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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

梅次故事-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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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畅微叹道:“说实话,你是吴弘的同学,我就感到天然的亲切,把你当兄长看。可是,你毕竟是地委副书记啊。”
  朱怀镜说:“地委副书记也是人嘛。说真的舒畅,我很喜欢你的性格。”
  “其实昨天晚上,我是专门去看你的,见你门上亮着‘请勿打扰’……”
  “哦,对不起……”
  舒畅望着自己的脚尖,双手绞在一起使劲地捏。朱怀镜望着她,见她的额头沁着微微的汉星子。谁也不说话。没有开空调。窗户开着,却没有风。感到越来越闷热。朱怀镜心跳如鼓,不敢再呆下去了。这会儿只要听到她一声娇喘,他就会搂起这位漂亮女人。
  “你晚上还有事吧。”舒畅突然说道。
  朱怀镜嘴上哦了一声,像是从梦中惊回,明白了她的意思。他叹了一声,说:“太晚了,我就不打扰了。”
  舒畅说:“别误会,我不是要你走啊。”朱怀镜也不想马上就走的,却暗自咬咬牙,站了起来,说:“我也该走了。谢谢你的晚餐。有空去我那里聊天吧。”
  “我就不送你下去了。”舒畅倚着门,望着他下楼而去。
  朱怀镜出了楼道,却见自己的小车停在那里。他很不高兴,可又不能发作。
  杨冲早看见他了,忙从车里钻了出来,打开车门。朱怀镜说:“小杨,辛苦你了。
  没有多远,我散散步也好,你不用来接的。要车我会打你电话。“杨冲小心道:”我打了你的手机,没开。打你房间电话,没人接,猜想你还没有回去,就开车过来等你。“杨冲也算忠心耿耿,当然不能责备他。却想这小伙子到底没有赵一普开窍。夜里路上畅通多了,很快就到了梅园五号楼。
  朱怀镜上了楼,没见着刘芸。他自己开了门,进房间没多久,门铃响了。他没来得及说请进,刘芸开门进来,说:“朱书记,您回来了?我才离开不到一分钟,没迎着您。”
  朱怀镜忍不住伸手拍拍刘芸的脸蛋儿,说:“这孩子,真乖。”刘芸脸羞得通红,埋着头笑。又说:“朱书记,于经理来过了,见您还没有回来,就叫我先把水果什么的拿来了。我给您削个苹果?”
  朱怀镜也不讲客气,说了声行,却又笑道:“你自己也吃一个,要不我也不吃。”刘芸没说什么,只是笑。她削好了苹果,递给朱怀镜。自己却不削,随便抓了颗提子吃。问:“朱书记,您家房子快装修好了吧?”
  朱怀镜说:“快了。”
  “那你爱人、孩子也快来了吧。”
  “快来了,孩子要上学啊。”
  “那您……快要搬走了?”刘芸低着头。
  朱怀镜忽然发现刘芸面色落寞,心里就慌了。却装作没事似的,说:“等那边家安顿好了,你要去玩啊。别人去要预约,你可以随时去。”
  刘芸说:“于经理说,您很关心我。等您搬走后,他说安排我去办公室上班。其实您不用为我操心。我在这里上班很好,我只做得了洗洗涮涮的事,我的心不高。说真的,您对我做的事满意,我就高兴,就知足了。”
  朱怀镜听着满心愧疚。他没有替刘芸说过半句话,多半是于建阳见他喜欢刘芸,就对她格外开恩了。说不定于建阳还会想得更复杂些。朱怀镜越发讨厌这个人了。“小刘,今天说到这个份上,我有句心里话想对你说。我很喜欢你,你对我很关心,很体贴,让我感动。我真的很感动。这些日子,我一天到晚再怎么忙,回到这里,喝上口你递上的茶,我就自在了,熨贴了。”
  刘芸竟暗自流起泪来,双肩微微耸动。朱怀镜不知如何是好,只道:“小刘,你别哭。你哭什么呢?好好儿的哭什么呢?”
  刘芸揩了揩脸,不好意思起来,笑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哭了。”
  朱怀镜说:“小刘,若是你不嫌弃,我就当你是我妹妹也好,女儿也好,反正我就把你当自家亲人了。你今后有什么事,就同我说。”
  刘芸忙说:“我真没有这个贪心。您这么看重我,其实我也没做什么,我也没那么好。从心里说,我非常敬重您。”
  朱怀镜叹道:“小芸呀,我朱某人也许没有你想像的那样好。但我想尽量做个好官。做好官,难啊!我注定是要走南闯北的,在梅次也呆不了一辈子。
  今天我俩就约定了,不论我走到哪里,你都得同我联系。“
  没想到刘芸竟又哭起来了,说:“才说您要搬走了,又说到走南闯北了。您哪天调走了,哪里去找您?日后您官做大了,想见我也见不着了。”
  朱怀镜哈哈一笑,说:“这孩子,说到哪里去了。做到再大的官,他也是个凡人啊。”
  夜已很深了,刘芸看看时间,忙说:“太晚了,太晚了。”匆匆地走了。朱怀镜独自唏嘘良久,才洗漱就寝。
  两天以后,《荆都日报》和《梅次日报》都在显著位置登载了同题新闻:《寻找洪鉴——匿名捐款的好心人,您在哪里?》。
  ……
  这是梅次地区残疾人基金会收到的最高一笔个人捐款。据银行工作人员介绍,前往办理捐献手续的是位漂亮的小女孩。这位女士留下的地址是梅岭路199 号。
  有关方面负责人随即按图索骥探访好心人,却发现梅岭路最后一个门牌号是198 号,再往前就是郊外茫茫森林了。好心人在哪里?只在此山中,云深不知处。
  ……
  第十二章
  几乎是一夜之间,所有梅次人都知道吴飞被抓起来了。吴飞是胜远建筑集团总裁,梅次著名民营企业家,荆都市人大代表,曾被评为荆都市十大杰出青年。
  民间传说总是戏剧性的,说是吴飞正带着他的漂亮情妇在外地考察工程项目,不知梅次这边早已布下天罗地网。地委书记缪明亲自打电话给吴飞,请他回来,有要事相商。结果,吴飞和他的情妇在荆都机场一落地,就“咔嚓”,双双带上了手铐。检察院立马将吴飞秘密押往外地,这边却急怀了陆天一,他可是吴飞的把兄弟!陆天一忙派公安的弟兄沿路拦截。在天河镇渡口,公安的差点追上了检察院的,却让检察院的抢先半步。望着汽车轮渡慢慢驶离码头,公安的急得朝天放枪。
  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自然是民间演义。但就像稗官野史有时比官方正史更加可信,百姓的口头故事也决不是空穴来风。传言是赵一普事后告诉朱怀镜的。朱怀镜只是笑了笑,说道:“乱弹琴!”可他心里却清楚了:百姓不仅知道缪明同陆天一面和心不和,而且知道缪陆二人对吴飞一个是要抓,一个要保。
  民间传闻的风向又变了。原来因为陆天一砸车,都说他是个大清官。这会儿又说他原来是个贪官了。而对缪明,传闻中的形象没有多大改观,依然说他是傻蛋。民间对他的态度,大抵上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
  这天下午四点多,正是吴飞在荆都落网的同一时刻,缪明在梅次紧急约见了朱怀镜。缪明把办公室门关上,请他坐下。缪明从来没有这么神秘兮兮过,朱怀镜感到有些莫名其妙。缪明看看手表,说:“五分钟之前,吴飞在荆都机场被抓了。”
  朱怀镜吃惊不小,却平淡地问道:“还是因为偷税漏税的事?”吴飞因为税收方面的麻烦,被税务局和检察院盯了很久了,各种传闻早就沸沸扬扬。吴飞很牛气,扬言没有人能扳倒他吴某人。朱怀镜也收到过关于吴飞的检举信,却从没有过问。他知道吴飞不是一般人物,况且这也不是他分管的事,就不想惹麻烦。
  缪明表情严肃,“不光事偷漏税收问题。他还涉嫌走私,虚开增值税发票、行贿,也许还牵涉一桩命案。”
  “命案?”朱怀镜问道。
  “对。两年前,一位很有来头的外地建筑商,在梅次工程竟标期间被人乱刀砍死。当时就有人怀疑是吴飞干的,但证据不足。这个案子至今未破。听公安方面反映,他们最近发现了吴飞谋杀人命的新线索。”缪明望着窗外,若有所思的样子。
  朱怀镜听了只是摇头。缪明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一个很有前途的民营企业家,就这样毁了。我很痛心。问题远不止此,必定还会牵涉到一批干部,也许还会有相当级别的领导干部。这是我不愿看到的。”
  朱怀镜说:“我们不愿看到这种情况出现,但有人自己愿意以身试法,怪得了谁?”
  缪明叹了口气,很无奈的样子,说:“怀镜,我找你商量这事,就是想取得你的支持。可以预想,梅次领导班子将面临严峻的考验。我不是无端地怀疑谁,但根据经验,总会拔出萝卜带出泥的。我想听听你的意见。”
  朱怀镜说:“我并不希望看到这个案子牵涉到太多的干部。培养一个干部,不容易啊!但愿望代替不了事实,感情代替不了法律。所有我的态度是,不论牵涉到谁,坚决依法办事,绝不姑息。”
  “我需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啊!”缪明站了起来,倒背双手,踱来踱去,“说实话,我感到压力很大。你来梅次的时间不长,各种关系单纯些,我主要就靠你支持了。”
  朱怀镜脑子嗡地一响,却不动声色。他明白,不管是理是法,这都是整人的事儿,沾了边没什么好处。凭他的直觉,吴飞的案子必定错综复杂,天知道还会扯上哪些人物。但他毕竟是管干部的地委副书记,他不想沾这事儿也推脱不了。便说:“我会支持你的工作。有一条,我想请缪书记同专案组的同志说说,就是要他们一定依法办案,认真办案。案子要办就办成铁案,经得起历史检验。”
  “对,这个意见很对。”缪明坐下来,望着朱怀镜,“既要让这些涉案人员自己心服口服,也要让他们的家属没话可说,不留遗患。”缪明破例伸手问朱怀镜要了支烟。朱怀镜替他点了火,一见他吸烟的样子,就知道曾经是老烟客。“就靠你多支持啊!”缪明又重复了这句话,他的目光笼罩在浓浓烟雾里,显得深不可测。今天他居然连肚子都顾不上揉了。朱怀镜猛然间发现缪明这话似乎不太对劲:就因为我来梅次时间不长,关系单纯,就成他的主要倚靠了。
  也就意味着只要来梅次时间久了,必然身陷泥潭,不得干净了?
  吴飞案说得差不多了,缪明就不再说了。他掐灭烟蒂,却又天上一句,地上一句,闲扯起来。朱怀镜便随意应付,心不在焉。他知道缪明的意思是想随便聊聊,显得两人跟兄弟似的。可缪明实在是个很乏味的人,同他闲聊简直活受罪。
  朱怀镜尴尬得十分难受了,缪明才问:“怀镜,房子……开始了吗?”朱怀镜明白他问的是房子是否开始装修了。既然缪明回避着装修二字,朱怀镜也就绝口不提这两个字,只随口答道:“开始了。”
  “动作好快!”缪明说。
  朱怀镜说:“快点,好让她快点过来。”
  缪明说:“那也不急在一两天。我在做工作。”
  这却又是在说推荐陈香妹任财政局副局长的事了。朱怀镜说:“感谢缪书记关心。我看不必做工作,她长期从事具体业务工作,惯了。 ”
  缪明说:“就是要让一些真正懂业务的同志充实到领导岗位上来啊。”两人就这么打哑谜似的说了一会儿话,缪明最后说:“还有什么困难,就跟我讲啊。 ”这话听上去像是结束语,朱怀镜便说:
  “谢谢书记关心。你忙,我走了。”
  朱怀镜边说边站起来了,没有给缪明余下挽留的机会。他实在不想同缪明多呆片刻。可缪明这风度,却是他自己十分得意的所谓涵养。不知这缪明是真糊涂还是假糊涂,他难道真不知道梅次人背后都说他是傻子?
  从缪明那里回来,朱怀镜把自己关在了办公室里。他说有要事处理,交代赵一普挡挡驾。他点上一支烟,靠在沙发里,想好好静静。可他才闭上眼睛,脑袋突然像被什么敲了一下,不禁站了起来。说不上是急躁还是冲动,他直感到肛门发胀,想往厕所里跑。可他这会儿不想见任何人,就强忍着不去上厕所,只好站在窗前,气沉丹田。樟树林在风中摇曳,树枝晃来晃去几乎撩着窗户了。他想缪明也许并不傻,只怕是大智若愚!说不定这次逮捕吴飞,就是他一手策划的。再细想,缪明只字不提陆天一,就很不对劲。按说这么大的案子,缪明应同陆天一去商量才是。难道吴飞只是一根藤,顺着这根藤就会摸出更大的瓜?
  直到快下班了,朱怀镜才把门打开二指宽的缝,作虚掩状。过了会儿,赵一普进来,说梅次到处都在议论吴飞被抓的事。
  “都有些什么议论?”朱怀镜随口问道。
  赵一普说:“我接到很多电话,别人都想从我这里知道些真实情况。我是无可奉告。可别人却告诉我很多外界传闻。”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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