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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节

4087-再见帕里斯-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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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似笑非笑地看我。    
    “就是的。”她说。    
    “你从一开始就这么打算的?”我问。    
    “没错。”她说。    
    “要是那个女孩醒过来呢?”    
    “小店,谁都不会注意被偷了这些东西。她如果醒来我们改明抢。”    
    我和她将货品塞进塑料袋,推开门离去。期间她一直看着女孩儿的反映:女孩儿始终酣睡不醒。    
    我们到了店外,她说了声:“等等,”又转身进去了。    
    我莫名其妙地隔着玻璃门看着。    
    她走到柜台旁,拿过柜台旁女孩儿的大衣,轻手轻脚地替她披在背上,然后将两颗彩色纸星和一只纸飞机放在柜台上女孩儿脸侧。    
    在观看这一切时,我的余光扫到了货架角落。那里是一堆廉价工艺制品。我的眼光触到了一个木雕。我敲了一下玻璃门,她回过头来,我指了一下那个木雕。    
    “她会感冒的。”似乎是为了解释,她出门时对我说。    
    我点头。    
    “为什么拿这个?”她举起木雕问。    
    那是一个跪着做祈祷的女子木雕。    
    “你忘了?”我问。    
    “忘了什么?”她说。    
    F    
    在公车站等车时,车站只我和她两个人。我们裹紧衣服,她冷得牙齿打战。    
    “我这一辈子第一次做贼。”我说,“你知道吗?”    
    她看了我一眼,然后转过头去,淡淡的说:    
    “其实我也是。”    
    “嘿,”我朝她举起木雕,“真忘了吗?”    
    “忘了。”她说。    
    “忘了什么?”我问。    
    “忘了他第一次送给我木雕时就是这个造型。”她说。    
    我们不再说话。    
    我开了一罐咖啡开始喝。她则用鼻子触了一下碰碰香,然后开始嗅。    
    好一会儿。    
    夜行的出租车从我们身旁掠过。我听见她牙齿打颤的格格声。我拆开薯片袋子。为她开了一罐咖啡,递了过去。    
    “干杯。”我说。    
    她点头,侧过头来微笑了一下。    
    “我爱你,帕里斯。”她说。    
    “我爱你,海伦。”我说。


再见帕里斯再见帕里斯(1)

    我们都姓张,将来生下的儿子也姓张。    
    这样我们的香火都能传下去啦。    
    不好吗?    
    时间:2005年1月28日    
    爱上余若思的第三天    
    “你睡着了吗?”她问。    
    “睡着了,在做梦呢。”我说。    
    “做的什么梦?”她问。    
    “我梦见了河马。河马躺在非洲的河流之中。周围是巨大的树丛和灌木丛。河马的背上,站着一只小鸟。”    
    “接着说。”    
    “阳光很亮。河水里有绿色的藻类植物。小鸟在帮河马啄背上皮肤褶皱里的小虫,让它不至于皮肤发痒。”    
    “就这些?”    
    “就这些……你有没有考虑过啄一下我的背,其实我的背很痒。”    
    黑暗中响起了“啪”的一声。    
    “我是背痒,不是脸痒。”我说。“这么冷的天,我脸上也不可能有蚊子。”    
    她不再做声,翻过身去,裹紧被子。    
    我望着日光灯的躯壳。一如在阴面的不发光的月球,在黑暗中泛着青冷的颜色。身旁的女孩儿呼吸均匀,显示出她的疲惫。我伸出手来,触了一下她的背。    
    “数学课代表。”我说。    
    “嗯。”    
    “你饿吗?”    
    “饿。”    
    我按亮了台灯,穿上厚毛衣和外套。我的脚在床沿的木地板上划动,找我那双绒布狗一样的拖鞋。    
    几秒钟后,它们温柔驯服地依偎在我脚边。    
    我站起身来。    
    我推开房门,按亮厨房的灯。    
    她咳嗽了两声。声音沿着曲折的门廊传了过来。好像树木被锋利的刨刀刮起刨花的动静。    
    我拆开了一包韩国产泡面,将锅装满一定分量的水放在煤气灶上,点火。午夜的煤气灶似乎拒绝合作。火星爆裂,然而不至于燎原。我从窗台上拿过火柴。“嚓”的一声,火柴被擦燃。    
    锅底下亮起了蓝色的火焰。火柴绛红色的头部已被火苗侵蚀。柔和的火焰在不断浸染火柴的木杆。我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火吹灭。死去的火柴被扔在了纸箩中。青烟袅袅。黑色如石墨般的灰烬。    
    她的咳嗽声再次响起。    
    “你吃辣吗?”我问。    
    “不要了。”她说。    
    我将面和汤舀入两个瓷碗中,拿了两双筷子。    
    厨房里有番茄和煮好的鸡蛋,我将番茄细切,洒上白糖。煮鸡蛋剥好壳放在碟子里,加了五滴醋。    
    拿过一本厚得如电话簿一样的《亚历山大之海底王宫探密》画册作为托盘。    
    在这期间,冬夜的寒气让我打了个喷嚏。    
    隔着薄薄的墙壁,能够听见隔壁人家肥皂剧的播放历程:一个女子喝醉了,另一个男子在挑拨她与前男友的关系,而那女子忠贞不渝。    
    我从水果篮里拿了两只苹果和水果刀,然后托着托盘走进房间。    
    她坐了起身,眼神涣散,朦胧地望着我。    
    我将画册放在茶几上,为她取来眼镜。    
    台灯上方,几只蛾子展开细巧透明的翅膀,来往飘飞,掩映着澄澈暗黄的灯光。她看着画册上的碟子和碗,轻轻叹了口气。    
    “有音乐吗?”她说,“忽然想听音乐了。”    
    我把画册搬到床上,她端起碗来,吃了一筷面,夹起煮鸡蛋嚼了一口,然后喝了一点面汤。我坐在床沿,将笔记本电脑搁在膝上,开机。立柜的镜子倒映出的样子,我的脸被电脑映蓝。我听见她在背后吃面的声音。好象丛林中的鼹鼠咀嚼树叶。    
    “想听什么音乐呢?”    
    “随便吧。不想太安静了。”    
    我点了迈尔斯·戴维斯《297Unetrompette…UnSouffle》,随即响起《圆形午夜》。爵士小号慵懒轻暗的旋律像折叠的暖色系亚麻布,在房间里缓慢铺展。流转不居的调子。    
    我拉开了一点窗帘,穿行于云间的月亮摇曳抖落一片光华给夜幕洒上了一层银色的粉末,好象白色的灰屑散落在笔记本上,字迹模糊。许是光的缘故,窗外的草坪被敷上了一片透明的银灰色。有猫迅疾穿过的踪迹。    
    “你做面挺不错的。”她说,把一只空碗放在床头柜上。    
    “其实我从小就被称为张师傅。”我说。“还要吃吗?”    
    她点头,我把另一碗递给她。她看着我。“你呢?”    
    “我不饿。”    
    她点头接过,用筷子在面汤中轻轻搅动。我搬过一张圆凳坐下,用水果刀削苹果。《圆形午夜》结束,取而代之以《盐花生》。原本优雅圆润的节奏变成了跳跃不已的咖啡馆夜舞风格。她吃罢面,看了一眼番茄。    
    “你不是不吃番茄的吗?”她问。    
    “以前是。”我说,“前天回来就备好了。”    
    “你吃吗?”她问。    
    “不吃,”我说,“我还是不爱吃番茄。”    
    “那为什么买呢?”    
    “因为知道你要来。”我说。“想让你觉得宾至如归,然后就乐不思蜀了。”    
    她伸出手来,我不动声色地任她的手指轻轻抚了一下我的脸。我凝神看着苹果缓慢的皮肉分离,刀尖在电脑屏幕的光照下映出森严的光芒。


再见帕里斯再见帕里斯(2)

    “脸还疼吗?”    
    “好一些了。”我说,“家里没药,抹了点藏红花油。不知道有没有效果。我倒是知道藏红花是治妇产科疾病的。”    
    “很好吃的番茄。”她说。“你亲手挑的?”    
    “没有。我跟卖水果的阿姨聊天,聊到后来她喜欢我了,就由她给我挑了。还便宜了我不少钱。”    
    “多少?”    
    “说原价是四元一斤,现在卖我三元五。”    
    “小傻瓜。”她微笑着叹气,“市面上最贵的番茄也不过三元二。”    
    “你不该告诉我的。打击我自信心和心情了。”    
    “是吗?”    
    “是的。本来只差几角钱而已。你这么一说,我既亏了几角钱,心情又变糟糕了。”    
    “只是不想你被人蒙着而已。”    
    “这种性质的被蒙也不会产生什么伤害的呀。”我说,“至少心情不错。几角钱换个好心情,挺值得的。”    
    她吃完面和番茄,从搁在床头的皮包中取出纸巾,擦嘴,揉成一团,扔进纸箩。我抬头看着她的手指完成这一切的动作,轻盈利落。蛾子依然在台灯之侧流连不去。    
    “看什么呢?”她问。    
    “蛾子。”我说,指了一下那翩翩来往流转不居的小东西。    
    “好奇怪,这个季节还有蛾子。”她说。“冬天了。”    
    “也许因为台灯旁比较温暖。”我说。    
    我吃掉了自己的那只苹果,将餐具收拾齐了扔在厨房的水槽中。回来时,她又已躺下,将身子裹在被子中,她的眼睛隔着镜片看了我一会儿。    
    “要苹果吗?”我问拿着另一只未削皮的苹果。“切碎了做沙拉?”    
    “你有沙拉酱?”她问。    
    “有草莓酱。”    
    “好好的苹果弄成草莓味好象有些傻。”    
    “那算了。”我说。    
    她又躺下了,犹如被捞上来的海豚,听天由命似的看着天花板。我将餐具收拾好,放回厨房。隔壁的肥皂剧,原本坚贞不渝的女子已经和奸夫双宿双飞。    
    我站在窗前,看着月光下的院落,开始吃鸡蛋。吃到第二个鸡蛋时,隔着薄薄的板壁,我听到了她手机明亮的音乐声——《站在东山顶上》。    
    “是我……我没在学校,我在上海……是。我在睡觉……你不用这么说,我告诉你……真的,不是你的错,可是……”    
    隐约的对话声。    
    我走进房间,背靠着门看她。    
    她飞快地瞥了我一眼,“是这样。我不想见你。你不要来。你来了也找不到我的。不是你的错。我知道。别说了。真的。你别骗自己。我知道,我知道你爱我。可是,你不可能跟以前一样的了。一个男人跟一个女孩在一起五年之后分手,他不可能再对别人那么爱了。我不要这样的感情。别说了。对不起,不是你的错,是我不对。我接受不了。”    
    我悄无声息地拿过苹果,坐在她身边开始削。她飞了我一眼。我对她微笑了一下。她点了一下头,又垂下眼帘。不戴眼镜的她,看上去似乎多少俏皮灵敏些。    
    “我觉得我把该说的都说了。很遗憾。是这样。不用再打了。我情绪不稳定。这样对我们都不好。拜托了。真的。别这样了。好的。我知道的。你自己照顾身体。再见。再见吧。我挂了。别这么说。挂了。再见。”    
    她将手机搁在枕旁,右手撑着额头,许久。    
    我将削好的苹果递给她。她轻轻说了声谢谢,伸出手来接。我触到她冰冷的指尖。    
    她眼神呆呆地望着窗外月光下的树,无意识般咬了一口苹果。轻轻的“咔嚓”声。苹果汁液的清香味道。    
    “你男朋友吗?”我问。    
    “不想告诉你。”她说。    
    “那好。”    
    播放曲目到了《爱或离去》,我眼睁睁地看着月光逐渐偏移。    
    她将吃完的苹果核扔进纸箩。    
    我看着她的动作,默然无语。    
    台灯旁的蛾子在我未注意到之时悄然逸去。她的半边脸被照亮,埋在黑暗里的另半边脸承载着一点窗外的月光,像瓷制的娃娃。    
    “怎么不问了?”她问。    
    “你不想说。”


再见帕里斯再见帕里斯(3)

    “如果你多问几句,我就会告诉你了。”    
    “如果你想说的话,你就会主动说。比如现在。”    
    她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叹了一口气。    
    “想说什么?”我问。    
    “没什么。”    
    “是和小胡有关?”我问。    
    “怕你生气。”她说。    
    “没事。”我说,“分手都快半年了。”    
    “你的这个脾气,”她说,“我现在大概能明白,她为什么要和你分手了。”    
    我们同时无语。我们一起看着台灯,出了一会儿神,好象在等待一只蝴蝶将其翩翩的翼影落在灯台上。    
    我咳嗽了一声。    
    “说一下你男朋友吧。”我说。    
    你也许知道,我以前有过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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