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9-歌声里的刀光-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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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小李一刀看见沙授站在他的身边,并不坐下,便对他说:“武松的‘无三不过望’喝的是施恩的酒。你不请我喝一杯吗?你也不请你手下的弟兄喝上一杯吗?”
沙授说;“小李爷明鉴,我主公事业草创,每一分钱都要花在刀刃上。”
小李一刀说:“狗日的东方飞刀!”他将三杯苹果酒喝下,付了酒钱,继续前行。
这时小李一刀已有七八分的醉意,又被外面的夜风一吹,步态更加踉跄。沙授在旁小心地照看着。走不了多远,又看见的一家酒吧门口的霓虹闪烁。
小李一刀指着酒吧说:“酒吧!”
沙授说:“小李爷还喝吗?”
小李一刀说:“喝!‘无三不过望’嘛!”小李一刀走进酒吧,沙授紧跟而进,坐在一旁。
小李一刀心里明白,他压抑多时的失心病终于抑制不住了,他就要喝醉,就要失声痛哭。但他绝不想哭给沙授他们,而且这个哭几乎是他和歌歌爱情的一部分。
小李一刀要的三杯苹果酒摆在桌上。他端起酒低垂着头。突然看见旁边的沙授的黑衣上尽是窟窿眼儿。
小李一刀问沙授道:“你这衣服是怎么回事?”
沙授说:“咱干这活的,难免有这些东西。再说这套衣服时间也长了。”
小李一刀说:“狗日的东方飞刀,连衣服都舍不得给你们买!你把我这套穿去吧,我这套几乎还是新的呢!”说完他就脱下了他的长胜服。
沙授忙说:“这可使不得!”
小李一刀说:“我穿它也没用了——还是谁都认得出我!你穿上这套新衣服,在外面体体面面地散散步吧!让我一个人呆一会。”
沙授说:“是。”他拎着小李一刀的衣服退了出去。
小李一刀现在恢复了他的本色——一袭白色长衣,他手捧着从黑色风衣中拿出的葫芦,对着葫芦喃喃地说:“长胜大哥,大哥真是铁血男儿!可兄弟我伤病交加,心胆渐失,恐难以担起这般重任了……”说罢他心中空空荡荡地疼痛起来,这疼痛又像茫茫荒原一般,唯有大哭一场才能抵挡这种疼痛和忧伤。小李一刀端起一杯苹果酒一饮而尽,然后将失声的嘴对准了葫芦,似乎是要将哭泣埋在葫芦里。这时葫芦呜呜咽咽地响了起来,这葫芦代替小李一刀哭出了声。
小李一刀心中一动,他又看了看葫芦,原来这葫芦现在变成了一个八孔葫芦埙。小李一刀双手手指按住埙上的孔眼,继续吹了起来。这埙声悲凉、苍茫,就像小李一刀的心声。它的确是替小李一刀哭诉着深深的心痛。酒吧里的酒客都静了下来,静静地听小李一刀吹埙。埙声古意深沉,撩人心弦,连绵不绝,茫茫无尽,这几乎就是人类与生俱来的悲哀的声音。不少酒客竟然落下泪来。
小李一刀长歌当哭,将心中的哭泣从这葫芦埙吐出,心中便抚慰了不少。他想长胜大哥毕竟不凡,送给自己的礼物原来是这么一件神奇的东西。这葫芦完整时能治疗肉体的伤病,现在却能医治心中的伤痛。而心中的伤要比身体的病更难治,更使人痛苦。
小李一刀一直吹着。他信马由僵,旋律流转。他就像一个醉后的酒客不停地执拗地却含糊不清地倾述着自己的一切。最后葫芦埙的音调又是一转,出现了一个动人的执着的渴望的温暖的声音,这是殷切的呼唤,是爱情的呼唤,是一颗心对另一颗心的呼唤。小李一刀自己也是一惊,喃喃地说:“《把芦苇还给我》,歌歌……”然后他头一低,伏在桌上,昏睡过去。
小李一刀醒来后,他发现自己已身处一家美丽的咖啡屋里。这咖啡屋形状独特美丽,如一只展翅的蝴蝶,它的中间身子是一个演出台,而四个羽翼幽幽暗暗地向四面伸展而去。
小李一刀就在左前翼翼尖上,他从一直睡着的沙发上坐起来,侍者就走过来说道:“先生终于醒来啦!先生来点什么?”
小李一刀说:“来杯苹果酒。”
侍者说:“有人说过了,要先生先吃点东西。先生先来个牛排吧。”
小李一刀说:“我就要苹果酒。”
侍者说:“好吧。”便去拿酒。
小李一刀四处看了看,没有看见沙授等人的影子。他不再去管他们。准备端起侍者端来的酒喝时,他的心突然一跳,接着又是一痛,他不由得向咖啡馆的右后翼望去,只见右后翼翼尖处也坐着一个人,在摇曳不定的烛光,他也是一身白衣。
小李一刀心中又是一痛,他明白那个影影绰绰的人就是克隆的新小李一刀!
小李一刀喝了一口酒,努力摄住自己的心神,转头向窗外望去。窗外霓虹闪烁,灯火通明,车水马龙,十分繁华。这就是睾丸特区,这是小李一刀熟知的世界,包括这个“化蝶”咖啡馆,也是小李一刀熟知的地方。小李一刀按照自己的惯例,举起酒杯默默地向睾丸特区表示敬意。因为这是体内世界最神秘、最伟大的地方。
因为这个特区每天都要产生1亿个精子——体内世界最特殊最伟大的细胞。体内世界所有的细胞都有23对即46条染色体,而精子却只有23条染色体,因为他们随时准备冲出这个体内世界而进入另一个体内世界。那个体内世界每月只产生一个更伟大更神秘的也是23条染色体的细胞——卵子。当两个生命——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因为爱情——这是人类的一种伟大情感,使自己从生物界脱颖而出的一种伟大情感,而结合地一起,这些精子就有可能与这卵子相遇。如果哪个精子能有幸进入到卵子中,他们将结合形成一个完整的有23对染色体的细胞——受精卵,奇迹就会由此产生,这个受精卵将生长发育成一个新的人体生命,由一个细胞变成一个世界或一个宇宙。
一个男性人体一生中产生的无数精子,虽然在最后也只有几个最多十余个精子会孕育生长成新的人体,但每个精子却都是“天降斯人于大任”,担负着人类繁殖后代的伟大光荣的重任。
因此这个睾丸特区担负着生存的至高无上的重任——繁衍生息,传宗接代,让自己的种族延续下去这一最伟大的使命!这也是所有生物包括动物植物真菌三界生存的最高目的。
所以睾丸特区是真正的特区——它的内城绝不允许包括白细胞军警在内的外人进入。连前来“瞧病”的小李一刀也只能进入到外城里,以前白教授也是这样。除此以外在体内世界有此殊遇的只有甲状腺特区。
在茫茫宇宙里,孤独的地球上,经过了30亿年的进化,终于产生了万灵之长的人类。又经过几十万年历经艰辛百折不回的跋涉,才走到了今天,形成了这种繁衍生息的模式和方法。这是数百万年岁月的选择,是天地人三项选择的交汇,是地球人类的伟大法则。
所以少数科学狂人,凭着他们掌握的一点知识——这点知识和伟大的自然相比又是多么的渺小——就想推翻这一法则,由他来繁殖人类,继而控制人类世界,这是多么的狂妄,多么的愚蠢,多么的自不量力啊。
小李一刀继续望着这个繁华的城市,它几乎和肝脏市一样繁华,所不同的是肝脏市的繁华是根深叶茂、从容不迫、安居乐业的,而这里的繁华却像是滚滚流动、跃跃欲试、匆匆寄居的,终要奔泻而出的。这里的繁华是为一个目的服务的,这个目的就是这些精子奔出这个身体,去孕育新的人体生命。
上篇沾余襟之浪浪
每次来到这里,小李一刀都能强烈地感受到人体生命的伟大、美妙、神秘和不可思议。他喝干了杯中的酒,表达自己对人体世界的崇拜之情。
这时他到身边来了人,小李一刀转身看去,原来是睾丸特区的两位秘书,金秘书和简秘书,这都是老熟人。
金秘书握住小李一刀的一只手说:“小李博士终于来了,我们可是盼了好久了!”这金秘书原是一个分裂生产精子的精原细胞,而简秘书则本是一个产生雄性激素的间隙细胞,二位都是睾丸特区的高级官员。简秘书握住小李一刀的另一只手说:“白教授不幸逝世,希望你节哀顺变,多多保重——你可是消瘦多了!”
礼节性的话说完,三人坐下。他们本来很熟,玩笑也是开惯的。金秘书望一眼小李一刀的大酒杯,又望望小李一刀的脸色说:“你不但消瘦,而且面黄,像是大病了一场。怎么回事?你也是个当代名医呢!”然后他又望着小李一刀的大酒杯说:“我知道你素以名士自居,但我听说你最近酒喝得太厉害了!如果一个青年俊彦,耽于酒色……”这时咖啡屋中心响起了几声吉它声,小李一刀神色一惊,转头看去,只见中心的乐台上,出现了一个四人乐队,而这个乐队的主唱,正是他的歌歌!
简秘书对小李一刀说:“你吃点东西吧!我听说你好久都没吃东西了,这怎么能行!”
小李一刀茫然未闻,只是痴痴地望着歌歌。自从他患失心病后,他就很少能见到歌歌了。歌歌行走大地,四处歌唱,发誓要把小李一刀失去的那“一角心”找回来。小李一刀心中
除了感动,只能叹息歌歌的痴心,因为自己的“失心”只是精神症状,自己又何曾失过心!
简金二人见小李一刀痴痴地望着那个美丽的歌手,以为小李一刀名士气又要发作,两人相视一笑,金秘书说:“才子名士耽于酒色,本属常事。但小李博士还是要以身体为重,我看你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小李一刀这会儿才听见了金秘书的话,他摇摇头说:“我吃不去。咱们一人来一杯苹果酒!”他给侍者吩咐完,又呆呆地望着歌歌。这时歌歌的乐队奏起了“化蝶咖啡屋”的开场音乐《化蝶》。
简秘书笑道:“小李博士吃不下饭,原来是秀色可餐!”
小李一刀转着头来,对二人笑了笑,端起酒杯与二人碰了碰,喝了一口酒,心中长长地叹息一声,他的确吃不下饭,起码一点食欲都没有。小李一刀是医生,他知道这绝对不是什么好兆头!
这时乐队音调一变,奏出了一个动人的执着的忧伤的温暖的旋律,小李一刀心中一震,啊,这就是他和歌歌的《还芦苇还给我》!这是他俩从初恋时就唱的歌,是他俩的心心相映,心中共同的秘密,是他俩誓言。当小李一刀患失心病后,歌歌行吟天涯,唱的就是这只歌,她要用这只歌把小李一刀“失去的那角心”找回来。
咖啡屋里响起了歌歌流水般纯净而忧伤的歌声:
把芦苇还给我
我还你一村芦花般的大雪
小李一刀眼眶湿了,为了避免流下泪来,他掏出了怀中的葫芦埙,和着歌歌的歌,吹起了这首《把芦苇还给我》。歌歌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小李一刀,她已潸然泪下,她早就看见了小李一刀。但她却回过头去,对着蝴蝶的右后翼,继续唱道:
把芦花还给我
我还你一地苇席般的月光
啊,歌歌,我知道你在对那个新小李一刀唱。你以为他就是我失去的心,傻丫头啊!他是干细胞诱导分裂出的一个怪胎。与人类的干细胞克隆不一样,体内世界的干细胞克隆几乎就是最精心的伪装,最卑鄙的假冒。他跟我几乎没有任何关系!
但歌歌还是对着他唱着。啊那个新小李一刀站了起来,但他却向后退去。歌歌继续唱道:
把苇席还给我
我还你一座水一般的村庄
那个新小李一刀又向后退去。从他的身形看,他比上次见到时内力还要饱满,步履还要稳健,但他却像受不住这首歌的打击似的,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歌歌继续对着他执拗地唱着,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沙哑,就像一条溪流因百折不回最后变得浑浊:
把水还给我
我还你一首阿娇唱的歌
新小李一刀继续向后退去,小李一刀似乎看见了新小李一刀面容上表露出的痛苦。这首歌似乎对他有着奇异的杀伤力,他难以抗拒,避之不及。啊新小李一刀已退到了咖啡屋的门口。
歌歌继续殷切地渴望地对他唱着,她像一只啼血的杜鹃,她的歌声因为沙哑浑浊而更加撩人心弦,感人肺腑:
把阿娇还给我
我还你一路滴血的我
新小李一刀退出了咖啡屋,小李一刀吹完了埙,歌歌唱完了歌,她转头又向小李一刀看来,她已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