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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第6节

小说: 伊丽莎白·科斯特洛:八堂课 字数: 每页4000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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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谁?)恰恰相反。他要是厌恨她,那么老早以前,他就会在两人之间设置尽可能大的距离。他不恨她。他在她的神殿前义务劳作,在神圣而混乱的一天过后,他忙于收拾,扫除花瓣,收集各种供品,把那老寡妇的一些小东西放在一处,准备封存起来。他可能不算狂热的信徒,但他也崇拜她。    
    神圣的代言人。但“西比尔”这个名字用在她身上不恰当。神谕也不恰当。太具有古希腊古罗马气息了。他母亲不属于古希腊古罗马的类型。更像中国西藏或印度的。神明化身为孩子,坐着车,从一个村子走到另一个村子,受人欢呼,受人崇敬。    
    


第一课第一课  现实主义(7)

    随后,他俩坐上了出租车,穿行在街道上;那些街道已经有了即将被遗忘的气息。    
    “好了,”他母亲说,“一次干净的逃亡。”    
    “我觉得也是。您放好支票了吗?”    
    “支票,奖章,都放好了。”    
    跳过一段。母子俩到了机场,在大门口,他们等着喇叭里喊他们的航班号,那架飞机将载着他们完成回家的第一段旅程。朦朦胧胧地,在他们头顶的喇叭里,正在播放“一支小夜曲”,节奏粗犷而强劲。在他们对面,坐着一个女人,正在从纸桶里抓爆米花吃,胖得几乎脚趾都不能着地。    
    “我可以问您个问题吗?”约翰说道,“为什么要有文学史?为什么文学史中要有如此严酷的一章?现实主义:在这个地方,没有人想听现实主义的东西。”    
    伊丽莎白在手提包里乱翻着,没有回答他。    
    “每当我想起现实主义,”他继续说道,“我就会想起农民们,他们被冻在了冰层里,我就会想起挪威人,他们穿着发臭的内衣。您对现实主义有什么样的兴趣?卡夫卡是从哪儿切入现实主义的?卡夫卡跟现实主义到底有什么关系?”    
    “穿着什么?发臭的内衣?”    
    “是啊。他们穿着发臭的内衣,挖着鼻子。您不写那样的东西。卡夫卡也不写。”    
    “是的,卡夫卡没有写挖鼻子的人。不过,卡夫卡有时间疑问:那只猿猴受教育不多,将在哪里以及如何找到伴侣。最后,那些管制它的人弄来一只雌猴,供他享用;那雌猴迷惑不解,还不太驯顺。当它被留在黑暗里,跟那雌猴待在一起时,会出现什么样的情景呢?卡夫卡的猿猴深入生活,重要的是深入生活,而不是生活本身。那猿猴正如你和我,深入生活,你深入我的生活,我深入你的。那猿猴一直被追踪,直到生命的尽头;那是痛苦的、难以言说的尽头,它可能会在书页上留下一些痕迹,也可能不会。就在我们沉睡的间隙,卡夫卡保持着清醒;那正是他切入现实主义的地方。”    
    那个胖女人直直地盯着他们,一双小眼睛一会儿瞧瞧这个,一会儿瞧瞧那个。一个是穿着雨衣的老妇人,另一个是有点秃头的男人,可能是她的儿子;两人争吵着,带着可笑的口音。    
    “那好,”约翰说道,“如果您说的是真的,那么这令人厌恶。这是在管理动物园,不是写作。”    
    “一个是没有管理员的动物园,另一个是理念动物园。你更喜欢哪个?在前一个动物园里,当你停止看着动物们时,它们会沉沉入睡。在后一个动物园中,大猩猩笼子里关着的是关于大猩猩的理念,大象笼子里关着的是关于大象的理念。在二十四小时内,一头大象会拉出多少公斤的固体废料,你知道吗?如果你想要一个真实的大象笼子,里面关着真实的大象,那么,你就需要动物管理员,跟在大象背后,清扫它们的粪便。”    
    “您偏离正题了,母亲。别这么激动嘛。”约翰转而对胖女人说,“我们是在讨论文学,现实主义的主张和理想主义的主张。”    
    胖女人没有停止咀嚼,从他们身上移走了目光。约翰想到她嘴里反刍着嚼碎的玉米和唾沫,不禁打了个寒战。这些东西会消失在哪儿呢?    
    “跟在动物身后清扫它们的粪便,跟看着它们自行其是,是有区别的,”他又开始说道,“我问的是后者,而不是前者。难道动物就不配跟我们一样,拥有一种私密的生活?”    
    “如果它们是在动物园里,就不会,”母亲说,“如果它们让人观赏,就不会。你一旦被人关注,你就不会再有私密生活。总之,在你通过望远镜窥视星星之前,你得到过它们的许可吗?星星们的私密生活是什么样的呢?”    
    “母亲,星星都是石块。”    
    “是吗?我还以为它们是有着数百万年历史的光痕呢。”    
    “联合航空公司直达洛杉矶的323航班现在开始登机,”他们头上的一个声音说道,“需要帮助的乘客,和带小孩的乘客,可以到前面去。”    
    在飞机上,伊丽莎白几乎没碰她的食物。她要了两杯白兰地,连着喝了,便睡着了。几个小时之后,当飞机开始朝着洛杉矶俯冲时,她仍然睡着。乘务员拍了拍她的肩膀,“夫人,请系好您的安全带。”她没有动弹。约翰跟乘务员对望了一下。他欠过身,帮她系上了安全带。    
    伊丽莎白深陷在座位上,脑袋偏向一边,嘴巴张开着,微微地打着鼾。当飞机倾斜着转弯时,光线由舷窗闪射进来,阳光灿烂地照耀着加利福尼亚。约翰俯看着母亲的鼻孔,可以看到她嘴巴里的情景,再往下可以看到喉咙的上部。看不见的,他可以想象出来:那咽喉,粉红,丑陋,咽东西时会收缩,像巨蟒,把各种东西往下吞,一直吞到那梨形的肚囊里。他移开身子,系紧了自己的安全带,坐直了,平视前方。不,他对自己说,我不是来自那儿,不是那儿。    
    


第二课第二课  非洲的小说(1)

    第二课  非洲的小说    
    在晚宴上,伊丽莎白碰到了X,她已经有几年没见X了。她问他,是否还在昆士兰大学教书。他回答说,不了,他已经退休,现在旅游部门工作,周游世界,同时放映老电影,跟退休了的人们谈论伯格曼和费利尼。他未曾为工作的变动后悔过。“薪水挺丰厚,有机会周游世界,而且———您知道吗?———那个年龄的人真的会听您说话。”他力劝她也试一回,“您是名人,著名作家。如有机会带您一起去,我工作的那条旅游航线上的人会高兴得跳起来的。您将是他们帽子上的翎毛。主任是我朋友;您只要说一句,我就去跟他说。”    
    这个建议很吸引她。她上次坐船,还是在1963年;那时她刚由英国,由那个母国,回到澳大利亚。不久之后,他们就开始让这些海上航行的大船一艘艘地退役,然后将它们拆毁。一个时代结束了。她不介意再度乘船出海。她愿意去造访复活节岛和圣赫勒拿岛,拿破仑曾在那儿卧薪尝胆。她想去看看南极洲———不仅是要亲眼看看那广阔的地域,那贫瘠的荒原,而且要踏上那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大陆,去体验一下,作为一个真正的活人,在不适于人类居住的严寒地带,是什么感觉。    
    X做得跟他说的一样好,从斯德哥尔摩的斯堪的亚旅游公司总部,发来了一份传真。12月,“SS北方之光”号游船将由基督堂市出发,经过十五天的航行,驶向“罗斯冰架”,然后继续前往开普敦。她是否有兴趣加入“教育与娱乐组”?斯堪的亚游船上的乘客,那份传真说,“都是有辨别力的,都会进行严肃的休闲活动。”船上的讲课内容将着重于鸟类学和冷水生态学;不过,如果著名作家伊丽莎白·科斯特洛能抽出时间,简单讲点什么,比如,当前的小说,那么斯堪的亚旅游公司将不胜荣幸;如果她能讲,如果她能跟乘客们见面,那么,作为回报,她将得到一个头等舱的铺位,一切费用都由公司付,还可以免费乘飞机,前往基督堂市,并由开普敦返回。另外,她将得到一笔丰厚的酬金。    
    这是一个她无法拒绝的条件。12月10日上午,在基督堂市港口,她上了游船。她发现,自己所在的舱很小,但很舒服。有个年轻人负责协调“教育与娱乐组”,对她很尊重。乘客们跟她同桌吃中饭,他们主要是退休人员,她的同代人;他们都快乐而谦恭。    
    在跟她同席演讲的名单上,她只认得一个名字:伊曼纽尔·艾古度,来自尼日利亚的作家。在她注意记住这个名字几年前,她跟艾古度就认识了,可以追溯到在吉隆坡举行的一次笔会。在那次会上,艾古度大声地作了火热的演讲,是关于政治的;她的第一印象是,艾古度是个装腔作势的人。后来,她读了他的作品,但没有改变对他的看法。不过,现在,她想知道,一个装腔作势的人是什么样的,看起来不是他自己,看上去跟我们有哪些相同之处呢。总之,非洲的事情可能就是有点怪异。在非洲,一个人用来装腔作势的东西,一个人用来夸夸其谈的东西,可能偏偏就是男子汉气概。她能说谁呢?    
    伊丽莎白自己注意到,随着年龄的增长,她对男人,包括艾古度,变得宽容了;这有点奇怪,因为,在其他方面,她变得越来越(她小心地选择措辞)刻薄了。    
    在舱里举行的鸡尾酒会上,她主动走向艾古度(他晚到了)。艾古度身上穿着一件款式活泼、颜色鲜绿的短袖套衫,脚上穿着一双雅致的意大利皮鞋。他的胡子尽管已经有点发白,但他的身材依然很好。他冲她灿烂地微笑,跟她拥抱。“伊丽莎白!”他大声叫道,“见到你真好!我自己什么打算都没有!咱们有这么多事赶着要做!”    
    在他的词典里,“赶着要做”的意思是“谈论他自己的一些活动”。他告诉伊丽莎白,他不再像以前那样,长时间待在自己的国家。他说,他已经变成了“一个惯犯似的习惯于流亡的人”。他已经弄到了几个美国证件;他以巡回演讲谋生,这样的演讲已经扩展到了游船。这将是他第三次在“北方之光”号上旅行。他发现,这样的旅行很安宁,很惬意。他说,谁能料想得到:一个从非洲来的乡下孩子,居然会有如此好的结局,躺到“奢华”的怀抱里了?他又给了她一个特殊的微笑。    
    “本人也曾是个乡下女孩,”她本想说,“从乡下来,没什么异常的。”这话在一定程度上说的是事实,但她没说出来。    
    主办方希望,每一位娱乐组的成员都公开作一次简短的演讲。“只需要说说你们是干什么的,从哪里来的。”那年轻的协调员用英语解释道,带着习惯性的小心语气。他叫迈克尔,长得很英俊,身材高大,一头金发,典型的瑞典人;但很沉闷,伊丽莎白觉得,他太沉闷了。    
    海报上说,她的讲题是“小说的未来”,艾古度的讲题是“非洲的小说”。根据安排,她将在出海第一天的上午讲;艾古度则在同一天下午讲。晚上讲的是“鲸鱼的生活”,可以听鲸鱼声音的录音。    
    迈克尔先作介绍。他把伊丽莎白称作“澳大利亚著名作家,《爱可尔斯街的房子》和许多其他小说的作者,我们能把她请到我们中间来,真是万分荣幸”。这话激怒了她,因为那本书是很久以前写的,而她再次被介绍是那本书的作者。不过,对此,她也莫可奈何。    
    伊丽莎白以前讲过“小说的未来”这个题目,事实上已经讲过好多次了,有时扩充一些,有时收缩一下,视情况而定。毫无疑问,“非洲的小说”和“鲸鱼的生活”也一样,可长可短。看眼前这情况,她决定用浓缩版。    
    “‘小说的未来’不是一个我很感兴趣的题目,”她以这句话开场,力图使听众受到震撼,“事实上,我对一般意义上的未来并没有多大兴趣。未来究竟是什么?只是由希望和期待组成的一种结构吗?它的住所在我们心里。它不具备任何现实性。    
    “当然,你们可能会回复我说,过去也像是一部小说。过去是历史,而所谓历史,只是一个故事,只是我们的自说自话吗?不过,过去有些东西很神奇,那是未来所没有的。过去的神奇之处在于:我们已经成功地———至于如何成功,只有上帝知道———把千百万小说牢牢地锁在一起,让我们把它们看成一个共同拥有的过去、一个共同享有的故事;而这些小说本来都是由个人创作的。    
    “未来就不一样了。关于未来,我们没有一个大家可以共享的故事。过去的创作似乎耗尽了我们的集体创造力。跟我们过去的小说相比,未来的小说是粗略的、苍白的,犹如天堂的幻象。这幻象是天堂的,甚至是地狱的。”    
    “小说,传统的小说,”伊丽莎白继续说,“是一种努力,即力图理解,在某一段时间内,在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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