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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节

2669-九命猫-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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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了床之后,朱环的大脑兴奋起来,睡不着了。    
    “李庸,你说会不会是哪个邻居和我们开玩笑?”    
    “……”    
    “要不就是偷的人害怕了……”    
    “……”    
    “你说话啊。”    
    李庸一直闭着眼睛。    
    “你睡着了?”    
    李庸睁开眼,看着朱环,突然说:“朱环,这戒指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朱环一下就不说话了。    
    “我希望你告诉我实话。”    
    “我不是跟你说过吗?我祖母给的。”    
    李庸久久看着朱环的眼睛。    
    “你傻看什么呀?好了好了,睡觉!”    
    朱环一边说一边转过身去,把被子一拉,蒙住了脑袋。    
    李庸的身体露在了外面,但是他没有去拉朱环身上的被子。    
    朱环的反常神情让他越来越感到这戒指有问题。    
    大问题。    
    第二天晚上,李庸去打更了。    
    清早他回家时,朱环刚刚起床,正在院子里洗脸。    
    李庸凑近她的耳朵,神秘兮兮地对她说:“朱环,我整明白了。”    
    “你整明白什么了?”    
    “偷戒指的人是黄太——”    
    “胡说。”    
    “你听我慢慢说。”    
    朱环擦了擦脸,跟他回到房子里。    
    李庸倒了一杯凉开水,“咕咚咕咚”地喝下去,然后说:“这个戒指到底是谁偷去的?只有一个人了解真相。”    
    “谁?”    
    “咱家的猫。”    
    “它不是人!”    
    “它比人还鬼。它被你煮了之后,对黄太怀恨在心。昨天,正是它害死了黄太,又把戒指叼了回来。”    
    “它怎么能害死黄太?”    
    “它扳开了煤气阀。”    
    朱环显然被这个假想镇住了。    
    “……前些日子,黄太曾经跑到咱家来,拐弯抹角地打听那只猫的情况,我想,当时他就感觉到了什么。”    
    停了停,李庸突然问:“朱环,你记不记得,这只猫来到咱家的时候,咱家卧室里出现过一个洞?”    
    “记得呀。”    
    “那猫就是从洞里钻出来的。”    
    “什么?”    
    “我刚才路过黄太家,专门去看了一下,他卧室的床下,也有一个洞!”    
    “太人了……”    
    朱环一边说一边呆呆坐在床上。    
    突然,她盯住李庸,惊恐不安地说:“我煮了它,它为什么不害我?”    
    李庸不说话了。    
    “它会不会害了黄太再害我?”    
    “……你不用怕,只要它一出现,我就杀了它。”    
    “你打更的时候,它回来怎么办?”    
    “你可以去蒋柒家睡呀。”    
    “现在,她和我有芥蒂,我不可能去她家。”    
    “邻里之间,什么事过去就烟消云散了。”    
    “她还记恨我。”    
    “……算了,那你就别去了。”    
    李庸忽然想起了黄太死的那天晚上,他在胡同里遇到蒋柒的那一幕。    
    他担心,朱环和蒋柒睡一起,到了半夜,那蒋柒突然又不是蒋柒了。


第二部分影 子(1)

    朱环在医院里干的都是体力活,拖地,擦窗,洗病房床单……回到家,她的身子骨就像要散架了一样。    
    尽管如此,李庸不在家的时候,她还是不敢睡。    
    她总觉得有谁要害死自己。    
    她总感到房子里隐隐好像有煤气味。    
    有几次,她来到厨房查看,煤气阀关得紧紧的。可是,回到床上,那煤气味却又出现了,时浓时淡。    
    她不停地抽动着鼻子,慢慢地嗅觉就失灵了。    
    这天夜里,天快亮的时候,她才睡着。    
    她忽悠一下就跌进了一个清晰的梦里,好像现实和梦就隔着一张薄薄的纸。    
    一个清爽的早晨。    
    一座打扫得干干净净的院子。    
    她站在大门外,感到这个院子很熟悉,但是她想不起来是谁家。    
    院子里有几个陌生人走动。他们的帽子都压得很低,看不清表情。    
    她走上前,站在门楼里朝里看去,陡然想起这是她家的院子!    
    里面发生了什么呢?    
    她慢慢走进去。    
    那几个人一直在忙着什么,没看见她。    
    她一直走进房子里,顿时呆如木桩——她看见她自己平平地躺在卧室的地板上,脸色铁青。她的身上穿着大红大绿的寿衣!    
    朱环醒过来。    
    她迷迷瞪瞪地朝地上看了看,好像有个东西在盯着她。    
    她揉揉眼睛,把脑袋朝前探了探……    
    她猛地哆嗦了一下。    
    她看见了那只阴森的猫。    
    它失踪了这么久,朱环还是第一次见到它。    
    朱环一骨碌爬起来。    
    苦猫没有逃走,它站在地板上,盯着朱环,一声不响。    
    这时候,天已经微弱地亮了。    
    借着熹微的晨光,朱环真真切切地看清了它。    
    它的身子就像生着一丛丛蒿草的盐碱地,疤疤瘌瘌,十分恶心。    
    最恐怖的是它的脸,一撮撮的毛,一块块的秃斑,很怪异,使人看不准它的表情,不知道它是哭丧着脸,还是隐隐地笑着。    
    朱环轻轻叫了一声:“苦猫……”    
    它定定地看着朱环。    
    朱环立即感到手脚冰凉,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了。      
    那一刻,她明显地感到这只猫是来索她的命的。    
    她很想猛然扑上去,抓住它,用全身的力气把它掐死。    
    可是,她不敢。    
    她觉得,它是掐不死的。    
    人和猫就这样对视着。


第二部分影 子(2)

    李庸进门的时候,看见朱环傻傻地坐在床上,满眼惊恐。    
    听见门响,她抖了一下。    
    李庸感觉到刚才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大声说:“你怎么了?”    
    “苦猫,我看见了苦猫!”    
    李庸四下看了看,说:“在哪儿?”    
    朱环四下搜寻,惊惶地说:“刚才,刚才它还站在地板上,后来一闪身就不见了!”    
    李庸摸了摸朱环的头,轻轻地说:“你是在做梦吧?”    
    “不是!”朱环坚定地说。“你再找找,它一闪身就不见了!”    
    李庸蹲下身,朝床下看去。    
    他一下就变成了一个泥塑。    
    “它在吗?”    
    李庸一动不动。    
    “你怎么了?”    
    李庸又看见了地板上那个黑糊糊的洞口。    
    地板下是水泥地面,前一段时间李庸已经用水泥把那个窟窿堵平了,又换了一块木板,可是,现在那张古怪的嘴又张开了。    
    李庸无法想象,那只猫是怎样钻透了那厚厚的水泥?    
    用爪子?    
    用牙齿?    
    朱环一下想起李庸曾经对她说过的话,战战兢兢地问:“那个洞又开了?”    
    李庸吃力地站起来,点了点头。    
    “整死它!”朱环惊惶地叫起来。    
    李庸把头转向她,暗淡地说:“怎么整?”    
    “灌水。”    
    李庸摇摇头。    
    “灌硫酸?”    
    李庸又摇了摇头。    
    “那就灌汽油,点火烧!”    
    李庸还是摇头。    
    “你就会摇头啊?你说该怎么办?”    
    “千万别再害它了,否则……”    
    朱环一下就没了主心骨,她愣愣地看着李庸,突然气愤地吼叫起来:“那你把我煮了吧,那样的话,它就不会再来了!”    
    李庸叹口气,小声说:“你别跟我发脾气啊。”    
    “你连一只猫都对付不了,我还有什么安全感!”    
    “……今晚我请假,在家陪你。”    
    “你笨得像根木头似的,你在家,它就怕了吗?”    
    李庸的表情突然恶毒起来,他一字一顿地说:“我有办法。”


第二部分宰牛刀杀鸡(1)

    天亮之后,李庸坐车去了山里。    
    李庸有个表舅,是个猎户。现在野生动物不允许猎杀了,他就改了行,做起了生意。    
    不过,他捕猎的工具都在。    
    从深城到表舅家的山村大约一百多里路。    
    山路九曲十八弯,不好走,汽车跑了两个多小时。    
    李庸去表舅家,是想借捕狼的夹子。    
    那个夹子是铁的,像篮球筐那么大,威力无比。据说,有一次,它曾经夹断了一条狼的后腿。    
    李庸到了表舅家,说明了来意。    
    “你借这个干什么?”表舅问。    
    李庸当然不好意思告诉表舅他是想用这个东西捕猎一只猫。    
    他随口说:“捕狼。”    
    “城市里怎么会有狼?”    
    “我最近发现粮库里有个毛烘烘的东西出没,好像是狼。”    
    “不可能,那一定是狐狸。粮囤里经常有狐狸。”    
    “可能是狐狸。”    
    “那狐狸肯定都成精了,你要小心。”    
    表舅从仓房里拎出了那个铁夹子。    
    已经好久不用了,铁夹子两侧的钢弓子非常紧,李庸用全身的力气才把它打开一条缝,又合上了。    
    坐长途车返回家的路上,李庸一直在想象一个令他激动的情景——那只猫被狼夹子夹住了,它被拦腰斩成两段,肠子流淌出来……    
    李庸认为,他已经掌握了这只猫的出处,那么,它肯定在劫难逃。    
    


第二部分宰牛刀杀鸡(2)

    回到家,他和朱环合力把那个狼夹子打开,支好,然后,小心地把它推到床下那个洞口前……    
    一张血盆大口在那个洞口前张开了。    
    只要那只猫走出来,就会踩在机关上,当即毙命。    
    一切都弄完之后,朱环不放心地问:“能成功吗?”    
    “它有四条腿呢,总有一条会踩上。除非它不出来。”    
    “要不,再放一条鱼?”    
    “你千万不要把这只猫当成一般的动物。它有几个大脑。”    
    “要是它不出来呢?”    
    “它永远不出来就好了。”    
    这天夜里,李庸和朱环都没有睡。    
    他们躺在床上,紧张地听着床下的动静,等待那惊天动地的响声。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那夹子一直没有响。    
    难道它不来了?    
    后来,朱环实在挺不住了,说:“我困了……”    
    李庸说:“你别睡。”    
    “为什么?”    
    “一会儿你就能看见它的尸体。”    
    这个夜晚,一点都不放松,不安详,因为有一张嘴一直在奋力地张着。    
    对于李庸来说,熬夜是家常便饭,可是,今晚不知道为什么,他感到眼皮出奇地粘。    
    开始,他咬着牙坚持,终于,挺不住了,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过了好长时间,李庸影影绰绰地看到朱环慢慢爬了起来,光着脚下了床。    
    他以为她是去解手。    
    没想到,她下了地之后,蹲下身来,探头朝床下望去,好像等不及了。    
    李庸想说:“快上来,别打草惊蛇。”可是,他的睡意正浓,不想说话,怕清醒过来。    
    接着,他看到朱环竟然四肢拄地,朝床下爬去了。    
    她好像变成了一个被控制的电动玩具。    
    李庸急了,想对她大喊一声:“危险!”可是,他只是张了张嘴,却喊不出声音来。    
    他就这样眼看着朱环的脑袋进去了,腰身进去了,两只脚进去了……    
    他全身都绷紧了。    
    终于,他听到“啪”的一声巨响。    
    他一下坐起来,醒了,全身都是冷汗。    
    朱环也醒了,颤抖着问:“夹住了!”    
    李庸这才意识到他是被狼夹子的声音惊醒的。    
    他打开灯,爬到床下,朝里看。    
    朱环也下了床,蹲在他的身后,朝里看。    
    他们都傻了——那个铁夹子死死地夹在一起,可是,不见那只猫。连一根猫胡子都没有。    
    朱环不解地朝李庸看了一眼。    
    李庸也看了她一眼。    
    “没人动它啊。”    
    “是不是我们翻身震动了它?”    
    “不可能。”    
    “那就是它弄的!”    
    朱环下意识地朝身后看了一眼,突然惊叫了一声,一下就蹿到了床上。    
    李庸打个激灵,朝后看去——它就趴在身后,冷冷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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