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情天下有情人-第3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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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收工时,金三与我们一同回到大队长家的新房子里。与别的村的民工相比,我们的居住环境要好多了,他对此非常满意。
三弟伟民的关节炎犯了,干活儿很吃力。我看这里的活儿将来一定不会好干,就想让他回家去。
到了晚上,我看伟民的腿肿得很厉害,这里条件这么糟糕,如果病厉害了可就麻烦了。我把这情况向金三说了,建议先让伟民回家去,换一个合适的人来。他同意了,决定第二天早晨让伟民回去,到胜芳去赶汽车。
晚上我们收工回来,因为活儿很累,大家陆续都睡着了,我也觉得迷迷糊糊的。
突然,金三跳起来高喊:“快起来!快起来!都加班去!”
金三叫我们六个人拿上工具去工地加夜班,他说他要亲自送伟民去胜芳坐汽车。
我和瑞民六个人拿着工具,懒洋洋地走出屋;我抬头看看天空的星星,觉得时间有些不大对劲儿。
漆黑的夜,静极了。工地上静悄悄的,一个人影儿也没有。
我们六个人拿起铁锹往车上装土,我推了两车土之后,碰见工地上打更的老头儿,一见面他就问:“怎么这么早你们就来了?”
我告诉他我们加班来了,随后问他:“现在几点钟了?”
老头儿不紧不慢地说:“我刚才从屋里出来时是十点半。”
老天爷!我推了两车土才十点半钟,还不到半夜呢!这小子这么早就把我们轰这儿来了。
我想他一定不会真的送伟民去胜芳坐汽车的,因为他一向说谎话面不改色心不跳。
后来证实确实如此,金三根本就没有送三弟伟民去胜芳坐汽车,他把我们轰起来去工地,又叫三弟伟民自己扛着铺盖卷走到胜芳汽车站。
那年三弟只有十六岁,自己一个人摸着黑走了五里地,到胜芳汽车站又蹲了大半夜,早晨才乘汽车赶回家去。
第二天早晨,金三起床后,看见房东的女儿建梅,说了许多俏皮话。
晚上收工后,建梅看到我,对我说这人太嘎咕,不是个东西,如果不是看在我的面子上,真想把他轰出去。
我听后赶紧好言相劝,建梅不再言语。
通过这几件事,大家的情绪非常低落,工程也被别人落下不少。金三一看着了急,又赶回家去搬救兵。
治保主任带着几个人来了,为了鼓舞大家的士气,他在商店用公款给大家买了两斤鸭梨,每斤一毛六分;在这里能吃到这么好的梨真是不容易。
这次工程我们打了大败仗,当我们工程结束的时候,整个工地上已经空无一人。最后等待工程验收,只留下我和金三两个人,其余的人先回家去。
我记得那是1974年的元旦,别人都在家中热热闹闹的过年,金三上工地去了,只有我一个人静悄悄地在屋中看书。
忽然吱扭一声,门开了,房东大妈和女儿建梅走进屋来,大妈手中捧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白面饺子,让我赶紧趁热吃,并说如果那个人在家我是不会受到如此礼遇的。
我知道大妈家生活很苦,我们来了这么长时间,从来没有看过他们吃过白面,这次过年包饺子的一点儿白面还不知是怎么借来的呢!我怎能轻易就这么不客气的把饺子吃掉呢!
但是大妈的盛情难却,口中直说,这么多天了,一直没有拿我当外人,如果不吃饺子,大妈就要不高兴了。
我只得让大妈把饺子放下,趁大妈不注意时,又把饺子给大妈端了回去。
工程已经验收合格了,第二天我就要回家去了。到了晚上,我去向大爷大妈告辞。
大爷大妈详细地问了我个人的情况,并说早就看出我的言行举止不像乡下人。
我对大爷大妈整整一个月对我的照顾表示感谢。建梅则在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没有说一句话。我临出门,看见她扭身进屋时在用手擦眼睛。
早晨六点钟,天刚蒙蒙亮,我就爬起来,扛着行李上路了。
大妈一直送我到村头,我已经走出很远很远了,隐隐约约还看见大妈的缕缕白发在晨曦的寒风中飘动,她老人家那摆动的手臂给我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
我的视线模糊了,一股咸咸的液体流进了我的口中。
我永远忘不了那一幕,忘不了那一家好心人。
徐水被扣
1973年决算盈余203。04元,这与我养猪有很大关系。
为了多养猪,我骑着自行车到处去买猪饲料。
这天晚上收工后,我对妈妈说:“妈妈,我明天想去南边看看猪料的价格,您明天早点儿叫我。”说完后我吃过晚饭就睡下了。
正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忽然听到妈妈叫我的声音,我一骨碌爬起来,拿了一条口袋,蹬起车来就走。
四周围静悄悄的,没有一个人影。我顶着满天繁星,骑着自行车沿着乡间土路向着县城方向猛蹬。
县西的公路是直通宫村的,而宫村在县城的西北方,公路从北庄又一直向南通往大杨先务,我从家骑到大杨先务上公路,沿着公路去县城,走的路成为一个大大的三角形,这样一绕不下四十里地。
我骑车来到了固安县,沿着公路一直向南骑。道路两边的白杨树又高又大,把仅有的一点星光遮挡得严严实实。四周围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我只能凭着感觉向前骑,并不敢骑的太快。
突然‘唰’的一声,一个黑影飞快地从身边掠过,紧跟着又连着几个,若不是我躲的及时,险些撞个满怀。看着他们车上带的大大的口袋,我知道他们都是搞长途贩运的,最廉价的运输工具就是自行车,这些人靠卖力气挣点儿差价。
我沿着公路一直往南骑,过了霸县,还有40里地就是老堤了。
我不知道自己骑了多远,只是不停地用力向前蹬,我骑了大约六七个小时,怎么天还不亮呢?
蹬着蹬着,只觉得眼皮直打架,头昏昏沉沉的,哈欠连天,看远处一片迷茫。视线越来越模糊,又困又累。自行车摇摇晃晃的,越来越不听使唤了。
渐渐地,我感觉眼前漆黑一片,只听见咔嚓一声,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约约听见有人说话的声音:“这人还有气呢,没死。”
我只觉得浑身哪儿都疼,用力挣扎着睁开了眼睛,向四外一望,咦?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儿?
我的自行车歪在公路旁的壕沟里,我头朝下趴在车上,有一个人正蹲在我面前,试试我还有没有呼吸。
天还没有亮,东方出现一抹红霞,公路上已经人来人往。有人发现歪在道沟中的我,以为已经死了呢!
我这才知道,人在最困的时候,骑着自行车也能睡着。
现在大约四点钟,我已经骑了一百六七十里地,也就是说,昨天前半夜妈妈就把我叫起来了。
我爬起来,浑身硌得生疼。虽然睡着的工夫并不大,但是精神倍增。
我骑着车路过老堤,又经过新镇,来到了距离新镇十二里地的史各庄。
史各庄集市上人很多,卖的粮食也不少,但是却没有我想买的豌豆,我一看白来了,一扭身骑车去了信安。
信安镇在永清东南方,离永清五十里地。永清在固安的东面四十里,霸县在固安县的南面,而我却身在霸县南面五十里地的史各庄。
当我两手空空骑车回到家的时候,太阳已经快下山了。
那时不管路有多远,我只要骑上自行车,踏上柏油路就算到了家。
东边买不到猪料,我决定到西边闯一闯,红头与黑子听说了,叫着二蛋跟我一起去。
早晨天刚蒙蒙亮,我们就出发了。沿着涿州公路一直向南,过了定兴,我们来到了离家有一百六七十里地远的徐水。
徐水是个大镇,卖东西的人很多,我买了五十斤豌豆,红头看见了也想买,便让我帮他与小贩讨价还价。
正在这时,忽听见有人大声喊:“快跑啊!大家快跑啊!工商的来了!”
集市上的人一听,吓得东奔西跑。我们俩见势不妙,也骑上车往外冲。我在前边骑的飞快,红头紧跟在我后面。街上的人见状纷纷向两边躲闪。
快到村头了,我刚要松一口气,忽然看见一个卖豆腐的老头在村口处站起身来,他看见我骑车飞快地蹿过来,推起他的豆腐车向前猛地一搡,‘哐’的一声响,他的豆腐车正撞在我的自行车上,我连人带车摔倒在地,老头的一车豆腐也打翻了。
老头跑过来,用手死死拽住我的胳膊,不让我走,让我赔他的豆腐。
真可恨,你在道边坐的好好的,为什么用豆腐车故意撞我,把我的车撞倒了反而要我赔豆腐,这纯粹是故意找茬。
老头的豆腐没人买,他在想着把豆腐弄出去,我终于明白了老头的真正用意。
工商管理所的人过来了,不由分说便把我带走了。一个人推着我的自行车,另一个人揪着我的胳膊,卖豆腐的老头紧紧拉住我的衣服袖子,我们一同来到了位于村东头的工商管理所。
刚一进工商所,卖豆腐的老头便跳起来大喊大叫,说他的豆腐怎么怎么好,值多少多少钱,让我必须如数赔偿。
结果,我买的五十斤豌豆都归了老头,他提了豌豆心满意足的走了。
工商管理所的负责人问清了我的来历,对我说:“你们跑180里地到这里来搞投机倒把,所有的钱与车子全部没收,你可以回去了!”
老天爷啊,我只不过是想买一些猪料回家去喂猪,怎么是投机倒把呢?再说我的车是辆新车呀,怎么说没收就被没收了呢!
争辩是丝毫没有用的,工商管理所的大门一关,我被推出了门外。
我孤单单地立在门外,一个熟人也没有,同来的伙伴早已溜的不知去向。
我坐在门前的台阶上,不甘心就这样灰溜溜地回去,到家怎么跟家里交待呀?钱没了,新车也没了,怎么办呢?
我坐在工商管理所的门前守了一夜。
第二天早晨,工商所刚一开门,我就进去央求所长,好话说了有一大车,最后所长吐了一句话:“如果你回去能开一张证明信来,证明你不是投机倒把的,我就把自行车还给你,不过你的钱不能还,因为我们已经上交了。”
我立刻满口应允:“如果您能把自行车还给我就行,钱我不要了,但您一定得说话算数呀,不能我开出信来你们又不算数了。”
所长不耐烦地摆摆手。我不禁喜出望外,一阵风似的沿着公路向家跑去。
180里地呀,我跑的上气不接下气,已经一天一夜没吃一口东西了,我跑不动了就走,连续走了一天一夜,我又累又困,肚子饿得咕咕叫,真是精疲力尽呀!
深夜,我跌跌撞撞地来到大清河边,爬上船,用尽全身力气过了河,又摸着黑向东走了会儿,实在是走不动了,一个跟头摔倒在地。
凉凉的露水滴落在我的脸上,我徐徐睁开了朦胧的双眼,天刚蒙蒙亮,林间小鸟的叫声是那么清脆嘹亮。我从地上爬起来,擦擦脸上的泥,太累了,我刚才趴在地上睡着了。
这是一片桃林,依稀可见有几个桃子落在地面上。我拣起一个来,在衣服上擦了一下,一口咬下小半边。真甜啊!我三口两口就把这个桃子吃了。
我已经两天两夜没吃一口东西了,吃了一个桃子,就觉得仿佛浑身又增长了许多力气。我不敢耽搁,继续向前赶路。
到家后,我请新上任的会计慕曾大叔开了一封信,拿了信,我又立刻返回徐水取回了那辆自行车,当夜我才骑到了家。
以后,我又多次到定兴一带买碗豆,棉籽饼,为养猪准备了充足的饲料。
但那次买猪料的坎坷经历我却永远铭记在心中。
养猪状元
74年的一年当中,我出栏了三头肥猪。其中一头是交的头等猪,是我们本村历史上从未有过的。
那头猪我是在74年6月11日买的,那天去买猪时,我一眼就看中了它。
当时它被人拴住一条腿,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又粗又短的尾巴在不停地摇。
我上前摸了摸猪耳朵,一点儿都不热,不会是病猪。
卖猪的人开价很高,每斤七毛五分;而当时最高价也就是七毛钱。我一看猪的身材肚大身长,毛根较稀,猪嘴巴又短又宽,就告诉卖猪的人,这猪我要了,就给你七毛五,但是要等我的大车来了才能去磅上称。
卖猪的人一看卖了个好价钱,喜出望外,一切条件都答应下来。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卖猪的人有些不耐烦了。
我看这头猪己经拉了两次屎,肚子已经空空的,就同意先去过磅称猪。
我并没有什么大车,只是想买一只空腹的猪。再说如果是病猪,已经过了一个多小时,打的针就会失效,病态就会暴露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