了满足。他似乎被这宣泄的感伤弄得疲倦了,烦躁地摆摆手,抓起帽子。 
    
      他走到门口,犹豫了一下,又慢慢返身走回来。 
      这悄声的抽泣,有如一个孩子受了委屈发出的悲鸣。他的肩膀抖动着,泪水从交叉的手指中流淌下来。亚森·罗平俯下身,没去碰他,也没有用得胜者的讥讽或怜悯的口吻说道: 
    
      “小伙子,不要掉眼泪,当大家全力投入一场斗争时,随时随地都会有不幸降临,就像你干的那样,需要预见到这种结果。这就是我们角斗士的命运,要敢于面对一切。” 
    
      接着,他用和蔼的口气说道: 
      “你说得不错,看吧,咱们算不上是敌人。我早就清楚,从开始我就慢慢爱上了你的才华,对你抱有很大的同情心,我很钦佩你,……因此我只打算跟你说,请你不要责怪我,我让你受不了,非常对不起。可我又不得不说,你不应该与我过不去,我不是因为虚荣才对你这样做的。也不是看上你,那是……因为力量相差太大。 
    
      你还不清楚,没有谁能清楚我有多少手段……你花了好大气力,还没弄清空剑峰的秘密,你可以把它当做是一个宝藏,或者是一个神奇的秘窟,或者又是秘窟又有宝藏。你可以想到,我的力量有多大。你不清楚我有多少财富,我可以按自己的意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而且一定能够做到。你了解我的生平吗?——自我出生起,我一直在为我的目标奋斗。在干这个行当之前,我过过牛马不如的日子,我的目标,就是要按自己的意愿,把自己培养成像我这样一个人。可你能干什么呢,你以为自己稳操胜券,可是事与愿违,有些情况,小得就像一粒沙子,你想到没有,我趁你没有留神时,就紧紧抓住了它。我想让你放弃你的想法,不然我会给你带来痛苦,也使我为难。” 
    
      他手按额头,重复道: 
      “我重复一次,小家伙,丢掉你的想法吧,不然我会使你痛心。你会无止境地陷入困境,谁都清楚,困境或许就在你的脚下!” 
    
      勃脱莱昂起头来,停止了哭泣。亚森·罗平的这番话他听进去了吗?从他不以为然的表情看,不能不让人怀疑。几分钟过去了,他仍然默不作声,好像在权衡利害,考虑自己的决定,终于,他对亚森·罗平说道: 
    
      “如果我修改文章,向读者说明你已经死了,并且将来也不推翻这种说法,你一定会放我父亲吗?” 
    
      “我向你保证。我的好友会开车把你父亲送到外省的一个城市。明早七点,《大众报》上刊登出的文章,如不违反我的意愿,我马上打电话,放了你父亲。” 
    
      “就这样吧,”勃脱莱说道,“我答应你的要求。” 
      他自知败了,浑身再没什么可谈的,随即站起来,拿上帽子,向我和亚森·罗平行了个礼,便走了。 
    
      亚森·罗平望着他,听着他把门关上,叨咕道: 
      “不幸的孩子……” 
      第二天早上八点,我让佣人去买《大众报》,他用了20分钟才替我买回来,报纸刚送上报摊,很快就被抢购一空。 
    
      我赶忙翻阅报纸,勃脱莱的文章被刊登在头版头条的位置上。世界上许多报纸,也转载了这篇文章。文章的标题是: 
    
      安卜吕美西的惨案 
      本文要讲的惨案,可以说是两个惨案,中心不在讲述调查和研究的过程。因为我所采取的工作方式,例如演绎、归纳、分析等,显然使人觉得索然寡味,不会让人感兴趣。我打算说明我在工作中的两种指导思想。在说明和解释我的思想,并由此引出两个问题的同时,我会依照一定的顺序,简单扼要地铺叙案情。 
    
      有人读后可能会感到,某些情况没有多少根据,只是我的设想。但是,要知道,我的设想是有充分可信的基础的,所以,众多的情况,包括那些还没有澄清的情况,都可以说是相当准确的。清泉常在铺满卵石的水底消失;距溪水不远的地方,大家经常可以望见倒映着天空的湖水,小溪与湖水常出自同一个源头…… 
    
      现在,让我从全局而不是局部,阐述第一个谜。 
      亚森·罗平受伤以后生命垂危,在没有医疗、药品和食品的条件下,在一个不见天日的暗室里,他怎么能够活上40天呢? 
    
      话得从头说起。4月23日,星期四,凌晨四点,亚森·罗平冒着危险,在盗窃时被人发现。他从废墟逃跑时,被子弹击倒,然后向前爬了几步,又倒下了,最后站起来,拼命爬向一座小教堂。小教堂里面有个暗室,他是以前行窃时偶然发现的。 
    
      倘若他躲进那里,就能保住性命。他拚命爬向那里,仅剩几公尺了,有人突然向这里走来,他在绝望和无可奈何中用尽了气力。前去抓他的人就是蕾梦蒂小姐。 
    
      悲剧的开端就是这样。 
      他俩怎么了?我们可以猜猜看。事情的发展给我们提供了许多证据。小姐身旁躺着一个受伤的、无法活动的男人,她把这人打伤了,能不把他抓住吗?两分钟后他将被带走。 
    
      如果他就是杀死过发尔的凶手,她一定会把他交出。然而,在简短的交谈中,她了解到,那是她的叔父日斯菲尔先生,反抗自卫造成的结果。她没有怀疑这点。她该做点什么呢?此时谁也看不见他们俩。佣人维克朵把住小门,阿贝耳正在客厅的窗口观望,谁也看不见他俩。她会把这个被她打中的男人交出来吗? 
    
      女人生性具有的、无法抑制的爱怜之心,油然出现。为了替他止血,她拿出自己的手帕,替他包扎好伤口。然后,她拿着亚森·罗平给她的钥匙,打开小教堂的门。在姑娘搀扶下,亚森·罗平进了小教堂。她关上门就走开了。这时阿贝耳也来了。 
    
      如果当时或者过几分钟就检查小教堂,不给亚森·罗平喘息的机会,他就掀不起石板,下台阶进入暗室。他一定会被抓住。可是,过了十个小时,大家才进行这项调查工作,而且又相当草率,就这样,亚森·罗平得救了。是谁救了他?就是那位差点把他打死的人。 
    
      打那以后,不管蕾梦蒂小姐是怎么想的,她成了亚森·罗平的救护人。她想不干不行,把他交出也不行。她不能不接着干下去,不然病人就会死在她安置的地下室里。 
    
      她没有停止自己的工作……。照此看,出于女人的天性,她把这项工作当成了她的义务。她做这件事并不难,办法很多,也可以对付任何意外发生的事。她向预审法官描述了亚森·罗平不真实的体貌特征(大家还没有忘记两位小姐对亚森·罗平身材的不同描述吧)。很明显,是她找了不少我不清楚的根据,想到了亚森·罗平的部下(就是那个伪装成司机的人),告诉那个同伙,赶快请医生给亚森·罗平动手术。可以断定,也是她换走了司机用的鸭舌帽,写了一封对她指名道姓的恐吓信。照此推断,谁还会怀疑她呢? 
    
      正当我准备向预审法官谈谈我的想法时,她忽然扬言,出事的前一天,在小树林里见过我。此事引起费叶尔先生对我的猜疑,我便不好再说什么了。是的,这种做法是冒险的,它引起我的关注,让我开始思考她胡说的目的。这种做法很有用,为了拖延时间,不让我说话。她在40天里,给亚森·罗平送过食品和药物。有人问过督威尔药剂师,他出据了为营梦蒂小姐开过的药方。她照料病人,给他换药,直到使他痊愈。 
    
      上面谈到两个问题,其中一个问题已经解决,并且说明了悲剧发生的过程。亚森·罗平在城堡内,获得了不可缺少的帮助,这使他没有暴露,而且死里逃生。 
    
      他没有死,还活着。这是我要说的第二个问题,它与安卜吕美西发生的第二个惨案有关。亚森·罗平还活着,而且逍遥自在,又以头头的身份回到同伙那里。他和从前一样强硬,而且拚死奋战,他的抗拒使我不断陷入困境,目的是使司法部门和人们相信他已不在人世。 
    
      有必要在此强调一点,营梦蒂小姐长得非常漂亮。她被劫后,报纸上登出的照片,样子并不美,也不完整。以后,事情发展了。4O天里,亚森·罗平结识了这位漂亮的少女。她不在时,他很想看见她;她露面时,他为她着迷;她靠在他的身边,他嗅着她身上的气味;亚森·罗平喜欢上了料理他的护士。感激之情变成了爱情,欣赏变成了恋情。她救了他的命,成了他的恩人,也使他在寂寞中得到快乐和安慰。 
    
      他把她当做光明、希望、未来的生命。 
      他敬重她,没有村用她的真诚,没有让她去给他的同伙干事。当时那些人行动迟疑不决。他喜欢她,他的顾虑慢慢地消失了。蕾梦蒂小姐当时并没有被他的爱情所打动。以后,随着伤势渐好,他们之间的接触日见减少。他知道伤好以后,总有一天会离开她,为此他痛苦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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