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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节

烟花笔记-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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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理所当然地,爸爸妈妈从来就没有同意过我和刘炎的交往,他们说,他是个什么东西?连大学也没上过,那只能是猪,怎么可能是人?一家人几代都在街上摆小摊,那叫下三滥!他们的态度被哥哥更为激烈地继承并发扬了,哥哥持之以恒的骚扰让刘炎几次皱着眉头问,”你哥什么意思?怎么像失恋一样?他变态了?”我对他的话矢口否认,并被他暗示我哥的乱伦倾向气得怒火中烧,他从此也就不再提起这个话题了。    
    回头来想在这么严峻的情势下,我为什么这样倔强地把自己的衣服整理好了就跟着刘炎进了家门?我不愿意在人前承认我曾经犹豫过,虽然我明知自己在回避问题。在踏进街道办事处大门之前,我问刘炎,如果离婚了,你给我什么?刘炎当时的目光有点哀伤,但语气很淡,没有片刻的迟疑,就说,房子你拿走吧,这是我唯一的财产了,其它的,我也无力提供了。反正只要有我,就不会少你吃少你穿。    
    就是这句话,使我在那一瞬间下定了决心走到了一脸无聊的办事员身边,忍受她们恭喜的话语中公式化的不恭。至少我离婚了会有一套房子对我来说是一种有效的催化剂,让我当天开始挥发愉悦的激情现在的社会,房价和工资根本就不成比例,就算是上了大学,也不容易在三十岁之前弄到一套房子,通过也许不如意的婚姻得到一套,也算是划算了吧。    
    可是爸爸不这样想,他恶狠狠地把水杯扔在墙上咆哮道,滚!你就是卖一年淫,或者给人包一年,也能拿比这套房子多!这种在小市民区的破房子,有什么好!    
    我并不知道爱情的价码,更不知道婚姻贞操又值多少,就在这样的心理驱动下,我明着就把所有能省下来的钱放进了自己的存折里,从来不用自己的工资,每次要买东西就伸手问刘炎要钱,或者,把他当钱包带出去,反正这样合情合法合理,谁也无权指责我什么。    
    我有时也会怀疑,我怀疑爸爸口口声声说刘炎下贱的同时自己的心理也并不高尚到哪里去,否则也不会动不动用卖淫来衡量女儿婚姻的得到付出,并以此公式计算婚姻质量妈妈在婚姻中得到了什么呢?不过是夹杂在小市民区的一座平房,是爸爸他们中学分的,两间砖房,就连上厕所都要走上五分钟的路才可以到。那么,妈妈的婚姻岂不是极为亏本,她得到了什么?一个中学老师作为知识分子的荣耀感和自我吹嘘?自我的价值是不是能从这种优越中得到实惠?而这种实惠如何与荣耀感相互折算?    
    要控制住自己的不平衡感真的是太难太难了,特别是在接到哥哥的电话或信后,特别是每个星期回家的时候,我会听见妈妈跟邻居打招呼,”是啊,女儿从单位回来了,单位远啊,平时住宿舍。”    
    每到这时候,爸爸就会从鼻子里发出一声鄙夷的哼,然后从眼镜下面瞅我一眼,又低下头看报纸了,如果到这时我还不乖乖溜走,爸爸就会在三十秒钟后放下报纸,冷冰冰地说上一句,”你是我的女儿,我不想看着你后悔……唉……”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低垂的眼睛里常会因为他的一声叹息不自觉地冲出泪水来。爸爸小时候便对我和哥哥灌输这样一个道理:这世界分了许多层,就像一个千层糕一样,每一个人都应该严格地与自己那层交往交流并努力向上走,尤其是女人,一旦下滑就完全丧失了恢复原有地位的机会,因为通常来说,一个家庭的社会地位是由男性决定的,女人的教育程度与职业对家庭地位的影响充其量也就是个辅助作用。    
    爸爸是如此小心地维护这种地位。我记得很清楚,我在一家公司上班,也就是刚从学校毕业上班第二个月,有一天加班到了九点,就叫出租车回家,爸爸在门口看见我下车立刻将脸挂了下来,阴森森地就像要下雨的天色,我一进家门他立刻把门关好,紧张不安与愤怒同时在抖动的肌肤上揉合,参差地冒出皮肤表面来,”那司机有没有碰你?”    
    我惊愕地没说出话来,张大了嘴呆呆望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他这个问题。爸爸可能也意识了这个问题的唐突,忙补充道,”以后千万不要坐出租车,那些司机都是下等人,万一是强奸犯或是拐子怎么办?把你卖到农村当农民的婆娘去了。”    
    5.    
    我的回忆又被电话铃声打断了,那边还是羡梅,”姜若若,你猜我现在是什么姿势?”    
    “你怎么了?国际长途是什么意思?”我忍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没什么,这个电话是一个美国记者的,在北京是国际漫游。”我的心就像被什么一下挑亮了,”你旁边那个男人……?”    
    “对啊。”她的语气没有犹豫,”我们在阳台上晒太阳,喝可乐。”    
    我突然觉得有些难以启齿,吞吞吐吐地问,”你……穿衣服了吗?”    
    “床前明月光,地上鞋两双,你把我们当狗男女?”她还是一样轻松,伴着阵笑声,”你猜……”    
    “我不猜,这种事真下流。”我听到她顿了一下,声音立刻冷淡了许多,”谁也不上流,在做爱的时候。”    
    “你怎么能说这个词,这种话……”    
    “唔,对不起,忘记你是个良家妇女了。”她打了个哈哈,”我从来没发现晒太阳这么棒,在高高的阳台上光着身体,俯视人群,没有人像我一样轻闲轻松无牵无挂……”    
    “一丝不挂?对不起,真不该这么说。”我立刻发觉自己的话过分了,爸爸说好女孩不应该说任何生理方面的东西,我猜他是在暗示:性这个话题是不正经的人才挂在嘴上的。    
    “没关系,我觉得这话没什么,你真不知道躺在阳光里,旁边靠着个一身阳光暖洋洋的男人是什么滋味,我以前不知道一夜情是这么棒的!”    
    “你疯了?”我打断她的话,”一夜情?”    
    “我不像你,你喜欢找个男人养一辈子。”羡梅从来都很尖锐且刻薄,让我下不了台,”对了,我碰见岳祥了,他现在不要混得太好哟,上千万家产,成企业家啦。这次会议就有他,天天我们这些记者就围着他们转。”    
    她的话好像有点晦涩难解,我一时反应不过来她怎么突然说起了极不相干的事情,但只是三秒钟,我就被她所诉说的事实狠狠戳到了要害有人叫这毛病叫胃气痛,我想我犯病了,我脑子中泛起的岳祥和现实极不融合,它们把我的心压低了扔进了一种味道酸酸的液体中,我难受极了。    
    这个名字,曾经在我生命中占据了几个月,其实这段日子并不像现在的感觉一样难受,它反而更像洒落在皮肤上的花露水,散着一股清凉宜人的味道。岳祥是个不错的男人。他是爸爸大学同学的儿子,和我又是校友,我们双方的爸爸妈妈都希望我们会理所当然地相爱结婚,而岳祥,他对我则充满了绅士风度的关切与包容我的直觉告诉我他这一切表现来源于父母的愿望,而不是他的情感,于是,在正式约会了三个月之后,我们保持一贯的作风,以身体距离为一米的精确亲和力进行最后的道别。我记得,他当时不过是一家私营企业的技术员,月入不超过八百。    
    这个消息对我的震动是可以想象的。羡梅真是个聪明的女人,在我用自己的一本正经击溃了她放纵的自尊后,她传递给我这个不知是好是坏的消息让我独自消化其中滋味只有我能明白,她,只是不动声色地挂断了电话。


第二部分 如斯女人第10节 如斯女人(3)

    6.    
    刘炎七点半才回来,看见我时有意将脸撇到了一边:他穿着长袖衬衫,胳膊上的疤痕被挡住了。刘炎什么时候变得如此猥琐?他的脸黝黑,尖尖的下巴,小心翼翼的眼神和动作,他走路的样子轻手轻脚,更像一个小偷而不是这家的主人。    
    我记得当初不喜欢岳祥的第一个原因就是他的外表,瘦小,宽宽的下巴和额头和身体完全不成比例,一脸枯木逢春似的灰绿,他要是长得最起码算得上端正再加上他的体贴当时也不至于让我和他相处总有些淡淡的遗憾,但是他偏生长的根本对不起人民我那时和他出去常自卑得想市容部门会不会把他抓走。人是这样注重外表的,我对自己这种庸俗一点儿办法也没有,有时候就是这样,明知是错的,还是克服不了。    
    可是现在,我竟然,觉得刘炎其实长得并不比他强一点,我不禁开始怀疑自己绕了一个大圈后只是和熊掰玉米棒子落入了一种心理圈套。更何况,事实证明,刘炎没有他有钱。有钱的人一般都会打扮自己的,像赵总那种土财主并不算多,他农民气质并没有因为他的企业成功而改善多少。而岳祥不一样,他一直是城里人,他受过良好的教育,他的专业当时就是很热门的,经济管理,不像我,除了一脑子钢筋水泥,对经济一无所知这年头,似乎只有学经济的才能赚钱。    
    刘炎在烧饭,闻到厨房里飘出来的香味,我的肚子开始咕咕乱叫了,但却一点胃口也没有。昨天是赵总的车,今天是岳祥的千万家产,我和刘炎还有没有机会融洽相处呢?    
    刘炎把我的内衣放进了卫生间,”洗澡吧,洗完澡正好吃饭。”    
    我没有回答,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他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出去了。门在他身后晃了一下,又开了,门锁昨天被我用斧头砍坏了,就连门边上的木头也成了一朵开了苞的花,根本关不上了。    
    我的恨意渐渐爬满了脑海,一言不发地拎起桌上的酒进了卫生间。    
    水汽温热地飘浮在身体四周,就像有人在我身体四周呵气,暖暖的唇和暖暖的气流,体贴地抚弄着我,毛孔轻轻舒展开来,热情地迎接即将到来的湿意。我大睁着眼睛,努力想看清镜中的自己,可是潮湿的空气不断地扑向镜子,刚刚抹开的一片冰冷的洁净就在短短的瞬间便被白色笼罩上薄薄的一层暖意。    
    我的身体是温暖的,我啜了一口酒,热辣辣的味道立刻蹿进了喉咙,弥漫开来。    
    我闭上了眼睛,任身体内外的热流迅速蔓延,爬满容纳我的所有空间。我是怎样构成的?这样一个身体,可以被男人侵入,可以被暴力侵入,可以被语言侵入,可以被思维侵入,这所有的一切,将我撕裂毁损成一片片大小不均的肉肠,落入不同的口中,被不同的人定义成不同的滋味我可以是下贱的,爸爸说的,他说我对男人的品味可以证明这一点;我也可以是圣洁的,刘炎看见初夜的血时这么说,他的眼睛里含着泪水,他说,我将一生对你好,你为我做了这么多的牺牲;我也可以是呆滞而庸俗的,羡梅总带着嘲讽对我说,用传统把你变成呆子,用价值把你变得庸俗,你这个自以为是的标价商品;我竟也可以是纯洁的,虽然我已婚,赵总递给我抽屉钥匙时,我下意识地将手缩回去,示意他丢在桌子上,他愣了半天说,这个纯洁的姑娘,我能把你的手弄得多脏?    
    我在卫生间醉了吧?否则我会记得很多事情,可是,我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刘炎抱进屋子了,也忘记了如何和刘炎再次争吵撕打,更忘记了如何拨通羡梅的电话和她哭诉自己的不幸,这又一天过去了,我却忘记了这一天的结局。    
    7.    
    半夜我被冻醒了。    
    天还是很黑,我只穿着件棉布长上衣,凉凉的布料贴在光溜溜的腿上,毯子已经被踢到了脚下,我用手环抱住自己的腿,凉凉的,表面上浮起一层疙瘩。    
    刘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怎么回事?他竟然没有上床睡觉。外面的路灯透过薄薄的布帘洒在他的身上,为他镶了一片片极为面目可憎的斑驳。    
    我的头还是有些隐隐的疼痛,但神经令人惊异的清醒我从来没有在哪天的半夜如此清醒过,我看见了残破的门,还有裂成四滴水形状的电话机,这儿一定发生过打斗,我努力地回想,应该是有过场斗争的,否则不会一地撒落的东西,我的照片,他的衣服,零乱地躺在地上,摆出一个个奇怪的姿势。    
    刘炎被我下床的声音惊醒了,我一脚把放在床下的小书架踢得滑过老远,木头和木头的撞击声在夜半的静寂中显得如此惊天动地,我的心脏猛烈地开始收缩,自己制造的恐惧吓得我半天没有动。    
    他回过头来看看我,眼光有些奇怪,冷淡,不以为然,还有一丝坚决,只是那么一眼,他就又回过头去了,往桌上一趴,似乎又要睡着了。    
    我的无名火立刻往上蹿,他竟然这样对待我!我放弃了家庭,放弃了自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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