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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节

黄金故事-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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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在结束了他充满传奇的前半生之后,一定还会有极其精采的下半生。可是偏偏张拾
来这个名字,听也没有听说过,所以一听说他改了名字,我自然十分注意。
    常福用手指敲著自己的额角,在想著:“对了,想起来了,他改了一个名字,叫 
 ”
    他说出了一个名字来,这个名字一传入我们的耳中,我们三个人不由自主,都发出
了“啊”地一声,而且,都不约而同地直了直身子。
    我、白素和白老大三个人,自然都不是容易大惊小怪的人,可是这个名字还是令我
们有了这样的反应,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之一,是这个名字十分熟悉,实实在在是一个人物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物
,恕我不写出来,因为就算不写出他的名字,只要一提起他的身分,他所做的事,也几
乎人人可知他是什么人。而他这样处心积虑地埋藏了他的过去,自然是不愿意任何人再
提起他的过去的,又何必去违反他的意愿呢?
    原因之二,是由于实在太意外了,绝对无法将这个人物,和当年的哥老会的一个杀
手联系在一起,想像力再丰富的人,也无法将之联系起来。
    我们站起来又坐下,常福眨著眼,看看我们,道:“他后来真成了大人物,真不是
?不过我一直没有再和他联络,因为他说过,他要把自己的过去彻底地埋葬掉。”
    我挥著手,忽然想到了一点:“不对,不对,这个大人物我曾见过几次,也曾和他
说过话,他样子和张拾来完全不一样。张拾来那一张娃娃脸,只怕到了七十岁,八十岁
,就算脸上全是皱纹了,也难以改变,可是我见过的那个人,却全然不是这个样子的。

    白老大和白素立时附和,自然,他们也曾见过那个大人物的。
    常福叹了一声:“你们别心急,他在告诉我要改名字之后,又告诉我,他要把自己
的样子也改掉。我当时就嘀咕:人的样子是父生母养,一生下来就定了的,怎么能改变
呢?他告诉我可以,并且说,我们在山沟子里长大,知道的事情太少了,出了山沟子,
才知道外面的天地要多广阔就有多广阔,所有以前做梦想到的事都有,连做梦都想不到
的事,也不知道有多少。”
    我吞咽了一口口水,张拾来后来变了样子,那自然是经过了彻底的外科整形手术的
结果了,难怪他看起来和以前全然不同。
    我努力在记忆中寻找和把过去埋葬了的张拾来见面的经过,仍然无法将之和当年的
张拾来  刀法如神的杀人作任何的联想。
    白老大喃喃地道:“一个人能把过去埋葬得如此彻底真不容易。”
    白素沉声道:“那也只能骗别人,绝对骗不过他自己,我敢说,他无时无刻不在思
念银花儿。过去的事是已经发生了的,绝对无法消灭。他终其一生都是独身,就证明了
这一点。”
    我吸了一口气:“或许他生理上的缺憾,一直没有好过?”
    大家都保持著沉默,那自然是由于张拾来的前半生,虽然充满了传奇,但只是局限
在一个闭塞的、野蛮的“山沟子”里的事。而他的下半生的传奇,才真正精采绝伦,叱
吒风云,非同凡响,惊天动地。
    我们又沉默了一会,常福才又道:“那次在上海的会面,我们谈了很久,我曾问过
他,他在上海做什么,他也没有回答,只是说他在做的事,我不会知道的。”
    我自然而然地点著头,的确,那时的张拾来,已经改了名字,还没有改变外貌,但
是他已经开始了他生命中下半生的传奇,他在做的事,不是常福所能明白的。常福虽然
是一个技艺出色的厨子,但毕竟要了解张拾来下半生,还是相差太远了。
    (常福的烹调手段简直出神入化,后来他露了两手,亲自下厨,一味茄子,就煮得
叫人不会再去想大观园中的那味茄子,而茄子是最普通的菜蔬,唯其能把最普通的菜蔬
,烹调出美味来的,才是真正技艺超群的厨师。)
    常福又道:“他也有点感叹,他说,虽然外面世界的一切,看来和金沙江畔大不相
同,但是……但是什么根本,根本……”
    白素提醒了他一句:“根本原则?”
    常福用力一拍大腿:“对,我也不懂什么叫根本原则,他说根本……原则是一样的
,拾来那时和在金沙江边的时候大不相同了,他既然这样说,自然是对的。”
    我早已听出,常福对张拾来,有一种异样的崇拜心理,这或许就是他当年拚著生命
掩护张拾来的原因。而今经历了数十年,他崇拜的心情仍然不变。
    这时,我又想到了另一个问题:“还是不对,你说的那个名字……他的过去历史,
都有公开的记载,我看可能是同名同姓,恰好张拾来也改了这个名字。”
    常福眨著眼,不知如何回答才好,显然他也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
    白素叹了一声,望著我:“你怎么忽然这样迂起来了?个人的出身、历史,以他这
样的地位,要假造,还不是再容易都没有?连朝代、国家的历史都可以随意编写,何况
只是个人,要假造,真是再容易都没有了。”
    我有点迷惑:“虽然是,要是事情实在太匪夷所思,也难怪我生疑。”
    白老大缓缓地道:“我有点明白了,在过去的时间中,发生过的事情不知道有多少
,王居风和彩虹既然有能力在时间中自由旅行,为什么千不拣万不拣,只拣了张拾来的
传奇来记录,自然是由于张拾来下半生的传奇,他们早已知道了的缘故。”
    白老大这种分析,也有一定的道理,不过,也无从对证。
    常福显然不明白我们在讨论什么,可以却又现出一副欲言又止的神情来。我们知道
他还有话要说,就静了下来,听他还要说什么。
    他双手做著没有意义的手势,又再敲著自己的额角,像是这样做,可以把他失去了
的、或是凌乱的记忆弄回来一样。
    过了一会,他才道:“拾来哥又对我讲了一番话,在他对我讲这番话的时候,曾一
再叮嘱我,要我牢牢记著,说是也许不知哪一年,会有人问起我。”
    我们一听居然还有下文,而且,可能是更重要的下文,不禁精神为之一振。
    可是常福却道:“唉,老了,很多事老是想不起来,那么多年了。”
    我耐著性子:“你慢慢想想,这些事……他对你说的那番话,可能极重要。”
    常福忽然感慨了起来:“人都过世了,还有什么重要不重要的。对了,他对我说,
若是有人问起他的事时,他还在世上,那就不能说。”
    我急得连连搓手:“是啊,现在他过世了,你可以说出来。”
    常福笑了起来:“好性急的小娃子。也好,叫你一催,我倒想起来了。他说,他离
开了我之后,一样东躲西藏,想走也走不远,有一次,叫刀队的十来只獒犬钉上了,凭
他的能耐,一连三天都没有法子摆脱,他攀上了一个绝崖,獒犬一直钉著,连犬吠声都
可以听得到,他除了跳下悬崖去,别无他法可以逃避,而跳下去,也是一个死字,那时
,他大仇未报,怎么也不舍得就这样死,真可以说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了。”
    常福的叙述虽然噜苏一些,可是一面听他说,一面想像当时张拾来的处境,也著实
令人替他捏一把汗,试想在崇山峻岭之中,张拾来在中枪之后,体力又一直未曾恢复,
虽然手中有著利刃,刀法依然出神入化,可是獒犬岂是容易对付的?
    这种学名 THIBET MASTIFF 西藏獒犬,足有小马般大小,性子特别锲而不舍,嗅觉
特别灵敏,猎物一教它们钉上,可以间关万里,不会舍弃。虽然和其他犬只一样,属于
生物学中的脊推动物,有胎盘哺乳类食肉类裂脚类犬科,可是犬科生物,体型性格大不
相同者达好几百种,就像同样是人,却大不相同一样,獒犬可以说是犬中之王,最勇猛
的一种。
    要是叫一只獒犬钉上了,真是没有生路的事,张拾来能逃避了三天,已是极不简单
了。
    虽然我们都知道张拾来还有灿烂的下半生,一定可以避过凶难,但也不免紧张,看
他如何脱险。
    常福舔了舔嘴唇:“就在他几次想要跳崖而又不甘心的时候,突然有一样东西平空
出现,落在他的面前,他起先全然不知道那是什么,只是看起来像是一柄枪,他拾在手
里,手指刚扣在那像是枪机的东西上,七八头獒犬已经冲了上来,他连想一想的时间都
没有,就自然而然扳动了机枪。”
    当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和白素互望了一眼,心中自然知道,这种物体突破时间空
间,突然出现,突然消失的情形,在欧洲中部的大公古堡中曾发生过,也正是导致王居
风和彩虹有能力在时间中自由来去的原因。这时,自然又是他们两人在出手救人了。
    常福继续道:“谁知道老天爷真有眼,那真是一枝枪,一枝比盒子炮厉害了不知多
少的枪,他一扳枪机,子弹飞射,打得那些獒犬鬼哭神号,人仰马翻──”
    白老大哼了一声:“哪来的那么多词儿。”
    常福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听书的时候,说书的总是这样说的嘛。”
    白老大笑了起来:“你照实说吧,别加油添酱的了,又不是叫你烧菜。”
    白老大不该提起“烧菜”来,一提起,常福眉飞色舞:“你不叫我烧菜我也得露两
手,让两个小娃子尝尝我的手艺。”
    他一面说,一面就卷衣袖,像是立时就要下厨一样,我忙道:“尝是一定要尝的,
也得等你把张拾来的事说完了再尝。”
    常福有点不愿意,但是也无可奈何:“拾来哥那时也傻住了,虽然他一生精研的是
刀法,不是很喜欢枪械,可是过的是刀头上舔血的日子,枪能杀人,他自然也有研究,
但是从来不知道世上有那么好的枪,就在他发愣的时候,突然又平空出现了两个人,一
男一女,模样儿稀奇古怪之极。”
    他讲到这里,向我们望来,像是唯恐我们不信他所说的话一样。
    但我们早就在白素的设想之中,肯定了那是王居风和彩虹两人干的事,自然没有不
信之理,我作了一个手势,要他再讲下去。
    常福又舔了舔嘴唇:“那一男一女……当时,拾来哥说,以为是神仙下凡了,他告
诉我,他们对他讲了不少话,当时他连一半也听不懂,后来才慢慢明白的,拾来哥对我
说,他们是……突破了……突破了……”
    常福说到这里,现出尴尬的神色来,显然他记不起张拾来对他说过什么了。
    白素又提醒他:“突破了时空限制的人?”
    常福连连点头,又以十分疑惑的神情望著白素:“你什么都知道,那突破……时空
限制……是啥花样?”
    白素笑:“也没有什么,不必理会它。”
    常福抹了一下脸:“那两个人对拾来哥说了好些话,拾来哥当时也不是很懂──”
    我问:“说了些什么?”
    常福神情有点扭怩:“拾来他没有告诉我,说是讲了我也不懂,所以……所以……

    他支吾著,我却知道,张拾来多半曾对他说了,但那些话的内容,全然超乎常福的
知识范畴之外,当时听不懂,自然也无法记得住,事隔多年,他自然是再也想不起来了
,所以才会有这样的神情。
    可是他忽然又高兴了起来:“拾来哥告诉了我那一男一女两个人的名字,我倒……
记得……不,有点记得……一个叫什么风,一个叫虹彩。”
二十二、等待
    白素纠正他:“是彩虹,不是虹彩。”
    这一次,常福更是惊讶得张大了口合不拢来,看他的神情,几乎把白素也当作神仙
了。
    常福又说了许多话,但大多数是无关紧要的。有的关于哥老会的一些秘辛,连白老
大也不是十分了解的,和金沙江畔淘金生涯中的那些细节,以及他对银花儿美丽动人的
怀念,我也已摘要加进了前面的叙述之中,别的也就不用再提了。
    重要的是,在常福的口中,证实了白素的假设,那两卷录影带,是王居风和高彩虹
两人拍摄的,所看到的一切,全是真实发生过的情形。我们不明白为什么他们只是拍摄
了片段,例如张拾来的匿藏时期的痛苦,逃亡生涯的惊恐,他们都没有再拍摄下来,银
花儿的悲惨遭遇,也没有见诸于画面。想来,由于那些事实如果在画面上重现,更叫人
抵受不住之故,所以连他们也放弃了。
    那自然在他们的心中,含有“过去了让它过去吧”的意思在内,可是他们两人既然
能在时间之中自由来去,人类的过去、未来所发生的事,都能作亲身经历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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