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4-白星-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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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雷的脖子和肩膀都快酸死了。“我的电话明天就会接通了。”
“我会随时把最新消息转给你，”柯茨略微迟疑，又说：“你答应我，一定要守信用好吗，欧文？不要胡思乱想，做出傻事来。毁了我的好心情，我是会生气的唷。”他虽口气故作轻松，其实仍很担心。
格雷挂上电话，走回大厅，跟雷伊挥挥手就走了。
11
爱达荷州波克郡的副警长梅尔·施奈德驾着他那辆黑白相间的警车，转入曼托镇的猫咪餐厅停车场，他经过几辆轿车和小卡车，朝近门大玻璃窗前的一个空车位开过去。他看了一下表，他约好与另一名巡警迈克·狄克森到这家餐厅吃中饭，现在已很饿了。他把车停在一辆银色的雪佛兰旁边，又抬手看了看表，希望狄克森能准时赶到。
由大玻璃窗看进去，红发老板娘安妮太太正在招呼坐在长台上的三位客人。施奈德把警用无线电的声音弄低，打开窗子透气，打算等狄克森几分钟再进去。他那几乎快顶到方向盘的大肚子已饿得乱叫了。
干了二十五年警察，警车里的空间好像越来越小，紧靠驾驶座右边就是无线电、电脑，散弹猎枪就垂直架在电脑上，头后方又是隔开前后座的安全玻璃。他由右边座位上拿起宽边警帽，先用手指顺了下头发，才把帽子戴上。他那对蓝灰色的眼睛长得很近，苍白的薄嘴唇很少有笑容。这时他的肚子又发出一阵猛叫。真是的，狄克森，你最好快点过来。
银色的雪佛兰凯普丽？我的天，副警长想到，这好像是一辆失窃的车。施奈德下车走了五步，去看车牌，又很快回到警车上，把车牌号码打入电脑，屏幕上出现让他稍候的字。他拿起对讲机找吃饭的伴儿：“迈克，你在哪里？”
无线电叽嘎地传出声音：“就在离你二十码的地方，我已经望得见你车顶上的灯了，你的肚子一定开始抗议了吧？”
电脑屏幕上突然出现一些资料。
“哇，真他妈的，”他边读边自言自语。
那辆车是三小时之前在明尼苏达州布雷纳德市被偷走的，当时正在理发的车主看到一个头戴棒球帽的巨汉把车子开走。车主后来由警方拿给他看的通缉照片认出尼柯莱·朱佐夫。纽约那些笨蛋认为这俄国佬肯定逃不出他们的辖区，没料到这家伙已经越过半个美国了。调查局现在认为，朱佐夫每开一百多英里就偷一辆车，雪佛兰车被偷后，附近有一辆明尼阿波利斯失窃的黑豹，车上有朱佐夫的指纹。
施奈德由前车窗望进餐厅，他对里面的布置很熟悉，知道六张沙发座是在靠北墙的地方，目前有两个客人坐在那边。长餐台的六张圆椅上，则有四个背向着他的客人，每个人的手肘边都放了一些像番茄酱、胡椒、盐之类的玻璃瓶和餐纸盒。他也可以望到放甜甜圈的玻璃柜，靠后墙柜上放的不锈钢咖啡机。安妮由厨房出来，把一盘食物放在背向他的巨汉面前。那人穿了件浅咖啡色夹克、戴着绿色的顶棒球帽，拿起叉子就开始吃。这个人一定就是尼柯莱·朱佐夫。
施奈德拿起他的拍纸簿，最上面一张是今天早上明尼苏达州全州警察局都收到的快讯。他再次阅读这个俄国佬的资料。“天哪，我不想干这件事。”
狄克森已将他的警车开进旁边的空位，施奈德招手要他坐进来。巡警下车正想往餐厅走时，却发现他的上司没动，狄克森弯下腰来朝车窗里看，拉开乘客座的车门坐进去。
“我们的午餐看样子要吃不成了，”施奈德说。“看见坐在最右手边的那个人没有？”
“看到啦，”狄克森说。“大块头，对吧？”
“那正是我们今早出勤前紧急汇报的主角，也是调查局通缉的家伙。”
长脸又凸下巴的狄克森望向餐厅。他才进警察局混了一年，这种情况是第一次碰上。“我们该怎么办？”他问。
“进去执行逮捕的任务，纳税人付我们薪水就是要做这个的。”
巡警问道：“呼叫其他警力来支援吧？”
施奈德揉揉太阳穴。“我们有两个人，他现在又在吃东西，根本不知道我们在这里。我打算拿散弹枪走进去顶住他脑袋，当场逮捕他，根本不需要任何支援。”
“他很厉害哪，”狄克森紧张得直舔嘴唇。“你没听说他在克里夫兰那个加油站干的事吗？”
副警长的两眼似乎挤得更近了。“他再厉害，也赢不过我的枪吧。我们进去！”
“这俄国人是突袭队出身的军人，照我看过的资料，他几乎一生都在打仗，很狠的。”
“也许吧，”施奈德也承认。
“难道你不知道我有个三岁大的儿子吗？”
“我到你家吃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饭了，怎么会不知道你有个小鬼？”他突然停嘴。“他要干么？”
尼柯莱·朱佐夫站起来，把餐巾纸丢在桌上，跟安妮讲了两句话。她朝旁边指了指，他就经过其他三个客人背后，再走过沙发座，消失在甬道里。
《白星》 破釜沉舟刚好在手边的就是最好的武器（7）
“去后面小便了。”
“后面没有后门吧？”狄克森问。
“只有男女两个洗手间，可是男厕所里有个很大的窗子，再大的个儿都可以爬出去。你到北侧去堵住那个窗户，我从前门进去。”
狄克森点头，把枪套盖先打开。
副警长伸手按住年轻人。“迈克，我们当然想要逮捕他，不过只要你看见眼神不对，你就开枪。不要给对方任何机会，因为他也绝不会给你任何机会。”
狄克森拔枪、推车门、跨出去，由另一边闪出去，绕过停着的车子朝咖啡店北侧走，消失在墙后。施奈德打开枪架的锁取下散弹枪，一出车子就用拇指拨开枪上的保险，往餐厅里走。
几个正在吃东西的客人在他进来时，转头望他。认识的人朝他点头，然后看见他手上的枪，但施奈德的眼睛却紧盯住旁边的甬道。
施奈德问：“那个走进甬道的大个子，刚才问你什么？”
“他问男厕所在哪里。”
“那家伙讲话有很重的外国口音吗？”
她想了想。“有，而且英文很破，虽然只讲了几个字。”
副警长慢慢朝甬道走过去，其他人的目光都跟着他，东西全忘记吃了。他经过放在甬道里的几张婴儿椅和公用电话，像步兵那样，平举着十二号大口径的散弹枪，向前挺进，随时准备看见俄国人由厕所出现。但门一直关着。
施奈德在门口停住，他的心跳很快、口干舌燥，忍不住低声自语：“老天助我，我真不想进去。”
但他还是进去了。他用肩膀一撞，门被撞开，他快步进去。有个他认识的人正在小便，吓得倒退了两步，小便全射到外面了。
“怎么回事，梅尔？”道恩·韩生问他。“我只是进来撒泡尿，没犯什么法吧？”
施奈德没理他，转眼一看，窗子关得好好的，从上面的灰尘看得出没人动过。小隔间的门都开着，里面根本没有人。整个厕所里只有韩生一个人，而且看对方的表情，显然也没见过有第二个人进来。施奈德眉头一皱，飞快地想了一下，俄国人怎会不见了？他向韩生慢慢摇了两下头，示意对方别出声。
突然灵光一闪，他推开男厕所的门，甬道对面是女厕所，这下他懂了。
明知已经太迟，他还是端枪冲进女厕所。里面没有人，窗子却是大开的，正有凉风灌进来。问题是女厕所的窗朝南，跟狄克森去堵的北侧完全相反。两个马桶间也没人。
施奈德由甬道冲出来时，所有的人都傻傻地望着他，他大声地自问：“他怎么知道我们要来抓他？”
他到刚才俄国佬坐的地方，才发现不锈钢咖啡机亮得跟镜子一样，正好映出窗外停车场上的两辆警车。他赶紧再冲出大门往南方望，那辆雪佛兰早已开出一个街区了，从候车窗可以看到绿色的棒球帽。
他大喊：“狄克森，快过来。”
施奈德打算立刻开车去追，可是跑到警车旁边正想开门时，发现左后胎早已被捅破，轮胎的钢圈都贴地了。施奈德马上绕到狄克森车后去看，后轮也被捅破了。狄克森喘着气，手上紧握着枪奔过来。餐厅里的人都已站到窗口呆望。
“他跑掉了，而我们被困在这里。”他朝两辆警车的后轮用手一挥。
狄克森转头去找那辆轿车时，早就连影子都不见了。“我还真想说跑得好。”
“是啊，”施奈德坐进警车，抓起无线电，但仍先对狄克森说：“希望他马上就会驶出我们的辖区，我再也不想见到他。”
“上帝的手创造了这些山。”欧文·格雷的声音在巍巍高山前似乎也柔和了许多。
“它们是冰河的杰作，不是上帝创造出来的。”安雅·韦德停在俯视山谷的悬崖边，和格雷并肩而站。“这些花岗岩的高山和深谷，当初是被封住地壳的冰山，经过亿万年的切割才形成的。我搭机由纽约赶来找你时，在飞机上看了一本与爱达荷州有关的书。”
格雷疲惫地说：“但我还是要说这种奇景是上帝的杰作。”
在他们脚下，格雷视线所及都是被河流蚀刻出来的荒凉高山和深谷，苍翠的松林长在花岗岩的峭壁上，较低的山坡地上则覆盖着野草。在靠近那些绝壁拱托而成的峰顶处，可以见到花岗岩中含的金属矿成分反射出的宝蓝色与金黄色。当云掠过时，那些颜色也不停地变幻，时紫时灰，然后又转成了宝蓝和金黄。最远处则是路易士山脉。望着面前的景色，童年的记忆随之浮现。
此刻他背着登山包，肩上架着他时刻不离身的步枪。他转头看着她。“柯茨说你一个人赶去阿富汗时，我吓了一跳。”
“我只去了两天，不过我敢打赌你一定很想念我。”
“呃，在你身边，我会觉得比较安全。”他故作轻松地说话，不想让她察觉到他的哀伤。“至少不会被人抢劫。”
她嫣然一笑，格雷也笑了笑。他突然蹲下来：“看看这条小径，告诉我你看到些什么？”
安雅眯起眼睛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只看到泥巴、小石头和一些树枝。”
“看到土路上那些浅浅的足迹吗？”格雷伸手一指。“那些都是动物的爪印。也告诉我们在一两个钟头以前，有一只黄腹山拨鼠由这里经过。”
“山拨鼠？”
“一种专吃叶子的鼠科野生动物。”
“跟老鼠一样的？”
“比老鼠可爱多了。”
“你怎么知道不是一只猫从这里经过呢？”
《白星》 破釜沉舟刚好在手边的就是最好的武器（8）
格雷笑起来。“山拨鼠前脚有四趾，后脚有五趾，猫则前后脚都只有四趾。猫走起路来，就和小孩爬那样，是前后脚以对角行进的。山拨鼠是左边或右边的前后两只脚一起，再跨出另一边的两只脚，跟刺猬和臭鼬一样。你看，单看这些足印就看得出来。”
“那你怎么又能分辨得出，这不是臭鼬的脚印呢？”
“臭鼬前脚有五趾。而且这种高度，鼬鼠根本不会爬上来。”
“那又怎么不可能是刺猬呢？”
“刺猬只喜欢在森林里钻来钻去，不会跑到岩石上来。”
安雅·韦德仍不太服气。“那你又怎么敢说那只山拨鼠是在一两小时前而不是昨天走过的？”
“因为，假如你仔细看就可以看出来，它踩出来的脚爪印拱起来的地方，泥土已经开始塌下去，掉到趾印凹下去的地方了。今天山上的风速每小时约五到十英里，所以在我看到泥土塌下去的程度，凭经验就可以推断得出它差不多是多久以前经过这里的。”格雷忍不住卖弄。
“而且我还可以推断，这只山拨鼠走过时，天上并没有寻找食物的老鹰，也没有土狼在附近出没。”
安雅噘起嘴唇。“多么幸运，我和一位大自然先生在野外。”
格雷继续说。“我还知道它是一只年纪较大的山拨鼠。能活得这么长而不变成那两种克星的大餐，足以证明它应付那老鹰和土狼已很有经验。如果当时它感到有克星在附近，一定会跑得很快，足迹的跨距就会大到十英寸以上，而不是我们现在看到的七八英寸了。”
她说：“我不是到爱达荷州来学习如何辨认鼠科动物的。”
格雷耸耸肩。“所以你找到朱佐夫的阿富汗观测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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