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23-信念平安 :18年平安生涯-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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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最不愿意别人小看他,他宁愿受压迫,承担一切本该承担或不该承担的东西,但他绝不容忍“大材小用”。他说眼下最受不了的,就是当了一个小文员,简直是耻辱,是窝囊。B的情绪一直矛盾着,古怪着,白天晚上判若两人。后来酒成了知己,甚至还学会了抽烟。酒醒之后他总淡然微笑,似乎看破红尘,但那微笑里常常有呆呆的冥望。许多年后,B终于跳出文员的系列,跑到业务队伍里大干了一番。但是结果却不尽如人意——他跟那些跳槽的人一样,离开平安不久就销声匿迹了。
J跟B几乎一块进平安,但J像个过客一样跟谁都等距离接触。除了他自己那点事不想让别人知道,他也没兴趣跟别人火热。一是他没有进过“象牙塔”,二是他属于“老少边穷”地区,三是他不会说“鸟语”,四是他内向,不会表现“罗曼蒂克”。他就每天按部就班地上下班,不吭不哈地度着每一天,连穿着都特别,从来没看见他穿西装系领带(平安那阵对服装也没有要求),他就整天一身夹克,倒是真真的特别了。特别到看不出他是这个时代的人,看不出他还是个青年。在这个族群里,他仿佛就是上一辈人堆里的,朴素到没了一点血性气。
在三十几个人里,J绝对不是才华横溢的人,他没有资本去骄傲,他连笑都无声,远远地看着大家而已。在一堆动不动张口就说“鸟语”的人群里,J的聪明就是闭口缄默——这也是一种竞争,这种竞争犹如一个陷阱,令那群人不敢轻易试探。于是,J就相当安全,相当得体地被大家猜测着,琢磨着以至欣赏着。他的不动声色最终赢得了“沉稳和成熟”“本分和踏实”“老练和可靠”的评价。但是J却因此失去了一个青年在青春期里本应具备的活力。
也许活力这东西并不一定适合所有人,但我还是看出J的寂寞和某种不甘。公司搞文艺活动时,大家表演的节目不是小合唱就是大合唱,充其量有种的胆大的来一个男女声独唱或二重唱,都是通俗歌曲而已,泛泛的,平淡无奇。但是J就爆出一个冷门,他来了一个诗朗诵。
天,诗朗诵!那需要许多先天条件的。譬如声音,男性诗朗诵,声音不是洪亮就可以的,那要一种磁性,一种深厚,一种旷达,一种悠扬,他有吗?还有,男性诗朗诵,要的是深沉,是某种意境的宣泄和表达,他能吗?还有,他不胆怯吗?我记得最明显的孤僻,是J从来不跟我们一个圆桌上吃饭。他的孤独和冷静怎会与“诗朗诵”这么一个火热的情绪相融洽?
但是那天J令所有的平安人惊讶并深深感动。他那一身平日里被大家习以为常的朴素的夹克装,绝对凸显了他的非凡与才华。用现在时髦的话说,他完全“酷毙帅呆”了!
J的诗没有什么奇特,但他的气质、声音、沉稳的举止以及传达出来的感情因素俘虏了年轻的女员工。通过这次表现,J的从容和自信在情窦初开的女员工心里开始弥漫。后来只要一说去唱歌,几个女员工立刻都能一致地想到J,尽管J从来不在大家面前唱什么歌,但J的磁性的男中音倾倒了这些年轻的女人。
既然选择了理想,就注定要风雨兼程。(江西·熊咏霞)
满打满算,那年月平安的全部人马加起来也不过50人,单身汉占绝对数,几个宿舍煮面条煮烦了,就招呼说干脆到大排档吃去吧,反正大家轮流坐庄,今天你买单,明天他买单。这个想法立刻得到群起响应,一下子许多人参加进来。刚开始是一桌,后来一桌不够,就弄两桌,再后来弄成“排档协会”。J不是每次都去,尽管大家也叫他,但他支支吾吾,我们一大群人去吃时,他就一个人在财务部看报表,躲得不声不响。
只有我知道他的秘密,在别人无所谓的眼神里,我有点郁闷。不能看着他孤独,更不愿听别人说他小气。于是就跟他说一起去,轮到你时我买单——呵呵,完全是阶级友爱的气魄!不知是感动了J,还是J自己的勇敢和不甘战胜了寂寞,他从此加入了我们的队伍。
一个圆桌十个人吃饭,九个来自广东以外的地区。除香港外,年轻的平安已是荟萃了中华民族各地的精英了。同一个宿舍住着,湖南的同事用辣椒拌饭吃,广东的同事没有汤饭就没法咽下去,四川的同事有泡菜就能对付,而我呢,吃什么都要来一碗山西老陈醋。时间久了,什么脾气,什么嗜好,爱吃哪一口大家都一清二楚。再久一点,每个人又都沾染上别人的嗜好,集体宿舍就像一个大染缸,五湖四海都搅在一起。不吃醋的吃醋了,不吃辣椒的吃辣椒了,不敢闻花椒油的捏着鼻子去吃泡菜,到最后连上海人也能生吃大葱和大蒜了。这就是集体,同化的力量有股魔力。
爱情,不可阻挡地弥漫第20章 J不是另类(2)
J活跃起来,有说有笑,还大口喝酒。青年人聚堆的地方总是热情多,也容易加入,比任何组织都富于宽容和活力,没有繁文缛节,也没有忌讳和顾虑,就像一堆火,本来就燃着烧着,巴不得有人凑热闹。于是有一天,吃完大排档后,J跟我们去了海上世界。
在一行单车带人浩浩荡荡的队伍里,我别无选择地坐上了J的单车,因为大家前呼后拥地跳上男员工的单车时,没有人坐在他的后面。这种热闹的、疯成一团的场合里,他还是被姑娘们忽略了。年轻女孩子喜欢和欣赏的那种风流倜傥、潇洒放浪,J是没有的。他像一个沉默的大哥,只能眼看着青春的风景在眼前飘舞。
但是J是懂爱的,那个时候非常懂。
他把一条腿跨在单车上,看我。我知道那眼神里有试探也有期待。那种忧郁的眼神把我搞得慌慌然,我第一次以女孩子矜持中的羞怯,拽紧了J的衣裳。
单车以风的速度疾驶,甚至超过了风。所有单车被甩在后面,口哨声和叫喊声以及我那粉红色长裙夸张地狂飞乱舞,令那一刻的我紧张、兴奋、迷乱。我紧紧贴住J,在他犹如斗篷一样被风鼓满的衬衣后面,我的脸被风和那件衬衫抚弄得开始发烫。
爱情,不可阻挡地弥漫第21章 原本就是两颗星星(1)
两个一东一西的人,怀着对大海一东一西的想法,偊偊而行。或者注定属于天上的两颗星星,原本就该固定在那样的星座。无论怎么明亮,或者怎样地心仪,也只有眺望的份,无法重叠心灵。
人在世外,是不是很容易感性?可人又怎么能在世外呢?
蛇口,那艘搁浅在沙滩上的大船(海上世界)恰似一颗璀璨的明珠,成为改革初期全国人民都向往的一个地方。在蛇口,这还是个恋爱的去处。有首歌曾经那样唱:天上的星星亮晶晶,亮晶晶……我改了:地上的大船放光明,放光明……嘿,别看只是一艘船,那绝对是空前的一景:中央领导同志在上面提了词,国内外名家名流纷纷亲临访问,政要官员走马灯似的来来往往,摸摸看看——这可是中国改革开放的前沿阵地,是窗口,是面向世界的“微缩景区”。
来蛇口,没有谁不想上船游览一番,审视一番,过一番老瘾。
船上有什么呢?除了和所有大船一样具备相同的外壳和机械设备外,“海上世界”多出了几个由船舱改成的“酒店”“酒吧”和“商场”。一条走廊两边全是刺绣、竹筐、字画、古玩,外加丝绸和各种小东西,凡是老外总愿在这廊里转悠,也有老外自己开的店。一条廊里飘的都是香水味,怪呛人的。甲板一边开出了几个供游客玩耍开心的游乐场——这才是上船“玩”的关键。这些游乐设施因为靠近港澳,多少都沾点“赌”的乐趣,因为这里是改革的前沿,中国开放的试验田,所以政策对这条大船网开了一面。
来这里玩耍的,除了内地的观光游客,就是蛇口的白领阶层了。真正的打工者是不会到这里来消费消遣的(这里太贵了)。尽管搁浅在一片人工修建的沙滩上,但它既是风景区又是消费区。左边,连着蛇口著名的南海酒店后花园,紧邻蛇口港、外国人的居住区和别墅区;右边,沿着海岸是日本人的三洋电器,一直下去,才是蛇口人民的老区。背后,一望无际的大海连着维多利亚湾,香港和世界;前面,看得见蛇口唯一的高楼“石油公司”。海上世界,像块珠宝或星星被团团锁住——五大洲各色人种包围着它,宠爱着它。它的优雅像极了欧洲的某个小城或小港——总有那么几个悠闲自在的客人在它面前闲逛,稀稀落落的观光者左拍右照,它的前面是一大片空地,上面很少有车辆久停,烈日下的棕榈树静静地沐浴着纯粹的南国日光,任举起的相机瞬间把它们和大船收进历史。
“海上世界”是个象征——尤其对身在异乡的人,它并不是个纯粹的游乐场所。我知道许多打工者只在船前拍个照片留念,每张照片上都有“海上世界”几个字和那艘大船。这样的照片常常是寄回家乡去的,以展示生活在蛇口的富足和幸福。
善良的人们是很容易满足的,哪怕幸福只做了一个背景。
“夜经营”是这条船上的正经生意。夜晚来临,不光游乐场里灯火通明,整个大船都灯火辉煌,流光溢彩。一种特制金属制成的游戏币在各种各样的游戏圈套里欢蹦乱跳,随着一声声当啷、当啷的脆响,没有多少人能幸免于难,大家一个个都成了“落汤鸡”——玩的就是个刺激。
大呼小叫,一惊一乍,嘻嘻哈哈,孤注一掷等等,都是“玩赌”场面的速写。每个人脸上聚满夸张的表情,要么兴奋到极致,要么遗憾沮丧到极致。花自己的钱,还是花别人的钱,从表情上都能看得一清二楚(花自己的钱紧张严肃,花别人的钱开心轻松)。这些玩乐的人拿钱到这里来开心,愿意在这样的圈套里明明白白地挥霍、上当和浪费,图的就是过瘾和刺激吗?谁敢说人性里不服的欲望、赢的欲望不带有赌的遗传和基因呢?只是我们从来都是站在人民的立场,善意地理解并放弃了对人性本质的追究,忽略了基因里面可能变坏的那个部分。
江山如此多娇,在一艘废弃的大船上尽收眼底。
我和J散步式地游荡在各个营盘之间,左看右看。不知为什么J没
领导诞生于反省。(江西·吴震中)
有被“赌”诱惑(可能不舍得花钱,要不就是装样),他只看,别人输了,他乐。
我跟着转,像个参观者。绕来绕去,拐过几个弯后,进入了明华轮的歌舞厅。这舞厅在船的心脏部位,是个内仓,四面不透风,室内完全靠空调吹送冷气。人不多,面积狭小,不像舞厅倒像个酒吧,黑黢黢的,人在里面像下了锅的饺子,彼此看不清对方,只有忽明忽暗的“鬼火”和烟雾,照着跟魂儿差不多的面容。
J在一种飘起来的蓝色情调里请我跳舞,我就跟他原地转悠,挪不开步子也算跳舞(反正心都不在脚上),以音乐的名义遮掩,以跳舞的名义拥抱,魂儿都在九霄云外飘着。这种地方胆子都大,特定区域人的行为举止可以不受限制,就像沙滩上穿的泳装如果穿到大街中央去晃荡,就得当流氓抓起来。这舞厅里男男女女不管什么关系,一律允许勾肩搭背,左搂右抱,耳鬓厮磨,情意缠绵。不犯法,没人管,也管不着。开放了,搞活了,人心都不在肚子里老实呆着,四处溜达呢。我和J像两个不倒翁,跟着人流不停地晃,一下,一下,我感觉到J的眼神直了,心开始狂跳。
快要窒息的时候我推开J。明知道注定要去的方向,却偏要回头抗拒一下(像回光返照)——女人需要这情绪(不以冷漠待之,似乎就没了余地和尊严),但也得逃避这情绪,呵呵,真是自欺欺人。
J站在原地,沮丧。但他一只手抓住我的胳膊(其实我也根本无法逃出去),人跟人都挨着,挤着。他贴近我耳朵,说空气不好,咱们出去透透气。这主意还不错,总算遂了我心愿,于是马上跟他挤出人堆儿去透气。
甲板上无风。离开那舞厅,离了刚才迷乱的境地,人也脱胎换骨地变了样。激情有时候就跟海岸上的浪花一样,此时还有,彼时全无。信不信由你,环境影响人,改变人,也塑造人,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我和J靠在栏杆上,一时都没了话。
往回走,J沉默地推车,走得很慢。我在一边像个陌生人,跟着。突然感觉眼前这人不一样了,也不知道哪儿不一样了,反正就这么保持距离地走着,倒是有种非分的惬意。
爱情,不可阻挡地弥漫第2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