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3-信念平安 :18年平安生涯-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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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我像从水里捞出来一般,汗如雨下。
从玫瑰苑到招商路不过几百米,我走得全身湿透。蛇口的路面都用水泥铺成,很硬,很粗糙,一不留神差点摔个大跟头。大概不能像内地那样铺柏油吧,这么强烈的暴晒,柏油会被烤化掉的。
拐过招商路口,我看见了“平安保险公司”几个字——金黄色的铜,嵌在一种灰色大理石的表面,厚重敦实。
蛇口,说起来是不大的,一条招商路已经是个挺大的街了,除了有中巴穿梭,这条主干道上根本看不见公交车,小轿车也很少,有点像郊外的公路。
有名的招商路(也就双车道)穿过蛇口中心区,不过数百米。马路一头,招商大厦敦敦实实地盘踞着,招商银行在一楼,像个现在的支行。马路这头是平安保险,也在一楼,像个专卖店或事务所。马路对面,一间紧挨着一间的商铺、楼房(没有高楼)朴素地排列着;这一边是还算宽敞的草坪,几棵绿树环绕着四平八稳的招商大厦(只有七层高),整条路被婆娑却略显纤瘦的紫荆树遮掩着,人行道上偶有绿阴。单车(就是自行车)零零星星,大白天极少看见悠闲的人出来逛,太阳在头顶照耀,炫得刺眼。空气燥热,树叶和花朵都蔫着头,中午的蛇口,万物都在昏睡。
我推开平安保险公司深茶色的双开玻璃门,一股巨大的冷气令我直直打了个激灵。总台小姐很漂亮,立刻从总台后边站起来迎着我,样子腼腆地问:请问您找谁?声音很柔软,典型的南方女孩,乖巧极了。
我说找谁后,她立刻拿起电话拨号码,然后叫:阿猛,外面有个小姐来找你,出来呀,快点。后面的尾音拖得很长,娇滴滴的透着一点野。见我看她,放下电话又腼腆一笑,轻声说:他就出来啦,你等他一下。
信任无价,只有最好的服务才能保证客户安心。(深圳·徐虹)
我站在铺着黑色大理石地面的前厅,感觉平安这家新公司装修得很高雅,很独到,像个温馨精巧的家。从内地来的人可能与我有相同感受,因为与平安发展壮大后的装修比,更容易记住的,还是它在蛇口时期的模样:厅不大,但格局别致,除了正对面有个总台和背后宽阔的朱红背板外,几个金色的大字“平安保险公司”并不张扬。与前厅连在一起的还有两个大小相对的接待区,大的接待区高出地面15厘米,用木制的围栏圈成一个规则的区域,地面是金沙色地毯,沙发是浅灰色布艺,样式简约又典雅。窗帘是一条条垂直的那种,奶黄色,布纹精致细密,遮挡住窗外招商路上的风景。灯光从天花上几十个圆形的筒内散发出来,与地面黑色大理石相映衬,使氛围更显幽静和舒适。
许多年后平安建立自己的历史展馆,一家负责设计的公司问我平安当年是怎样艰苦创业的,他们问桌子椅子是不是都很破烂、简陋,几十个人都挤在一个屋子里。听这样公式化的询问实在是扫兴,好像一提艰苦创业,就都得从窝棚里干起。
我和他们来到蛇口,在平安的原址上告诉他们平安最初的模样。我说那时的平安已是蛇口的一个骄傲了,不论是装修还是日常办公用品,平安用的都是最好的,甚至超过了招商大厦。
平安的起步并不低。18年前它在蛇口就是一家相当不错的公司,只是新成立,规模小,外界许多人不知道而已。加上马明哲处世低调,不接受采访也不发布广告,知道的人就更少。于是这匹黑马便一直隐隐地汇聚它的能量,可惜当时没有人相信它能冲出蛇口。
李玉猛出来了,出来时好像腿有毛病似的,吊儿郎当。离我老远就把大手一摊,然后自己先一屁股跌进沙发里(我好担心那个沙发),完全没有我想像中的风度和礼貌。
我提着箱子绕过宽大的散尾葵叶子坐到他对面。他掏出打火机,点烟,抽上几口后才问:怎么过来的?我说:走过来的。他立刻大惊小怪地瞪起眼睛,样子很夸张地说:干吗走过来呢?有中巴嘛。他说话时的样子有些凶巴巴,好像没坐中巴是个傻瓜。
不过,这倒像是深圳和蛇口这两个地方的特点。说一句“无路可走”绝不过分。这个城市一年四季(也就两季吧)不是下雨就是刮风(只要有风都叫台风,还分级别),要不就艳阳高照,日头又辣又毒。深圳的几条主干线两边几乎没有人行道(不是护栏就是花圃)。十几年过后,假如你住在梅林一村,你想走路去八卦岭上班,你都不知道该怎么走,没有人行道。所以这里的人习惯了,出门不是开车就是坐车。
我朝李玉猛笑笑,不说话。他看我一眼,我知道我的汗还正在汩汩流淌着。他也不说话,大概不知道该怎么说吧。就一个劲地抽烟,偶尔跟过来的一两个人打招呼,完全没有接待我的意思。
既然他不主动,我也就不吱声,反正不说也不问,等着你发话。后发制人是我一贯的伎俩,这样主动权容易掌握在自己手里。
这么尴尬了几分钟后,他的烟抽完了,可能知道挨不过去,就对我说:红哥没找到,工作的事还得再等等。说完,将烟头狠狠地掐灭在烟灰缸里。
说实话,就那阵我对他的印象差极了,至少认为他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可反过来想想,他又凭什么助我呢?他又不是活雷锋。老想别人助你为乐,是不是太天真了?我来干吗,不就是找份工作吗,让我再等等,再等等,这意思分明就是推诿呀。既然红哥没消息,他李玉猛又何必着急呢?他知道我是冲红哥来的,他当然希望见到他哥们再定我的事,这是男人办事的逻辑。
但我没有给他这个逻辑。我说我可以先工作,红哥来不来无所谓。当然,我不知道那时李玉猛有难处,他正真假难辨地琢磨他那哥们呢。3年后,当我拿到蛇口工业区的正式调令时,李玉猛才告诉我当年红哥失踪的真相。我也是在3年后才知道他当时为什么会那么狠地去掐灭一个烟头,就像掐死一个人似的。
这是一种源自内心的出发第4章 机会就在转身间来了(2)
那个残酷的真相,令我平生头一回觉得人生如戏。
一个明明白白的事实,一个简简单单的心愿,复杂到不堪回首。为了
规矩不是羁绊和障碍,而是防止洪水肆虐的河岸。(深圳·梁家驹)
我,不惜千辛万苦从海南跋涉到珠海,又到深圳,一定要把我从北方带到南方来的人,竟然在我到达了他给我安排的城市后悄然消失,蒸发得杳无音信,连个电话都没有,这不能不使我震惊。3年里,李玉猛知道这一切,他扮演了一个既难堪又蹩脚的角色。握着调令的那个晚上,他和朋友陪我在蛇口的海边大哭了一场。奇怪的是,我的一只眼睛,竟在那个晚上,变成了双眼皮。
我一直不说话,李玉猛就有点坐不住了,终于问起我是怎么打算的。我直截了当地告诉他如果蛇口解决工作有困难,我就去海南。他立刻追问:去海南干吗呢?
我不语。他是明知故问。红哥在海南,而我这么呆下去又是干吗?僵持了几分钟,我突然说:要不,我来你们平安保险吧。我想将他,看他下一步怎么说。
“来平安?”他愣了一下,随后摇摇头说,“平安刚成立,进人要求很严的,都是总经理亲自面试。”我说,面试怕什么,试就试,不行再另做打算呗。“可是,马总不在呀。”他面露难色,“马总去珠海了,今天早上刚走的。”
我哑口无言。他是半点想留我的心都没有。还等什么,我站起来,提起箱子。李玉猛马上跟着起来,有了点恻隐之心,说:要不去金丽美看看?什么金丽美,我全没兴趣。我不想在蛇口呆了,我想立刻离开这里。
转身向外走,就在转身时,深茶色的玻璃门被一个人轻轻推开。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个子很高,模样清瘦,手提公文包,迈着大步径直进了办公室。
直到现在我也说不清楚,人在某个特定时期是不是真有预感或第六感什么的,但那个时候我确实转过身来问李玉猛:“这是不是马总?”
李玉猛站在那里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嘴里犯嘀咕:“怎么回来了呢?”
这是一种源自内心的出发第5章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总之,他没有把我当成废物。也许正因为这一点,令我有了今天与平安的缘分。当然,还有一种重要可能,就是一个敢在面试时对老总频频摇头的女孩子,至少说明她是一个诚实的人、坦率的人。
现在,让我重新站在马明哲面前,我依然不会紧张。18年身在平安,骨子里仿佛笃定了一种浓重的情结,化不开。
这是一种真实。其实我几乎没有跟马明哲做过深入的交流,许多时候都是在接受指示,然后完成任务——就像那个去给加西亚送信的人。我像一个听话的孩子,又像一个执行命令的士兵。我的幸运在于我一直跟随,从没有想过放弃。
人,在成长的时候,“跟随”是个严肃的主题。能跟随一个优秀的人,或者跟对一个优秀的企业,在人生里平安度过许多岁月,是相当幸福的事。如果再能一起创业,一起打天下,一起从过去走到未来,那是无论如何也割舍不了一份感情的。
我跟平安有缘,大概也是天意。
进来的人,果真就是马明哲。他早上要去珠海开会,结果码头上挂起了一号风球,说下午有台风登陆,船不开了。在这样一个万物纹丝不动的天气里,竟然有台风警报,谁会相信呢?
老天把马总请回来了。我想,这是给我的机遇吧。但李玉猛不好办了,他挠挠头皮,只好让我重新坐进银灰色的沙发上等着。
很快,我被叫进去了。
形成企业执行力的关键环节有三,就是用心!纪律!速度!(深圳·石京魁)
马总的办公室不大,很整洁,那天光线很好,我进去时他正伏案写着什么。我敲了敲已经打开的门,他抬头看我一眼,说:“对不起,请坐,请稍等。”于是我就落落大方地端坐在他的前方。
这是我第二次被一个单位的最高领导面试了,心里有谱,并不慌张。只是第一次面试是几年前在北方的一家国营工厂,面试我的是一个老红军出身的党委书记,他那种极具军人气魄的面试只体现了两点:一是肯定我在报纸上发表的那些豆腐块,二是肯定我没在脑袋顶上扎束马尾巴。
马总在书写的过程中第二次抬头对我歉意地说了句:对不起,请稍等。这倒让我有些意外了。在这之前我所认识或接触过的总经理们没有一个是如此谦和的,这种谦和的举止和礼节,让人感到主人的和蔼、平易近人和温暖。
我开始注意面前这位并不给人畏惧感的总经理。他写字速度很快,坐姿端正,一件深色西装,领带系得很严谨。
他写完了,把笔放到一边,很直接地就说:“对不起,请在1分钟之内介绍一下你自己,包括5个方面……以及为什么来蛇口。”
他说那5个方面时,还用一个手指点着另外一个手指。这真是很有意思的。1分钟之内?我喜欢这样的速度,或者说喜欢这样的挑战。就像后来我跟马总请求学开汽车一样,马总说,你连单车还不会骑呢,结果我在3天之内就学会了骑单车。假如记得不错,我可能真是平安里面最早学会开汽车的女子(1991年,在深圳)。
5个方面,包括家庭、工作、学历、婚姻以及社会关系。关于为什么来蛇口,我回答:是为了信任。
马总看了我几秒后问,蛇口有熟人和亲戚吗?我说没有,刚认识李玉猛一礼拜。马总又问是否学过金融,我摇摇头说没有。又问是否接触过保险业,我摇摇头说没有。接着问英语程度怎样,我摇摇头说水平很一般。
马总想了想又问,会打字吗?我还是摇摇头说不会。单车会骑吗?我依然摇头。
这时,马总直起了身子往椅子后面一靠,想了想又问:“那你会什么?”(我敢说,这样的面试,在平安绝对只有一次!)
1988年我(左一)走进平安。这缘分,大概正是天意。
现在想起来,马总那时的神情很轻松,没有丝毫的失望或者不耐烦,也没有觉得眼前之人滑稽可笑,他的语气里倒是充满了认真和好奇。或许他发现面前这个女孩子还是个泥胚,需要雕琢,或许觉得这人完全可塑。总之,他没有把我当成废物。也许正因为这一点,令我有了今天与平安的缘分。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