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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等等灵魂 作者:李佩甫-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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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邹志刚吞吞吐吐地说:“那一回,我去你那儿,是不是头一回我记不得了,
就被你丈夫逮个正着!你说邪不邪?后来,又见你,在上岛咖啡,没说几句话,
你泼我一脸酒,弄得我狼狈不堪。再一回,我跟日本人签合同的头一天晚上,咱
见了一面,第二天一早,事就砸了……你说,我还敢见你么?”

    苗青青听了,一张脸白了又红,红了又白,牙咬得咯咯响:“姓邹的,你真
不要脸哪。你把这些都怪到我头上?好,从今往后,咱一刀两断!”说完,她噔
噔噔走出去了。一边走一边在心里骂道:我怎么会遇上这么个男人?都是些没骨
头的东西!出了门,她掉了两眼泪。

    从此,苗青青开始放纵自己,破坏自己了。她想,既然男人都是些没骨头的
东西,她还留着自己干什么?她为什么要为那一份把握不住的、虚无飘渺的情感
守着?她还守什么?就这些人,值得她守么?

    那就逢场作戏吧。女人一旦醒过来劲,就跟刺猬似的,浑身都是刺!所以凡
是有人请她吃饭她就去,你开玩笑,我也开玩笑,你调侃我也调侃,你涮嘴我也
涮嘴,锋锋见利,刀刀见血!玩吧,就为了一个玩!这样,反倒没人轻易敢近身


    这天,她是跟几个有名的企业家一块吃的饭,饭后又来到夜巴黎喝咖啡,说
是聊聊。可是,聊到最后,却把这几个企业家吓住了。开初,他们本是想让她多
喝的,说了四个方案:轮到谁输,要么喝酒,要么唱歌,要么跳舞,要么亲嘴…

    …你想这些男人有多坏?她说行!于是,她的大方,她的泼辣,她说唱就唱,
说跳就跳……一下子就把他们给镇住了。谁也不敢再有什么歪心眼了。说老实话,
这个时候,苗青青倒不怕他们有歪心眼……最后,他们说要开车送她回去,她却
一摆手说:“不用,我有车。”

    可是,等她坐到车里,开了一段后,头上那股晕劲就上来了。说是没多喝,
时间长了,她也喝了大约有一瓶的红酒。红酒后劲大,开始还不觉得,这会泛上
来了,她头晕得象宇宙飞船!说来,她还算机智,停住车,就那么歪在了方向盘
上。迷迷糊糊的,她看见任秋风向她走来,穿着一身军装……她笑了。她说:锅
锅,我渴。

    等她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早上了,她听见外边有人在敲玻璃窗。她打了一
个喷嚏,摇下玻璃,看见一个警察。警察给她行了一个礼,说怎么回事?这里不
准停车,你不知道么?她赶忙拿出记者证,说对不起。那人接过记者证看了看,
说记者?她说记者。那人说下次注意吧。摆摆手,让她走了。

    苗青青的头还是有点晕,再加上在车里窝了一夜,浑身骨头疼。

    这时候,谁可怜她呢?

    三

    此时此刻,论心态,最能理解苗青青的,就是任秋风了。

    只从跟江雪发生了那件事之后,任秋风把自己关在屋里,整整两天一夜都没
出办公室。他本是个严于律己的人,他后悔了。他突然觉得,一念之差,他怎么
成了苗青青了?要知道,对于苗青青,他是决不原谅的!那么,自己呢?这干的
算什么事?

    这时候,对于苗青青,他才有了进一步的理解。一个女人,丈夫长年不在家,
她孤身一人,要面对那么多的诱惑,还有那么多的困难……就象苗青青自己说的
那样,你让她怎么办?你说过,有些错误是不能犯的。可你自己是个什么东西?!

    他说你警惕,你警惕个屁呀?!

    上官的话,就象钉儿似的,扎在他的心上。相比较而言,他最喜欢的,还是
上官。当上官面对金钱的诱惑,转过身奔向他的时候,他是那样的激动,那才是
感情的迸发!他爱上官,真的爱她。可是,往下,他将如何面对呢?

    任秋风懊悔不已。

    他不能原谅自己的是,他就那么轻易地……出轨了。那时候,他怎么连想都
没想,就走到了这一步?!人,真是很动物的。

    往下,他就更不敢想了。如果江雪对他提出进一步的要求,他将如何对待?

    是啊,江雪还是个姑娘,如果她有什么要求,那也是合理的。他将何以堪?!
这接二连三的难题,象连环套似的,把他套住了。他出不来了。他恨自己,骂自
己,却已经晚了。

    白天,背着这么重的包袱,他还要处理一些事情……有一次吴国富来找他签
名的时候,恍惚中,他竟然签成了江雪的名字!好在他及时发现,用力地把那两
个字涂掉,在下边签上了自己的名字,就此,他汗都下来了。很快,他脑门上就
有了皱纹了。洗脸时,他站在镜子面前望着这道皱纹,一绷紧脸,那皱纹还不太
明显,松下来,那皱纹就又现了,象刻上去了似的……他心里说,这是罪孽。人
真是不能背着什么的,你一旦背上了,想卸都难。

    这两天,他怕见江雪,又想见江雪。他希望她还象往常那样来给他汇报工作,
可又怕她来了万一说点什么……这心里就象吊着个桶,七上八下的。可江雪也象
是在故意躲他,一次也没有来。

    夜里,他总觉得门外有脚步声。有那么几次,他干脆把门开开,可看看却没
有人。他的烟抽得更多了,那个玻璃烟缸里已堆满了烟蒂。夜深人静的时候,他
关了灯,坐在那里,看着这个一明一暗的小火头,有那么一刻,他都快要崩溃了!

    他心里说,怎么办呢?

    这天傍晚,江雪上来了。她故意步子重重地,每一步都让他听见,是她来了。

    江雪推开门,见一屋子烟味,用手扇了扇,很平和地说:“你怎么不回家?
回家去吧。”

    他象个罪人似的,塌着眼皮,很吃力地说:“回去,怎么……说?”

    江雪说:“说什么?什么都不要说。有什么可说的。”

    他说:“那你……?”

    江雪说:“那是我自己的事情。我愿意。”停了片刻,她又说,“你可以对
任何狗说,就是不能对人说。永远都不要说。”

    突然之间,任秋风象是卸去了千斤重担!他觉得,塞在心上的那块坯,一下
子抽掉了。他看了江雪一眼,是的,那眼里有很多蚂蚁,每个蚂蚁都是一个秘密。

    从此,他心里也藏了一个秘密。

    江雪又说:“记住,这是两人间的事情,不需要第三人知道。有人说过一句
话,解放,从心灵开始。”

    既然那块坯抽了,他也想轻松一下,可他怎么也轻松不起来。那嘴,就象封
条贴久了,再张也难。他挠了挠头,他很吃力地说:“谁说的?”

    江雪说:“我说的。”

    任秋风说:“房子问题,已经解决了。先解决中层以上,一共十套,两套大
的……”可是,这话说着就有些别扭,有明显讨好的意味。

    江雪不以为然,说:“该怎么着就怎么着吧。”

    人,只要同时共有一个秘密,这就有了更多的默契。这默契是透骨的。自此,
又一个问题出现了,在两人之间,就很难再有上下级的感觉了。他她共守着一个
秘密,就象是一个秤铊坠着两颗心,相互间都赤裸裸的,从眼睛里望出去,你就
是想穿件小褂儿都不行,还怎么分上下轻重?当然,这只是开始,任秋风也没想
得很明白。他只是觉得,再说话时,不好那么严肃了。

    妻子快要生了,任秋风不能老不回去。于是,他坐车回家了。在路上,他特
意买了一些上官喜欢吃的水果,就那么提着回去了。

    回到家,上官见他手里提着水果,就一手托着腰说:“太阳出来了,从西边。”

    他笑了笑,心里偷偷乱跳,说:“没事吧?”上官说:“怎么没事,老踢我。
你也不管管?”任秋风又笑了笑,心里想多顺几句,一时顺不出来,就低下头,
说我听听。上官就让他听。听着,上官说累了吧?看你不想说话。任秋风说,有
点。

    哎,忘了告诉你,房款已打过去了。回头你去看看,怎么装,你说了算。上
官说真的?好哇。跟老人住一块,总是不那么方便。

    就在这时,上官突然说,你身上怎么有味?任秋风心里一紧,说啥味?没有
吧。上官说有,你身上有味。任秋风说真有味啊?上官说有味。任秋风说噢,有
厂家来推销香水,急着往桌上放,他们把香水弄洒了。上官说,洒了?他说,洒
了。尔后又说两瓶,说是合资的,碎了一瓶。上官说,还是好的,茉莉香。要了
么?他说没要,不是名牌。接着她开玩笑说,没干坏事吧?他说哪还有这份闲心。

    上官抚摸着他的头发,说有阵儿了,一阵一阵疼呢。任秋风说那,上医院吧?
上官说,看你急的,医生说还得些天呢。摸着脑门的时候,上官说你的头怎么这
么热?他说也许是有点感冒……说着,赶忙起身,说我忘了,别传染给了孩子。

    这晚,任秋风是在沙发上睡的。半夜的时候,上官托着腰起来给他盖了盖掉
地上的被子,说:“还挺香的。”

    任秋风忽地坐起来,说:“你怎么还不睡?”

    上官说:“睡。”

    四

    陶小桃又犯规了。

    在这段时间,陶小桃接连出错。空气中,仿佛有一个看不见的螺丝,在一丝
一丝、一扣一扣地紧她、动则得咎。她已是忍无可忍了。

    迟到就不说了。迟到是因为陶小桃住的远,有时候堵车。再也加上她早晨贪
睡,虽定了闹钟,有时也会晚个三分两分的。也怪了,每次都被江雪逮住……次
数一多,就嫌得人懒散了。

    再就是印广告册的时候,错了一个字。这次错的不是一般的字,是总经理的
名字,任秋风错成了“周秋风”。当时,印广告册那会儿,小陶并不在场,也不
清楚是什么时候弄错的。可责任,却是她的。江雪抓住这件事,在大会上不点名
批评说,“有些人,太不象话了。上班时间谈情说爱,迟到早退,对工作极端不
负责任……你以为你是谁?不要以为有人送花,你就可以臭美,就可以为所欲为
了!”小陶一听,就知道,这是冲她来的。而且,她心里清楚,江雪是记仇的。

    就那束玫瑰花,伤了她了。

    再往下,就是盒饭的事了。

    金色阳光的午饭是商场供应的,价值五元。这五元是成本价,不添加任何费
用的,比大街上卖的十元的盒饭要好。也有花样,有时是盖浇米饭,有时候是包
子,有时是卤面……任秋风的意思是要让职工吃饱吃好。商场里有一百七十六名
职工,按规定是一人一份。也有各种原因不来吃的,不吃就剩下了。这样,有个
别饭量大的,可以吃两盒,两盒就两盒了,反正总会剩一些。开初的时候,谁也
没有太计较。

    一天中午,轮岗吃饭的时候,陶小桃从窗口处看见了站在商场外的李尚枝。

    这已是冬天了,有风,天冷,头上蒙着围巾的李尚枝站在一溜自行车的旁边,
一只手里捧着一个大茶缸子,一只手拿着一个干馒头,正一块一块掰着往嘴里塞。

    兴许那馍太干了,她被呛住了,大声咳嗽着。因为远,听不到声音,但李尚
枝弯着腰咳嗽的动作,让陶小桃觉得她一定是难受极了。尤其是在阳光的照耀下,
那白瓷茶缸一晃一晃,上边亮着一个大红的“奖”字……这让陶小桃受不了了。
她端着自己那份饭就下楼去了。

    在商场外,陶小桃端着那份盒饭快步走到李尚枝跟前,说李师傅,这盒饭你
吃了吧,热的。冷不防的,李尚枝一下子变脸了,她红着脸说这是干啥?你这是
干啥呢?我不吃,快拿走。陶小桃赶忙说李师傅,你别多想,不就一盒米饭么?

    我今天有些不舒服,你要不吃,就浪费了。浪费粮食不好……李尚枝说不不。
别别。商场的东西,我不沾。她虽一步步往后退着,可她看小陶汪着一双大眼睛,
面目挺善的。另外,她每天上班时,来来去去都热情地跟李尚枝打招呼,整个商
场,她是跟李尚枝说话最多的,总是李师傅长李师傅短,人很好。李尚枝是最怕
人家对她好,人家一对她好,她就没有办法了。李尚枝说:“你你你……自、自
己吃吧。”小陶硬把那盒饭塞到了她手里:“我姥姥说,糟蹋粮食下辈子变狗。

    你想让我变狗啊?“这么一说,李尚枝笑了。

    此后,隔三差五的,陶小桃都会给她端去一盒热饭。两人也在一起说几句闲
话。李尚枝说:“那啥,你别让人有意见。”小陶说:“不会。没人在意的。”

    李尚枝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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