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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节

2669-九命猫-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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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来到蒋柒家大门口,看见大门锁着。    
    他不知道她是在娘家,还是在发廊,就放弃了这个想法。    
    接下来,他就像夜游神一样在胡同里转悠起来。    
    他实在没有胆量回到那个坟墓上的家。    
    他尝到了无家可归的滋味。    
    终于,他走出了那个黑暗的胡同,走向了粮库。    
    今天,本来应该他值班,可是,他请了十天假处理丧事。    
    他去了南区。    
    麻三利照常在值班。    
    麻三利拿着手电筒,刚刚在外面转回来,他见了李庸,吃惊地问:“你怎么来了?”    
    李庸进了门,一屁股坐在他的床上,说:“我想找个人说说话。”    
    麻三利说:“我能理解。今晚你就别走了,住在我这里吧。”    
    李庸掏掏口袋,没烟了。    
    麻三利递给他一支烟,也是“羚羊”牌。他点着了。    
    麻三利坐在了他旁边。    
    “老麻,我在我家那个洞里看见了一只眼睛。”    
    “有这事?”    
    “我听邻居说,那下面是个坟。”    
    “看来,一定得请阴阳先生看一看了。”    
    “我找你就是这件事。多少钱都无所谓。”    
    “对头。钱是小事情,主要是把邪驱了。唉,要是你早点听我的话,你媳妇……”    
    “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那个阴阳先生很厉害,他本人是中学语文教师,家里有电脑,经常在网上为人家驱邪呢……我现在就给他打电话。”    
    说完,麻三利站起来,打电话。    
    他和那个阴阳先生简单说了一下情况,对方好像业务很繁忙,安排不开。    
    最后,好不容易把时间定在了明天傍晚。    
    放下电话之后,麻三利说:“这个人是不容易请的。明天,你想办法弄个车,去把人家接一下。”    
    “好,这个没问题。”    
    两个更夫一支接一支地抽烟,值班室里很快就烟雾缭绕了。    
    李庸说:“最近,我总是遇到倒霉事……”    
    麻三利安慰他:“总会过去的,想开点。”    
    “不但我媳妇去世了,还丢了粮,你表哥很生气……”    
    “有粮的地方肯定有老鼠,这是没办法的事。”    
    “可是,你的南区就从来没有丢过粮。”    
    “我这片挨着大街,不像北区那么背。”    
    天亮后,李庸回了家。    
    他先到了王老四家,把晚上用车的事定了下来。    
    王老四昨晚确实喝得太多,还在睡着。    
    他被李庸叫醒后,听李庸说明了来意,一口应承下来:“没问题。”


第三部分阴阳先生(2)

    晚上,李庸坐王老四的出租车来到了郊区,按照麻三利提供的住址,找到了那个阴阳先生的家。    
    这个人姓石。    
    李庸想象中的他应该是尖嘴猴腮,贼眉鼠眼,实际上并不是这样。    
    他长得很文气,一副很正派的样子,像个知识分子。    
    他的眼睛包含着某种超人的智慧,也透着一种傲慢。    
    “你就是麻三利那个同事?”    
    “我是我是。”    
    “走吧。”    
    这个人的声音有点怪,李庸好像在哪里听过这个声音。    
    这是一个让他很不舒服的声音。    
    去李庸家的路上,石先生坐在后排,闭着双眼,一言不发。    
    李庸坐在副驾驶的位子上。一路上,他一直在品味这个声音,却没有结果。    
    有一点是肯定的,他以前从没有见过这个人。可是,他的声音为什么这样熟悉呢?    
    李庸忽然想到,说不准自己以前做过一个梦,这个声音在他的梦里出现过。    
    李庸不能确定这个假想,因为,他没有想起那个梦。    
    但是,他能断定,假如这个人的声音真的在梦里出现过,那一定不是个美梦,而是一个噩梦。    
    终于到家了。    
    李庸先下了车,打开后车门。    
    石先生背着他的帆布包慢腾腾地走下来。    
    他直了直腰身,指着李庸的家,问:“是这个房子吗?”    
    “是。”    
    王老四说:“李哥,我先把车开回家。石先生什么时候走,你叫我。”    
    “好的。”    
    王老四开车走了。    
    李庸上前打开大门上的锁。    
    石先生却没有进院子,他顺着院墙慢慢地朝房后走去。    
    李庸紧紧跟着他。    
    他东看看西看看,一直围着院墙转了一圈,又回到了大门口。    
    他没有说话。他的脸越来越阴沉。    
    终于,他进了屋。    
    李庸指了指卧室那个洞,说:“就是那里。”    
    石先生蹲下来,朝那个洞凝望。    
    过了好长时间,他还是没有说话。    
    李庸有点沉不住气了:“石先生……”    
    石先生伸手制止了他,然后继续凝视那个洞。    
    突然,他猛地站了起来。    
    李庸发现,他身上那大师的傲慢已经一扫而光,显得极其惊惶。他低声说:“……对不起,我还有事,先走了。”    
    李庸的心“忽悠”一下就掉进了万丈深渊。    
    他一把抓住石先生的衣服,说:“你怎么能这样就走呢?”    
    石先生转头朝那个洞看了看:“我治不了它……”    
    “那谁能治得了?你至少要给我指条路哇。”    
    李庸还在紧紧抓着石先生的衣服,就像溺水的人抓着一根稻草。    
    石先生抬头看了看李庸的眼睛,突然说:“任何人都治不了它。”    
    李庸呆住了。    
    “求求你告诉我,它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走,我们到门外说。”    
    李庸就跟着他快步走到了院子里。这时候,天色已经暗下来。    
    石先生想了想,问:“你家是不是有过一只猫?”    
    “是啊。”    
    这句话似乎一下就验证了什么东西,石先生绝望地闭上了眼。    
    “猫怎么了?”    
    “坟墓里的这个人是个男的,他属猫。”    
    “十二属相里没有猫啊?”    
    “天上龙,地上蛇。这个人生于龙年和蛇年中间那一天,也就是阴历大年三十,午夜零点。在这个世界上,每个时辰都有很多人出生,只是很少有人在这个时辰出生……”


第三部分阴阳先生(3)

    李庸傻傻地听。    
    “生于这个时辰的人,活着时是恶人,死了是恶鬼。他死了后会变成猫,额头上有个‘苦’字,它在地下行走,四处害人。”    
    李庸更加震悚了。    
    “任何人只要经过他的洞口,就会成为他下一个要害死的目标……”    
    黄太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他死了。    
    李庸家有这样一个洞,结果朱环死了。    
    而李庸不但经过这个洞,他还放过狼夹子,要弄死它……    
    “而且,他作的恶还会繁殖。他每害死一个人,这个人就会变成一只和他一样的猫,继续害人……”    
    黄太变成了猫。    
    朱环变成了猫。    
    也许,那个老张头也变成了猫……    
    说不上有多少人都变成了猫,他们都在黑暗的地下钻来钻去……    
    李庸肯定逃不脱厄运。    
    也许,将要害死他的正是朱环变的那只猫……    
    “石先生,什么事都有个相生相克,我不相信你一点办法都没有!”    
    石先生冷冷地看着他,说:“邪不压正?错了。有的东西就是没法治。比如,有的病你得了就得死。比如,有的电脑病毒你的机器染上了就得瘫痪!”    
    说完,他急匆匆朝大门外走了。    
    “帮帮我吧,你要多少钱都行!”李庸哀求道。    
    石先生停下来,回头对李庸凄然一笑,说:“我已经沾上了这个恶鬼,也活不了多久了,要钱有什么用啊?”    
    李庸一步跳到石先生前面,挡住了他:“难道你我就这样等死吗?”    
    现在,两个人成了一条线上的蚂蚱。    
    “我想……去找找我师父,看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李庸一下就看到了一丝希望。    
    “你师父是谁?”    
    “这个不能说。”    
    “为什么?”    
    “他不让说。”    
    “他要是能救你的话,你千万别忘了我啊。”    
    石先生想了想,说:“好吧,你等我的消息。”    
    “你肯定不会回来了……”    
    “我会的。”    
    “你为什么要回来?我不信。”    
    石先生的眼睛突然冒出一股阴森森的寒气:“因为……我怕你被害死之后,再来害我。”    
    李庸愣了一下,忙说:“别急,我给你叫车去。”    
    “不用了。我现在就去我师父那儿,他不让任何人知道他住在哪里。”    
    停了停,他悲凉地说:“你别抱什么希望,我师父也不可能治得了他。”    
    石先生走了后,李庸不敢回家。    
    他一个人来到了胡同口的一家小旅馆,登了记,住下来。    
    他住的是两个人的房间。    
    另一个旅客是个外地人。李庸进门时,他已经脸朝墙睡着了。    
    李庸没看到他的脸。    
    这一夜,他糊糊涂涂一直在做梦。    
    黑夜,他走在一条路上,这条路很长很长,不知道它从哪里来,也不知道它朝哪里去。    
    路上没有一个人,两边是深深的树林,一片黑糊糊。大风掠过,林涛“呼呼”的响声由远而近。    
    远处的天上好像隐隐挂着一两只惨白的纸灯笼。    
    突然,他看见路上有一只猫!它站在路中央,阴森森地盯着他。    
    他猛地停下了,转身就跑。    
    可是,他没跑出几步,那只猫突然又出现在前面的路中央,阴森森地盯着他。    
    他以为它是那只苦猫,仔细看了看,却不是。    
    这只猫很肥硕,嘴边血淋淋。    
    它的额头上也隐隐有个“苦”字。    
    它的身后是无边的黑暗。    
    他一头钻进了树林中。    
    “我是朱环。”有个声音在说。    
    他吓得一哆嗦,抬头看,魂都要飞了——密匝匝的树叶中闪烁着一簇簇的光,那是密匝匝的眼睛。数不清的猫趴在树枝上盯着他……    
    他惊恐地四下张望,不知道这句话是哪只猫说的。    
    “你,你下来。”    
    “你打听到我的秘密了吗?”    
    “没……”    
    “他们都不告诉你,是不是?”    
    “是……”    
    “别费事了,我来告诉你……”    
    突然,一只猫从树上蹿下来,像闪电一样叼住了李庸的耳朵……    
    他猛地醒过来,天已经亮了。    
    同房间的那个人已经出去了。他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    
    


第三部分阴阳先生(4)

    这一天,李庸像流浪汉一样在街上转。    
    终于,他看见了一个公用电话,就走过去,给麻三利打电话。    
    “老麻,那个石先生有消息吗?”    
    “没有哇。”    
    “我完了……”    
    “怎么了?”    
    “他说,那是个属猫的恶鬼,谁都治不了他。不管谁,只要经过那个洞口,就算倒霉了,包括他。他去找他师父了。”    
    “你别急,再等等。”    
    李庸一直等到天黑,又给麻三利打电话。    
    麻三利为难地说:“他还没有消息……”    
    “你给他家打电话,问一问。”    
    “我打过,他家人说,他昨夜就没回来,也没有给家里打电话。”    
    李庸只好又回到了那个旅馆。    
    同房间的那个人又睡了,还是脸朝墙。    
    李庸悄悄地脱了衣服躺下了。    
    这一夜,他又做梦了。    
    奇怪的是,这个梦接续了昨天的梦。    
    扑到他身上的猫正是那只肥硕的猫。    
    他挣扎着,但是,那只猫凌厉地咬掉了他的耳朵,鲜血流淌出来。    
    他满地翻滚。    
    过了一阵子,他的血好像流尽了。他平平地躺在地上,眼珠定住了。    
    他的身下是厚厚的树叶。    
    这树叶积压了一年又一年,透着一股腐败的气味。    
    那只猫静静地站在他身旁,说:“我是朱环。”    
    接着,另外的猫像冰雹一样一只只地跳下来,把他团团围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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