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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4302-读库0601-第2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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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啊,《北京你早》、《夏日的期待》、《陕北大嫂》、《银蛇谋杀案》,他是可以好好做偶像的,可是他没有,他找到了最小最黑的屋子,把自己关了进去——他后来再被媒体关注,是因为主演了自传影片《昨天》,一个吸毒青年的忏悔录。  我曾被那部影片触动,是因为主人公喃喃自语的提起披头士乐队,谈起自己一年只听那一盒磁带,我甚至隐隐听得出他的东北口音。  后来我在网上查贾宏声的简历,原来真的是同乡,我是吉林长春人,他是吉林四平人。在我们小时候,要是想讽刺什么人,往往就说,你赶紧买车票去四平吧,那是个小城市,因四平精神病院而全省闻名。  口音,籍贯,一一刺痛着我,这个贾宏声,年轻的孩子将只是通过《苏州河》来认识你吧,而他们也许是因为喜欢周迅才去看那个片子。  现在回想起来,他是八十年代那一拨人中最接近《嚎叫》的人(“我看见这一代最杰出的头脑毁于疯狂,挨着饿歇斯底里浑身赤裸, 拖着自己走过黎明时分的黑人街巷……”),不是因为他有多帅,而是因为他是唯一一个在持久付出代价的人,为了自己相信的音乐,相信的生活方式——就像许鞍华的影片《千言万语》中那些信仰左翼思想而默默陨灭的身影。  《嚎叫》的作者艾伦·金斯伯格,曾把母亲内奥米(美国共产党员)的遗言写在自己的诗篇中:“钥匙在窗台上,钥匙在窗前的阳光里……我拿着这把钥匙……结婚吧艾伦不要吸毒……钥匙在窗栅里,在窗前的阳光下”。我看《昨天》的时候,想到过这首诗,却也知道这诗句,甚至比这诗句更强大的诗句,都无济于事。能救助我们的,只有我们心中的亲人,以及亲人心中的我们。  回到《蜘蛛女之吻》上演的时刻,好像是在电影学院的小剧场,演出效果是卓越的,所有的观众静静瞩目着贾宏声,看他在囚牢里荡着秋千,讲述自己的爱情幻境——那时候幻想还不需要付出代价。  演对手戏的革命者是表八七的李洪涛,电视剧《贫嘴张大民的幸福生活》里那个带口音的妹夫李木勺。编剧刁奕男,宣传策划和服装则是霍昕,我的同班同学,后来嫁给了导演张扬,后来参与创作了电视剧《将爱情进行到底》、电影《功夫》,还有张扬的《爱情麻辣烫》《洗澡》《昨天》《向日葵》。这几个名字也是张扬的奋斗记录,使他成为这一拨戏剧人里最与大众接近的影视创作者。    1992年对我自己也挺重要,因为我终于混进了剧组,而不是纯粹的观众。其实不是因为我的热忱,而是因为我有房子——作为1992年从戏剧文学系毕业的青年教工,我有一间十八平米的宿舍,房号414。现在,我不仅是剧组的成员,还是剧组的房东了。最多的时候,屋子里睡六个人,上下铺各一,地铺四个。这边演员在对词,那边舞美在刻版,出出入入的煞是热闹。  那出戏叫《思凡》,那出戏悄悄改变过许多人的命运。舞美八八的齐立一直痴迷于节气,相信那是我们祖先与大自然的约会,只是后世子孙失约已久,于是,一年来每个节气他都用自己的方式悄悄纪念,悄悄履约。有时候是在楼梯扶手上刷小广告,有时候是在布告栏里贴版画,有时候是在露天的垃圾桶上留言,有时候则是他自己白衣白裤,伏在操场堆砌的几条大冰块上面(都是齐立自己买来,用三轮拉到学校),号称冰葬——齐立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今日春分,今日立夏,今日清明,今日大暑。我们喜欢他的这些提醒,宿舍管理小组和校方不太喜欢,嫌他公器私用,窃据宣传栏。  大雪是齐立心目中最有意思的节气,他觉得应该隆重庆祝,隆重到排一出戏,就像农闲时乡间该响起锣鼓唢呐。于是他找到戏文八九的关山,找到孟京辉,也找到《思凡双下山》的昆曲剧本。  1992年12月7日,我一直记得这个日子,那一天的台历都是我从图书馆馆长办公桌上撕下来的,然后复印在了说明书上。关山在“演出者的话”里这样宣告:“前世有约,今日大雪,让我们一起下山。”  那一天从早上起来,我们就把录音机和音箱搬到宿舍窗台上,重复播放着那些饱含雪意的歌曲,从《一剪梅》到《北国之春》。我们盼望真的下起雪来。晚上演出更是沉醉的狂欢,小和尚小尼姑在结尾团聚,剧场外已经有人点起了鞭炮,演员们谢幕的时候兴奋得向观众席泼水,舞台似乎直接暴露在星空下。  那天晚上没有下雪,但是散场以后约二十分钟,外面下起了大雾,我跟齐立在操场上摸索,也走到胡同里,看不见彼此,高兴得乱喊对方的名字。  那时候我已经读过《神雕侠侣》了,却忽略了里面的一句宋词:“雾重烟清,不见来时伴。”  是的,很快就看不见齐立了,他在演出一周后默默自戕。理由可以被分析出多层,但,伤痛只有一种。  我们这些朋友聚在我的宿舍里,点上蜡烛,给齐立唱很多他喜欢的歌,唱“晚霞中的红蜻蜓”,也唱侯牧人的《兄弟》。  后面这首歌也有些来历,据说,来自侯牧人与张楚的一次碰头,那还是“面的”遍布北京街头的时代。老侯小张坐在里面,谈着闯北京的辛酸。  下车了,司机喊住张楚,说了一句:  “兄弟,你好好混,不要太着急……”  老侯拿这句话,写了这首不错的歌,并收入了《红色摇滚》专辑:    噢………噢………    不知道你现在在哪儿,兄弟    我的好兄弟,    噢!哥哥惦记着你,兄弟    我的好兄弟    就在这盏路灯下,我告别了你    兄弟我的好兄弟    你歪着脑袋,拈紧拳头,挺着胸膛    向着你的天下走去    兄弟我的好兄弟    今后的事要靠你自己    兄弟我的好兄弟    你好好混,不要太着急    兄弟我的好兄弟    今后的事要靠你自己    兄弟我的好兄弟    哥哥我祝福你    兄弟你有出息    兄弟你有志气    兄弟……  那一年的圣诞夜,在团结湖的九月画廊举办了齐立的木刻遗作展,题目是《平安夜·四季轮回》。  然而,这还不是结局,一个叫王小帅的人找到中戏,找齐立的朋友打听他的死因,我信不过这个人,没说什么。不久,王导演拍摄了一部叫作《极度寒冷》的电影,男主角定名齐雷,由贾宏声出演。他要讲述的是一个行为艺术青年如何把死亡作为自己的行为艺术,一再预报而终思逃避,最后却又神秘死去的故事。这个畏生怖死的故事,我知道与齐立无关,但别人未必知道——既然王导演把一个虚构故事尽量拍得像个纪录片,既然王导演已经铁了心要利用好一个陌生人的死亡。  我是不懂行为艺术的,齐立告诉过我,行为艺术的核心一定是爱,是想和别人发生交流的痛苦渴望。我信任他完成的那些行为艺术,我记得雨天走过操场,看见撑开的雨伞上面写着“今日雨水”的景象。  无论今时今日的行为艺术家已经完成了多少惊世骇俗的试验,我依然只信任齐立的行为艺术,我也想念他那些雨伞和冰块……


第五部分名剧的儿女们(4)

  《思凡》后来又出现过两三个版本,也是孟京辉执导,不过换了国家话剧院里很优秀的演员担纲,但是我想老孟一定和我一样,确信最好的男女主角就是1992年12月7日一同下山的那两位。男主角吕小品现在投身情境喜剧事业,也演也导,《闲人马大姐》《东北一家人》里都有他的身影,而女主角刘天池一直留在舞台上,《切·格瓦拉》《风帝国》都见她的风采。  而与齐立一起策划《思凡》的关山,在第二年执导了《安道尔》,还是吕小品刘天池主演,讲述暴政下的爱情和不幸。我至今还记得刘天池在洋灰地上艰难的爬行,她一身朴素的衣裙,她被迫害,她牵挂爱人,她筋疲力尽,她是我们灾难深重的姐妹,在异邦守着自己的爱与不幸。  剧中许多吟唱段落让人至今回味。全剧作曲是由张广天和三宝协力完成,这个阵容现在想来还真是奢侈。我私心里最记得的是控诉暴政哀悼死难者的《伯明翰儿童之歌》:“大街上橱窗里玩具很贵,看着它们你不要伤悲。记着你是你妈妈的宝贝,天色已晚你要把家回……”  后来关山走向中国的腹地与边陲,采访着底层的爱与怒,写下了《一路奔走》这本书,也写了一出又一出印证他自身审美的舞台剧、音乐剧。  那次演出还有一个小小花絮,就是剧情发展到抒情段落,一个戴眼镜的男生从观众席从容站起,吹奏口琴,这个人就是戏文九一的陆亮同学,现在任职于国家广电总局,追随诸领导的电影审查工作,我们也常常拿他说事,把国产电影的不景气归罪于他。当然,他和他的领导们一样无辜。    孟京辉调进中央实验话剧院(现中国国家话剧院)以后,首先是复排了《思凡》,然后搬演的是法国作家日奈的名作《阳台》。这出戏让话剧的票价涨到了三十元钱,当时,北京人艺的票价可能还是个位数。  值得一提的是该剧译者沈林,刚刚归国的戏剧博士,中戏戏剧研究所的所长,管辖着姜文巩俐王志文李保田一干人等,后来又调任院刊主编。沈博是真正的翩翩浊世佳公子,烂漫轻信,好凑热闹,却又激烈偏执,爱憎分明,几乎能激起任何年龄段之女性的爱怜,他却恍然无觉——这也是中戏二十年目睹之怪现状吧,反正他在我宿舍里,大家争论戏剧的时候,还有外人以为这是一个学问渊博的考生。革命人永远是年轻,说的就是他。  每到夜深无聊,我们往往会走到办公楼窗下,朝着三楼第一扇窗户喊着“沈博”“沈博”,他基本都在,而且总有时间请我们喝茶,或者大家一起去钻胡同里的小馆子。  《阳台》里面汇聚了与孟京辉并肩战斗过的各路好演员,其中让我印象最深刻的,是扮演妓女之一的夏力心,扮演嫖客之一的周迅(这个周迅是男周迅,表演八九班)。他们在阳台旅社里遭遇,他要扮演将军,她就要扮演战马,有点甲方乙方的味道,但是,两人演得神采飞扬,处处妖娆。周迅一直沉溺教学,很少参加影视剧拍摄,夏力心一直没有真正走红,但是我们知道她的本事,知道她在舞台上的狡黠和妩媚。其实我觉得她创作的角色中,《大撒把》里那个跟葛优约会却始终惦记见作家王月(影射王朔)的文学女青年,没几句台词却颇让人回味,回味她出没其中的八十年代。    此后就是对我个人最具意义的时刻吧——1994年年底,我参与了《我爱×××》的创作,合作者包括本剧导演孟京辉、流浪歌手黄金罡,还有我的同班同学王小力。总共写了三稿,从1994年7月30日,到10月23日。本来是想写个好端端的爱情故事,后来却发现没有什么故事能让我们真正信任,索性把未来的演出当作肆意的表白,每句台词前面,都要冠以“我爱……”试试吧。  “拥抱贫乏”“审判历史”“挑衅观众”“轰然倒地”,一个又一个口号划过,宛如流星,我们经常会被自己的舞台狂想吓着,随即忘了自己本来要说什么。最早的草稿中曾有一句让我们大笑:“我爱各省纷纷独立,我爱各省纷纷放弃独立。”讲的是辛亥年间的景象,却让我们自己联想更多。  我们发现二十世纪真是个精彩世纪,大师死去可是明星辈出,该发生的不发生,不该发生的几乎都来了。在此要鸣谢吉林人民出版社翻译出版的《二十世纪大博览》,我们从中找到了太多灵感和笑料。史籍铭刻的某某大罢工旁边,就是一条新闻“纽约一美男子在地铁口遭枪杀”。这种让人精神分裂的排版方式,让我们看到了历史的本质。我们终于明白,我们查阅历史,是为了验证自己清白,下面要做的事情,就是自己好好把自己生下来。  于是1994年的冬夜,在东城区一个仓库模样的排练场里,我们搞了一次没有许可证的话剧演出,匆匆忙忙演了三场,有如飞行集会。不卖票,就那么聚了满场的人,听五男三女八个年青人在那里不断吟诵:“我爱光,我爱于是便有了光,我爱你,我爱于是便有了你……”  这个句式一直持续下去,从1900的新年钟声,一直爱到了我们童年中的白衬衫蓝裤子红药水。因为,我们终于出生了——“我爱一百万尼克松等着接管美国的时候,我出生了,我爱一百万克格勃等着监视我的时候,我出生了……”  当时最打动我自己的,还不是那些坚定而忧伤的咏叹,而是如此咏叹之时,八个演员穿着白衬衫白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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