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4-白星-第2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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艾力生像受到了侮辱。“有趣?”
“跟俄国不一样。”
“但也不能说有趣,”艾力生不以为然。“我只是种大麻赚点钱活下去,根本不是什么大罪。我绝不想再被关进牢里。”他担心这个高大的陌生人讨厌他的诉苦,改口问道:“你在俄国为什么会坐牢?”
没有答案,他又问了一次:“你为什么会坐牢呢?”
“我伤了一名苏军军官。”
“意外的?”
朱佐夫的嘴突然一抿,不知是否在冷笑。“不是。”他转眼望向窗外,露出倾听的神色。过了一会儿,他才说:“我就被关进莫斯科南方四十公里的第一军人监狱,那地方全部都是石头建造的,被称作石牢。”
“听来你也吃了不少苦。”
“每年石牢的犯人会死掉五分之一。饿死、冻死、自杀,记录上就是失踪了。”
“原因不明,”艾力生帮他说。
朱佐夫点头。“我们每天被系在一根链子上,一起出去修路。有时候路边的雪高过我们的头,有时候头发和胡子都结冰了。有人倒下去,就被放在路边。晚上收工的卡车再回去捡的时候,通常都是尸体了。”
艾力生点头继续喝茶,俄国人手上清理着武器,但眼睛经常盯着窗户所在的那面墙。
“单独监禁的囚室在地下十米的地方,三平方米的洞,没灯、没厕所、没有衣服。”
“什么?单独监禁还把衣服都拿走?”
“他们先打你,再把衣服拿走。”朱佐夫的视线从墙上回来,一只手指着右边脸颊,那里的上臼齿不见了。“用枪托。”
“你头上的那条沟也是这样来的吗?”
朱佐夫又看着窗户。“我在石牢八年,五百多天在单独监禁的囚室,二百多天走路到里加。”
“你逃出来的?”
朱佐夫点头。“利用做工时跑的,守卫开枪,但是枪法很烂,像大多数的军人那样。我穿着囚服,没有钱、没有文件走了八百公里。”
“后来是被抓回去了吗?”
“被里加的克格勃又送回到原地。后来服刑期满,他们给我两百卢布。出来时体重只剩下七十公斤。”
艾力生两眼大睁。“但是现在的你起码有一百一十公斤?”看来当年是吃了一些苦。“你饿吗?我去弄点东西吃吧。”艾力生拨开珠帘进入厨房,拿出两个碗、汤匙和一条面包。
朱佐夫谨慎地放下枪,接过碗。他用汤匙翻搅冒着烟的食物。“肉在哪里?”
艾力生很骄傲地回答:“我不吃肉。”
“那这是什么?”
“米、豆子、玉米、蒜头和番茄。”
朱佐夫吃了两口,大声说:“你是嬉皮。”
艾力生笑起来。“没错,你怎会知道这种事?”
“我在苏军的学校读过,政治课,跟美国有关的。可是,嬉皮不是很早就没有了吗?”
“的确,只有最坚强、最忠诚的还在。”
朱佐夫撕了一块面包,沾了汤汁放进嘴里。
艾力生尝试着问:“美国移民局为什么要找你?”
“我出狱后,按规定不能离开第一军区,但是我离开了,我到美国来了。俄国军方要美国的移民局把我抓回去。”
这说得通,除了一点。“那你为什么到美国来?”
俄国人咀嚼着食物。“我只需在这里过个夜,明天一早就走。”
“没问题。”艾力生不敢多问,但他实在好奇。“你明天离开后要去哪里?”
“去爱达荷州,去找一个人。”
“还有三分钟,”飞行员布鲁斯·泰勒在军中八年之后才加入联邦调查局,他的蓝色飞行装下,腿上绑着枪套。他看了一下仪表,大声命令:“再次检查安全带。”
“你以前干过这种事吗?”坐在柯茨旁边的调查局特工喊着问。
“家常便饭。”。
“这防弹背心好像不太舒服。”
柯茨扯开喉咙压下飞机引擎的声音。“不必替我操心,孩子,我很好。是那个俄国人要开始后悔他敢到我们这里撒野。”他拔出手枪,检查弹匣。
“你怎么不换支步枪?”这个叫里尔顿的特工提起身边的M16。“只要对准目标扫射就行。”
柯茨摇摇头,在黑鹰直升机的肚子里,连思考都很难,引擎声、叶片挥动的声音,还有风声。飞机在顺着丘陵飞行时,经常突然高起或下沉,让人肚子里都要翻江倒海了。跟他一起参加突击行动的除驾驶员外,还有三名调查局突击行动员,穿着野战衣,脸上涂着黑色油彩。三个人都拿着M16步枪。直升机正以一百五十英里的时速朝那栋农舍飞去。
这架直升机只是三面包抄行动中的一环。为避免俄国人听见飞机靠近,打算飞到农舍以北一英里远的一处空地降落,再走路过去,另一架直升机则在农舍南面两英里处放人下来。其余大批特工和警方人员则由公路和小径翻山越岭向农舍挺进,打算将俄国佬围住。
“到了,”驾驶员说。
直升机下沉,但是柯茨胃里的东西直往上翻。舷窗外,黎明的粉红色因为降入树林中一下子变暗。再往低些,尘土树叶开始剧烈飞扬。驾驶员技术很好,柯茨甚至没感觉到落地,直到里尔顿拉开机舱的门。
柯茨解开安全带,弯着腰上前去拍驾驶员的肩膀:“引擎不要熄火,我们也许会需要你过来。”
驾驶员点头。
《白星》 破釜沉舟专吃坚果的星鸟(8)
柯茨跳到地上,眯起眼睛避开飞扬的尘土。调查局特工都在外面等他,这是他的戏。飞机螺旋桨虽然高过头顶八英尺,他仍不由自主地弯腰跑出来。
“各位准备好了吗?”
里尔顿一拍手上的枪:“随时可以上场。”
柯茨看了下手表。“农舍在南面一英里,我们大约有十八分钟赶到那里。虽然全是野地,不过还算平坦空旷。走吧。”
他带路前行,调查局的三名特工像步兵那样,小跑步斜端枪尾随在后。这时太阳才刚由东方升上来。
直升机驾驶员泰勒坐在机舱里,望着四个人排成一个纵队越过田野,朝树林方向前进。殿后的同事沃德,偶尔会回头望一下他这边,这是步兵训练的正规程序,随时看清楚退路。
尘土被螺旋桨叶片刮进驾驶舱,蒙住了挡风玻璃,泰勒弯腰拿起备好的抹布拭净。当他的眼睛重新聚焦,再往那四个人望过去,竟看见沃德头上突然喷出一团血雾,摇晃了几下倒到地上。
斜射的朝阳和漫天灰尘,再加上螺旋桨噪音,泰勒以为自己眼花了,眯起眼来想看得更仔细。剩下的三个人仍弓着身子朝着松林跑去,似乎并不知道后面已少了一个人,好像也没听见任何声音。沃德倒地后,殿后的变成里格斯。驾驶员看见里格斯的头部变红,倒在地上。
柯茨和里尔顿两个人还在往前跑,快跑到松林边缘了。
驾驶员伸出头大叫,想要警告那两个人。但螺旋桨的声音实在太大。
然后,里尔顿的头突然开花,倒进了野草丛里。三发子弹撂倒三名特工,前后不到十秒钟。
一无所知的柯茨喘着气跑进松林,他看看表,由口袋掏出小罗盘察看方向。“没错,是正南方,时间应该很够。”他说着转身面对手下。
这时他才看见那恐怖的一幕,后面的三个人全都脑袋开花、鲜血四溅地倒毙在他身后。他尚未完全明白已经先扑到地上。这本能的反应救了他一命,冲着他来的第四颗子弹,在这时射进他面前的一棵松树干,正是他的头部刚才的位置。
泰勒思考他该怎么办。他或许可以在地上战斗,但是他的训练让他很清楚直升机在地面上没多大用处,他决定先起飞,用无线电请求支援,再想办法帮柯茨撤出来。
泰勒启动原本机动的罗旋桨叶片,引擎开启加档,树枝、树叶、尘土再度被卷起来。
一管发烫的枪口突然顶住驾驶员的脖子,烫得他大叫起来。
有个声音从他身后说:“起飞,往西。”那声音很慢,带着外国腔。
凶手爬进机舱来了,他刚才可能就是从直升机的后面开枪的。
那个声音再次谨慎地说:“听我的话,起飞,往西。”
黑鹰直升机只好升空,背向太阳飞去,原野和树林退到下方。
后面的声音又说:“把他接上来。”
泰勒起初不懂这是什么意思,可是一只手由他身后伸过来,往下方一指。他才看清有个人急急奔过原野,一路跌跌撞撞之余,还不时回头望向这架直升机,脸上是恐惧的表情。
“把他接上来,”他后面的人又命令道。“我需要一个饵。”
泰勒眯起眼睛,以为太阳让他眼花了,但这人竟穿着他可能已二十年没有见过的绞染汗衫。不知所谓的“饵”又是什么意思。
直升机落地,仍用枪口顶住泰勒的俄国人把头伸出机舱,朝仍想逃跑的人招手。安迪·艾力生大胆地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俄国人朝他招手,他停住脚、咬牙迟疑着,这时俄国人又笑着招手,艾力生终于朝直升机跑过来。
泰勒舌头舔着嘴唇,转头看俄国人伸手把那个人拉进机舱。接着枪口顶了他一下,另一只手朝天空一指。直升机再次升空。
艾力生喘够了,跌进机舱里一张跳伞椅,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发抖的手拿出眼镜戴上。
他终于说:“毒品管制局的人在追我,我的天,几十个,也许几百个。”
俄国人替他扣好安全带,笑着说:“跟你们种大麻的在一起,实在是很危险。”
艾力生如释重负地笑两声。“谁说不是?看来我今天不会回去坐牢了,谢谢你。”
朱佐夫仍用枪口对准驾驶员,扣好自己的安全带。“不会,我们两个都不会去坐牢。”
欧文·格雷把保养组合好的M40A1狙击步枪放到前廊一个原本装苹果的空木箱上,拿起干谷片泡早餐。他毫无感觉地嚼着,眼睛则望着屋前的那棵落叶松。昨晚的大雨使地上仍是湿的,然而原本灰蒙蒙的黎明却在太阳升起之后出现如洗的蓝天。
一辆由肯其镇开上山来的爱达荷州警巡逻车停在大松树的后面。两名州警斜靠着引擎盖,一手拿着散弹枪,一手拿着三明治,也正在吃早餐。
安雅从屋里出来,眯眼看着朝阳。她穿着胸口绣了朵红玫瑰的白色毛巾布睡袍,光着脚,脸上脂粉未施。她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头发,朝阳台上的一张藤椅走去。格雷觉得她诱人到令他困扰。
她在他的旁边停下。“玉米片?我还以为你们山地人拿麋鹿和苔藓当早餐。”
他又嚼了几口才说:“昨天晚上我们吃的鳟鱼并不是我钓的,而是在肯其镇买的。”
她抬手遮住太阳看着他。“干嘛骗我?”
“只是想看看你对户外生活懂得多少。显然你一无所知。”
“鱼是不是野生的要怎样分?”她皱眉表示不满。
“野生的蹲鱼鳍翅都会是完整的。买来的鱼因为是用鱼网从鱼塘里捕上来的,彼此在网里一搅,鳍翅就都弄破了。而且它们平日吃饲料时互相争食,或在池子的水泥梯上磨擦,都会受损。我们昨晚吃的鱼是黑格曼附近的渔场养殖的。常在户外生活的人便不会弄错。”
“哗,”她学着乡巴佬的口音说。“我实在太土而你们实在太聪明了。”
格雷用手指抹了下嘴角。“我在越南打仗时,最先学到一件事,就是要先了解跟你并肩作战的战友,弄清对方到底懂得多少,现在也是一样。我必须清楚你的长处和短处,才能取长补短加以配合。我不会把生命交在一个陌生人手上。”
“我对野地求生的事一概不知。”她经过他身后走到阳台的南端,把睡袍拉紧些。“你可以直接问我,我会明讲的。正如,如果我问你,傻瓜该怎么做,你可以承认你会。”
格雷又吃了几口,才说:“别被响尾蛇咬到。”
《白星》 破釜沉舟掩饰不住的恐惧(1)
“谢谢啦,自然博士,我不会的。”
“你再朝阳台的边缘走出三步,就会了。”
像有人投给她一个篮球,安雅的手立刻抬起来,张着大嘴往后跳,离开下面盘着一条蛇的藤椅。一条响尾蛇正半躺在阳台上晒太阳,扁扁的头贴在木板上,身体则垂在下面,黑白相间的菱形花纹使它很像浴室的瓷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