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比了解上帝都难-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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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机会算你运气,有了机会恐怕要补偿补偿,反攻反攻。
侯女士用的手段,好像电影上的○○七,气壮山河,疾如闪电。雄心勃勃的老奶可能一致赞曰:“固当如是也!”但仔细一想,似乎危机四伏。
侯女士最初的武器是“诟厉”,“厉”,大概跟“詈”同义,也可能就是“詈”的笔误。不管是啥吧,反正一顿臭骂,再加上“不与饭食”,这在蜜月期间,臭男人又惊又爱,还可能逆来顺受。到了后来,安可弃先生偷东西,侯女士真枪实弹的埋伏在门口,臭男人深知太太大人性烈如火,惹她急啦,说不定会真的一枪,只好一溜烟跑掉。可是她阁下照他可敬的屁股上砍了一刀,而又不准他进家门,这就跟用铁锤敲炸弹一样,它不轰然一声,炸得血肉横飞,算她运气。
当然,侯女士不见得全靠她的运气,她一定有她的把握。不过问题是,事后有先见之明,她当然有把握。但万一爆炸,她就成了那位“二十年没见面”的女主角啦。其中最危险的是安可弃先生最后一击,“操戈直出”,幸亏侯女士总算降住了他,否则盛怒之下,狗急还要跳墙,何况本来是个恶棍乎哉,则一“戈”下去,前胸进,后胸出,大家就同归于尽矣。
而更主要的是,安可弃先生既然吃喝嫖赌,样样都精,定有他的酒肉朋友,大家乱给他出些馊主意:“啊呀,这种女人,还能要呀!”“她是你太太?还是你娘?”“家产是你的,你要是想卖,土地爷都挡不住,卖给她瞧瞧。”如果再有死女人用其玉手抱着他的脖子嗲曰:“打令,心肝,你太太简直不把你当人,我真同情你!”内外夹攻,再加上摆好了的温柔陷阱,好啦,这就够侯女士兜着走的啦。
想起来侯女士定有她的擒拿术——每一个怕太太的家庭,该太太都有她的擒拿术,这擒拿术是她自己特有的秘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即令可以言传,她也不会说;即令说啦,也没有用。盖每个臭男人有每个臭男人独有的毛病,用到安可弃先生身上,其效如神,用到别人身上,可能就出了命案。用到别人身上那一套,颇著成效,而用到另外一位身上,可能他毫无知觉。夫有些臭男人奇贱,不用严刑峻法,他就不在乎。有些臭男人自命为女性的保护神,太太就得嗲他几嗲。有些臭男人伟大过度,自以为天下没有几个人比得上他,则太太嘴甜一点,全当哄孩子,用最诚恳的态度说些最不着边际的谎,也能把他哄得其乖无比。
男人的种类多啦,太太“管”的方法就得看人下菜碟,吾友詹森总统到了贵府,你阁下恐怕得端上山珍海味。如果柏杨先生去贵府,端盘空心菜也就足够啦。
第二部分杀了她全家
史进先生大概是项墨林先生的徒弟,也认为情种多在妓院,她既然对我这么入骨的妙,而我对她也入骨的妙,帮这点小忙,她自然高高兴兴答应。这里面似乎只有一个清醒的人,那就是吴用先生,他一听说史进先生去和妓女小姐套交情,便叫苦连天,连夜晋见宋江先生。宋江先生还嘴硬哩,曰:“是他自己要去,他说他和那姑娘情重如山呀。”吴用先生曰:“老哥,你太欠主张矣,要是我在此,绝不教他去。从来娼妓之家,迎新送旧,不知道陷害了多少好人。而且水性无定,纵有恩情,也难逃出老鸨之手。”吴先生真是有学问之人,可惜他说得太迟。话说史进先生进了东平城,老鸨一见,先就吓了一跳,赶忙教李睡兰女士出来,李女士出来之后,史进先生还以为她会一把把他抱住,纵体入怀,喊曰“想死我啦”,想不到她啥表演都没有,而只瞪眼曰:“听说你在梁山泊做了强盗,官府有通缉令捉你,这两天街上乱哄哄地说宋江要打城借粮,你怎么跑到我这里?”这番话如果教柏杨先生听啦,准抹头便走,盖无论是啥时候,只要忠贞学嘴脸出笼,准定要有毛病。可是史进先生却硬是中了项墨林先生的遗毒,不但没看出不对劲,反而老老实实曰:“亲爱的,实不相瞒,我如今在梁山泊,官拜司令之职,一直没啥功劳。如今宋江哥哥要来打城借粮,我把我们的感情说给他们听啦,特地进城打探消息,有一包金银相送,切莫泄漏,你一泄漏,我就完啦。等打下城池,你们一家大小,就跟我上山快活。”史进先生真是狗屎人物,杀人放火,是何等重要之事,竟把老命托付给一个妓女,怎能不和参孙先生一般下场乎?
李睡兰女士等史进先生睡了之后,出来跟老鸨商量曰:“他往常做客时,是个好人,在我家出入不妨。如今他做了歹人,倘若事发,不是耍处。”龟婆也曰:“我们妓院,坑了千千万万人,便多他一个,也没关系。”老少两个婊子的话,真教嫖客老爷寒心。结果一会工夫,史进先生被捕归案,两腿各打一百大棍,问不出口供,暂时收监。
不过史进先生和参孙先生不同的是,到了后来,梁山泊好汉打破东平府,史进先生第一件事就是杀了李睡兰女士全家。看书的人看到这里,会不知不觉吐一口气,拍案曰:“杀得好,杀得好。”盖恨该妓女小姐无情无义。呜呼,问题就发生在这里,如果你阁下一旦不幸,也当了妓女小姐,遇到这种血淋淋的场面,你该如之何哉?
和李睡兰女士恰恰相反的,有一位喇合女士焉,喇合女士是想当年巴勒斯坦颇有点名气的妓女,和宋江先生攻打东平府一样,约书亚先生也攻打耶利哥。耶利哥城墙高而且厚,虽然耶和华显灵,嚷曰:“把这城交给你们啦!”也只能干着急。约书亚先生乃先打发两位探子混进城去,打听军情。梁山泊军师吴用先生那一段话这时候被全部推翻,可见女人的心真是没准得很也。李睡兰女士是把史进先生出卖了的,可是喇合女士却没有,她不但没有,反而把两个探子藏起来。耶利哥政府听见风声,派军警到她家检查,教她把两人交出来,该妓女小姐用滴出蜂蜜的舌头曰:“他们来啦倒是来啦,可是听说要关城门,怕被关在城里,又匆匆忙忙走啦。”于是,两位奸细先生把耶利哥的底牌瞧了个一清二楚,喇合女士才用绳子把他们缒出城外,逃之夭夭。
结果是,以色列大军攻城,攻到第七天,约书亚先生在号角声中向他的军队喊曰:“欢呼吧,耶和华把城交给你们,城里所有的,都要在耶和华面前毁灭。只有妓女喇合,和她家中所有的,可以活命,因为她隐藏了我们所打发的使者。”呜呼,明明是奸细,却成了“使者”,奸细先生既成了使者,妓女小姐当然成了神圣人物,连堂堂大元帅都亲自出马,表扬她的嘉言懿行,该妓女小姐遂获得铁的保障。城破之日,她一家大小,果然平安无事。我想约书亚先生在两军阵前,大叫大闹的干法,大概属于高级的心理作战,用以瓦解敌人团结,同时也教其他部落的男女听听,你们只要掩护以色列的奸细,便保你不死,有耶和华作证,誓死不渝,否则我们便像梁山泊好汉一样,一律杀光。呜呼,当一个妓女小姐真是难矣难矣,喇合女士眼看着全城千万同胞,同一个血统,说一种言语,过一种生活方式,历代下来,该有多少亲戚朋友,却被另外一种非我族类的民族把男人杀了个净光,把妇女都掠去当奴隶,伟大的城堡变成一堆焦炭,独她阁下一家人被带到异乡异土,良心能平安乎?即令没有良心,她这种出卖祖国,出卖同胞的行为,恐怕也不见得被敌人尊重。别看约书亚先生在两军阵前哇啦哇啦,大嚷大叫。回到家里,对该妓女小姐,他能起敬乎耶。说不定过了些时,就把她隆重活埋,以为私通外敌,出卖祖国者戒。想一想《水浒传》上的李睡兰女士,她如果也步喇合女士的后尘,看样子到梁山泊是没有问题的,可是除非她是疯子,她能放弃好好的东平府不住,而去穷山恶水的强盗窝乎?她既不是史进先生的太太,史进先生又没有表示要收她为妻为妾,只一句空口白话,带她去梁山泊快活?怎么个快活法?仍旧操她的旧业,在梁山泊上也开绿灯户哉?
妓女小姐的舌头不是天生的会滴出蜂蜜,那是训练出来的,为了生活,不得不努力乱滴。世人对她们似乎要求得太苛,也责备得太苛也。
第二部分舞女的故事
所以说,真正聪明的妓女小姐,都不在嫖客先生中找情种,盖妓女小姐在嫖客先生中找情种,和嫖客先生在妓女小姐中找情种一样,都会大失所望。前些时,一位年约五十的中年朋友,前来找我,唉声叹气,好像害了三天感冒。问他为啥,他说他的爱情险象丛生。原来他阁下是一位舞迷,天天跳舞,日日跳舞,跳得久啦,就结识了一位芳名啥啥的舞女小姐,该小姐美得不像话,尤其使他精神恍惚的,普通舞女,多半不识几个字,国民学堂毕业,已经是了不起啦,而该舞小姐则是真正的高中学堂毕业,在大学堂还读过两年。呜呼,在洋大人之国,知识即是权力;在中国,权力即是知识,知识却产生不了权力。不过知识虽产生不了权力,却产生了风度。该舞女小姐既是大学生,不但谈吐异于寻常,就是她的一举一动,都雍容华贵,高雅迷人,总算书没有念到别人肚子里也。该朋友和她甚为要好,但要好虽然要好,进一步谈到婚嫁,就麻烦啦,是以把吾友搞得走路都碰到汽车上。他以柏杨先生口舌伶俐,拜托我前去单刀直入,代他说媒。
我想事情已闹成僵局,有一个年高德劭,道貌岸然的家伙前去,以长辈身份,表示诚恳,也未尝不是最后一计,何况该朋友把该舞女说得状如天仙,说得我动了少年之心,非瞧瞧不可,乃欣然而往。见面之下,她果然光艳照人,当时就把我照得睁不开眼,尤其可贵的是,她虽是风尘女子,却带着书卷之气,谈了一会,等她把恭维我的话说完,我就表明来意,她沉思了一阵,答曰:“老头,以你的道德学问,我可以告诉你老实话,某先生很好,我以舞女的身份陪他可以,但我不能嫁他。”我曰:“那是为啥?你们结婚之后,双双出入舞场,志同道合,兴趣一样,岂不奇妙。”她曰:“我在舞厅里这么久,男人叫舞女,或陪女朋友,可能天天下舞场,但我还没有见过天天陪太太下舞场的,不要说天天啦,一个月能去一次的都没有。”虽然她意志坚决,我仍是猛劝,最后她索然曰:“一个舞女没有恩客,固然悲哀;有了恩客,而恩客非娶她不可,也是悲哀,因为那就象征不能再以舞养家啦,我只好明天就辞职。”我急曰:“那何苦来哉?”她曰:“老头,你有所不知,我不会嫁给舞厅里的男人,我已有一个知心男朋友,迄今他不知我是舞女,甚至还不知我会跳舞,我希望嫁他。”呜呼,舞小姐和妓女小姐名称上虽然不同,其实质固差不多也,如果不在关系圈外托终身,她的精神将永不会安宁。盖名嫖之家,一旦来的客人和太太想当年颠过鸾倒过凤,恐怕实在是有点大事不好。
一个女孩子,一旦当了妓女,无论她如何的美妙,如何的有钱,上帝便注定她要有一个悲惨的结局。如果她蠢顽如猪,痛苦还小;如果她还有点灵性,还知道追求幸福,还知道妓女这一行是不光荣的,她的痛苦会更深,而且简直会痛苦个没有完。君不见《苏珊黄的世界》乎?女主角的归宿真是天上少有,地下无双,她嫁给了一位英国律师,一块回到伦敦。丈夫曰:“打铃,如果遇到你从前的老主顾,该怎么办?”她曰:“我说,哈啰,你好!”该丈夫点点头,表示满意。呜呼,我想该丈夫点头点得未免太早,如果真的碰到那种场面,恐怕不能一声“哈啰”就了事。也是一部美国电影,记不起啥名字矣,妓女小姐成了州长夫人,当司机的那家伙就曾经和她上过床,嗨,夫人夫人,你不就是宝斗里绿灯户那个阿梅哉?他这一嗨,抵她一百哈啰。《天涯沦落一美人》上也有这种场面,儿子带着心爱的女朋友赴盛大宴会,一进门,全场男人,都神经失常,父亲把儿子叫到跟前骂曰:“你怎么带这种女人?在场的男人一半以上都和她睡过觉。”儿子一听,头轰的一叫,拉她出门,就是一顿耳光,然后在大街上猛发其疯。
这种情形,既不能怪妓女小姐也不能怪臭男人,盖爱情是独占的,不但对将来要独占,对过去也要独占。这种独占,在男人身上和女人身上,所代表的意义不同。女孩子总希望丈夫是处男,那是为了幸福。做丈夫的也总希望妻子是处女,那是为了骄傲。如果妻大人竟是一位妓女小姐,而又不时和那些分享过艳福的家伙碰面,自尊心受到的打击,会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