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灵魂 作者:李佩甫-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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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他又说,“可我不光征求部门经理的意见,也想听听你这个营业员的
意见。”
就这样,江雪两手背后,就那么笔直地站在那里……
这时候的上官,眼里只有任秋风,已顾不上别人了。可小陶面软,她的脸都
有些红了。看江雪执意这样,也想站起来,跟她站在一起。可还未起身,上官悄
悄地拽了她一下,她也只好就那么…坐着了。
任秋风有些突兀地说:“外边风很大,你们感觉到了么?”
上官马上说:“我早就看到了。他们不象话,两家联手降价,这是搞恶意竞
争!”
小陶说:“降价10% ,这幅度也太大了。咱们的销售量不如前几天了。这样
下去很危险……”
任秋风手一指,说:“江雪,你说说。”
江雪说:“我那里情况依旧。”
任秋风有些诧异地望着她:“是吗?”
江雪说:“是。”
任秋风在屋子里走了两个来回,说:“竞争没有善恶之分,竞争就是竞争。
他们联手降价,自然有他们的道理……最近,我看了一下报表,咱们的销售
额比前几天下降了三分之一,这事情很严重。现在,咱们必须做出一个选择。要
么,也跟着降下来…要么,不管他,继续加大广告的投入…我想听听你们几位的
意见。“
上官当仁不让,说:“我不同意降价。咱们是一个刚开张不久的新店,在降
价销售这方面,我们没有优势。如果咱也跟着降,他们要是再降怎么办?再加上
他们是两家联手,咱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况且咱们投入这么大,讲的是一
流设施,一流服务,一流的商品,不是价格。”
任秋风点点头说:“有道理。”
小陶看了江雪一眼,说:“叫我说,价格问题,也要考虑。咱们虽然在省城,
但地处中原,购买力还是比不上北京上海那些大城市。我有些担心……能不能去
做做他们两家的工作?三家联合起来,共同搞联合销售。”
任秋风说:“嗯,也有道理。江雪说说。”
江雪说:“依我个人而言,买东西,我肯定买最便宜的。这里边有个定位问
题,商场不是慈善事业,有一点要弄清楚:咱们究竟是卖品牌?还是卖价格?如
果是卖价格,那咱们只有往下走了…如果是卖品牌,建中国第一流的商场,那就
不是降价的问题,那就要卖最贵的、最好的。也要让人知道咱这里卖的东西是最
贵的、最好的、最全的。”
任秋风马上说:“说的好,很有启发。”
往下,任秋风又在屋子里走起来,他走了几个来回,突然站住,问:“如果
加大广告的力度,你们说,该怎么做?”
三人都沉默了。上官有些发愁地说:“还要打广告?中央台都做了,还能怎
么做呢?”
小陶说:“也是。报纸、电台、电视台、还有户外…都做了。再做,总不能
做到天上去吧?”
任秋风猛地拍了一下桌子,说:“你说什么?”
小陶吓了一跳,说:“我,我没说什么呀?”
任秋风拍拍头,没头没脑地说:“嗯,知道了,我知道了。”接着,他又问,
“江雪,你还有啥主意?”
江雪说:“虽然降价不是办法。但我在报纸上看到一篇文章,说南方一家商
场搞有奖销售,挺火……咱们是不是可以试试?”
任秋风沉默了片刻,说:“刚才,小陶给我了一个思路。这是一步险棋,让
我再想想。”
小陶仍然有些不明白,她心里说:我说什么了?没有啊。
任秋风先是望着上官,说:“你告诉我,在你的理想中,你最想得到的是什
么?”
上官的脸慢慢就红了,她喃喃地说:“理想,我的理想……”
不料,任秋风等不及了,又问江雪:“你呢?你最想要的东西是什么?”
江雪毫不犹豫地说:“房子,我做梦都想有一套自己的房子。”
任秋风一边思考着一边随口说:“嗯,是,要说,这也不难。可惜呀,可惜
搬不动、看不见……”接着又问:“小陶,你呢?”
小陶说:“我呀,要是有一台自己的电脑就好了。”
任秋风嘴里嘟哝着说:“电脑,是不错。可小了,太小太小……造不出声势。”
这时候,上官象是明白过来似的,突然说:“要说最想要的东西,我最想有
一部车,一部属于自己的车!”
等她的话音一落,任秋风一下子跳起来,坐在了他的办公桌上,说:“好了,
我明白你们的意思了。现在我把你们的意见综合起来,那就是,咱们还是要走品
牌战略。咱们要在中原树立一个品牌,一个城市要有一个最好的品牌,这就是‘
金色阳光’!最近还有一个战友从北京给我打电话,说要是来中原,就一定要我
领他到‘金色阳光’看看。这就是广告效应。再说了,咱们地处京广、胧海两条
铁路干线的交汇处,一定要有大商家的宏观意识!小陶呀,有句话是你点醒我了,
你说对了,这一次,我一定要把广告做到天上去!”
三个姑娘怔怔地望着他。
这时,任秋风象是胸有成竹了。他很潇洒地一挥手说:“商场,就应该是制
造梦幻的工厂;商人,应该是一个制造梦想的人。下一步,咱们共同来制造一个
梦想吧。”尔后,他说:“就这样,你们去吧。江雪留下。”
待二人走后,任秋风对江雪说:“坐吧。”
可江雪仍然不坐,就那么倔强地站着。
任秋风说:“你对我有意见?”
江雪说:“没有。”
任秋风说:“你眼里有蚂蚁。”
江雪倔倔地说:“你也有。”
任秋风看了她一眼,说:“是么?有人对我说,你是一块玉。说我委屈你了。
你认为呢?“
江雪说:“我什么都不是,我只是个营业员。”
任秋风说:“我也承认,你是一块玉。可玉,要想成为一件真正的艺术品,
是要琢的。它要经过一道道工序,去抛光、打磨。尔后……”往下,他不说了。
江雪看着他,一声不吭。
任秋风说:“我要告诉你的,就是这些。”
第六章
一
这是一个躁热的七月。
在七月里,为了一个创意,任秋风彻夜难眠。他心焦啊!
这个不同凡响的创意,是任秋风在集思广议后,总体完成的。那又是一个个
熬煎人的不眠之夜……在这些不眠之夜里,任秋风时而僵坐案头,时而沉默不语,
一次次地完善着他那大胆的设想,直到最后一个环节。就是最后的这个环节,逼
得他几乎要发疯了。常常,在夜半时分,在别人走了之后,他一次次登上楼顶,
对着浩瀚的夜空,喃喃地说:我要把广告做到天上去!我一定要做到天上去!
可这最后的环节,难度太大了。首先,在城市里做这件事,从安全角度考虑,
必须用直升飞机。动用直升机,需要部队的支持,可部队本身又没有决定权……
再说,这又是商业行为,那飞机能是随便动用的么?
然而,任秋风不是一个轻易就放弃的人。他先找了皇甫副市长,市长很挠头。
皇甫副市长说,我很欣赏你的创意,但这件事,不是我们地方上能做主的。
我可以帮你问问。另外,你也可以想想别的办法,不要在一棵树上吊死……
后来,他又大着胆子去找了省长。开初,省长只给他五分钟的时间,可谈着谈着,
竟谈了一个半小时。那时候,第三产业还是所谓的“新生事物”,省长对他的想
法极为赞赏。当即,省长破例给当地的空军部队首长打了电话……尔后,握着他
的手说:去吧,去给他们好好谈一谈,祝你成功。
这件事,在表面看来,似乎是一路绿灯。可一旦走下去,就困难重重了。在
部队,由于省长打了电话,空军部队的一个政委很客气地接待了他,尔后说:我
们很愿意为地方的改革保驾护航,你的创意也很好,直升机么,也不是不可以动
用……最后却说,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只要上边有命令,我这里立即出发。
任秋风说:“其实,我们只用两个小时。”政委摇摇头:“别说两个小时,
两分钟也得有命令。只要有命令,两天也没问题。”后来,他又通过部队的战友
四处打电话求助……就这样,经过一道道关口之后,他们又回到了原点。为此,
任秋风沮丧透了。
一天夜里,任秋风十分疲惫地在路上走着,该找的人他都找了,该想的办法,
也都想遍了,可仍然不能解决问题……望着满街的灯火,他十分的沮丧。可是,
走着走着,他脑海里突然又飘出了一个念头:“热汽球,热汽球!对,对,有办
法了,可以用热汽球么!”于是,他的信心又来了。他快步走回商场,赶忙打电
话把人都叫起来商量。可是,一连几天,又是请专家咨询,又是四处打听热汽球
的情况……可商量来商量去,到了最后,由于城市的密度太大,高楼太多,安全
问题无法保证等原因,只好再次取消。
他急呀!眼看着这么好的创意不能实施,有那么几天,任秋风急得嘴上起了
泡!他不停地在屋子里走来走去,嘴里念念叨叨地,一会说这样,一会又那样…
…他真是恨不得把天上的月亮搬下来!
这些天,上官云霓也跟着愁坏了。她是心疼这个男人。这个男人象是一个四
处发光的电源,无时无刻不在燃烧,把她们周围这些人都快要烤糊了!她钦佩他,
也替他着急。当他的精力无处施放时,她也跟着象是要憋出病来了。她心里说,
得想一个办法,无论如何得想出一个办法来。
到了第二十一天,任秋风仍然没有想出办法来。他急得满嘴生疮,那满口的
潦泡疼得他连口水也喝不进去了。这时候,“金色阳光”的营业额又下降了三分
之一!如果再想不出办法来,就真有可能被那两家职合降价的商场挤垮了。
这天下午,任秋风第一次走进了“东方商厦”,他想见一见“东方商厦”的
徐总。可是,在徐玉英的办公室里,他却一下子见到了两个老总,一个是徐总,
一个是邹总,两人喜笑眉开的,象是正在商量什么。
徐玉英是个嫉恶如仇的女子,谁要是惹恼了她,她会当场叫你很难堪!所以,
敲门后,看进来的竟是任秋风,徐玉英就干脆装着不认识的样子(其实,在商业
局开会时,他们是见过面的),竟冷冷地说:“你找谁呀?”
任秋风笑着说:“徐总,我是金色阳光的任秋风,是专程来……拜访您的。”
徐玉英仍然很不客气地说:“噢,是任总啊?我看,你是走错门了吧?”
任秋风知道她心里有气,就用姿态很低的语气说:“徐总,我虽然来的迟的
些,但还是诚心诚意的。干商业,我是个新手,我是专门向您求教来了。”说话
时,他根本不看邹志刚。
徐玉英仍冷着脸说:“求教?那可不敢当!”接着,又忍不住说,“任总,
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也太傲了,傲得没边了!叫我说,你早干什么去了?邹总也
在这儿呢,让他说说,你象话么?干哪一行,没个行规呀?!不说是让你‘拜码
头’,那是旧话,打个招呼总是应该的吧?哼,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呢!”
任秋风很虚心地说:“是,你说的对。我以后一定注意。”
不料,这时,邹志刚却趾高气扬地说:“也别废话了!姓任的,你不仁,别
怪我们无义!一句话,你投降吧。我告诉你,这商业也不是那么好干的。这次,
只不过是给你一个教训。”
一听这话,尤其是从邹志刚嘴里说出来的,任秋风七窍生烟!他说:“投降?
我没有投降的习惯。我从不向任何人投降。“
徐玉英也觉得邹志刚的话说得过了,但她实在是不了解他们两个男人之间的
隐情……就觉得,任秋风的话很刺耳!所以,她接上去说:“看你这话说的,你
不投降算了,谁稀罕你投降!我们降价,你也降啊?谁不让你降了?!”
任秋风仍平心静气地对徐玉英说:“徐总,我是真心实意来向您学习,向您
求教的。至于这个人,他根本没有跟我对话的资格。”
邹志刚立马接上了,说:“好,姓任的,你要这样说,咱走着瞧!”说着,
气呼呼地(也有些心虚地)大步走出去了。
徐玉英不明白其中的原委,见任秋风对邹志刚说话这么难听,也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