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革第一枪-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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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叶这几天做着一个甜蜜的梦。梦到丈夫田震和白歌和好了,田震还表现出从没有过的大度,他说,“我思前想后,你们俩才是真正的一对,今儿个我成全你们,你们结婚吧。”说完,他一手拽起红叶,一手拉着白歌朝洞房跑去。洞房布置得漂亮极了,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吊灯,白色的家具,白色的梳妆台。梳子是白的,整齐的被褥是白的,她和白歌结婚的礼服也是白的,以及暖壶茶碗所有应用之物都是白的。白灿灿亮堂堂,烘托着一种素洁典雅的气势。
红叶高兴极了,当着田震的面,她吻了白歌,随之扑到白歌怀里,说,“我俩总算熬到这一天了。”
白歌不说话,只是紧紧地搂住红叶,然后把红叶抱上床,俩人从床的这一头儿滚到那一头儿,最后“咕咚”一声滚落在床下,红叶睁眼一瞧,这那里是什么洞房呀,这不是一间脏不拉叽的破土屋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会是这种样子?
她大呼田青,大叫田田,田田正趴在她身边嘤嘤地哭,哭得嗓子都沙哑了,田田见妈妈醒过来了,不哭了只是笑,一边笑一边朝屋外喊,“哥哥,哥哥,快来呀,妈妈醒过来啦,妈妈醒过来啦!”
田青正好领着一个四十岁左右的男人走进屋来,这男人留着分头,白白净净的鼻粱上还架着一副近视眼镜,上穿一件草绿色的军服(那年月穿军服是一种时尚),肩上挎着个药箱,就是农村赤脚医生都有的那种,棕黑色,牛皮制做的。田青见妈妈清醒过来,登时心里松了一口气,赶紧对来的那个男人说,“国叔,这就是我妈妈。”
被称作国叔的男人瞧着田青妈那张蓬乱的头发遮掩不住的大美人面孔,并没有说什么,只是蹲在炕沿边给红叶号脉,又掏出听诊器在红叶的前胸检查了一遍,然后对田青说,“你妈妈的病主要是过度悲伤所致,需要一段时间的调养,我先给她注射一针镇静剂,再开几副中药吃吃看。”
田青感激得连连点头。
国叔刚要取注射器,不料,红叶突然扑到他的面前,紧紧地揪住他的脖领不放,近于哀求的说,“你是白歌吧,你什么时候来的,啊?我丈夫田震被捕入狱了,你有没有办法救他,啊?不信,不信你可以问我的两个孩子嘛。我说白歌,你可听清楚了,这事儿你准能办,怎么样?答应不答应,你说话呀。”红叶像疯了似的,哭着叫着拽着国叔不松手。红叶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把国叔吓了一跳,他赶紧掰开红叶的手,站起身,嘟哝了一句 “真是莫名其妙”,就拎着药箱拂袖而去。
国叔一走,田青傻眼了。他知道,在方圆数百里的百草洼,国叔是他们家唯一的亲人。
半个月前那个晚上,田青从江西串联赶到家时才知道,家被抄了,还封了门,妈妈和小妹只好住在单位的办公室里。不久单位又开除了妈妈的公职,妈妈和妹妹无依无靠,就流浪在街头,之后遇到刘莉的父亲,一个老扳道岔工人,将她们母女俩收留了。田青就是在刘莉家找到母亲的。
母子相见抱头痛哭。哭罢多时,红叶告诉儿子,爸爸不在京城,已经秘密押解到东北某监狱去了,这座监狱在什么地方不清楚。
爸爸不在了,家也没了,到那找个落脚的地方呢?
红叶思忖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决定去田震的原籍百草洼。田青很少听爸爸讲自己家乡的事儿,他晓得爸爸是个孤儿,在原籍没有太近的人了。
田青担心人家不收留他们。
红叶说,“是灰就比土热。”
刘莉执意不让田青他们走,可田青说,总住在这儿也不是个办法呀。
1967年农历正月十三,田青一家就这样跌跌撞撞地从千里之外的古城来到了百草洼。
第一部分 文革第一枪(15)
第六章 红叶薄命偏遇色狼 国叔仗义鼎力相助
百草洼地处冀中平原,东接静海,西连白洋淀,九河下梢,地势低下,素有“锅底”之称,历史上有“淹了百草洼,十年不回家,收了百草洼,粮食大把抓”的说法。
在百草洼东北角有个村子叫敝庄,就是田震的家乡。这个村子有1千来口人,虽说姓田的人家不少,但田震从小在外闯荡,几十年没有回过家,和敝庄的人素无来往,所以就显得生疏了。说起来田震爹娘在他很小时就死了,6岁被人贩子拐卖到天津,13岁就参加了革命。满打满算离开家乡四十年了,连国叔这个未出五服的当家兄弟都不晓得还有田震这么个哥哥。
村里人也不晓得敝庄竟然出了个做大官的,更不晓得这个做大官的怎么又成了死囚犯?当红叶带着两个孩子来到敝庄时,村里人都闹腾起来了。
“没听说过?做大官时把家乡人都忘了,现在褪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了,就想起老家来了,呸!”
“是呀,像这种忘了根的人咱们不能要。”
“对,不要,坚决不能要!”
敝庄革委会主任赵稀松本来和姓田的势不两立,又听说红叶是死囚犯的家属,便说啥也不要。跟来的军队领导严肃地对赵稀松说,“这是政治任务,不是你们要不要的问题。田震原是你们村的人,他的家属你们不要谁要?你们有责任帮助和改造她们,使她们尽快与田震划清界限,尽快地站到我们革命队伍中来。”
赵稀松听完再不敢说不要了。
公社武装部长赵光头却说,“敝庄出了田震这么个杀人犯是你们的耻辱,要狠狠地批斗他的家属,只要不出人命就行。”
赵稀松下了保证,“没问题,老子改造几个臭反革命家属还是有把握的。”
几天后,赵稀松把国叔找到大队部,黑着脸问,“听人说这几天你老往杀人犯家属那儿跑,到底干什么去了?”
国叔笑着说,“田震嫂子有病,我给她瞧病去了,怎么啦,不允许是怎么着?”
赵稀松见国叔满不在乎马上就发火了,“谁叫你去的,啊?她丈夫是杀人犯、政治犯外带反革命你知道不知道?你不要以为你们是当家子就不讲原则啦,对不对?我可提醒你,你要与她划清界限,txtsk别犯原则性的错误,别把你自个儿前程毁了。”
国叔说,“救死扶伤是革命的人道主义,这可是毛主席说的。我是赤脚医生,能看着不管吗?”
“叫你甭管你就甭管,甭强调那么多的理由,下次再叫我看见你往那个臭娘们家跑,别说我不客气,听清了吗,啊?记着点儿。”
国叔不怕赵稀松的威胁,走出大队部,骂了一句“去你妈的”,就背着药箱朝田青家走去。
田青家是两间低矮破旧的土坯房,连个院墙都没有,建在村西北角的打谷场上,是生产队看场用的,一家三口人挤在里面,比走资派住牛棚的条件强不了多少。这个时节尽管出了正月,但天气还是很冷的。春寒料峭,冷屋子冷炕,红叶和两个孩子哪受得了。想起在省城时温暖舒适的环境,再瞧瞧此情此景,一家人抱头痛哭起来。
第一部分 文革第一枪(16)
国叔走进屋来,她们都没觉察到。国叔把药箱放在炕上,看着这一家人凄惨景象,眼圈儿也红了,他咳嗽了一声,轻轻地说,“田青,你妈妈该打针了。”
一家人这才止住悲声。
红叶的病时好时坏,好的时候跟正常人一样,坏的时候就发高烧,说胡话,那天她错把国叔当成白歌了,还说了那么多不愿让别人知道的话,事后红叶感到非常懊恼。这几天由于有国叔的精心医治,病情有些好转,气色也比刚来时好多了,那双摄人魂魄的明眸依然闪烁着晶莹的亮光。
国叔心想,自古红颜多薄命,这话一点不假。
打完针,红叶说,“国叔,多亏你照看俺俩仨,太谢谢你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甭客气。”接着,国叔问田青,“你们分到几队了,你上工了没有?”
田青一皱眉,说,“分到一队了,队长是个麻子,五十岁左右,很凶的!”
国叔说,“这麻子是赵稀松的大哥,外号麻坑儿,最不是东西,横着呢,别惹他。”
红叶说,“你国叔说得对,在这种人手下干活千万要留神。”
田青点点头。
田青给国叔点燃着一支烟,国叔一边吸着,一边指着土炕说,“这炕上要多铺些花秸,花秸返热,呆会儿田青到我那儿弄些铺上。”这时村里的高音喇叭正招呼国叔到五队军烈属赵大娘那儿瞧病。国叔站起来,背好药箱对田青说,“照顾好你妈妈。”另外,国叔又告诉红叶,田田上学的事已联系好了,下周一带她去。
夏天说到就到了。太阳毒得像火,庄稼蔫得耷拉着脑袋,敝庄人脑子里一片空白。可文化大革命运动却到了白热化地步。敝庄以赵稀松为首的造反派和以田嘎子为代表的保皇派斗争得相当激烈,有时还大打出手。保皇派主要是保被赵稀松赶下台的原村支书田宝根,即田嘎子的老父亲。保皇派有一个斧头队,全是村里的混小子,打起仗来不要命。有一次他们砍伤了赵稀松的好几个人,吓得赵稀松有好几天躲藏在家里不敢露面。
赵稀松只好去求公社武装部长赵光头出来管一管。
文革期间,地方上的武装部长是最有权势的官,他掌握着管辖地区的所有枪杆子,而当时各村基干民兵都有枪支弹药,武装部长可随时调动这些力量采取行动,只要他乐意。赵稀松正是看中了这一点,才千方百计巴结赵光头的。赵稀松不光送钱送物还搭女人,他的老婆和两个女儿都和赵部长睡过觉,有时村里的“破鞋”也被他当作礼品送了出去。据说村里有个外号叫“大解放”的风骚女人在和别人偷情时被赵稀松逮住了,赵稀松把她带到大队部。赵稀松问,“你是愿打还是愿罚?”
“大解放”不知道赵稀松说得啥意思,就小声地问,“愿打怎么打,愿罚怎么罚?”
赵稀松把眼一瞪,“愿打就叫基干民兵把你打死,怎么样?”
吓得“大解放”扑通一声就给赵稀松跪下了,不住地求饶,“赵大哥,你行行好,千万别把我打死呀!”
赵稀松把手伸进“大解放”的怀里,笑嘻嘻地说,“那你就挨罚吧。”
第一部分 文革第一枪(17)
“大解放”一听就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儿了,于是媚眼一递,“赵大哥,干这种事你不怕我坏了你的名声?”
赵稀松一摆手,说,“不是我想占你的便宜,是公社武装部长喜欢上你啦!”正说着,赵部长从里屋挑帘子钻了出来,二话没说抱起“大解放”就走。“大解放”早已瘫软在赵部长的怀里。
不久,赵部长玩够了“大解放”,赵稀松只好又给他物色了新的女人。时间一长,敝庄漂亮一点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被赵光头这个人面兽心的色狼奸淫过。后来赵光头犯了案,公安局到敝庄取证,敝庄的女人们排着长队摁手印,气得公安局长大骂,你们敝庄的女人都是贱骨头!于是社会上留下了“敝庄的女人谁也别笑话谁”的话柄。此是后话,不提。
这天晚上,赵稀松请赵部长在家喝酒时,就把敝庄两派实行联合的事说了一遍。赵稀松说,“上一次田嘎子的斧头队砍伤了我们好几个人,因此请部长出面协调一下,若两派能联合起来当然更好。”
赵部长一边喝酒,一边笑嘻嘻的和赵稀松的老婆亲嘴儿、摸乳房、拧屁股蛋子,有时还骑在这女人身上做各种下流的动作,赵稀松佯装不知,但心里还是有点酸溜溜的。
等赵部长和老婆玩腻了,赵稀松才斟了一杯酒递过去,并说,“部长,刚才我提的那事……”刚说到这儿,赵稀松的女人接过话茬儿,“是呀,田嘎子那帮王八蛋可把俺老头子害苦了,赵部长你可得替俺们出出气。”
赵光头干了一杯,又夹了几口菜吃,说,“好吧,你们两派的事包在我身上,不过你拿什么谢我?”
赵稀松的老婆一屁股坐到赵光头腿上,又回过头来勾着他的脖子,一对小母狗眼撒娇弄媚地,操着浪声浪气的语调说,“哎哟哟,赵部长,我跟你睡觉还不够嘛。”
赵稀松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去去去,别添乱啦,人家赵部长早心中有人了,谁瞧得上你呀。”
还真叫赵稀松猜着了,这一回赵光头瞄上了田青的妈妈红叶。他发现这个从省城来的中年妇女别有一番风韵,雪白的肌肤,乌黑的头发,明眸皓齿,以及她那丰满而妩媚的体态,总给人一种无法压抑的性冲动。他又晓得这个女人曾是省城一家电台的播音员,有才有貌,层次较高,比自己玩过的那些黄脸婆更有味道,巴不得早日搞到手。听赵稀松这么一提,他倏地眼睛一亮,便凑到赵稀松耳边,低声说,“叫你猜着了,不过,可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而是你们村那个杀人犯的家属。”
赵稀松大吃一惊,心想这赵光头真够缺德的,人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