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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节

5937-苦界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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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界》 第一部分序幕  从阿克拉到内罗毕(5)

    卡姬娅被过度的紧张和疲劳弄得非常狂躁,她的身上也散发着汗臭。卡姬姬的眼睛由于缺乏睡眠生了血丝,下眼睑发黑上眼皮则有些红肿。她狠狠推了老人一把:“犹太鬼!你的末日到了!”卡姬哑咳嗽了几声,她叫得太用力了。    
    犹太商人声音依旧平稳,“谁都躲不过上帝的审判。”他环顾了一下乘客,“有谁愿意替我捎个口信吗?”没有人吭声。他继续说;“我住在曼彻斯特西区第六大街25号,请转告我的儿子,他的父亲在纳粹的集中营里没有给祖先丢脸,如今在新纳粹的枪口下同样视死如归。”    
    “死了这份心吧!谁都没这个机会!”卡姬娅说。    
    乘客中没有人说话,机舱里一片沉寂。意大利人已经拉开舱门,夕阳直射进客舱,老人的银发和白色西服都涂上了金黄的颜色,风把老人的头发吹起,人们甚至觉得自己听见了头发飘动的响声。    
    “先生,如果我能活着,我愿意见你的儿子。”一个声音在前舱传过来,那个比利时老人继续说:“还有你的孙女。”    
    犹太老人只来得及转过面孔望一眼比利时老人,他肯定要说一声谢谢,卡姬娅的枪响了,枪弹一下把老人撞出舱门,乘客没有听见老人坠地的声音,枪声震耳欲聋。    
    肯尼亚方面给飞机提供了药品和食物,他们将东西放在飞机下面然后退出开阔地。玛尔塔并没有派人领取药品和食物,特殊的训练中有很重要的一项警告:“不能使用敌方提供的任何物品(包括食物),敌方会利用技术上的优势在物品中安放不利于你的设备(包括致毒物质)。”玛尔塔担心食物中的某些物质会使食用者中毒而失去抵抗能力,1979年意大利红色旅的战士因饮用意大利警方的奶酪而失去知觉,导致了劫持意大利司法部长的失败。玛尔塔还另有用意:拒绝人道主义援助意味着人质在恶劣的环境下失去起码的生存条件,它无疑将成为迫使法国方面做出妥协的重要法码。    
    “法国佬这一回不惜血本。”玛尔塔说,“他们不会继续等待,我已经预感到他们就要采取武装行动。”玛尔塔的眼睛闪着狂热的光芒,她的两腮有些凹陷,病态的红晕几天来一直挂在她的脸上。玛尔塔每天都要把善万新领进隔舱,后来她狂暴地把头等舱的乘客驱赶进尾舱,她就和姜万新在头等舱的座位上做爱。玛尔塔有些让人害怕,她把椅子砸翻清除碍手碍脚的部分,然后在做爱时狂喊大叫。她的行为感染了她的部下,意大利人和卡姬娅也在换班后死去活来地做爱。黑人面对这一切无动于衷,他看也不看自己的同伴,只是偶尔注视枪口并且不时用枪瞄准某个人质,他的快感来源于被瞄准者的恐怖。    
    姜万新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不再回客舱,乘客在注视他的时候眼里有轻蔑也有害怕,似乎姜万新也成了劫机者之一。姜万新在最后的一段时间里几乎不存在对自身处境的惧怕,那种失常的性体验使他比玛尔塔还要疯狂,他发现自己从来没有过如此旺盛和持久的精力,他感到自己有能力日以继夜地做爱甚至只要愿意他可以撕碎世界上任何一个性欲亢奋的女人。但姜万新没有注意到,他已经形销骨立了,他不知道自己正接近生命的终点。在他看见李医生厌恶和恐惧的目光时,他唯一的念头是强奸这个女人并且扼死她。    
    东非高原的黄昏在9 月格外干燥,东非大裂谷牵引着图尔卡纳湖的凉风紧贴着海拔3999米的莱蒂萨马山吹向北方,内罗车机场在这个黄昏像死一样沉寂。停放在草坪上的飞机很孤独也和四辆装甲车形成对照,指挥塔台里的特种部队官员终于下夹心采取行动,四个平民的死促使法国官方痛下决心,经过和管尼亚的漫长谈判和讨价还价,肯尼亚军方让出了指挥权,部人也在前一天夜里悄悄换防。    
    “蒙巴萨”行动决定在凌晨3 时开始。这次以肯尼亚最美丽的海港城市命名的反劫机行动集中了法国内政部和国防部最能干的人员,他们选择凌晨是经过心理学家论证之后做出的。这一段时间是人们的抵抗意识处于最低点的时刻,突如其来的攻击所产生的威慑力在凌晨时分将收到事半功倍的效果。为了使恐怖分子愈加疲劳,他们命令每隔五分钟发动一次装甲车并且让装甲车沿飞机圆周运动,同时,呼叫恐怖分子敦促他们投降。    
    玛尔塔和她的部下却做出了反恐怖组织没有预料到的决定,玛尔塔的行动一反恐怖分子的常规,她充分利用了装甲车环绕飞机的机会。    
    “协和”式飞机在装甲车的轰鸣声中发动了马达,正面的装甲车刚刚驶出跑道,飞机就开始滑行,“协和”式优越的性能使它在20秒钟之内就达到了起飞速度,当装甲车接到命令驶向跑道堵截飞机起飞的时候已经迟了,飞机掠过装甲车斜刺插向天空,发动机喷出的燃烧未尽的油沫像暴雨一样洒在装甲车的炮塔上,机场顿时一片忙乱。    
    负责“蒙巴萨”行动的安德烈·纪德上校愤怒之极,他把手里的面具狠狠摔在塔台指挥桌上,轻蔑地瞪着内政部派来的官员,这个优柔寡断的家伙代表着政府和总统,他的胆怯和他巨大的身躯形成不可思议的反差,纪德甚至怀疑他性功能不全。    
    安德烈·纪德上校瞥了一眼雷达屏幕,飞机向东飞行了一段之后折向正南,航速稳定在1 .7 马赫。这是一次不能确定的航线,它或者进入坦桑尼亚领空,或者再度东去进入印度洋的索马里海盆,只是无法判断它的下一个降落点,不管怎样,反劫机行动一旦失败,直接责任者是安德烈而不是大块头。安德烈深知替罪羊的含义,他预感到自己的军人生涯在这天夜里走到了尽头。    
    大块头官员肯定还没有想过这些内容,他的目光里有一些乞求的成分,看着安德烈却不知该下什么命令。    
    安德烈没有说话,他戴好飞行帽又对话筒下了一道命令,然后跑出塔台,机场的副跑道上,两架“幻影2000”战机正滑向起飞线。安德烈的汽车停在战机旁边,他跳下汽车登上飞机。    
    “幻影2000”跟踪着被劫持的飞机。搜索雷达上的光点使安德烈松了一口气。他命令僚机:“不要靠近猎物,保持航向并向地面报告。”他不愿意和那个性功能不全者讲话。    
    “协和”偏转了航向,它飞向莫桑比克海峡。安德烈估计它的下一站将是空防薄弱的马达加斯加。“协和”飞过科摩罗群岛,又转向东北越过科斯莫莱多群岛然后又直飞马达加斯加的昂布尔角。    
    安德烈·纪德上校真的有些糊涂了,糊涂中增加了恐惧,这种不确定的航线只能说明劫机者的举棋不定,这是一种陷入困境的表现,它有可能促使劫机者做出不顾后果的事来。他看了看航程表,心里更加焦急,“幻影2000”的飞行半径已经接近临界,而“协和”依然没有表现出降落的迹象。安德烈遇见了思路古怪的对手。    
    正当他准备命令僚机先行返航的时候,安德烈看见了有生以来最惊心动魄的一幕。这个时候印度洋上空一片洁静,他用肉眼就看见了“协和”爆炸的情形。在以后的十几年,安德烈·纪德几十次回忆起这个印度洋上空的夜晚,一种悲伤、恐惧、仇恨的感受折磨着他,他会时常泪流满面。    
    “协和”飞机在夜空中像礼花一样炸开,碎片同样金灿灿如同落英飘荡。爆炸的闪光使安德烈出现了瞬间失明,待他恢复视觉时,那架飞机已经在夜空中消失。安德烈驾驶战机疯狂飞向爆炸点,他甚至觉得自己嗅见了尸臭和凄惨的叫声,安德烈驾机盘旋,他缓慢下降高度。安德烈大脑里一片空白。    
    这时候,安德烈隐约看见几点白色的东西正接近海岸。安德烈精神一振,一种预感使他驾驶飞机俯冲下去,他知道已经晚了,那几点白色正落向地面,它们的附近是一片茂密的热带雨林。安德烈的手指伸向导弹发射按钮,他的手指有些颤抖,但安德烈还是收回了手指。    
    “幻影2000”紧贴树梢呼啸着射向夜空,机尾喷出的火舌烧焦了一大片树叶。另一架战机也随安德烈掠过丛林然后双双消失在黑暗里。


《苦界》 第一部分第一章  从新加坡到香港(1)

    1988年IO月·新加坡    
    距启锚还有半小时的时候,开始下了雨。每一年从10月开始,这个地处赤道附近的城市就进入了多雨季节。港口上花花色色的旗帜在微弱的小雨中安静地垂下面孔,一艘艘远洋轮在雨水的冲刷下逐渐变得清洁新鲜。    
    年轻人没撑雨伞,他站在头等舱外的栏杆前,头发正在小雨中湿湿地贴住前额。洁白的皮尔·卡丹西服一点一点透出里面的颜色,那件藏青色衬衫给他的身体增添了几分寒冷的意味。年轻人的目光穿过灰暗的天幕,似乎努力寻找什么。    
    站在码头上看那艘豪华客轮,年轻人独立船舷的画面非常富于人情味。在辽阔繁杂的码头上,确实找不到第二个不用雨具材立雨中的乘客。    
    年轻人用眼角瞥一眼邻舱,他的嘴角不轻意地抽动了一下,邻舱的门有一道纤细的开缝,年轻人知道一双眼睛正通过门缝注视自己。年轻人想了想回到自己的客舱,他没有换下潮湿的衣服就走进卫生间,他打开水龙头,银白的水链震响着泄向浴盆。年轻人走出卫生间,水声掩盖了他的脚步声。他从床下拉出皮箱,从里面翻出一本四公分厚的硬壳书扔到床上,然后脱去衣服半仰在沙发上。    
    邻舱的门在年轻人离去后打开了,一位年近30的荷兰男子走出来,他贴近年轻人的舱门听了一会,然后长长吁了一口气。荷兰人吹着口哨下了舷梯,在二等舱和三等舱之间的楼梯拐角,他对一个男子打了一声响指,对方略呈恼怒地瞪了他一眼,继续玩手中的小型电子游戏机,游戏机里不时传出脆生生的英语:“好极了!好极了!”“好笨啊!好笨啊!”看上去他也是荷兰人,比他的同胞年纪稍长,一副很懒散的面容并不能掩饰他眉目间的精悍。    
    几声悠扬的汽笛响过之后,“皇家巡游者号”大型客轮驶离新加坡6号码头。人们耳边还有汽笛余音回响的时候,头等舱里的白西服年轻人拿起那本厚厚的书,他揭了揭书脊,书啪一声翻开,一支微型手枪和一支消音器展现出来。书籍伪造得如此逼真,看上去似乎可以一页一页翻动,年轻人装好消音器,上满红弹头子弹,他小心地把枪举起瞄准舱门,瞄了一会他满意地笑了。    
    年轻人打开皮盒,从自己眼眉上抹去一小撮假眉,再除去淡黄色假发,然后从皮盒里取出假胡须粘在上唇和下巴上,再戴上一副金丝边眼镜。现在,年轻人由一个德国血统的欧洲人变成了黄种中年绅土。他将除下的东西拿进卫生间包好丢进废纸篓,然后换上一身墨绿色西装,手枪就装进前襟的衣袋里。    
    晚上9点多钟,客轮驶向南中国海的纳土纳大岛。雨仍然不紧不慢地下着,海空上低垂的雨云给“皇家巡游者”罩上了阴郁的气氛。舞厅里跳舞的人不多,人们还没能从陆地的感受中解脱出来,他们大部分躲在客舱里让自己一点一点习惯海洋。    
    绅士从窗口跳上甲板,他从容走下舷梯,看见了玩游戏机的荷兰人。荷兰人看了中年绅士一眼又去摆弄游戏机,绅士心里一阵轻松,对方对自己的变化一无所知。绅士用英语问候了荷兰人,荷兰人喉咙里回答了一声,他的注意力在游戏机上。    
    绅士走进舞厅,侍者很恭敬地引他找到座位然后问他喝点什么,中年绅士说:“波尔多白兰地。”    
    侍者犹豫了一下,说:“船上没有这种牌子。您能换一种酒吗?”侍者的手有点痉挛,他抓紧手巾。    
    绅士说:“中国崂山矿泉水。”    
    侍者仿佛让冷风吹了一下,他脸色有点发白。侍者半躬身退走,绅士微笑着看他走进柜台,他环视了一眼舞厅,看见了邻舱的荷兰人。荷兰人正报警惕地巡视,他的目光和绅士相对的时候,中年人回了一个平淡而友好的微笑,荷兰人略略迟疑然后躲开眼睛。中年人认为自己已经开始接近目标,但他不想为这件事浪费精力,他知道传者会替他做好准备工作。    
    侍者很快回来,托盘里是一杯矿泉水和一张歌曲名单。他把歌单递给绅士,躬身说:-9点45分,您游水到阿诺阿钻井平台,有人接你去香港。记住,您只剩下25分钟时间了。“    
    “两个保镖怎么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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