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花笔记-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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豆豆是个非常有激情的人,爱了,倦了,便小憩片刻,还能再爱,可能是因为她一向是个乐观主义者;而烟花却是个悲观主义者。豆豆常说,反正每个爱情都危险,怕有什么用?但豆豆也承认,没有谁对她是刻骨铭心的。她对烟花反唇相讥,刻骨铭心的是受伤感,是失衡,不是爱。
周说他想回到烟花身边,烟花有点厌倦了,厌倦了等待爱情等待怜惜的日子,便说再说吧,现在没心情。
其实是有心情的,但是盼望的未必是迟早要来的伤害。
对爱情已经完全绝望了,也许这东西还在世界的哪个角落等待着阳光雨露,也许会有一天发芽的;或者早已经发霉了,没有人清楚。爱情只是暂时的神经出问题,人大部分还是会理智的吧。
烟花实在是盼望那种地久天长相濡以沫的爱情。所以,也许,还是做情人最有安全感。
第三部分 烟花笔记第19节 烟花笔记(6)
笔记二十二:相知相守
吴最喜欢说的一句话就是,烟花,你我的灵魂是相通的,我爱你超过一切。
烟花点着烟坐在台阶上,吐出一圈圈的烟雾,用全然陌生的眼光注视他,不说一句话。
吴一定很感动,为他自己所说的,因为他以为他说的都是真话,他相信他自己,尽管没别人会相信他。
他不爱任何人,除了他自己,从他的话就可以看出来。他认识烟花才两个月,人无以评判的灵魂竟然就可以用一句这么轻易说出口的话概括,如果灵魂的相通如此简单,灵魂也就像烟花一样短暂却失去灿烂了。
吴又说,我爱你,我一定会证明这一点。
烟花又开始无聊地吐烟圈,一圈,又一圈,悠悠荡荡,在淡黄的路灯下摇曳直上,消失了。
吴开始幸福地微笑,他温柔而又漫不经心地将视线投向烟花,守着你,会是我最大的幸福,我对你的心永远不改变。
烟花也开始微笑了,自己觉得眼神亮了起来,你指的是相知相守,相互支撑,是不是?
吴点头,烟花,你真是个有思想的女孩。
烟花吸了一大口烟,感觉到自己口中的烟草异味,目光扫过远处,看见街边站着个老太太,背驼着,沧桑浓缩在她灯光下瘦小的影子上。
烟花站起来,真无聊,看来现在灵魂根本不值什么,满街飘着的都是廉价的灵魂,手纸都不如,本来还以为没魂的人才和别人灵魂相通。
烟花又看看街边的老太太,她的灵魂在她的影子上,你看见了没有。
离开时轻轻叹了口气,没意识的,却又是有意识的,夜晚的空气清凉清凉,对吸烟的肺有好处。
笔记二十三:夜归人
那条巷子很长,大概需要十分钟才能走到家,隔着很远才有路灯,大部分时候得在黑暗中行走。
夜晚总是祥和的,所有不期而至的温柔在发梢、肩头流转,听着鞋跟发出的“哒哒”声。
路边的房子里有时会透出一丝灯光,看不见人影,这种情景每个夜归的人都会看见很多回。
会慢慢地走,很放心地走在小巷里,想着回家后依然是绝灭般的黑暗,萧索的冷清。反正不需要对谁交待,没有人会指责。
一个人住了有十多年,有时会有些郁郁地,宁可有个人在烟花进门时扔把台灯出来,喝叱说你到哪儿去了,宁可台灯砸得烟花包着纱布出门。
哥哥说,烟花,别那么晚回家,一个女孩子,不安全。烟花点点头,不说什么。
家应该是有家人住的地方,没有家人,只能称为房子。
烟花这么多年换过很多住处,从宿舍到租房,从这个城市到那个乡村,应该不下十次了吧,没有细数过,带着淡淡的漂泊感,背负自己所有的心情,来来往往。
烟花十五岁的时候有人说,烟花,我给你一个家。那个家远离烟花的家乡,穷困而落魄,雨天的潮湿能浸透床单,每个人的脸比烟花的心还冷。那个家是个悲剧,而烟花曾经相信过的,全部因此而破灭了。
总是在马路上游荡,或在酒吧里温暖,总等到夜色笼罩城市,大部分人都进入梦乡时,烟花走上回自己房子的路。
等待着烟花的是比爬还慢的电脑,一墙肃然冰冷的灰色石头,随风飘浮的蓝色窗帘,一张放大的妈妈的照片,还有一屋子淡淡的潮湿气味。
笔记二十四:不想爱他
豆豆一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在接到刘的电话时泪流满面还强颜欢笑,她说不可能的,我不爱他,一点也不爱。
但是刘只是一句豆豆,突然很想给你打电话,但没事,随便聊聊吧。
豆豆的眼泪就像决了堤般涌了出来,豆豆捂住话筒吸吸鼻子,然后哑着嗓子说我感冒了。然后突然说,水开了,不和你聊了,没等刘反应过来就挂断了电话。
刘只是豆豆普通不过的朋友而已,他们认识了半年多,都喜欢泡电话,经常深夜泡电话,害得烟花老拨不通豆豆的电话。
但刘是不是爱豆豆,或者豆豆是不是爱刘呢,恐怕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豆豆喜欢轰轰烈烈不顾死活的爱,然后激情褪去后很多现实的缺点却承受不了,就痛不欲生毅然决然地断然不再爱了,她经常对刘诉说她成年后就开始不停的失恋,对爱情的希望一点点消亡。刘总是轻叹着说,豆豆,说你什么好呢,你不小了,不是刚十八。
豆豆红着眼睛吸着鼻子坐在烟花的床上说,是不是寂寞,是不是孤独害我流泪。
豆豆捂着脸说不想爱他,真的不想爱他。
笔记二十五:灰飞烟灭
一遍遍地,拨通他的号码,就听嘟嘟的长音,然后是急促的短音,然后再拨,再断,再拨,一遍遍地,不厌其烦地,泪流满面地执着于这个号码。
他不在,他不会在的,现在他正在北京,没有人会对烟花说你好,没有人会说喂,也正因为如此,才这样盼望听着通向他的声音。
烟花在黑洞洞的夜色里绝望,绝望如同烟花一般浅薄,空无。绝望就是在最需要的时候,对着厚厚的电话本,竟找不到一个可以诉说的人。
烟花抱着话筒落泪,再抱住被子,把自己裹在被子里哭,好像会有人听见烟花的哭声而闻声赶来安慰般的压抑。
为什么不能放声哭?为什么不能?
手机拼命乱叫,显示着北京的号码,也是一遍又一遍地,红红的信号在窗台上闪烁。
烟花把手机卷进被子里,贴着冰冷的机器,泪水渐渐变得稀薄,一滴滴顺着脸滑到屏幕上。
明明知道彼此需要,可就是不能彼此安慰,心事在绝望中灰飞烟灭。
笔记二十六:烟花的狂想
他第一次见到烟花是在朋友乡下的家里,他一进门就看到一个素面的女孩子靠在炕上吃黄黄的团子,那种玉米面做的团子,朋友说这是我表妹烟花。他点点头笑笑,烟花只看了他一眼,脸上没有表情。他想这个女孩很怪,她穿着蓝黄大花的夏威夷吊带棉布裙,露出前胸后背雪白的肌肤,裙沿却一直拖曳到足踝。脚趾上明亮的蓝指甲油在蓝色的裙摆下时隐时现。她的头发披在腰间,乌黑发亮的长发,他觉得她可以做飘柔广告。她看上去就很怪,他从没见过街上有这样打扮的女孩。
朋友说烟花也是第一天到,来自和他的城市相隔不远的一座城市。说话间烟花没有抬头,他看见老人给烟花一个大碗,碗边是黑黑的污垢,烟花一点也没犹豫就倒了一杯水进去喝。他轻轻咳嗽一声,低声说擦一擦再喝。烟花明亮的眸子看他,还是没有表情,他听到一个清冷的声音在说,为什么,他们也这么喝。
他后来离开了,离开时烟花还是一脸的淡然,她说走好。他犹豫着问烟花说能给我留个电话吗。烟花留了。但第一个月,那边总是说烟花还没回来,第二个月,那边说烟花又到云南去了。他也就渐渐不再想着要联系她了,只是偶尔想起来,想起她那天说为什么,他们也这么喝。常听朋友说起烟花在这里,在那里,一听到这些他眼前就浮现了她落寞苍白的脸和她顽固倔强的眼神。
一年后的一个雨夜,他路过城市花园,看见黄色的灯光下,一个蓝裙的女孩面窗而坐,素净的脸在灯光下惨淡发白。他敲敲窗子,她也看见了他,她笑着朝他招招手。他第二次见到了烟花。
烟花说自己来过周末,他问为什么到了这里不通知她。烟花笑,他发现一年后的烟花那么爱笑,烟花说找你干什么。他无言以对,也想是啊找你干什么。烟花没再说话,只是一根接一根抽烟。两小时后烟花拎起包说我想我爱上了一个人,但他不属于我。我也不想让他永远属于我,但我讨厌他不属于我。烟花说着又叼起一根烟,我走了。他在烟花背影后说我对你也是一样的,烟花回过头笑笑说再见,她的长发轻轻地扬起又落下,她走了。
再后来,他听朋友说烟花死了,从山顶上跳了下来。朋友说烟花从小就古怪,十几岁就有严重的抑郁症。还说烟花只会幻想,她常对人家说她在无望地爱着个男人,可事实上,她根本不和男人交往。
烟花那飘舞的长发和曳荡的蓝裙子在山顶上扬起。他看到她像蓝色的烟花一样在天空中绽放然后凋零了。
她笑着说再见。
第四部分 戴西的故事第20节 卜算子(1)
前言
我写下这排字的时候,是二零零一年的圣诞节,奇怪的是,看出窗外,没有想象中的灯光妖娆,没有闪烁的鬼脸,当然我看不见红衣服的圣诞老人慈祥的笑脸。我看见的只是电脑,电话,还有香烟,这样也很好,我讨厌泊来的东西,讨厌喜庆的东西,这和我每天无事生非的个性大大不和。
我现在急于陷入回忆,回忆总让我愁肠百转,以为忧伤是自己特有的气质。不过,即使我不这么以为,我也忧伤,我会考虑到一百年后,自己,还有这个社会,还有众多陌生的生命都在做什么,是不是还有人像今天的我一样傻,追求什么生命的意义,爱情的价值。噢,宝贝,我听见了你们的话,你们说这是人类永恒的追求。但是,求你们别骗我了,我无从得知,我看不透你们的脸皮下都藏着什么,虚伪还是真诚。
这段日子以来,我反反复复地问自己许多许多关于人生和人性的问题,却无论如何是百思不得其解的。我的工作经历并不算长,虽然我九七年就踏上了社会,可像每个不如意的员工一样,也同样在经历着跳槽、无业。我想我是个危机感很重的人,时刻都能感受到死神在我生命终结时所赋予的一声叹息,我害怕自己一无所成,到临死时睁开眼睛却想不起一件有一点点成就感的事情。我同样也是个很敏感的人,非常非常害怕伤害,非常非常介意别人的每一句话,我小心翼翼地缩在自己的角落活着,渴望着新鲜空气,却又担心自己受凉。
或许因为太多的知识都是来自于书本,我的思维变得有些僵滞,在面对着狰狞的真相泛滥的私欲时,我不知所措地站在十字路口,开始怀疑自己。
我知道有人说我受刺激了,我千真万确地听到了众多的声音,或者柔和或者激烈,他们都在跟我谈心,善良而且美妙的故事在人间流传,当然也会流传到我耳朵里,可是亲爱的朋友们,生活却在告诉我你错了,你错了,不停的错。
我知道我错了,每当我毫无悔意地回溯自己的生命经历时,我总在发现自己被排斥在社会之外,我和人们格格不入,我脑袋的运行模式似乎完全脱离了常轨,他们都说,我不正常。
梧桐叶上三更雨,叶叶声声是别离。
我一次次地打开信箱,然后一次次地失望,然后,每天晚上临睡前我都深信不疑地说,你走了,这次是真的了。可是天一亮,希望又把我的两腮烧得通红,我睁开眼睛望着天花板,对自己说,不,不是这样的,你会回来的。
这个冬天很冷很冷,我裹着黑色长大衣在港汇广场走了一圈又一圈,一直等,没有看见你来。有些失望吧,我猜,反正我是很麻木地冷着脸上了火车,火车很温暖,西装革履的人们冷淡的脸披上了白晃晃的日光。我突然想起来是我该走的时候了,眼泪就一滴滴地滴在衣领上。他们都奇怪地看看我,然后转过脸去,当做没看见。
我只会在漠不关心的陌生人面前哭了吧。我想。
我回来的时候碰见了普,他正站在大厅里打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