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幻境-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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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立刻知道,我现在的情形属于第二个。
无形的敌人,正在向我进攻!
当然是我在事先有了充分的准备,准备会有外来的力量控制我脑部的活动,所以我
全部脑部活动都强烈的准备和这种力量对抗。这种对抗意识所产生的力量,显然起了作
用──那种力量虽然使我产生了寒冷的感觉,可是我神智清醒,并不认为我身处在一个
寒冷的环境之中。
一想到这一点,我信心大增,我想开口说话,可是那种寒冷的感觉如此实在,我脸
上的肌肉都已经僵硬,根本无法张开口来──甚至于我很实在的以为,如果我张开口来
,连我的舌头也可能冻僵,所以还是不要开口的好。
这样的想法当然很荒谬──我可以感觉荒谬,这就代表我脑部活动并不是完全被控
制了。
这时候的情形,简直怪异莫名,我像是一个人一分为二,又想到开口舌头会冻僵,
又知道这种想法荒谬。
这更使我肯定,有外来力量侵入了我的脑部,由于寒冷的感觉越来越甚,使我知道
侵入的力量正在加强。
这是我的生死关头──我真正知道事情的严重性。
我必须把这股力量击退,不然我就会完全被它控制。虽然上次在不知不觉间被它控
制进入幻境,结果也没有受到甚么伤害,可是我心理上却绝不高兴再有这种情形发生。
从上次的一无所觉,到现在的情形如此严重,我意识到这是由于我和那股力量一开
始就对抗的缘故,可想而知这股力量不喜欢有人与它对抗。或者从来也没有人和它对抗
过,所以它就发挥强大的力量要使人屈服。又或者它从来也没有遭到过对抗,所以它也
不知道如何才好。
这时候的情形是,我可以肯定一定有一种力量在侵入我的脑部。而这种情形,是白
素和红绫长时间在鸡场活动所未曾遇到过的──如果她们遇到过这种情形,绝对没有不
向我说起之理。
也由此可知,这种力量并不是可以向每一个人入侵。
而我来到鸡场,却已经是第二次遭到了这种力量的侵入,是不是我特别弱,所以容
易被侵入,就像细菌选择抵抗力弱的身体入侵一样?
由于这时候我身受十分痛苦,几乎已到了我可以忍受的极限,而我能忍受恶劣环境
的能力,远在普通人之上,常人在这种情况下,可能已经冻死了!
(或者有人会说:根本没有寒冷,只不过是产生的感觉,怎么会冻死?
(对于这个问题,我的答案是:感觉会令人死亡。)
所以在这种情形下,我自己可以控制的脑部活动所想到的一切,全倾向于事态的严
重,倾向于我整个人都快被那股力量控制,必须尽力对抗。
在迅速地转念过程中,和我一贯的思考方式一样,还有许多杂七杂八的想法,纷至
沓来。
这种思考方式,缺点是无法集中精神去想一个主要的问题。好处是许多想法一起来
,可以令人触类旁通,不至于把问题想到死胡同去走不出来。
这时候,当我在各种各样的想法一起涌上来之际,我突然想到,我实在没有理由比
白素或者红绫弱,弱到了每次来到鸡场,就被那种力量挑来欺负,入侵我的脑部。
这实在是岂有此理之至!
然而当我这样想的时候,我忽然又想到,这种力量专门找我的麻烦,固然可以说它
专门欺负我,不过,又何尝不可以说它专门要找我来接触呢?
当我才有这种想法时,我的思绪还十分紊乱。
可是当我一想到了这一点,脑中陡然灵光一闪,思绪立刻变得很清晰。
我感到自己可能一上来就想错了!我一上来先肯定有一股神秘力量,然后随即把这
股神秘力量定性为敌人。
等到这股神秘力量发生,使我产生极度寒冷的感觉时,我更加认为自己已经到了生
死关头。
现在我想到的却完全相反。
神秘力量仍然存在,可是为甚么一定是敌人?
它可以只是一种力量,一种只可以和特定的人发生接触的力量。
而从这种角度来看,这种力量专门找上我,岂不是正表示我和这种力量有缘?
那么我就不应该把它当成敌人,应该和它好好沟通才是。
我不知道这股力量是甚么,看来它对人也很陌生,两种互相完全不了解的力量,一
旦发生接触,自然而然会产生敌意,这种自然产生的敌意十分可怕,唯一的结果就是把
原来可以好好沟通的机会错过,而变成了要分个你死我活的敌人。
当我很清晰地想到这些时,我感到非常为难。
本来事情很简单──我既然想到了这种力量两次找上了我,是和它有缘,那我就应
该放弃和它对抗。
可是我却完全无法判断我想到了的这一点是出自我脑部自己还可以控制的部分所产
生的意念,还是我脑部已经被那种力量入侵部分所起的念头。
(这两句话,要一口气说出,要一下子听明白,都不是容易的事情。由此可知我当
时的思绪是何等复杂和矛盾!)
如果是前者,我放弃对抗,有可能和那种力量进入沟通状态。
如果是后者,我放弃对抗,结果就是完全被那种力量所控制。
在这种情形下,要做出一个决定,真是困难无比,其困难程度是在于完全没有任何
依据来做出决定,好比是一场赌博,结果如何不得而知,只好靠运气。
我不知道自己考虑了多久,只是觉得冻僵了的不但是我的肌肉,而且已经扩展到了
我的内脏,我甚至于感到自己心脏的跳动,也受了影响──像是要竭力挣扎,才能勉强
跳动一下。
实在是到了我非下决定不可的时刻了!
我决定放弃对抗。
当我作出了这个决定的那一刹间,我问我自己:是不是忍受不了痛苦,而投降了?
我立刻作出否定的回答,肯定我现在的想法是出自我自己的意念,而不是那股力量
要我这样想。
我之所以会有这样的肯定,是基于我一贯的理念。
我一贯认为,在宇宙之间,地球人是一种微不足道的低等生物,力量非常微小,决
不能和来自其他星体的生物相比。所以来自其他星体的生物,没有必要把地球人当作敌
人,对外星人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就像一个亿万豪富绝对不会向一个乞丐使用暴力,
去抢乞丐的一毛钱一样。
所以我一直相信,能够来到地球的外星人,都不会对地球人有恶意。这种信念在我
的经历之中不只一次得到证明。
这时候我还是本著这种信念来做决定──因为能够使我脑部产生如此寒冷感觉的力
量,显然不会是由地球人发出来的,或许只是要使我知道它是一股奇异的力量,它却不
知道它的表达方式会使人感到十分痛苦。
我的思绪一向很乱,没有条理,在这样的紧要关头,我还想到了这种情形,就像一
个俄国大汉紧紧拥抱你,并且用他的胡子用力擦你的脸一样 在他来说是对你表示亲
热,可是你却会感到受不了!
我相信这也是一个误会。
在我做出决定之后,其实我也根本没有做甚么,只是在思想上放弃了对抗,从极度
紧张的精神状态变成松驰,同时我想到那股力量一定是在那瞬间之中,我既然要和它沟
通,当然应该走进去而不是只站在门口。
当我想到了这一点的时候,我僵硬的身子根本完全动弹不得。然而也就在这时候,
麻木的身子开始有了感觉。
那种恢复知觉的过程,就但是原来灵魂已经离开了肉体,现在又一点又一点回来了
一样。
先是心跳回复了正常,接著从心头开始有一股温暖的感觉渐渐地酝酿,缓缓向外扩
展,不一会整个胸口都在感觉上属于自己所有,这种自己的身体终于属于自己所有的感
觉真是太好了──这话听起来像是废话:自己的身体当然属于自己所有!可是如果经过
失去自己身体的感觉,又感到自己的身体回来了,这实实在在是极好的感觉。
这种感觉很快向上通过颈部,到达头上,当我脸上肌肉开始有了活动能力的时候,
我莫名其妙拼命地挤眉弄眼,尽量活动我脸上的每一条肌肉。
而暖流继续在身上四面八方扩展,从大腿到小腿,再到脚趾,我要再一次告诉各位
,当暖流带著麻酥酥的感觉进入脚趾,我可以感到结成冰的血液开始融解,生命重新随
著流通的血液进入了我的脚趾,使它们又可以活动,这种感觉简直美妙透顶!
同样的这种感觉来到手指上,我感到像是本来一只光秃的手掌之上,忽然受到了阳
光和水的滋润,迅速地长出了一只又一只的手指,终于我又有了一只完整的手。
当这一切发生的时候,我仍然站著一动也不动,享受著这种令人全身舒畅无比的感
觉。
等到我身子完全恢复了正常,我才怔了一怔,感到我刚才的表现很难解释,甚至于
无法向自己交代──本来我就是好好的,忽然遭到了那样可怕的折磨,而只不过是恢复
原状而已,为甚么我的感觉竟然会如此良好?
当时我只想到,可能是由于我决定放弃对抗,寒冷的侵袭就立刻消失,这证明了我
的决定是对的,所以才使我感到高兴。
等到我完全定下神来,我吸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走进了房间。
这时候我眼前仍然一片漆黑,甚么也看不到!这种情形并不正常,因为我处身在黑
暗之中已经有相当时间,眼睛应该可以适应黑暗了,多少应该可以看到一些东西。
除非这房间是绝对的黑暗,可是绝对黑暗的环境很少有,至少这房间不应该如此,
外面天色虽然已经入黑,总还有些光亮,而且房门也没有关上,我怎么会甚么也看不到
?
一时之间,我想到的事情令我感到极度恐惧:我失去了视力!
任何人一想到这一点,都会感到恐惧,我也不例外,我张大了口想叫,可是还没有
出声,就已经隐隐约约可以看到房间中的情形了。
照说情形正常了,我的恐惧感应该消失了才是,可是实际上却更甚,因为我可以肯
定刚才我眼前一片漆黑,正是由于我丧失了视力的缘故!
视力不会无缘无故丧失,当然是有一种力量可以令我变得甚么都看不见!
也就是说刚才那股力量又曾入侵我的脑部,造成了严重的后果:破坏了(暂时性)
我的视觉能力,使我丧失了视力!
而那是在我已经放弃了对抗之后的事!
那股力量先使我感到冷得全身发僵,接著又使我有一个短暂的时间变成瞎子,它的
能力强大到了我完全没有反抗的余地。
它这样对付我,实在要令我再考虑是不是重新把它当作最危险的敌人。
可是我又想到,如果它真正要对付我,我没有反抗的能力,它可以令我永远变成瞎
子,而不是只有一个短暂的时间。
它这样做,彷彿一点目的和用意都没有──这一点完全不像是有高超智慧的生物所
为,却像是在胡闹一样。
我又想起上次我在鸡场的遭遇,白素说是我一股力量把我扯到了三年之前,所以发
生了时光倒流的现象。我却以为是我力量把我带进了幻境。
然而,那力量把我带入幻境的目的何在?我百思不得其解。
那次我在幻境中遇到的人、做的事,都全然无关紧要,一点意义都没有。
这只能说是一次莫名其妙之极的怪遭遇。
然而现在从刚才我的遭遇结合起来看,倒可以作出一个结论:这股力量专门喜欢做
没有目的的事!
五、悬在人类头上的钢刀
就算是地球人也很少专门做无目的之事的,很难想像外星人会有这种无聊的行为─
─莫非我这时候遇到的是一个外星顽童?
我一面想,一面在黑暗之中打量房间中的情形。
和我上次来的时候没有两样,房间中陈设十分简单,一床一桌一椅而已。椅子还是
那张竹椅,竹椅上没有人──整间房间中都没有人,我可以肯定这一点。
我一直走到房间中心,然后又来到门口,在门旁找到了开关,著亮了电灯。灯光其
实并不明亮,可是这时候对我来说已经够好的了,我可以把房间中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
。
可能是由于白素和红绫经常来的缘故,房间很乾净。
我打了一个转,整个房间之中实在没有甚么东西是我看不到的,也绝没有甚么形状
古怪的外星人在。
这时候的平静,和刚才那种惊心动魄的经历相比较,差别之大,难以形容。
我有点发楞,虽然刚才的一切是如此之真实,可是现在想起来,却又像是做了一场
梦一样。
这种似真似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