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城-第3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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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笑天暗想:难道这和尚失心疯了?
但看那和尚举止却又不像。
只听那和尚喃喃道:“玄奘啊玄奘,你真是该死,佛云:一掬水中有三万六千条小虫,你怎可不念净水咒便要喝水?枉你从小修为这些年,一点定力也无,只顾要解干渴,险些犯了杀生之戒,罪过罪过。”
李笑天差点笑出声来,忙拼命忍住,原来和尚并不是个疯和尚,只是个迂和尚而已。
和尚自言自语毕,又口称“阿弥驼佛”不已,片刻,才又盘膝而坐,面对水边,眼观鼻,鼻观心,口中嘴唇微动,想是正在念净水咒。
李笑天笑吟吟的瞧着这和尚,心里觉得有趣得很。
这时,那和尚念完净水咒,伏身又掬起了一捧水,这次他没有停留,径自喝了下去。但水一入口,他便哇哇地大吐起来。
这次李笑天看得连眼珠子也差点瞪了出来,这实在是他遇见的最奇怪的和尚。这湖水如此清澈,和尚为什么还要将水吐出来呢?
李笑天这时却发现祖码圣使微无惊诧之意,反而脸上露出一丝微笑,似是此事早在他的意料之中。
李笑天正要问祖码圣使原由,祖码圣使已凑在他耳边低声道:“湖水虽然清澈,但却是似海水一般,全是咸水,喝不得的。”
李笑天恍然大悟,这才明白和尚为什么把水吐出来。
只见那和尚苦着脸,喃喃道:“是谁在这湖水中放了许多盐,阿弥陀佛,咸死贫僧了。”
李笑天又忍不住要笑,他发觉这和尚当真有趣得很。说的话做的事都非常有趣。
但接着出现的人也许就并没有这么有趣了。
李笑天忽然看见一行人也向湖边走来。
这群人人数很多,起码有上百人,大多数人被绳索缚了手脚,再连在一块儿,踉啷跄跄地向湖边走来,走在这些人旁边的人手执兵刃,似是在押送这些人一般。
李笑天叹了口气,他已明白这是些什么样的人。
但和尚却不明白,为什么平静的湖水边突然来了这么一大群人。
他用疑惑的眼神看着这些人。
杜绝看了看这身着破衣的和尚,又看了看手下的囚徒,他的眼中似是露出了丝笑意,他慢慢道:“你们这些狗崽子们运气还真他妈的不错,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居然有一个和尚。”
和尚看了看杜绝,又看了看了那些囚徒,他忽然双手合什,微笑道:“施主,贫僧这厢有礼了。”
杜绝淡淡地道:“和尚不必多礼。”
和尚微笑道:“施主佛法高深,令贫僧佩服不已。”
杜绝微微有些诧异,冷笑道:“和尚倒会说好话,只是我一部佛经也不曾读过,佛前一柱香也未曾上过,不知道我又哪里佛法高深了?”
和尚神色惊奇,双手合什诵佛号道:“阿弥陀佛,原来施主天生一点灵性,更令人可敬可佩。”
杜绝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禁怒道:“你这和尚婆婆妈妈,说话好不清楚,不知道你夹七夹八在说些甚么。”
玄臧微笑道:“施主息怒,贫僧打从生下来便出家做了和尚,虽日日苦苦礼佛,可惜和尚生性愚钝,竟不明白做和尚的妙处。今日听施主言道,见到和尚便有好运,施主一部佛经也未曾读过,居然天生便有向佛之心,施主天生的一点灵性,贫僧真是敬佩不已。”
他拉七杂八,絮絮叨叨地念叨半天,杜绝总算听明白他的意思,顿时哭笑不得,暗道:“这和尚脑筋只怕有点不清楚。”
不过好歹人家说的也是好话,杜绝面上不禁缓了不少。他淡淡地道:“和尚,我不跟你废话,我还有很多正事要做。”
杜绝说到有正事要做的时候,那些囚犯的脸色都变了变,他们知道,下一刻便是他们的大限到了。
和尚用深邃的目光看了看囚徒,他的眼中竟似有了一种悲天悯人的情怀。和尚慢慢道:“不知道施主有什么正事要做?”
杜绝刀锋般的眼光从囚徒身上掠过,他的眼中充满了一种主宰者的自豪。他缓缓道:“我说的正事,便是砍去这些人的脑袋。”
和尚身子颤了颤,双手合什口宣佛号道:“罪过罪过。施主天性如此敬佛,却又何必再造杀孽,不如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罢。”
杜绝不禁仰天大笑,李笑天看他眼中的神色,不禁暗自为这迂腐和尚担心,另一方面也不禁为他悲天悯人的情怀所动,打定主意杜绝若出手伤这和尚,必当自杜绝刀下救这和尚。
杜绝笑毕,眼中却无凶意,他慢慢道:“和尚说的不错。”
和尚怔了怔,竟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但他脸上随即现出欢愉之色,他微笑道:“阿弥陀佛,没想到施主一说就通,看来贫僧的佛法修为竟是不知不觉间进步了。”
杜绝大笑,李笑天和祖码圣使也不禁莞尔,这和尚看来不通世务之至。
杜绝笑毕,慢慢道:“大师既然修为如此高深,不妨抓紧时间为这些囚徒念念枉生咒,时间已经不多,在下这便要动手了。”
玄奘惊道:“原来施主在消遣贫僧?”
杜绝一本正经地道:“在下岂敢消遣高僧,在下早已说过,这些囚徒临死之前居然能有位高僧为他们念咒超生,这不是他们的运气又是什么?以前那些死囚可从未有过这等好运。”
玄奘苦着脸道:“但枉生咒是为死人念的,贫僧又怎能看着这些活生生的生命就这般没了?”
杜绝眨眨眼睛道:“和尚既然不想看,在下倒有个主意。”
玄奘大喜,道:“施主请讲,只要施主能放过众位施主,要贫僧做什么都敬请吩咐。”
杜绝微笑道:“在下杀人的时候,大师只要转过头去就可以了。”
杜绝话一说完,飞云会众人齐声大笑,似乎这是天底下最好笑的事情。
玄奘却肃然合什道:“阿弥陀佛,罪过罪过。”
他慢慢抬起头,一字字地道:“贫僧若真是照施主所说的去做,以后又怎礼得佛,读得经?贫僧绝不能!”
杜绝慢慢收了笑容,他看着这个执拗的和尚,他的神色已越来越不耐烦。他慢慢道:“和尚想要怎么做?”
玄奘慢慢道:“施主若不能饶过这些人的性命,不如便将贫僧一同杀了吧。”
杜绝的脸色阴沉,他冷笑道:“这主意倒不错,杜某平生杀人无数,和尚嘛,今天倒是头一遭。”
李笑天右手贯注了真力,眼睛瞬也不瞬地看着杜绝,只要杜绝出手要杀和尚,他便会立时出手。
杜绝刷的一声从腰间拔出佩刀,刀尖直指玄奘,冷冷道:“和尚,你还有什么好交待的吗?”
玄奘轻轻叹了口气,从怀中摸出一张文书出来,道:“贫僧死不足惜,只是有负楼兰王所托,实是惭愧得紧,贫僧死后,烦请先生将这文书交还楼兰王,就说玄奘非无信之人,乃是道之所在,实是不得不赴死。”
杜绝葛地一惊,喝道:“你说什么?难道你就是那个叫玄奘的和尚?”
玄奘叹道:“玄奘这两个字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名字,贫僧又何必冒名?”
他的眼中一瞬间竟露出了一丝光芒,看来他的赌注并没有白下。
杜绝一字字地道:“难道你就是那个要西去天竺取经,为高昌王设坛讲经,又被楼兰王请来讲经的高僧玄奘?”
玄奘叹了口气,淡淡道:“高僧倒不敢当,只不过玄奘倒的确是玄奘而已。”
杜绝翻开玄奘的文书,正是一封楼兰王的邀请书,里面还夹着玄奘途经西域十余国的通关度牍。
李笑天在林中看杜绝脸上神色沉吟不定,心里暗笑,暗道:“原来这和尚其实不傻,和尚原来是个聪明的和尚。”
他已知道杜绝现在如果要下手杀害和尚只怕要费些思量了。
就算是强大的沙城城主,要得罪楼兰王的客人,只怕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楼兰王毕竟是楼兰的一国之君,没有哪个帮会敢于无视楼兰王力量的存在!
李笑天心中稍宽,但回眼督见祖码圣使一脸怜悯之色,忽地心境空明,暗叫不好。
果然,杜绝狞笑着举起了刀。他恶狠狠地道:“臭和尚,竟敢拿楼兰王来压我,我现在杀了你又有谁知道?嘿嘿,你到阴曹地府去向楼兰王哭诉吧。”
玄奘一声长叹,竟是面不改色,他跌坐在地上,盘膝而坐,神色安祥,闭目待死。
大浪帮一群死囚不禁热血沸腾,纷纷咕噪道:“杜绝,你这王八蛋,有种便来杀我,欺负一个手玩缚鸡之力的和尚算屁本事。”
“杜老贼,你个孙子王八蛋,快快放过高僧,否则老子便和你拼了。”
杜绝不为所动,手中钢刀仍是一寸寸向玄奘颈中移去。
李笑天再也忍耐不住,飞身跃起,烈焰灼天而起,烈火刀法径向杜绝手中钢刀斩去。
李笑天人在空中,忽地发现另有一道凌厉的刀气也向杜绝奔去。
杜绝被两股必杀的刀气笼罩,暗叫不好,拼尽全力一刀向两股劲气格去,同时纵身后跃。
噼噼啪啪地一阵暴响,杜绝铁青着脸跃开数尺,手中钢刀已断成片片。
亏得李笑天只存心救人,未存伤人之心,否则杜绝又怎能在李笑天刀下全身而退?
玄奘仍在默诵经书,神色丝毫不变,显是对生死二字,当真看得极淡。
在他面前同时站了两个英俊的年轻人,除了李笑天,另一个人竟是雾红血!
雾红血发亮的眼睛缓缓看着李笑天,他的神情竟似有些激动,他慢慢地道:“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李公子,我找得你好苦。”
李笑天也有些惊奇,万万没想到竟在这里看到了雾红血,他微笑道:“红血兄,别来无恙。林姑娘可有消息?在下在这几日发生许多事情,竟来不及找到林姑娘。”
雾红血正要说话,忽地看了看杜绝,怒喝道:“姓杜的,马上把这些人放了,再带了你的人快快滚罢。”
杜绝脸色苍白,他自知这两个年轻人武功实是可怕得很,自己连其中一个也未必打得过,但若被雾红血这一句话便吓住了,以后还如何在江湖上厮混?
杜绝慢慢道:“要想杜某放了这些人也容易,阁下只要问过了杜某手中这把刀便可。”
雾红血哼了一声,冷笑道:“杜绝,你这般爱面子,只怕呆会儿丢了性命。”
杜绝冷冷道:“飞云会又怎会有怕死之人?”
他慢慢从旁边帮众手中拿过一柄刀,竟不再说话,手下众人也呛地拔出兵刃,便待死战。
眼看这一战已不可避免,可是他的刀尚未举起,忽然啪地一声断成了两截,杜绝脸白如纸,如见鬼魅一般。
林中传来一阵低沉的声音道:“杜绝,你这么爱打,不如便和我打!”
杜绝脸色更加苍白,他已听出这是谁的声音,这个人的武功他只怕再练十辈子也追不上,就算是凌云,只怕也挡不了这个人十招!
这样的人若要人做什么事,说这句话就已经足够。
杜绝一言不发,往林中拜了拜,挥手令手下解开俘虏的绳索,一溜烟地去了。
雾红血不禁有些吃惊,祖码圣使的名头他当然听过,但他却没想到这个人竟然不用现身便惊退了杜绝,这个人的武功,是何等的可怕!
大浪帮的人虽存了必死之心,但现在死里逃生,不禁都是喜极,连连向李笑天等人称谢。
李笑天微笑不受,大浪帮帮众再三拜了,临行又纷纷跪倒在玄奘面前叩头道:“大师慈悲心肠,佛法无边,在下等人永生铭记,必立长生牌位永供终生!”
玄奘微笑道:“各位施主不必多礼,但求各位此后敬佛礼佛,时时不忘慈悲之心,再莫起杀生之念便是了。”
大浪帮帮众喏喏答应,再三拜谢而去。
玄奘看了看李笑天和雾红血,微笑道:“这么多施主要谢和尚,和尚却要谢谢两位小施主慈悲,救了这许多人的性命。”
李笑天微笑道:“和尚是个好和尚,佛祖自会保佑,大师不必多礼。”
玄奘微笑道:“两位仁心仁义,若世上都似两位这般慈悲心肠,贫僧也不用万里迢迢到天竺取真经了。”
李笑天眨了眨眼睛道:“不知这真经有何用处?”
玄奘叹道:“世人每多贪欲,戡不破爱欲痴缠,这世上才苦难日深,佛法虽可化解戾气,但中土佛经每多缺失,是以贫僧欲往天竺求取的三藏真经便是要劝导世人消除心魔,免堕轮回之苦。”
雾红斩道:“大师,此去天竺万里迢迢,一路艰难无比,大师还是不要去的好。”
玄奘笑了笑,合什道:“贫僧自生下来便入了沙门,一已微躯早已献给我佛,路途虽艰难,但贫僧相信总会有到的一天。”
雾红斩见到坚毅的眼神,不由敬意暗生,道:“大师坚心似铁,在下佩服。”
李笑天微笑道:“在下虽不懂佛法,但大师慈悲心怀,在下却是佩服无已。希望大师早日取得真经东归,得脱世人无边苦难。”
玄奘合什道:“多谢两位施主吉言,贫僧这便告辞了。”
雾红斩道:“大师,你现下是去楼兰京城么?”
玄奘微笑道:“楼兰王在京城设了孟兰法会,请贫僧前去讲经,贫僧正好趁此换了通关度牍。”
雾红斩见他谦雅沉静的风范,不禁为之心折,行礼道:“但愿在下能有缘法得闻法师妙言讲法,法师请罢。”
玄奘整整破衫,迈步便行,忽听李笑天微笑道:“法师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