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式饭局-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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汽车一溜烟地驶离了大同街,钱亮亮还记挂着林阿公老两口,提醒郝冬希:“那两位老人家扔给那个女人能行吗?”
郝冬希却对那个咪咪充满信心:“没问题,有那个女人又雇了两个护工,还要怎样?”
钱亮亮心说,那个咪咪心眼儿不错,就是脑子有点木,能不能伺候好那两个老不省心的还真没准,那两个老不省心的是你的亲戚,你不在乎我何必在乎。于是也就不再提及,看着外面的街景,期待着耳闻目睹一次富豪的家到底是什么样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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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包嘴拙,并不傻,他也明白,今天郝冬希让他备办一桌酒席,很大程度上是要实地考查一下他的本事,面对鹭门人郝冬希、北方人钱亮亮,还有李莎莎、阿金这些不同人的口味,要想真的做出人人赞好的家宴,并不是一项容易的任务。所以熊包不敢掉以轻心,尽自己所能,做了四凉八热六荤六素一共十二道菜肴。这个菜肴数目在厨师里也是有讲究的,叫做四平八稳六六大顺。
四凉里头有两样是鹭门本土菜:土笋冻。土笋是俗称,学名叫做“星虫”,长约二三寸,粗者如食指,细者似稻茎,约有拇指长短,还拖着一条细尾巴,长得像极了茅厕里的成年老蛆。“土笋冻”就是用它熬煮的肉汤凝结而成的果冻状食品。吃这东西需要一些勇气,星虫的残肢断体凝结在肉冻里面,看上去同切碎了的蛆虫毫无二致,没有吃惯的人面对着称之为土笋冻的东西,一定会心惊胆战。然而,土笋却高蛋白、高胶质,极富营养价值,据说经常食用不但降火清肺,而且滋阴壮阳。
另外一道鹭门凉菜是碎米螺肉。捕捞来的海螺用竹刷反复搅洗,除去外壳污物,再放入水盆中用清水养起来,加几滴菜油,洗出壳里的污涎,然后将花生米碾碎、黄瓜切丁,备好料酒、鲜汤、胡椒粉、精盐、白糖、醋、湿淀粉,将其兑成汁,螺肉用刀切成厚片,挤干水分入汁拌匀,倒入热油锅打散,至八成熟捞起沥干,最后用兑好的料调汁拌匀即可。为了增加碎米螺肉的观赏性,熊包在拌好的螺肉上面撒上了绿豆芽和紫花菜碎末,洁白的螺肉和绿色的豆芽、紫色的碎花相映成趣,这也是熊包在鹭门菜的基础上进行的加工改进。
这两道凉菜熊包用了点心思,因为他是川籍厨师,鹭门菜是他到了鹭门以后才学的,能不能合鹭门人的口味,也算是对他能不能做好鹭门菜肴的一次检验。郝冬希就是地道的鹭门人,这个时候,熊包尤其在乎郝冬希的看法。当然,如果自己做的菜肴不但鹭门人认可,外地人,例如钱亮亮和李莎莎也能赞好,那就算真正的成功了。
另外两道凉菜比较大众化,一道是灯影牛肉,牛肉切得薄如纸帛,晶莹透亮,这显示的是刀功。一道是西北三套车,西红柿、土豆片、菜胆,红白绿三色杂拌,只用白醋和白糖拌菜,算是一道素甜品。这四道凉菜一摆上桌,桌子就变成了一个花坛,四道凉菜就像四盆姹紫嫣红的花。
中国式饭局 第二章 中国式饭局 第二章(25)
接下来熊包开始烹制热菜。李莎莎跑到厨房帮忙。阿金借口要擦车,跑到外面躲进车里听广播。钱亮亮就和郝冬希开始谈正事。郝冬希希望钱亮亮能够马上就位,从会所一开始就参与进去:“这样你从头到尾都了解情况,开业以后即便是设备设施有点什么毛病,你起码心里都有数。”
钱亮亮明明知道郝冬希说得有道理,而且,对他个人而言,这意味着从现在开始就有工资可拿了,可是他仍然假装想了又想才答应了郝冬希。然后郝冬希就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会所叫什么名字?”
钱亮亮还真没想这个问题,于是他就按照当国家干部的时候养成的习惯把球扔回给郝冬希:“您是老板,您说叫什么名字就什么名字。”
郝冬希微微一笑:“我是老板不错,你是智囊、知识分子,老板也应该听你的意见和建议么,我们也实行民主集中制。”
钱亮亮只好试探着问:“您这个会所主要功能是什么?”
郝冬希趁机考他:“你见多识广,你觉得会所应该是什么功能?”
钱亮亮暗笑,这方面的知识他还真有一点,前不久为了写《中国式饭局》他刚好查阅了一下这方面的资料,郝冬希问他这方面的问题属于蚊子踩蛋碰到点上了。钱亮亮胸有成竹地告诉郝冬希:“其实会所的本意是聚会的场所,可以上溯到十七世纪的欧洲,那时候欧洲贵族沙龙形式的聚会风靡整个欧洲上流社会,人们在沙龙上谈论国家大事、文学、艺术,交流骑马、射箭的心得。随着时代发展,会所渐渐细化,不再是特定人群阶层聚会的场所,更多的是根据功能划分出了不同性质,比方说社区会所,就是主要为社区业主提供商务往来、交流兴趣爱好、健身娱乐的场所。还有的是以某种特定的兴趣为价值取向的会所,比如足球会所,音乐会所,艺术会所,甚至还有同志会所、女子会所等等。所以我才要问您所办的会所主要是什么功能,功能确定了,才好确定会所的名称。”
郝冬希说:“中国人么,向来以吃为大,首先是要吃好,吃好了,什么商务交流、健身娱乐才能有情致。好了,跟你这么一说我倒想到一个名字,保证让人过目不忘,就叫‘中国式饭局’……”
钱亮亮连忙提醒他:“您说的是要办会所,没说要开酒楼啊,用这个名字让人家以为是饭馆酒楼呢。”
郝冬希想了又想说:“那就再加上‘休闲会所’四个字不就成了?”
对于郝冬希的主意钱亮亮并不赞同,可是对这位即将成为自己新老板的郝冬希,钱亮亮又不愿意太跟他拗着来,更不想扫郝冬希的兴,于是便跟着凑趣:“这样也行,就像写文章,有的时候不但有主题,还可以加个副题,‘中国式饭局’就是会所的主题,‘休闲会所’四个字就是副题,挺好,挺新颖的。”
让钱亮亮没想到的是郝冬希接着就给他出了一道难题:“你干过政府接待,见多识广,还得拜托你拿出一个会所装修方案来,成不成?”
钱亮亮面对这个要求有点不知所措:“这可能有点为难,我不是学那个专业的,另外,装修这种事情还要充分考虑业主的喜好和要求……”这个要求有点过,即便钱亮亮是学那个专业的,钱亮亮目前为止仅仅是他的拟聘用人员,连合同都没签,一分钱都没见到就先让人家拿那么大一个装修工程的方案出来,不但是强人所难,也是大伯子背弟媳妇过河——捎带着占便宜的事儿。
中国式饭局 第二章 中国式饭局 第二章(26)
郝冬希打断了钱亮亮的话:“明天我就带你去现场看看,什么叫专业?我是学打鱼专业的,现在还不啥都得干。”
郝冬希无疑已经开始摆出了老板的架势,也已经开始把钱亮亮当员工用了。到了这种时候,钱亮亮自然也就不能再说什么,即使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不得不答应着。
熊包当厨师,李莎莎自觉地干起了本行,帮助熊包忙完了厨房里的活儿,就开始摆桌上菜。郝冬希只顾了和钱亮亮聊会所,任由两个年轻人兴高采烈地张罗。这个时候阿蛟回来了。
阿蛟风尘仆仆地上完香回来,看到郝冬希的车停在外面,却没有看到躲藏在里面的阿金,心里还暗暗纳罕,郝冬希今天怎么会这么早就回家呆着?她把自己那辆心爱的奥迪A4停到车库之后,从车库的电梯直接来到了自家门口,开门进来看到郝冬希给家里招来这么一帮不明不白的人,忍住惊愕,客气地和钱亮亮、熊包、李莎莎打招呼,眼睛却不停地向郝冬希询问着:这都是什么人?你在家里干吗呢?
郝冬希连忙向大家隆重推出自己的老婆阿蛟,告诉大家阿蛟是一个善人,今天刚刚去给马祖娘娘上香回来。
阿蛟不是一个喜欢热闹的人,尤其不喜欢家里有闲杂人员,可是她又是一个很知道在外人面前维护丈夫权威的人,所以尽管对郝冬希把这么一帮陌生人弄到家里多多少少有点不悦,仍然非常客气热情地招待着大家,又是拿水果,又是端茶点。郝冬希知道老婆的脾气,连忙向老婆介绍钱亮亮几个人,顺便告诉阿蛟钱亮亮是他请过来做会所的,他知道,不管愿意不愿意,当着钱亮亮的面阿蛟绝对不会驳他的面子。至于熊包和李莎莎,属于公司招聘的普通员工,阿蛟更不会计较。果然,阿蛟听到钱亮亮是他请来做会所的,马上伸出手来和钱亮亮握了一握,嘴里连连说拜托。倒把钱亮亮搞得猝不及防,起身客气的时候差点把茶几碰翻,膝盖磕在玻璃茶几的边上,生疼,他忍了。
趁阿蛟上楼换衣服的空当,郝冬希悄声告诉钱亮亮,他老婆对会所也很感兴趣,今后可能会跟钱亮亮一起共事,如果他老婆有什么不周到的地方,让钱亮亮多多包涵:“女人么,有时候想事情跟我们男人不一样。”
郝冬希的话让钱亮亮觉得挺体己,带有强烈的男人之间关照和默契的意味。同时,钱亮亮也微微不安,因为根据他的经验,如果他真当了中国式饭局休闲会所的高管,上面有一个女人垂帘听政,滋味肯定会很不好受。这个时候,熊包大功告成,招呼郝冬希和钱亮亮入座,郝冬希朝楼上吆喝:“阿蛟,吃饭了。”阿蛟在上面答应着,郝冬希又拨了电话,叫阿金进来吃饭。
几个人在餐桌前就座之后,面对四平八稳六六大顺的菜肴,连阿蛟也不由连连称赞色香味俱佳。几个热菜中鹭门煎蟹是少不了的,此外属于鹭门本地菜的还有龙宫水晶蚌。这是用石斑鱼肉拍成茸,加淀粉揉匀搓透后擀成一张张小鱼皮,分别包入适量入味虾胶,捏成饺状,上笼屉蒸熟取出,装入汤碗。然后再将蛇宰净,取蛇骨加清水、姜片制成蛇汤,去其杂物,调以精盐、味精、鸡精,倒入汤碗,投入少许芫荽即成,此菜雪白透红,外酥里嫩,鲜香味醇,属于鹭门菜肴里比较高档的。
熊包在调弄菜肴的时候费了一些心思,不光几道鹭门本地菜大获称赞,就是几道大众菜肴,比方水煮黄鳝、蚝油三鲜、爆炒三丝等等,也都弄得色香味俱佳。郝冬希、阿蛟、钱亮亮、阿金一连声地赞好。熊包做惯了厨师,李莎莎做惯了服务员,两个人忙前忙后地上菜。阿金就座按捺不住拿起筷子就要吃,让郝冬希在手上抽了一巴掌:“等等,人坐齐了再吃。”接着一连声地喊熊包和李莎莎就座。
中国式饭局 第二章 中国式饭局 第二章(27)
熊包和李莎莎非常客气。阿蛟在一旁提醒今天他们是客人,不是服务员,动手把李莎莎拉到了桌上,熊包也就扭扭捏捏地坐了下来。郝冬希忽然想起来,桌上还没有酒,便从客厅的酒柜里掏摸出来一瓶鹭门高粱酒,阿金看到高粱酒一个劲咧嘴抽鼻子。郝冬希知道他的意思:“你看不起鹭门高粱是不是?就想着XO、人头马是不是?”
阿金问钱亮亮:“钱处长,你们接待领导的时候,会不会用这种十几块一瓶的高粱酒?”
钱亮亮实话实说:“其实接待高级领导的时候很少上酒,除非领导主动要。接待一般有实权的小干部,讲场面排场的时候上洋酒,讲实在可口的时候喝国产白酒。”
郝冬希拍了桌子一下,桌上的碗碟震得丁当乱响,把李莎莎和阿蛟吓了一跳。阿蛟抗议:“你干吗?好好说话,拍什么桌子?”
郝冬希没有理阿蛟,管自发表自己的高见:“老钱说得对!我就烦阿金这种挂块尿布当联合国旗——自以为洋气的家伙。”
阿金无辜地嘟囔:“我又怎么了?谁不想喝好酒?”
郝冬希动手给大家酒杯里斟高粱酒。李莎莎见状连忙接过酒瓶斟酒,郝冬希便坐回座位高谈阔论:“只有洋酒才是好酒吗?洋酒真的好喝吗?那是洋人的口味,跟我们中国人根本不沾边,中国人说洋酒好喝的都是喝洋尿、放洋屁的土鳖虫,越土越要装洋蒜。就说那个XO、蓝带吧,跟掺了中药酒精的白开水有什么不同?就有那帮贱人非说好喝得不得了。我最烦那种假洋鬼子,动不动喝咖啡还不加糖,干你老,那还不如回家熬一锅中药喝,我就不信苦味道比甜味道好喝。熊包你说呢?”
熊包在这种场合很拘谨,不停地搓手,听到郝冬希点着名问他,只好说:“我不爱喝洋酒,爱喝我们家乡的二锅头。”
阿金连忙更正:“二锅头是北京的,你们四川哪有。”
郝冬希说:“四川有五粮液,对了,不爱喝鹭门高粱的喝五粮液,我这儿别的不多,要说好酒,要什么有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