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载孔雀梦-第5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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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吗？”他微笑着，微笑中带着些不确定的成分。
“当然是，我们不是一直平安地生活着吗？”是的，自从我来到这个世界，我的生活一直是平安的，虽然经历了母亲的死亡（那是青青的母亲），孩子的失去（那是还没来到这个世界的孩子）……
“是的，我也知道，我们一直是平安的，我也希望我们能继续平安下去。不过，最近，我越来越有一种感觉，那就是：你要离我而去了……”他还在微笑，可他的眼中似乎有一种失落感，这种失落感是我从来不曾看见过的。
“怎么会呢？默然，我怎么会离你而去？在这个世界，你是我见到的第一个男人，无论这个世界还是那个世界，你都是对我最好的男人，我哪儿会舍得离开你呀……”
李默然今天晚上好奇怪。
“是吗？青青，听到你这么说，我真高兴。你还记得你在医院醒来后，我对你说的一句话吗？我算你忘了我，我的爱，也会让你重新认识我的，嗯？”
“记得，我当然记得。无论当时，还是现在，你的这句话，一直让我感动……默然，你为什么说这些呀？”
“不为什么……”他吞下一口没有加糖的咖啡。
“我只是好想和你说说话……我总觉得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太短了……总觉得我们好像没有机会在一起了……”
“默然，你到底是怎么了？你今天晚上好奇怪……”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只是觉得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分钟都是那么宝贵，不知道这宝贵的时间还能存在多久……”
我不能再守着我的秘密了，我必须把我的打算告诉李默然，他一定是以为我又要过很久才会回来。
这个男人，这么怕失去我，我不应该让他担心的……
“默然，你是不是因为我明天要走的事难过？其实，我应该早点儿告诉你的，爸爸只是让我去参加一次比赛，比赛后，不管结果如果，我都会马上回来的。我不能没有你……”
“是吗？仅仅是一次比赛？”他的眼睛有点发亮了。
“是的，仅仅是一次比赛。比赛过后，我马上就回来。如果，你实在不放心的话，我不去比赛好了……”
为了李默然，我有什么不能放弃的呢？
“青青，你还是去吧，我没什么的，只是……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突然之间很伤感，现在的你，似乎比以前的青青离我还远，让我抓也抓不住，我好怕失去你……”
“默然，我们还是回去吧，咖啡喝多了不好，伤身体的……”
我记得以前在哪儿看过，咖啡喝多了影响睡眠的。
“没关系的，青青，我只是想好好地看看你，不知道哪一天，你就会飞走了，再也不见了……”
“你看我的时间还长着呢，我能飞到哪儿去呀，我会一直在你身边的……”
“是吗？你真的会一直在我身边吗……不行，我要把你的样子印在心里、印在脑子里……”
“默然，你喝的是咖啡还是酒啊？是不是喝多了，说什么醉话呢？你知不知道，我准备比赛时演奏的曲子是专门为你写的呢……”我想说点让李默然高兴的事。
“是吗？是什么曲子？”
“是《千载觅知音》。”
“哦？”
“呵呵，这个你一定没听过。是我自己根据《高山流水》的古曲改成的。不过，我加上了些自己的东西。”
“什么东西？”
“属于你我的东西呀……”
“说来听听……”
“《高山流水》写的是俞伯牙和钟子期的故事。来到这个世界以后，我又知道了不少别的故事，什么梁山伯与祝英台呀，董永与七仙女呀，白娘子与许仙呀，梁鸿与孟光呀……都好感人啊，还有你和青青的故事……我们的故事，所以，我把高山流水改装了一下，又填上了词，准备到时候一边弹一边唱，不知道会不会成功……”
“你一定会成功的，青青。走吧，现在我想听你弹箜篌，听你的《高山流水》，不，是你为我填的《千载觅知音》。千载觅知音，多好的名字啊……”
说着，李默然便挥手叫侍者过来结账。
“这么快呀？你喝好了吗？”
我倒有些惊讶了。
“我早就喝好了呀，呵呵，再喝，我就变成咖啡了。我只是想体会一下西方平安夜的气氛，谁知这儿也没什么气氛，还不如听我老婆弹箜篌去呢……”
虽然练了许久，弹了许久的箜篌，我还真的没有认真地为李默然演奏一次呢。
来到爸爸家（我们家地方在限，没有箜篌），进了琴室，我在箜篌前端坐。
这真的是为他改成的曲子啊，也是我这些天认真思考的结果。
千载觅知音，他不就是我寻觅了千载，终于觅得的知音吗？
低沉婉转的前奏曲后，一串柔和的滑音，我看了李默然一眼，边弹边唱：
“盘古开天兮，巍巍山河，
不见子期兮，伯牙奈何？
茫茫天地兮，知音难觅。
举头问明月，月里清辉空寂寂。
凭栏问沧海，海水东去茫无际。
君不见，古今世上人如蚁，熙来攘往何济济。
君可知，素手菡萏弄瑶琴，空怀雅韵对月吟。
名花朝朝叹孤影，诗成篇篇还独惜。
谁怜芳草天涯远，红尘咫尺叹孤旅。
谁赏荷塘佳夜曲？轻弹唱晚何人知？
伯牙子期交生死，三缕真魂谢知音。
把盏论人生，畅言共恣意。
酸甜苦辣涩，同解其中味。
言浅透禅机，出口珠玑句。
相识且相知，投缘复投契。
百年修得擦肩过，千载终得共枕席。
缘随沧海水，心约千万里。
伯牙古琴今犹操，开怀为君弹一曲。
唯寄诗心与明月，天涯海角任遨游。
不求金堂玉马登高第，但愿高山流水随君去……”
弹着唱着，歌声与泪水齐飞，心绪与琴音共鸣。
“老婆，你弹得真好，唱得也好……”
不知道什么时候，李默然已经揽住了我。
“嗯，这是特别送给你的嘛，知不知道，来到这个世界的两年多时间，是我一生中最幸福的时间了，不知道这样的时间会存在多久……”
“刚才还说我呢，怎么现在你自己也伤感起来了？”李默然擦干我的泪。
“你也说了，比赛过后你就会回来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我们会一直平安的……”
第40章 箜篌演奏大赛
本届箜篌演奏大赛是我国历年来举办的规模最大、参与人数最多的艺术活动。
国内外箜篌专家、竖琴专家，汇聚一堂。
**电视台与B城电视台以本届大赛指定媒体的身份，对赛事进行了全方位、多角度的报道。
我和师兄师姐们一道参加了比赛。
参加比赛的还有其他的箜篌大师及他们的弟子，共计二十一人。
根据赛前抽签的结果，玉媛媛的演奏排在第三位，萧明排在第八位，我排在第十一位。
玉媛媛演奏的是《李凭箜篌引》，源自唐代李贺的一首诗：
“吴丝蜀桐张高秋，空山凝云颓不流。
江娥啼竹素女愁，李凭中国弹箜篌。
昆山玉碎凤凰叫，芙蓉泣露香兰笑。
十二门前融冷光，二十三丝动紫皇。
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
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
吴质不眠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
李凭是当时红极一时的宫廷乐师、箜篌能手，演出想必是声情并茂、激动人心的。
李贺，人称诗鬼，才华横溢，巧听李凭箜篌，令他浮想连翩，令他妙笔生花。
合适的乐器、美妙的乐曲、一流的乐师遇到卓越的诗人，于是名家好手共同造就了《李凭箜篌引》这首千古不朽的诗篇。
可以说，每一位学箜篌的人，都读过李贺的这首诗，都盼着自己的演奏能达到李凭的境界。
玉媛媛从学箜篌至今，已经有二十年了，通过二十年的实践，她把自己的心得完全融入了这首诗，于是创作了这首曲子，这首能体现《李凭箜篌引》的诗的境界的曲子。
由曲而到诗，由诗而再化为曲，为当代的人们展现了一个变幻无穷而美妙夺彩的音乐世界。
音乐形象的丰富性使整首乐曲呈现出多姿多色。最重要的是，当玉媛媛通过箜篌演奏此曲时，除了娴熟的技艺外，还注入了自己一腔情感，画龙点睛地使音乐更富有生命力。
深秋，京都某处，李凭调摆好精美的箜篌，赛场上，玉媛媛也正襟端坐。
箜篌声破空而来如长堤决口，巨大的声浪汹涌而来，叩击人们的心灵；澎湃滔天的巨浪，搏击苍穹，使飘散在寂寞山间的闲云都为之动容，凄然停步。
接着，节奏转慢，强度转弱，旋律柔长婉转，先表现悲痛欲绝的湘妃在湘江岸边抚竹而哭，泪水滴嗒地洒向竹枝。继而是鼓瑟能手素女，不忍目睹湘妃惨状，不忍耳听湘妃悲啼，她轻拨丝弦，解说湘妃的不幸，抒发愁情；故事凄艳动人，琴声如泣如诉。弹吧，山在听，水在听，万物在听，李贺在听，评委与观众都在听……弹吧，素女在弹，李凭在弹，玉媛媛也在弹……
突然，弦上暴发出强音。短促的，美玉破碎般清脆；长鸣的，凤凰啼叫般嘹亮。那些高贵的发声体，正是为了衬托出乐器所发出的优雅乐声，从而表现美妙非凡的琴曲。白居易用“大珠小珠落玉盘”形容滚动的音阶，美则美矣，只是不如李贺“芙蓉泣露”仪态万方。瞧，谁家丽人相思苦，泪珠莹莹如荷上露珠。泪珠滚，露珠滚，轻巧的音阶也在滚。音阶滚出了露珠的声音，为它们注入灵气，弥补有形无声的不足。而露珠和泪珠又使滚动的音阶诉诸形象，弥补有声无形的不足。两两媲美，交相辉映，这是诗与乐的最好结合。它们滚着、滚着，化成幽香的兰花。花儿开启朱唇，仰天而笑；声声阵阵，玲珑剔透——弦音叮咚，串串不止。显然，乐声似笑声，笑声是乐声……乐曲在不知不觉中转悲为喜，犹如含泪的笑。这个变化，为乐曲的高潮作了初步准备。这明朗欢快的箜篌声，和着京城里原本冷漠的寒光秋色，直入天空，感动了天皇，也感动了在场的观众及评委们……
乐曲经过进一步铺垫，即要奇峰突起。“女娲炼石补天处，石破天惊逗秋雨。”不知何时，风云变幻。狂风、闪电、雷声一齐出现，哗啦啦，下起滂沱秋雨。莫不是女娲补好的天破了？莫不是天帝发出惊呼？其实，这是弹奏者接连弹出高亢激越的旋律。二十三弦齐鸣，仿佛万物齐响。轰隆之声有如排山倒海，使听众应接不暇，产生错觉。赏乐至此已进入其境，原本就如痴如醉。此时，高潮迭宕，惊心动魄……
乐曲的终了，亦是诗歌的最后部分。“梦入神山教神妪，老鱼跳波瘦蛟舞。吴质不眼倚桂树，露脚斜飞湿寒兔。”我们好像在迷朦中被诗人带入仙境，聆听两位箜篌能手切磋技巧。一个“教”字，不但是对乐师的高度评价，更是对乐曲的无比赞赏，无愧誉之为仙乐了。动不了的老鱼，不爱动的瘦蛟，都情不自禁地随乐起舞。舞蹈完成，乐曲也结束。但是，吴刚还带着玉兔，靠着桂树，长夜无眠。他们忘了寒露侵蚀，一直在倾听、倾听……断断续续，悠悠远远，乐曲在不知不觉中悄然而止……听众听得入了迷，曲已终而意犹未尽。使人回味无穷，而曲终独特的美也由此显示无余。
玉媛媛自创的《李凭箜篌引》将一千多年前李凭的箜篌及李贺的诗作演绎得淋漓尽致，经久不息的掌声是对玉媛媛此曲最好的评价。
萧明是参加这次比赛的唯一的男性选手。
在箜篌演奏这个女性的王国里，男性是凤毛麟角。
出生在音乐之家的萧明，刚满五岁就在父亲的指导下学习小提琴，七岁学古筝，直到20岁时，才决定改学箜篌的。他曾回忆说，有一次演出途中，偶然在一家音像店里看到一盘《箜篌国手》的带子，听过之后，他一下子就被箜篌的声音迷住了，“太美了，这种音乐不是古筝、古琴、竖琴等弦乐能媲美的。”
弹古筝，萧明曾经获得过很多奖项。他从**艺术学院毕业时，学校为他举办了建院以来第一个古筝专业毕业生的独奏音乐会，“不谦虚地说，从小到大，只要是我参加的民乐比赛，古筝一等奖肯定是我的。”这样一个人，却毅然转向了箜篌演奏！
由于箜篌失传了太长时间，相关的音像资料很少，更不用说教材和老师了，而当时我的母亲远在美国，怎么也联系不上。萧明开始了自己摸索的过程，“20多天过去了，我只是摸索出箜篌的一些基本东西，但是指法、旋律根本无从谈起。”
正当萧明着急得连觉都睡不着时，我的母亲回国了。萧明激动坏了：“我终于找到老师了！”
从此，他埋头苦学，终于成了古筝与箜篌的双料演奏家。
一直以来，因为以前有学习小提琴的基础，所以萧明一直致力于用箜篌传播民族乐韵，这次，在比赛以前，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