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94-白星-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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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幸好她没办法利用电话线摔我一跤。”
他很客气地说了几句后,说:“我最慢三小时后就会到。”他把电话挂断,对柯茨说:“奥兰多到现在还没有回家,显然找到新男朋友了。这年头女人都宁可去散步,而不肯工作。”
“你最好扣她一天薪水,”柯茨出主意。“她以后就不敢了。”
“我会先听听她这次捏造出的理由再决定,”格雷笑道。“韦德小姐带两个女孩逛完街回去了,小约翰也从朋友家回来。两个女孩骗她说,他们的父亲从来不曾让他们在没有任何大人陪伴时单独在家,所以安雅小姐便被三个又饿又累的小鬼头缠住,无法脱身,”他又笑了一下。“算她罪有应得。”
“我帮了你一个忙。”柯茨由桌上翻出一个档案夹,朝他挥动。
“什么忙?同意赞助我的孩子上大学?”
“比那更好的,我替你找了调查局的一个朋友,把韦德小姐的人事资料弄来一份副本。”他又挥了两下。“我一向喜欢深入了解即将和我密切合作的人,这份资料很丰富,想不想看一看?”
格雷责备道:“彼得,你真让人惊讶,但我不会堕落到去挖别人的隐私。”
“多么高尚的胸怀呀,”柯茨嘲弄地回答。“值得我虚心学习。”
“你说一点我听听就好。”
“她结过婚,但丈夫去世了,”柯茨口若悬河地说着。“丈夫原是齐沙比克飞机租赁公司的飞行员,四年前因飞机失事坠海死了,出事原因资料上没讲。她学柔道已有八年历史,连续两年得到北美东北部柔道协会的女子组冠军。”
“这些资料在今天早上会比较有用,”格雷自嘲地打断他。
“我看看还有什么该说的,”柯茨翻了一下档案。“她在洛杉矶长大,父母都是加州大学的教授。她持有心理学学位、警察犯罪科学硕士学位,一星期平均工作至少六十小时,非常卖力,即将升职调回华盛顿。”
格雷在椅子上挪动了一下。“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嘛。”
“听听这一段,”柯茨说。“十一月她在莫斯科街上,有个俄国人往墙边推她,想抢她皮包。”
“那家伙惨了,”格雷揉按着仍然疼痛的肩膀。“后来呢?”
“她用两根手指插进对方左眼,抠出眼珠子丢到雪地上,那家伙一路惨叫着逃掉了。”
格雷咬咬嘴唇。“我以后最好还是少惹她为妙。”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打开,穿着便服、鼻青脸肿、鼻梁上贴了块大胶布的艾柏中士,抱了个橄榄色的军用纸箱走了进来。
格雷说:“亚伦,看你的脸,那个朱佐夫大概用步枪打你了。”
“别让我笑,我的脸会裂开,脑浆会流出来。”艾柏从箱子里拿出一个很大的侦测镜。
“白克曼还好吗?”
“两手都上了石膏,至少要像木乃伊一样熬两个月,暂时死不了。你用过星光狙击镜没有?”
“用过几次,”格雷平静地说。
“这种AN/PV5式是最新型的,靠电池驱动。可以把照在目标身上的月光和星光放大。我跟白克曼在伊拉克时同组,彼此互当瞭望员。那地方晚上没有云也没有雾,所以星光很亮,这件装备运用到极致时,效果好极了。”
星光狙击镜像赏鸟用的望远镜,长约三十厘米,一端是现在罩着盖子的聚焦镜头,另一端附有橡胶软垫以紧贴在眼睛上。上面有个小圆桶内置电池,旁边有开关。调整和锁定的旋钮则在镜身下面。
“我能提醒你几件事吗?”艾柏问到。
格雷点点头。
“眼睛必须贴紧橡胶软垫,不然观测镜里收集到的光如果从软垫露出来反而会照亮你的脸,使你成为目标。”
格雷记得。
“你是用右眼瞄准,星光观测镜就必须装在枪身的左边。它的重量是五磅,再加上步枪本身的重量,瞄准时会比较吃力。你要像以前一样,把脸颊贴住枪托,而且要用左眼把射击范围看清楚。它可能会跟你的归零射击稍有不同。”
“归零射击的距离是多少?”
“八百码,从你家到那个屋顶阳台的距离。”艾柏说。“你的眼睛很久没有练习,用这种狙击镜最多四分钟就会感到很疲劳,不要瞄太久。”他把观测镜放回纸箱,看了看手表。“纽约警察局特警队的靶场距这里要四十分钟车程。你可以走了吗?”
彼得·柯茨回答道:“中士,让我跟欧文讲两句话可以吗?”
艾柏点了个头,抱起纸箱先出去了。
“你真的决定这样做了?”柯茨问。“你真的可以吗?”
“这就跟骑脚踏车一样,不会忘的。”
“你怎么知道你的射击天分还在不在?你已经很久没有射击了。”
格雷想了一下。“‘唐山佬’在法院门口被杀之后,我发现以前的一些小技巧又逐渐恢复了。”
“小技巧?例如什么?”
“例如你昨晚吃鱼,而且可能是海鱼——鲑鱼或鲔鱼,而不是淡水鱼。”
“那又怎样?”柯茨的五官开始扭曲起来。“你到底是怎么知道的?”
“气味会由你的毛细孔渗出来停留在皮肤上,我闻得出来,咸水鱼的腥味比淡水鱼重一点。”
“这是你的众多怪异绝活之一吗?”
“我的鼻子天生比较灵敏,但大部分仍是训练得来的,这些能力正逐渐恢复。”
“看来是我该换一双袜子了,”柯茨说。
《白星》 孤星高照堕落到去挖别人的隐私(2)
“还有,过去这几天,只要我看着远距离的建筑物或树木,便开始自动推算它与我的距离,四百码、六百码、一千一百码。我的脑子开始出现各种数字,我花了十年才改掉这种随时估算距离的习惯,现在它们都回来了。”
柯茨抬起手腕闻了一下,拉高袖子又闻闻手肘。“我昨晚的确吃了鲔鱼,可是我怎么也闻不出身上有什么腥味。”
“现在我对所有出现在我视野边缘的物体,即使动作十分微小的,也都会自动加以注意。我的视线随时随地都在左右移动,巨细靡遗地看清和注意一切。这些虽然都是小事情,但它们正缓慢且不由得我不同意地改变我,好像我服了一剂很可怕的药。”
“我总觉得还是应该让警方的特警队去处理。”
“我们都见过尼柯莱·朱佐夫有多么厉害,俄方的资料也证实他在阿富汗时多么天才。所以真的必须我自己出马。”格雷深吸了一口气。“彼得,我花了许多时间想要忘记自己是一个整天抱着步枪的怪物,其实并非如此,我的天分只是一种异于常人的能力,就像芝加哥公牛队的迈克尔·乔丹长于打篮球,或韦恩·格齐长于冰上曲棍球。早在我七岁的时候,我就知道自己能够很轻易地射下五百码之外一只鸟的翅膀。特警队当然有很好的狙击手,但就算隔了这么多年我没碰过枪,不管在靶场或任何场合,我仍然比他们高明太多。”
柯茨又十分认真地问道:“你最近常坐在办公室盯着墙胡思乱想,你的精神状况还好吗?”
格雷用两根手指压在太阳穴上。“眼看站在我旁边的人脑袋开花,跟自己再次拿起步枪反击,哪一样会对我的精神状况更有好处?我根本没有其他的选择。”
柯茨靠回椅背,若有所思。“越战时,我只是陆战队的文员,很多事都不知道。不过,你可曾想过,你在越南的角色其实和轰炸机的驾驶员以及机枪员没有两样,只是你的方式比较个人。那是一场战争,大家奉命行事,可是我却觉得你一直为自己曾经善尽军人的职责而惩罚自己。”
“你的确不知道,”格雷口气粗暴。“什么都不知道。”
柯茨又谨慎地问:“你在越南时是否碰上了什么事,除了狙击之外的什么事,使你必须就医甚至提前退伍?越战中有许多狙击手,他们并不曾……像你活得这么辛苦,而且饱受困扰。”
格雷没说什么,转身走向等待他的艾柏。
当天晚上十点钟,布鲁克林区第六街那一带,白昼的热气仍未消退,每栋大楼的砖块和水泥都还在冒着热气,消防栓、火灾逃生梯和汽车引擎盖也都是热的。窗前花盆里的粉红色天竹葵和紫色的牵牛花也都垂头丧气地挂着,街上也没有一丝风,建筑物之间的空气混着汽车废气、大蒜味和臭水沟味,怎么也无法散掉。
似乎连街上的噪音都被难以忍受的燠热压低了。远处有两只猫在叫春,到街上来散步的人都静静地走着,彷佛也热得没有力气聊天。有人放着重金属音乐,也有人在看电视,声音都从敞开的窗里传了出来。
湾脊区这些整洁的公寓和四层楼的建筑,混合了希腊、美国殖民式和意大利的风格,楼房的表面也都有各式典雅的装饰。格雷一家人住的那一栋,门口是两根有凹槽的柱子,顶着一扇拱门,前廊有铁栏杆围住,古老的橡木门漆成红色,门牌号码旁边是各家的按钮,上面都没有姓名。
四层楼的窗户都漆成黑色,今晚大都开着。格雷住在顶楼,临街的大窗是两个女孩的卧室。薄薄的窗帘合拢着,可是由于卧室里灯光明亮,仍能透过窗帘的布料看见屋里的摆设和人影。
格雷那件格子睡袍是奥兰多送他的圣诞礼物。“别看书看到太晚,早些睡吧,小姐们。”
但这话像耳边风,床上的人动也没动。茱丽的床头贴着钢琴演奏家肯恩·杰瑞的海报,洛琳的床头贴着萧邦,房里衣服、书籍、洋娃娃、画图用具都堆得到处都是,洛琳的桌上还有一本《十七岁》杂志。奥兰多平常都会要她们收拾干净才能睡觉,但她从下午出去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进这房间来的人只好踮起脚步来走路了。
“你们今天下午一定玩得很高兴,被安雅·韦德累坏了吧?”他轻声笑笑。“连我都被她累坏了呢。”
床上的人各得到一个亲吻。“晚安啰,好好睡吧,别让睡虫给咬了。”
穿睡袍的人朝通往走廊的门口走去。
如果时间可以转换成空间,如果分秒可以缓慢些并静止下来,宣告变动的一刻就会被记录在薄纱窗帘上那个铜板大小的圆洞中。那颗子弹像一道闪电般穿过洛琳床上的躯体,射穿床头板,嵌进了墙壁。
两秒不到,另一颗子弹又穿过窗帘射进房里,打进茱丽的身体。
穿着格雷浴袍的彼得·柯茨在门后对着无线电说:“他动手了。”
在屋顶上,只有星光观测镜、头顶微微凸出于阳台护墙的艾柏中士跟着吼道:“看到了!闪光出现在第二区三点钟方向,距离四百码,正是那栋公寓的屋顶。”
短短几句话,艾柏已替狙击手指明目标的方位。
欧文·格雷透过M40A1狙击步枪上的星光观测镜开始瞄准,同时听见艾柏画蛇添足地说:“往下调两个刻度。”
“我找到他了。”格雷没有时间去对自己拔高的声音感觉奇怪,他已二十五年来不曾听到这森冷如铁般的声音。若在其他情况下,那冷酷的腔调应会让他不寒而栗。
观测镜里,格雷看到四条街之外那栋公寓屋顶护墙后的角落,低低地露出半颗头,头的旁边还有一支步枪指着天空,可能想再朝他的公寓射击,也可能正要撤退。
格雷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一半。他在狙击手生涯的早期就已悟出,不必留心脖子或胳膊脉搏的跳动,而只需注意自己的视觉,视线会在心跳与心跳之间有极其短暂的模糊。他等着那稍纵即逝的模糊,扣下扳机。那是艾柏报告目标方位后的两秒钟。
步枪因后坐力撞进他的肩窝,观测镜里的视野跳向天空。
《白星》 孤星高照堕落到去挖别人的隐私(3)
亚伦·艾柏发出欢呼:“正中红心,他完了。我看见步枪也掉下去了。”他拍拍格雷的肩膀。“干得好,这种场面可不是每天看得见的。”
艾柏以无线电联络柯茨。“彼得,拿刀叉来享用朱佐夫吧,他被解决了,我们过去收尸。”
在他们下面公寓的双胞胎房间里,柯茨自言自语地说:“感谢上帝,那狗娘养的终于被摆平了。”他看向床上那两个用枕头伪装得很好的躯体,和因子弹穿过而跑出来的鸭绒。三个孩子今晚都在安雅·韦德的旅馆套房里。
屋顶上,艾柏对格雷说:“你要过去吗?我们去到这家伙的尸体上跳个舞,我想看看你像以前一样扔下一个纸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