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爷小说网 > 杂集电子书 > 4087-再见帕里斯 >

第21节

4087-再见帕里斯-第21节

小说: 4087-再见帕里斯 字数: 每页4000字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在梦中,我看到我和她一起回到了高中校园。我和她一起在草坪旁的走廊中坐着。    
    “那,”我说,“这就是我和小胡曾经坐过的地方。我和她在这里把合欢树的叶子做成标本。”    
    “啊。”她微笑着点头,站起身来,沿着草坪之边,像只小鸟一样跳跃着行走。我看见她回了回头,在阳光下,她的面部轮廓变成了小胡。    
    “是你呀!”我跳起身来,追上去时,她又一次回头,样子依然故我,“怎么了。”    
    “没怎么,”我说,“你的样子像小胡。”    
    她冷笑了一声。    
    倏然之间,她消失了。我看见一只猫站在草坪上,嘴里叼着一只苹果。猫看了我一会儿,快步从草坪的那一端逃走了。    
    “喂!”我喊道,踏上草坪想去追索。    
    传达室的老大爷此时却跳了出来,挥着拳头涨红着脸对我喝道:“不许践踏草坪,知道吗?”    
    “是,知道。”    
    “知道还踩?”    
    那只猫消失了。    
    我走回到回廊里,看到那里铺展着一个木雕,脖子上缠绕着一朵玫瑰花。    
    逐渐从梦境中脱离时,我感到一阵头疼。    
    后脑那颤抖不已的车座已经复归平静。    
    我睁开眼睛,看到她的头还靠在我的肩上,兀自沉睡不已。车子已经停了下来。港片依然在播放。    
    我看了一眼她的手表:我睡着了大约半个小时。    
    我望了一眼车后,排成长龙的车流赫然在目。在树木映衬的大道上,前后车流望不到头。过了好一会儿,车子颤抖着向前滑行了数米,再次停下。司机关掉发动机,将胳膊肘压在了方向盘上。    
    我的左肩酸痛欲裂。我将左肩略微侧过。不料这一举使她睁开了眼睛。“到哪儿了?”她以慵懒的声音发问,伸手揉眼睛。    
    “半路上。”我说,“堵车了。”    
    E    
    他看了一眼自己手机屏幕上的时间显示:二十分钟内,车子只前进了不到十米。    
    他沮丧地发现路旁的一棵白杨树,在二十分钟内的时间里,始终和他的肩膀保持水平。    
    时光已近中午,车厢里开始响起代表怀疑的牢骚声。不断有过马路的行人从静止的车间走过。这一情景提示了堵车的半永久性。    
    他感到有些不耐烦。    
    若在以往,他是习惯于等待的。他可以在寒冷的雪天兀立街头等待一个朋友四个小时,可以在烈日之下的交通灯旁静等一个下午而不动声色。显然有一些什么改变了他原本坚不可摧的意志。    
    他想到了他的小悦。    
    在他想象中,她已经刷好了牙,披着她的长发,带着她明媚的笑容,在朱家角镇的车站等待他的到来。    
    每一秒钟的消磨都意味着她耐心的流丧。    
    他注视着手机屏幕的时间显示。    
    九点五十四分。    
    随即跳到五十五分。时间流逝得飞快。    
    “这车还走不走了呀?”坐在他旁边的妇女提着嗓子喊道,在前排开始翻阅通俗故事杂志的售票员回头看了一眼,随即面无表情的回过头去。    
    司机对此言显然充耳不闻。


再见帕里斯南方高速公路(5)

    然而这一声喊叫似乎成为了一个开始。原本只在私下互相唠叨的人们,开始做起了目标不明确的抱怨。    
    “这么堵下去堵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紫色嘴唇的女子尖利的嗓音此次并未遭受众人的白眼。    
    “有别的路可以绕吗?”坐在后车门的老先生说道,随即招来另一番言论:“这可是被堵在中间,不能转车道的。”    
    “那这么堵着什么时候能到朱家角啊?”    
    穿银灰色衣服戴领带的胖男子又一次醒来,痛苦地按着耳朵,对车厢里喧嚷的人群扫了一眼,又闭上了眼睛。    
    经过了一轮喧闹,疲惫不堪的人们闭上嘴来,开始不断打量窗外的车流。他盯着白杨树看。车子颤抖着行进了一点,停顿,又一次行进,又一次停顿。像富有节律的诗歌。    
    他抿着嘴唇,拨电话。    
    “喂?”小悦说。    
    “是我呀。”他说。    
    “噢,怎么啦?”    
    “可能要迟到一会儿,车堵在半路了。”    
    “是青浦那一带是吗?”    
    “不大知道。”他说。    
    “我听说了,一个养猪场运猪的卡车翻了,满大街是猪,正在收拾呢。”    
    “是吗?”他想象着满大街是猪崽的样子。呜噜呜噜。小猪的声音。    
    “给你省点手机费吧。我先去玩儿。你到了打个电话告诉我声儿。”    
    “好的。”他说。    
    “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了!”一个声音喊道。他回过头,看到是紫嘴唇的女子,握着手机发出叫声。    
    “怎么了?”乘客们群相耸动,后门的老先生都站了起来,伸长脖子。    
    紫嘴唇女子握着手机,拿着腔调读道:“青浦附近发生重大车祸,两辆客车相撞,已有十位乘客当场死亡。现在路况依然复杂不明,交警正在处理现场。”    
    “喔哟!”车右的老太太叫道,伸手拍胸,“还好还好,撞的不是我们的车。危险死了。”    
    “一般出这样的状况,”前排一个戴金丝边眼镜的男子深谋远虑地说,“清障车来处理,再加上现场扫清,至少要一个半小时。”    
    “我们堵了好半天了呀。”后门的老先生喃喃地说,“一个半小时?”    
    “这么着,我也得问问。”穿尖头皮鞋戴四个镯子的女子掏出手机,开始拨电话。“没信号!”她嘟囔了一句,重新开始拨。    
    “不对不对。”头上秃得颇为稀疏的老人扯着嗓子喊了一声,并举起手机。“我儿子说,是前头一座桥桥梁钢架断了,压住了一辆卡车,所以才堵车的呀!”    
    情况显然发生了分流,车厢里的嗡嗡声甚嚣尘上。    
    两种可能性交织起来。    
    紫色嘴唇女子开始了对老人的置疑,两种可能性被不断的分析,是否有共存的可能,该排除掉哪一种。    
    金边眼镜的男子紧抿嘴唇,显然在计算着桥梁和堵车之间的必然关系。    
    穿银灰色衣服的胖男子将头靠在窗上,睡得极为踏实。    
    他张了张嘴,想宣告他所知道的那种可能。    
    他想象着断裂的桥梁和相撞的卡车,在此之上,小猪们活泼欢跃的形象,似乎使一切愈加杂乱。    
    他不再开口。    
    车子又向前移动了十米。    
    这一次移动期间,乘客们屏息凝神,仿佛害怕自己的揣测会伤害移动的长度。    
    然而移动停止了。乘客们又开始肆无忌惮的谈论起来。    
    他决定不再说话。    
    “真乱。”他听到一个声音带着戏噱的口吻说道,他回过头去,看到后排那个戴棒球帽的男子,正微笑着看着窗外。    
    “其实大家都不知道吧,”戴棒球帽的男子补充道,“其实是架小型飞机在路上坠毁了,所以才导致的堵车。    
    F    
    “你添什么乱呀?”她说,嗔怪似的拍了一下我的腿。    
    我用手指轻轻弹了一下她手中木雕的鼻子,又摸了一下她的鼻子,伸手正了下棒球帽。    
    “没添乱。”我说,“只是想添点乐罢了。这么好玩的场景,我一辈子都没遇到过第二次。”    
    “别动不动就一辈子。你才多大呀?”她问。    
    “有些人一生荣耀,然而寿命短暂,譬如海上的流星。有些人一生庸碌,然而寿命奇长,譬如沙滩上的睡龟。是选择涅斯托耳还是阿喀琉斯的生活,这显然是一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她侧了侧脸,阳光在她的脸上留下了金沙般的痕迹。经过切割的阴影。无限精微的尺度。我伸出手来,抚了一下她的脸。    
    “刚才你说是小型飞机坠毁?”一个乘客将头伸到我面前,“哪个飞机场起飞的?”    
    “这个,”我摆正面容,从容地道,“我还没有来得及确认。我会随时跟前方的朋友用短信确认的。”    
    “我姑妈今天在浦东机场乘飞机去青岛!”乘客说,“可别出事了!你说的是真的还是开玩笑?”    
    “他逗你玩儿呢!”后排的一个翻动着金融学报纸的男子声色不动地说,“飞机坠毁这么大的事情,怎么没朋友给我发短信说?”    
    “是啊!”前排一个手戴四只镯子的女子叫了起来。坐在其身旁的,身形修长仿佛运动员的男子侧目看了那女子一眼。


再见帕里斯南方高速公路(6)

    “什么飞机坠毁呀!吓死人咧。真要飞机掉下来,说不定又是一个‘9·11’啦!我告诉你们啦!”——暗示所有人的耳朵竖起来聆听的语气——“一辆大客车失去控制装栏啦,警察一查,发现这个大客车超载啦!正在查呢!”    
    “是大客车是吧?是汽车撞一起了吧?”紫嘴唇女子的声音飘了过来。    
    四镯妇女以蔑视状扫她一眼。    
    “撞栏嘛。”她一字一句地说,“不是追尾。拎清楚一点。”    
    “是不是装了栏所有桥的梁架断了呢?”秃头老人说。    
    “栏是高速公路的栏吧。这警察查案子怎么就不管我们这些走路的人呢?”前排的人抱怨。    
    司机完全停下了马达。    
    汽车的颤抖停止。    
    我望见司机将胳膊肘压在方向盘上。熙熙攘攘的人声了无止歇。无数种可能性还在依次被陈列、拼凑和组合。    
    银灰色衣服的胖男子扯着嗓子问司机:“不走了是啵?”    
    喊话重复了三遍,司机懒洋洋地回说:“走不了了。”    
    “走不了了。”我看着她,她对我微笑一下,举起木雕来摇了一摇。一片玫瑰花瓣掉了下来,落在她膝上。我拈了起来,打开车窗,顺手一扬。花瓣越过横列在旁的车流,直向远处的天空飞去。    
    我站起身来,将笔记本电脑的包背在身上。她抱着木雕随我站起来。我们穿过客车的走廊,从一条条横架在走廊的腿上迈过。    
    “借光借光。”我说。一条条大腿有礼貌的让了开去,我走到司机身旁。    
    “哎。”我说。    
    司机抬起头来,漠然地望了我一眼,似乎连“什么事”都懒得说。    
    “是好一会儿不能走了是吧?”我问。    
    “是。”他说。    
    “开下车门吧,我们想下去走走。”    
    看样子他是不大乐意,但似乎又懒得争辩。做了几秒钟思想斗争,他按了一下键,前车门打开。司机做了个手势,意思大约是“请便”。    
    我和她举步走下了车,碎纸屑般堆砌的声音倏然间消失不见。初春的风与树叶潮声般的鸣响取代了这一切。    
    我们踏上路边交通岛的草坪,坐了下来。    
    我们静观着首尾均难以窥见的车流,这犹如冰河时代陈迹的漫长阻塞,现代文明的不朽产物。    
    有那么一会儿,汽车尾气与烟尘不断向我们扑来,使我们皱眉。然而,随着汽车们偃旗息鼓的关掉马达,这些庞然大物犹如死去的猛犸,趴伏在大地上。    
    春天的中午,阳光若明亮的蜡笔画就的金色氛围,令我不由眯起眼睛。暴起的春暖使昨夜雨水的记忆悉数流失。鸟儿受不住温暖般鸣叫不已,连成一片。不再发出声音的汽车们像活动的城堡。车窗中的乘客惶惶不安的左顾右盼。    
    “像看电影。”我对她说。    
    我们所坐的客车门口,又下来一个人。    
    她抬头看了一眼,指了一下。“又是他。”她说。    
    “为什么要说又呢?”我说,“你说他眼熟,你想起来他是谁了吗?”    
    “没有。”她说。    
    那个男子身形挺拔,短得犹如春草的头发显示出旺盛的生机。他看了我们一眼,然后信步走近。    
    “他过来了。”我说。“电影一样。”    
    “真无聊你。”她说。    
    G    
    “天气不错呀。”他对戴棒球帽的男子说。    
    后者对他报以微笑。    
    男子身边的女孩儿把玩着木雕,对他笑笑。    
    “江南的天气是这样的。下一阵雨暖一阵。”戴棒球帽的男子说,“不成文的惯例。”    
    女孩儿从口袋里抽出荧光绿色的口香糖递过来:“吃口香糖?”    
    “不了。”他说。他看了女孩儿一会儿。    
    戴棒球帽的男子微笑着,凑在女孩儿耳边说了句什么。两个人轻轻笑开了。他于是感到有些尴尬。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0

你可能喜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