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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节

可可西里·狼-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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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通过共同的野外经历,使整个团队在一种陌生却新鲜的环境中迅速磨合,使所有成员以最快的速度进入最佳的工作状态。    
    呸!小布往地上吐了口浓痰。他迷惑地看着李伟,啥子是归属感?人格?探索精神?一句也听不懂!    
    不会吧!李伟怪叫起来,我读了这么多,你都没听懂?    
    小布有点忸怩地点头,不懂,真的不懂。我们打雪豹、狼,拿起枪瞄准,砰!就这样,小布把枪栓“哗”地一拉。试一下,他把枪递给李伟。    
    李伟呵了呵手,戴着棉手套的双手接过枪。哎哟,有点沉,军训时他也打过枪,好像都没这么沉过,会不会天太冷了,人都木掉了。    
    不行吧?嘿嘿嘿,小布有点得意地笑。李伟受不了他一脸奸相,血性子一来,他扯开帐篷门帘,出去打!看谁瞄得准!    
    哈哈哈!小布被李伟冲动的举动弄得开怀大笑,小娃儿,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打枪啊!我还打过十环呢!李伟不服气,别以为只有你会打枪。    
    好好好,让你五枪,我闭着眼都赢你。硬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娃儿!小布不屑地吸了吸鼻子,跟着走出帐篷。    
    天色暗淡下来,可可西里高原一向在夜晚才显出它巨大的威力,寒冷、空旷、寂寞、高远。李伟端着枪玩,东瞄西瞄的。    
    他没想到,公狼修恩正悄悄地逼近他们,夜幕隐去了他的身影。按常规,修恩并不喜欢靠近这种两足无毛称之为人的危险动物。在修恩与达古心里,人是比猛狮、雪豹危险十倍的动物。一般情况下,他们能避则避。一路上他们遇上过猎人放的冷枪,可一个又一个的危机都被机智的修恩悄然化解了。如果不是因为怕饿坏达古肚里的小宝宝,修恩并不愿意冒这个险。    
    此时,双方都不知劲敌正在一百米开外。沉默的对峙,自一开始就有了。自然中的生态链,安排好了一串串的生死搏斗,可有些生死之战,并不是他们自己愿意选择的。    
    这里面,有种叫命运的东西在牵引着冥冥中的敌对双方,李伟肯定不曾料到会遇上修恩,而小布,也不知他未来的命运,竟与一对狼夫妻有关。    
    生命就是这么奇妙的。    
    


第一部分:人与自然可可西里·狼(3)

    修恩在离李伟和小布的帐篷一百米处,停驻。远方美丽的可可西里高原冰川,早将动人的倒影隐在落日里,寒冷与阳光奇异交织,碧蓝的天空倒映着宁静的冰川:天地有大美。    
    修恩远远地闻到帐篷后面新鲜活物的味道。    
    一只幼小的藏羚羊,拴在屋后。这是修恩的猎物,达古的晚餐。猎物前面有两个拿枪的伟岸男人,修恩懂得此次的危险系数超过以往,人在他眼里是比雪豹与豺更可怕和奸滑的猛兽。    
    修恩蹑手蹑脚地靠近,等待猎杀时机。    
    神奇的可可西里高原一向是当地藏人眼里的“无人区”、“死亡区”,且不说恶劣到零下几十度的气温,何况还有周围生存的猛兽野禽。越是死亡区,越是生存着一批冷静、凶猛的生灵,修恩、达古、康巴人小布,正是其中的佼佼者。自然的生态链不知何时把人类放于第一位,而后来者李伟,也许有一天会褪去身上浮华的城市污染,在可可西里苍劲的野风里,把男人的血性锤炼得更狂野。    
    2002年的冬天,人们正为“5。9”特大盗猎藏羚羊案头疼的时候,远不知此后的某个冬夜,年轻的志愿者李伟与猎人小布,在壮丽神奇的青藏高原可可西里“无人区”,与一群群跃动着轻盈体态的“高原精灵”藏羚羊一起,做一次魂灵的翩然舞蹈。人们往往在电视或其他媒体报道中得知:什么与什么是道来自雪域净土的美丽风景,2002年5月9日这一天被712只血淋淋的藏羚羊皮划上了残忍的伤痕,而12月的那个冬夜,美丽风景却被修恩与小布画上了悲壮的一笔,它像刀锋一般,横着切开了人性与兽性的奇异交融。在天空和山峦面前,即使远在千里开外的沱河兵站与格尔木…昆仑山脉,也记录了可可西里不可思议的一天。    
    石化集团格拉工地项目部总部设在格尔木,格尔木为蒙语,意为“聚宝盆”。也有人说是“多条河流汇聚的地方”。它是甘、青、新三省区联络西藏的枢纽。索南达杰自然保护站是2001年1月由杨欣发起创建的,是长江源头第一个自然保护站。李伟他们这些热血青年,从城市逃遁到蛮荒之地,无不想使自己精神受一次洗礼。    
    石化集团一直在死人区里勘探石油。志愿者加入工地项目部是因为那批志愿者里只剩李伟和另一名来自浙江的25岁网站工程师清江。当地土人康巴人小布是沱河兵站推荐的向导。每当李伟看到小布鼻下又浓又弯的黑胡子与眼里发出的犀利光芒,都很想深入了解这个康巴汉子,一个陌生、遥远如可可西里的男人。他经年不洗澡,穿皮袍子,用弯牛角刀娴熟地剔着熟牛骨架。小布不多说话,他用手掌围着耳朵,亮起嗓子,忧郁、高亢、深情且略带沙哑的歌声在李伟耳边缭绕。    
    让我再看你一眼    
    蓝天白云下的家园    
    我就要离开你身边    
    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让我再说爱你    
    青山绿水间的家园    
    让我再亲亲你的脸    
    我要把你放在心间    
    啊——可可西里,你不要为我哭泣    
    不管分别多久,你都在我梦里    
    啊——可可西里,你不要为我哭泣    
    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再回到你身边    
    啊——拉索!我和你永远不分离    
    啊——拉索!我的可可西里我爱你    
    传来的音乐有如天籁,干净得像一朵雪莲。李伟静静地听着,胸膛开始一起一伏,有一股久违的激情,突然袭击了李伟。李伟不懂藏语,但他听懂了曲调,他的眼眶慢慢地湿润,终于有一滴泪啪地掉在地上。小布看到李伟腮帮子上的泪珠,愣了一下,继而鹰般的眼微微地眯起来,他笑了!歌词是小布后来用不太标准的汉语翻译给李伟听的。    
    “啊——可可西里,你不要为我哭泣,总有那么一天,我会再回到你身边,啊——拉索!我和你永远不分离……”李伟跟着哼,他高兴地跳起来!伸手往上做扣篮姿势,突然摔了一下。    
    “哎唷!”他的心脏抽搐,疼痛像针般扎进胸脯,他用手紧紧地摁着,此时脑子开始像有大锤在敲。该死!该死的高原反应又开始了!    
    李伟痛苦地蜷在地上,疼痛一波一波地打击着他的五脏六腑。没到可可西里之前,他熟悉了几个注意事项:不要过度兴奋,不要吃得太饱,不要洗头,不要盆浴,不能剧烈运动……高原上气候恶劣,阳光直射超强,李伟两天就晒成了小黑脸,而康巴汉子小布,则是黑里透红,卷曲的头发与唇上的胡须、伟岸的身体,看着像另一个世界来的男人。李伟痛苦的样子很快被小布发现了,他冲过来,摁住李伟的头,顺手掀开背囊,里面有高原药,阿斯匹林、高原安、扑热息痛等。小布把阿斯匹林塞进李伟嘴里,用背壶喂了两口水给他喝,大拇指紧紧摁着他的太阳穴。李伟的身体不再抽搐了,还好,他不算太胖,1。74个子,体重68公斤,高原反应在胖子身上明显一点。李伟平静过后,觉得人像从地狱返回一样,头上大汗淋漓。自广州一路行至大西北,他分明感觉到自己的灵魂日复一日被拷打、审视、净化,但他同时发现自己的退却、懊悔、伤感。如此明显的个性之战,并非第一次集中在他身上,然每到身心有痛苦之时,分裂的理性与情感,总要在断层后找一个平衡点。他相信如果没有小布一直跟在身边,他或许早就会浪漫情绪发作,在冰山雪地里跑来跑去,然后因为高原反应而客死大山。何况来可可西里,表面上看着浪漫无比,但事事亲为,有时甚至连一壶水都烧不开,这时就会怨责自己的渺小无能,而看着眼前碧蓝如镜的天空与雪白的高山交相辉映,他的自我感觉又是良好的。端上相机拍几张照片,想着以后回去可以和碧云炫耀一番……碧云!他还会想起她,是的,那个犀利、敏感、脆弱与坚强混合的黑肤广西女子,那样地牵引着李伟的心!想到最后她说的几句歇斯底里的话,李伟都会痛苦地痉挛,再也没有比爱人的不理解与无法认同更伤心绝望的事了!    
    


第一部分:人与自然可可西里·狼(4)

    可可西里在蒙语里是“美丽的少女”之意。李伟一路行来,这少女宛若处子,坚贞、冰冷,却又孕育着无限热情,只是浮躁而虚荣的人无法很好体会这样的热情。行至某县城时,李伟觉得仿佛到了江南,水流不急、水草丰茂,听说这一带粮食的产量也高。李伟“咔嚓,咔嚓”按着相机快门。三角架背在他背上,手电筒、闹钟、衣物、太阳眼镜、雨衣等都放在一个背包里,加上睡袋与水壶,沉甸甸的,有十几公斤重。最难受的是睡觉与饮食,李伟常在半夜里因喘不上气而惊醒,他听着自己身体里的血液沉重地拍打着心脏鼓膜,“嗵,嗵,嗵”,凝重而均匀的敲击令他爱抚这接近肉体的死神。是的,来可可西里,离死亡最近,离生命最近。他明白为什么自网上报名开始,会有那么多年青不安的灵魂要到可可西里,寻找梦里的家园。    
    梦里的家园是真的家园吗?    
    人的家园,还是动物的家园?    
    动物的家园?要以杀戮为代价?    
    保护与杀戮,无非以一个生命代替另一生命的存活?    
    李伟不懂。他去问小布。    
    这样的说法,令小布跺脚,沾在脚上的积雪飞落。他装上合子烟,长长的烟雾与嘴里喷出的白雾一样浓重,甚至让你分不清哪是烟雾,哪是雪雾。    
    “你这样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小布的汉语说的有点大舌头,可大致能听懂。    
    吃饭与睡觉,他都能让着这些在他看来娇里娇气的大城市男孩,但骨子的骄傲与不屑,却使他挺直腰杆。在荒凉的可可西里,男性的强壮与血性、枪法与拳头才是第一位的!    
    李伟感觉到小布的不耐烦,但他还能以长期与汉人合作得来的经验,保持着缄默与客气,已经顶不错了。李伟一路上也见到太多脸色黝黑、态度虔诚向佛的藏民,这些皮袍口都磨得血亮、腰插牛角弯刀的藏民,平静、淡然,你看不到他们皱纹里的沧桑,他们天生与荒凉合为一体。康巴人的豪情与骄傲,李伟既欣赏又不屑,这种不屑恰好在两人间起一平衡。    
    “你好像没娶过老婆?”李伟曾经好奇过。    
    小布低头看地,吸烟,沉默。    
    “哎,说一下嘛。”李伟推他。    
    也是,两个大男人在一起,不聊女人才怪。    
    “没啥好说的。”小布闷声闷气。    
    可他会唱歌,悠扬而深情,一如天籁由天地深处而来,并不动听的嗓子与奇异的歌声,属于这块神奇的土地,李伟听过。他想挖掘眼前这个外表脏兮兮的男人内心深处的秘密。    
    “青山绿水间的家园……让我再亲亲你的脸……我要把你放在心间……啊——可可西里,你不要为我哭泣——”    
    像情歌,为哪个女人而写?    
    李伟来到可可西里,一种陌生的情感堆积在胸口,仿佛要涌往该去的地方。那个地方是什么?诗国,情歌,还是战争?    
    凡情欲都可以引起一切创作。李伟想。    
    他们都没想到,帐篷外,有一双冷峻锐利的狼的眼睛,在盯着不知名对手的栖身之地。    
    修恩!    
    他稳健地守着,看着两个男人摆弄着枪,又回到帐篷。枪!长杆,修恩认得可可西里高原上最危险的动物身上最具威胁力的武器,那是枪。血的教训,修恩与达古都知道,他们同宗弟兄与其它动物都有被这种人类武器伤害、杀死的血的经历。    
    没有枪,人类不过是脓包一个!修恩伸了伸脖子,长时间一动不动地坚守,他有点焦急和疲惫。帐篷那端传来新鲜的羚羊气息,修恩毛发竖立,每个细胞都充满杀戮欲望与血腥快感!    
    达古一定在等她的新婚丈夫凯旋而归。    
    修恩仿佛看到达古孤独而坚定地趴在石洞门口守候自己的情形。    
    修恩幸福得一激灵,浑身打个寒战。    
    达古!修恩把爪子往地上摁一摁,咯吱咯吱地磨牙,饿,冷,愤怒,牵挂。修恩心志已定,成与不成,都将在今夜一搏!    
    他是个好战士,达古的好丈夫,可可西里高原孤独的狼。他经历过生与死,他打过真正的仗,以命相搏,最后取得胜利。现在,他想与达古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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