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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飚尘:一个野种女儿的寻根历程 作者:彭健-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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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抢着买了票,我要把我的票钱给他,他不要,推扯着,“你这孩子,又不挣钱,别争了,就算我是你妈妈的~哥哥,哦,我是你舅舅,舅舅带你出门,还能让你花钱?”
  舅舅是个很亲的词,我没有过舅舅,没有母系的亲戚,只有姑姑,这个词让我有些伤感,董升旭,我以后要叫他舅舅吗?不知道为什么我并不愿意他作为我的舅舅。
  火车启动了,北京居然从我到达的地方又变成了我出发的地方,以后可能它越来越会成为我出发的地方。家乡是个家,北京的那间宿舍虽然还很陌生,在未来的四年里,它也是我的一个家,我从那里出发,回到那里休息,在那里躲避或舔拭伤口。原来的家会越来越远,越来越陌生,但我现在很想念它,想念爸爸,想念我的房间,想念那里的点点滴滴。
  董升旭看着车窗外,目光悠远,他又在回忆。我的突然出现一定也打乱了他已经进入正常轨道的生活,唤起他已经久远的很多记忆,掀起他内心的波澜,也许我的出现对他也是一种不好的刺激。
  他的脸映在车窗里,贴在窗外的风景中,他成了这幅风景画的前景,成了风景画里的人物。他不在看风景,他在看他的记忆。
  窗外的田地、草坡,点缀其间的疏疏落落的小屋,随着火车的前进,围着视觉最远处的一个点在轻微地转,我们像是行进在一个巨大的磨盘的边缘,随着这个磨盘在转。
  “你当时为什么没有跟莹?”我坐在他对面问。
  他把头轻轻的依靠在窗上,看着我。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关系从第一天开始就有些微妙,不可言传。
  他很认真地思考我的问题,慢腾腾地说:“我说不清。”
  出乎意料的答案,我不甘心,接着问:“因为楚荷菡漂亮?”
  他笑了,他很爱笑,说:“不是,如果一定要分析,可能是因为她的状态。她很可怜,更准确地说,她身上有一种需要别人照顾、别人保护的感觉。是她的气质里有一种东西,容易激发男人产生想照顾、保护她的雄心。”
  “是一种楚楚动人?”我又问。
  “呵,太文学了。”他摇头,自嘲地说:“我怎么也不会想到有一天会和楚荷菡的女儿谈论这个,哈,挺有意思。好,她身上有一种魅力,不是因为她漂亮,也不是因为她的身世确实可怜,而是这种魅力让男人觉得应该去帮助他,所以她很招人。我听说她在学校就有不止一两个追求者,她看人的眼神有种召唤,召唤男人释放力量。男人大概都愿意扮演这种力量。她不是有意的,是先天的,一颦一笑都自然流露。你看你们很相象,但你身上就没有这种感觉。”
  他的话让我有种酸涩的挫折感,有些沮丧,因为他对我的评价暗含了一些我不希望的信息,我接了一句,有点抱怨:“我没有妈妈有气质?”
  他注意到我的情绪有些波动,笑着回答我:“是两种不同的气质,你妈妈很认真地倾听所有人讲话,对人很柔和,尽量不给人尴尬,希望人与人之间平和有适当的距离,她崇拜优秀的男人,可能跟她从小没有爸爸有关。你就不一样,你的身世应该说同样有很多可怜的引人同情的地方。但你对外的表现是尽量不引人同情,你不愿意被同情,不愿意流露软弱。比如,你听别人话,第一反应不是百分百地接受,而是会从中反思,辩驳,对吧?你妈妈就不会。你说话犀利,会给人尴尬,你妈妈就不会。其实,你更不会保护自己,而你妈妈会。毕竟,她从十三岁就父母双亡了,而你一直有一个能够保护你的爸爸,可能你自己都没有意识到,正是因为有你爸爸的保护,才会让你有这种刚性。”
  “我比妈妈坚强?”我并没有这种自信。
  “不是绝对的坚强,你们表现不一样,你妈妈表面像你说的,楚楚动人,其实内心也很坚强,你的内心可能反而更脆弱。”
  我沉默了,可能他说得是对的,这些年我努力表现坚强,冷傲,只是因为内心的脆弱与需要。
  我诉说着:“我一直都想有个完整的家,有个集体,很温暖,有真心的好朋友,有这些,我就可以靠着。”我的眼圈红了。
  “这也是你和你妈妈的区别,她在乎的不是集体,也不是朋友,在乎的是一个小家,属于自己的小家,或者说她更在乎自己,在乎自己未来怎么活好。你在乎别人,在乎别人对你的看法,在乎过去你从那里来?你到底是谁?对这些,她比你要超脱。”
  “但,你比我见到她的时候要小,过几年,你也会看淡很多东西,更成熟,比她当年更成熟。”
  我靠在座位上,第一次跟一个成年男人这样久,这么详细地聊这些性格、人生之类的话题。他虽然只认识我一天,却似乎已经很了解我,我心中甚至一瞬间电光石火闪过一个幻觉或是念头:希望他也是我的爸爸,或者他是我的爱人。
  为这个羞惭的念头,我心头一阵阵战栗,脸上也烧起来。我告诉自己这不可能,这太荒唐了,但这种荒唐仿佛构成了一种诱惑,诱惑我去假想这种荒唐。如果,他是我的爸爸,也就没有了我,因为,即使他和楚荷菡,生的是另一个人,这个世界上便永远不会有一个我。
  如果,我和他恋爱,天哪!我为什么要这么想,去爱我妈妈曾经爱过的人?是因为他的成熟有思想的气质,还是他身上与妈妈的那种曾有的关系,难道我是想去体验楚荷菡?还是我想去报复谁,向我当年的报复一样?
  难道,他与楚荷菡身上的这种关系对我是一种刺激吗?我咒骂自己,突然产生这种莫名其妙的甚至有些罪恶的想法。
  ……
  
  六、莹
  
  火车的车窗外面,天渐渐暗下来,一点点地把近处的树,草,田野,远处的山染上墨兰色,山的轮廓越来越模糊,连着天,慢慢一色。车窗更像是一面镜子,更清楚地映着我们的脸,而外面的景色淡了成为一个兰色的背景。
  我们已经沉默了很久,这种沉默让我如坐针毡,我告戒自己不要胡思乱想。“莹呢?她怎么样?”我用问话打破沉默,打破我脑海中的纷乱思绪。
  “怎么说呢?”他又笑了。
  “她和妈妈有什么区别?”
  “她比你妈妈更明确,你妈妈像一潭水,很深,莹像条小河,清澈,流得很快。”
  我摇摇头,不是很理解他的话。
  “比如,莹追求事业,很明确,追求爱情,也很明确,她的爱、恨、冷淡,包括女孩子的虚荣都很明确,你可能觉得她很简单,实际上,她也都明白,只不过她会处理得更简单、更直接,这是一种力量。你妈妈就缺少,你妈妈总是在内耗,任何问题她都一正一反地思考两遍,一直在犹豫、在摇摆,很难做决定,一旦做决定又很容易担心决定错误,很容易后悔。”
  “你是说妈妈对你,对张代表?”
  “不只是这件事,因为,她从小要自己对自己的决定负责,所以,她害怕决定错误,而且,从小就没有爸爸帮他决定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也可能是性格原因,她的性格比较复杂,有两面性。莹就比较简单,她自信。其实,你妈妈和我好,对莹的自信打击很大,有一段时间,她还欺负你妈妈呢,这我都知道,但她连欺负你妈也很明确。”
  “莹的这种看起来的简单其实不简单,这样使她更容易在事业上成功,更容易获得幸福,我希望你能从她身上吸收一些东西。夜里,她到火车站来接我们,我给她打过电话了。我原来只有她通信的地址,找她的电话昨天找了一晚上。哦,她已经提拔当总编了。”
  “你们通话了,她有妈妈的消息吗?”
  “我没有问,只告诉她,我想来看看她,还给她带了个小朋友。她现在可能还在猜这个小朋友是谁呢。别问了,你夜里就能见到她了,抓紧时间睡一会儿吧,我担心你跟她见过以后,又睡不好。”
  “我不问她,我想问你,莹更好,你当时没选她,后悔吗?”
  他笑了,说:“你以为是挑东西?还能东选西选的,这种事是缘分,撞上了,就是她,没什么好还是更好的标准。”
  “那我想听听你怎么评价自己,坚强?简单?还是复杂?”我又一次禁不住表现出调皮来。
  “你看呢?人最难评价自己了。”
  他没有再多说,看着我,眼睛里有一种洞察,仿佛能猜到我的心思,其实,我都说不清自己的心思。
  ……
  火车进站的时候,夜色已深,窗外什么也看不清,除了站台上的路灯,远处城市天际的点点星火,整个世界已经在黑暗中开始入睡。
  火车慢慢减速,站台上的灯光在车窗上划过,一道又一道,划过人的脸亮了一下,又暗下去,下一盏灯再次划过,看着董升旭脸上的明明灭灭,他的表情严峻,紧闭着嘴,像一尊石像,我猜想他此时平静的神色背后,心情一定很不平静。
  站台上有一个高个女人,也像一尊雕像,一动不动,我突然明白人内心波澜起伏时会有另一种表现。董升旭用手指指窗外的女人,微微地笑。
  一个男人事隔二十年重新见到当年曾经追求过他的女人,会想什么呢?一个女人事隔二十年重新见到当年曾经追求过的男人,会想什么呢?
  董升旭先下的车。莹转身看见董升旭。在站台的路灯下,我看到她冲着那个方向,笑了,笑得有些迟疑。她迎上去,挥手想打招呼,但没有出声,他们面对面的时候,不是很自然。
  尽管他们已经是饱经风雨的成人了,但这次事过境迁的相见仍然让他们彼此紧张,我相信他们已经没有暧昧,但是,毕竟时空相隔,彼此的生活、心灵已离得太远,毕竟二十年前都曾有过一段深刻的记忆。
  猛然互相见到,把二十年的风风雨雨、二十年内心所有的感受压扁成一个时刻里的两张脸,在对方的脸上都看到时光流逝的痕迹,突然意识到自己、对方都已经不可抑制地衰老了,不可抑制地遥远了。他们在相互的参照中,惊醒时间意志的不可转移。
  “变化不大。”董升旭先开口了,依旧是笑着。
  莹摇头,声音很从容:“老了,还是男人禁老。”
  她突然发现了我,一瞬间,眼睛瞪大了,嘴也微张着,刚才雕像般的表情化作了有些慌乱的震惊,仿佛见了鬼。
  “这就是给你介绍的小朋友。”旭有些得意洋洋地说。我成了消除他尴尬的道具。
  莹抬起两只手放在额角,微微低下头,想理清我,一张酷似楚荷菡的脸,突然在她面前出现的所有含义,一定有很多个问题同时冲向她的脑海。
  她缓缓抬起头,有些埋怨地看着董升旭,很率真地表达她的感受:“像在做梦。”
  董升旭苦笑地撇撇嘴,说:“我刚见到她也觉得像做梦。”
  莹对我问,声音恢复了长者的温和:“你是楚荷菡的女儿?”
  她目光中的柔和,让我的心安定,我点点头。她成熟的知识女性的风采让我羡慕。
  莹笑了,笑容化解着站台上的不自然的气氛,说:“我刚才还奇怪呢?怎么都老了,菡倒越活越年轻?”她仔细地端详我,在找她的记忆,我成了考古的化石,记录着他们当年的历史。
  “你和菡在一起吗?”莹接着问。
  “我从没见过她。”
  莹的眼睛暗了一下,转向董升旭,叉开话题:“你还跟我捉迷藏,小朋友?!哼,你们怎么会在一起?老实说。”即使开玩笑,莹的身上也有一种成熟的韵味,亲切戏谑而不失身份。
  董升旭一摊手,无辜的样子,回答:“她今年考上广院。”
  莹闭了一下眼睛,很无奈的样子,“有缘分啊!”
  她挥挥手,一副领导的派头,“走吧,别在这儿吹风了,我们吃饭去。”
  我再也忍不住,追上半步,问:“您有妈妈的消息吗?”
  “有!”莹的话斩钉截铁。
  ……
  我们乘坐一辆小车离开车站,董升旭坐在前排,我和莹坐在后排。我才意识到这是我第一次坐小车。以前坐过公交车、卡车、面包车,却从来没有坐过小车,小车不仅仅是车、更是一种身份,我、爸爸、姑姑是没有这种身份的,至少我的少儿年代是没有这种身份的。
  想起来,家里一直有些拮据,在有后妈之前,更是清苦,姑姑一家也无权无势。记忆里,初中有些同学是可以经常坐小车的,尤其是那几个对我格外敌意的姑娘的爸爸妈妈还是有些职权的,当时,没觉得有多大差别,更谈不上羡慕,因为没有意识。今天,突然意识到了我和小车原来不在一个阶层。
  莹是这个阶层的,董升旭也差不多,如果我努力,将来可能进入他们的阶层,属于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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