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4-白星-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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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福枪突然爆出声响,霹拍一声飞快地扫过原野。铺在枪口下方的一小块帆布,防止了枪口贴地击发时可能产生的扬尘。一枚冒烟的黄铜空弹壳由枪膛里弹出。
“偏了。”声音来自另一个干草堆下面,那里藏有一具矮三角架架起来的观测镜。
“连靶都没打到吗?”射击手问。“不会吧,你少骗我。”
“我用观测镜追踪着子弹,根本不可能击中靶标。”
“我的问题在于抓不住脉搏的节奏。”射击手抱怨道。
“才怪,”观测员大笑。“你的问题在于手指像个老人般抖个不停。扣扳机时,手指头应该像摸女人乳头那样轻柔才行。”
“胡说,好像你对乳头有多了解似的,巴比。”
观测员奸笑。“问你妹妹就知道我对乳头有多了解了。”
“在射击线上不准说什么乳头的事,”枪械中士亚伦·艾柏从枪手后方的掩体里骂道。“告诉过你们多少次?那话儿要是硬的,就感觉不到胳膊和颈侧的脉搏,怎能在脉动之间扣下扳机。”
靶区尾端出现一面圆牌,左右摇了约五秒钟,表示子弹没打到靶。这成绩牌是由一名躲在地面下水泥掩体内的陆战队士兵举起来的。
射击手和观测员身上所穿的野战伪装衣,是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英国皇家陆战队沿用的苏格兰猎人的猎装,衣服连同帽子都黏附了一条条长短宽窄不一、分别为土黄色、暗褐色、橄榄色、暗棕色的布条。穿上这种伪装衣时,身体线条会被化解,加上头、脸与手涂上各类迷彩颜色,射击手和瞭望员几乎可以和地形合为一体,无法分辨。
艾柏中士用他浓重的德州腔说:“派里,我看出你的问题了。”他走到那两堆干草旁边,单膝蹲下,点着枪手的手指。“你扣扳机往后时,手指有一部分会触到枪托造成了侧压,而非由正前方扣到正后方的直线动作,才会每次都打歪。”
“知道了,枪械中士。”
“你现在的射击距离是一千码,任何细微的手指侧压,都会因为距离很远而造成很大的偏差。”
“知道了,枪械中士。”
虽然只要称呼“中士”其实就够了,但艾柏的学生都称他“枪械中士”,用以特别指他或表示尊敬。他们都很清楚艾柏的辉煌记录。艾柏中士的脸早已晒成泥巴一般的黑褐色,层层皱纹使脸看起来就像带着裂纹的窗子,他的眼睛也因常眯得很细,看起来好像随时都带有笑意。他的个子矮小瘦削,动作间却可以看得出精力旺盛、后劲十足。他随时都穿着一套野战衣,脖子上挂着哨子,腰带上插着无线电对讲机。
“如何控制扣扳机的动作是射击时最难把握的技巧,派里,你很有天分,我希望你能更好地把握住射击的要领。”
射击手点点头,帽子上的布条纷纷颤动。从他枪上的观测镜望向一千码之外的靶标,看起来只是个直径二十英寸的目标,而且在烈日下好像变成了不断流窜抖动的幻影。在射程之内,可以看到有三根等距离标竿,上面都绑了一条红布,让射击手得以知道白天的风向和风速。
在射击线后面有一座像机场那种玻璃窗围成的管制塔,射击指导员头戴耳机麦克风,拿着望远镜望着靶区,他可以随时和四百码、七百码、一千码和一千五百码之外的靶标值班员联络。这座名为欧文·格雷靶场的训练场,位于弗吉尼亚州匡地科附近,是美军陆战队用来训练狙击手的射击学校。在这个靶场,没有近于四百码的标靶,因为每个精挑细选才得以到此做晋级训练的射击手,闭着眼睛都可以打中四百码内的任何东西。另一个原因则是,每位狙击手都被千叮万嘱,不可射击四百码内的任何目标,那太容易被发现而危及生命。
能被选到这所射击学校来的学员,至少都在所属部队举行的射击竞赛里得过多次锦标和奖杯,才有机会来格雷靶场接受指导。其中最大的考验则是一千码的死亡谷比赛。学员在欧文·格雷靶场学到的,并不仅限于射击,还包括了伪装隐匿、敌后渗透、目标侦测、距离测量、狙击运用、情报搜集、野地求生、迂回转进和绝地逃生等科目,这所学校是全美第一所永久性的专门负责训练和培养狙击手的中心,也是举世最佳的狙击手训练学校之一。
《白星》 孤星高照假钞的来源(3)
狙击手学校希望能洗刷美军从第一次世界大战以来每况愈下的射击水准。在第一次欧战时,一名美军士兵从训练到上战场,平均要消耗七千发子弹,才能打中一名敌军。到二次大战,平均要用掉两万五千发子弹。到后来,增加到五万发一人次。再到后来,竟平均要消耗三十万发子弹,才能打中一名敌人。而由射击学校所训练出来的狙击手,在作战时,却平均只需要两发不到,就能打死一名敌人。
在一九七七年之前,海军陆战队的狙击手训练尚未具体成形,然而陆战队最高指挥部终于在当年痛下决心,在每一个战区成立一支侦测与狙击混成排。后来的十年时间,陆战队都只利用匡地科的旧有设施训练所需要的射击手。两年前,新的经费让他们得以在旧靶场东南方二三十英里的群山纵谷间建立新的靶场。可惜在新靶场落成启用时,寄给欧文·格雷的邀请函并未得到回复。
相较于其他靶场,只有一条射击线的欧文·格雷靶场似乎十分狭小。但它除了四道靶区和一座主控塔台,四周还有一千四百英亩只长满了野花、野草和松林的山野,是用来做学员的野地训练的。只有一条碎石子路可以抵达射击指挥部前的停车场。营区对面,则是一道遍布着野草和野杜鹃花的山岗,放肆生长的枝叶与完美的粉红、血红的花朵恰成强烈对比。
“准备射击,派里,”中士在后方吼道。“加油啦。”
“好好表现吧,伙计,”瞭望员说。
狙击枪的扳机拉力为三磅,射击手知道目标在十字线正中出现的时间只有一剎那,所以射击手会先在扳机上施加压力,到最后一刻才使出那最微小的拉力,击发撞针。所以,射击手会先凝神屏住呼吸,因为他是如此静止的状态,所以感觉得到胳膊上的脉动。他静静地等待两件事同时发生:目标在他的两次心跳之间出现在十字线的中央。这时,他才流畅地拉动那最后的一下。
步枪轰然发出巨响,枪口正前方十英尺左右出现淡淡的黑色硝烟。狙击手都知道,即使最少的火药也会有一点点烟,但是它很快就会消失。
一面黑色的圆牌从靶下的掩体举出来,表示靶标已被击中。
“总算打中了,”派里低声地说。
一千码之外的靶标操作员将靶标降下去,在子弹击中处贴上一个黄色的三角形再重新升上来。
用观测镜看着的瞭望员说:“第二道圈,八点钟位置,距离正黑靶心不到一英寸。”
“停止射击,”扩音器突然发出声音,“有平民走近靶场。”
“怎么回事?”中士转头朝办公室骂道。“如果又有什么国会议员来视察,我真的要吐血啦。”
有个人影正绕过指挥部的转角,踩着碎石子朝射击线走过来。来人穿着衬衫、长裤与便鞋,脸上似乎还挂着笑容。艾柏觉得他有点眼熟,也许是他的头略微向右前方低垂,似乎因长期贴住步枪观测镜而惯于使用一边眼睛的那种姿势。
艾柏中士眯起眼遮挡阳光,脖子往前伸,好像这多出来的一英寸就得以令他把一切看得更清楚。然后,他的眼睛猛地张大。“我的天!”他笑了起来,激动地喊:“那是欧文·格雷。”
格雷也回以笑容。“亚伦,我还以为你早就找到更好的工作了。没想到你还在这里。”
艾柏中士抓住格雷的手握了两下,可能觉得还不够表达内心的高兴,干脆用力抱住他,几乎把格雷抱离了地面。
中士的声音微微发抖。“兄弟,能再见到你真是太好了。你这几年躲到哪儿去啦?”
两名陆战队学员离开射击线来到附近,射击手的来福枪枪口朝上,与瞭望员两人保持礼貌的距离站在一旁。瞭望员巴比·席恩朝营区正门上方“欧文·格雷靶场”几个大字看了一下,目光又回到客人身上。射击手拉里·派里则轻咳两声,希望中士能替他们引见。
“你还在研究这门学问吗,欧文?”中士问。“对靶场和我们的新设施熟悉吗?”
“早就没有接触了,”格雷闻着久别重逢的霍普斯九号擦枪油的味道。
“我们以前用的温彻斯特步枪早就被淘汰了。”艾柏一伸手,派里立刻把手上的枪给他。“你看看,现在都改用这种专为陆战队狙击手设计的M40A1,枪托以雷明顿700来福枪为模型,再以玻璃纤维高压制成,完全不受雨水、湿气、冷热的影响,绝不会变形。”
中士得意地拍着那支步枪继续说:“还记得我们在丛林碰上雨季时,对枪托上的迷彩颜色无法保持时有多么伤脑筋吗?现在枪托的铜色和绿色早就掺在玻璃纤维里面,另外还有雪地和沙漠专用的颜色。”
艾柏想把枪递给格雷,但他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似乎不愿接受。
中士再次握着枪。“艾金森公司只交二十四英寸长的不锈钢管, 由我们的兵工厂自行刻出凹槽,再在枪托刻出螺纹让两者完全吻合,务必使直径一英寸的枪管绝不浮动,它使用762毫米的子弹……”
“你有时间吗,亚伦?”格雷问他。“我有点事想请教你。”
艾柏可能没听见,仍继续说:“这种枪使得以前使用的温彻斯特、春田和雷明顿牌的枪看起来就像原始人用的武器。”
“我的时间不多,亚伦。”格雷动手想把中士转到办公室的方向。
“我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派里突然开口。
欧文·格雷尽其所能地想用礼貌的微笑打发那位学员,并再次设法让艾柏中士离开靶场。他很清楚这些学员会问些什么问题。
派里问道:“我们听说你在越南执行任务时,为了不被越共发现藏身地点,足足有四天连大小便都在原地解决,真的吗?”
格雷摇头。“就算真的,也是你们出生之前的事了。”
“那是真的,”艾柏说。“那时我们排驻扎在顶坡,想起来了吗?你回来的时候,我在营里,你身上臭得简直让人作呕,裤子上沾得全都是脏东西。”艾柏也许发现了格雷正在皱眉,连忙止住回忆。“现在这个学校可比当年我们受训的地方正规多了,欧文。今天我们正在做每星期一次的伪装狙击训练。”
这次该巴比·席恩试试:“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格雷中士?”
“我早就退伍了,”格雷马上说。“没人那样叫我了。问我任何跟你们的工作有关的问题,对你们的帮助并不大,因为我知道的本来就不多,而且就算知道也都忘光了。”
虽然涂了一脸迷彩,这位下士仍然像个无忧无虑
《白星》 孤星高照假钞的来源(4)
的大男孩,长睫毛下一对湛蓝的眼睛,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容。“但这是一个哲学方面的问题。”
艾柏揶揄他:“席恩,你如果想问哲学问题,不妨先问:为什么迪斯尼卡通里高飞狗会说话,而布鲁特不会?本校只准问这种哲学问题。”
席恩下士仍然坚持。“你怎么知道你会射出第一发子弹?艾柏中士告诉我们,在观测镜里看得最清楚的是目标的眼睛,有时它们像跳到你眼前那般望着你。那个时候,你怎么知道你会扣下扳机?”
艾柏露出极度惊讶的表情。“除了扣扳机,你还能怎样?给他一根棒棒糖吗?时机一到,你自然就会去做,别存这些无谓的担心。”枪械中士看了看格雷,但他一点表情也没有,也完全不愿加以证实。艾柏又教训道:“反正射出第一发子弹之后,你就会知道朝一个人射击比射杀一条野狗更容易。对吧,格雷?”
格雷只握住中士的手肘,把他往指挥部拉。走出一段路后,他才对艾柏说:“只要一谈到狙击,你就收不了口。”
“狙击是我的生命,”中士为自己辩护。“那是我的教堂,我是唱诗班的指挥。”
“你是唱诗班的指挥?真难想象。”
“我正在急起直追,欧文。我在贝鲁特干掉三个,伊拉克六个。我的记录已经到四十八了。”
格雷不想玩统计游戏。“我来之前打过几个电话,知道你是这个领域的专家。”
“我曾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