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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节

5145-血战台湾岛-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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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何廷斌抿了一口香茗,微微一笑说道:“在下此来,乃是向藩主进献一件礼物。”    
    “噢?礼物?”成功一愣,“是何奇珍异宝,竟累廷斌从台湾千里漂洋,专程送至思明州?”    
    何廷斌正色说道:“藩主倾力于民族大业,相信任何珍器古玩在藩主眼中不过是一堆粪土,廷斌再不识相,亦不会进此等丧志之物。在下此次进献的乃是无价之宝——台湾岛。”    
    “台湾岛?”    
    郑成功与杨朝栋均大感惊诧,一时不知何意,异口同声地喊起来。    
    “对,正是台湾岛。”    
    何廷斌颇神态自信地回答。言罢,从衣袖中掏出一卷纸来,徐徐展开,原来是一纸地图。    
    郑成功豁然明白过来,双目直直地瞪视着何廷斌手中的地图,惊喜道:“莫非是台湾地图?”    
    何廷斌却不回答,只默然一笑,双手将图递与成功,说道:“廷斌才疏学浅,又不识地理之学,绘得甚为粗糙,还请藩主善加指点为是。”    
    郑成功哪里还顾得上回答,遂与杨朝栋展图细观。但见那图绘制得比例适中,线条匀称细腻,错落有致,看上去颇有立体之感。图中高山大川,江河湖泊,乃至村镇、城堡,水港、兵营,均标绘得清清楚楚,看去一目了然,犹如身临其境,直看得成功心花怒放,手舞足蹈。    
    郑成功让杨朝栋将略图挂到墙上,双手紧紧握住何廷斌的手,颇为动情地连声赞道:“妙极!妙极!乃天上使者,授我此等宝物!台湾如能复归我中国版图,君当居功第一,成功亦不知如何报偿先生才是。”    
    何廷斌被他夸赞得有些羞涩,谦谦说道:“藩主统领大军东征西讨,浴血苦战,独撑将倾大厦,那又是何等之功?在下做此区区小事,实不敢居功,更不敢望报,但愿能如藩主所说,能无愧于一个炎黄子孙便知足啦!”    
    郑成功赞许地连连点头,道:“说得好!什么功劳、报偿,在此国破家亡、民族危难之时,又有何物比之报效国家、民族的赤诚之心更为珍贵?说那些世俗之物,实是亵渎廷斌。”    
    杨朝栋已将略图挂到墙上,一边用手展平一边感叹道:“此图标绘得如此细致、精确,定是下了一番苦功夫,先生确是用心良苦啊!”


《血战台湾岛》 第一部分第一章 有穴来风 洒泪祭忠烈(6)

    何廷斌谦逊道:“此乃藩主所赐啊!”    
    郑成功诧异道:“怎得是吾所赐?”    
    何廷斌郑重道:“首次会面,藩主便将在下激得热血沸腾,但那时未立寸功,心中惭愧不已,未敢多放空言。但见藩主多次流露出眷恋台湾之情,颇有挥师收复之意,不由地心中窃喜。回到台岛后,便暗中观测丈量台岛沿海之地的地形地物,并绘制成图,去岁来时,正是藩主亲率水陆大军北征之际,无暇顾及台湾,因而此图亦未能出手,今日方得时机,献于藩主,以备收复台岛之用。”    
    郑成功颇感惊奇,问道:“你我已长达数年不见,又少通讯息,先生又如何得知本藩要收复台湾?”    
    何廷斌摇摇头道:“在下不知,只是猜测而已。去岁藩主有南京之失,胜败乃兵家常事,倒也罢了,但鞑子勇将达素、总督李率泰统领大军却乘势逼压过来,先至福州,再至泉州,大有乌云压顶之势……”    
    郑成功见消息传得如此之速,甚感诧异,便打断何的话,问道:“台岛远隔大海,遥遥于千里之外,讯息不通,大陆新近发生之事,先生怎又知道得如此清楚?”    
    何廷斌续道:“有一事尚未告知藩主得知,达素已派遣使者携带重金到了台湾,面见荷夷总督,约邀荷夷自台海出动水军夹击藩主大军。”    
    郑成功冷哼一声,道:“好个歹毒之计!但不知使者是谁?”    
    “朱衣佐。”    
    “噢?是他呀?”成功冷笑一声。    
    何廷斌问:“藩主识得他么?”    
    郑成功蔑视的口吻答道:“何止识得。去岁北征攻陷瓜州之时,其人为鞑虏操江之职,曾为我阶下之囚。我见此人乃迂腐之徒,不值一哂,便即释去。没想到达素、李率泰用此等腐儒,如何成得大事?”接着问何廷斌,“他去游说,荷夷是何表示?”    
    何廷斌道:“此人虽然迂腐,但凭着三寸不烂之舌,以伪朝永不犯台湾、并将互为贸易为诱饵,倒也说得荷督动心,为此事专门召集二十八位评议员商讨再三。评议员众口一词,均感到藩主乃是台湾岛最大之患,但到底畏于藩主大军之威,不敢轻举妄动,定下三个条款:派使者以送礼为名前来探听虚实,如若藩主军队已很虚弱,不堪一击,便出兵;如若藩主一心抗击鞑子,虽是兵强马壮,却无暇攻击台湾,荷便按兵不动,以免引火烧身;如若藩主即刻便要攻打台湾,荷台湾驻防军非但不能出动,反要清兵增援,直捣藩主后方,以解台湾之危。荷夷使者乃是彼德尔,此人倒是善战,亦颇机警,但年轻气盛,不难对付。这是荷使此行之真正用意,还望藩主早定应付之策。”    
    何廷斌略一停顿,又道:“刚才藩主问到如何得知有收复台湾之意,在下虽不善智机韬略,亦不懂排兵布阵,但却想到在此维系大军生死存亡之际,藩主亦必有重大举措,台岛沃野千里,横绝沧海,百姓勤劳,据之,则可创立霸王之业,实是一方宝地。以藩主之明鉴,绝不会疏忽收复台湾之举。此乃在下妄加猜测,不值一哂,让藩主和杨戎政见笑啦。”    
    何廷斌说罢,站起身来,拱手说道:“夜色已深,再不回公馆,恐彼德尔见疑。藩主收复台湾未付诸行动之前,在下仍有许多事要做,此刻的身份尚不能暴露。”    
    郑成功与杨朝栋亦站起身来。成功热切地握住何廷斌的手,说道:“先生深明大义,又是古道热肠,实是我汉室百姓和台岛之福。但此举确是维系到汉室江山和大军生死存亡,丝毫草率不得,待成功与众参军、将领细加商讨之后,再告先生不迟。”夫妻情深    
    郑成功将何廷斌、杨朝栋送走后,回到卧房。    
    已近午夜,董夫人尚未卸妆宽衣,面带倦色,端坐案前读书,等候成功归来。她贵为夫人,穿着却极为素朴,素裳素裙,着一秋香色披,显得淡雅平和。她虽三十出头,但仍身姿窈窕,肌肤白晳,端庄而又不失清丽,由于常年跟随成功征战,饱经风霜,尤显现成熟之风韵。她正在诵念辛稼轩的《水龙吟》“登建康赏心亭”。正诵念到“求田问舍,怕应羞见,刘郎才气。可惜流年,忧愁风雨,树犹如此!倩何人,唤取红巾翠袖,揾英雄泪!”等句,已不知不觉将自己的情感融入诗境,真想成功便在眼前,自己手持红巾,替他轻轻擦去脸上英雄泪水。她觉得倦意全消,声音微微颤动,一双美眸荧光闪烁。    
    她听到一阵脚步声,踩碎了深夜的静谧,知是成功归来,便轻轻掩上诗书,上前开门。夜色中正是自己熟悉的身影。    
    郑成功见夫人开门迎候,轻声道:“你还没睡吗?”    
    夫人轻轻摇头,道:“妾身正等候殿下呢。”    
    郑成功跨步走进室中。他知道,自己操劳军机大事,哪怕熬到五更天,夫人也会静静等候至天亮,绝不会自行安寝,这已成为她的习惯。他见夫人面有倦色,心中又是感动又是歉疚,关切地说道:“我军务繁忙,寝食难有定时,日后不必等我。你率家眷婢妇纺绩,赶制甲胄,又要代我慰劳伤病士卒,亦是十分苦辛,要好生休歇,可不要熬垮了身子。”    
    夫人动情地说道:“比之殿下殚精竭虑,日夜操劳,妾身这点微末小事又算得了什么?殿下不归,妾身又怎能安枕?”她说着指了指旁边的小几,“备下的饭菜早已凉透,厨上、仆从已经休歇,妾身这就去给殿下热过。”    
    成功摇手制住,道:“不用了。我不太饿,稍稍垫补一下就行了。”说着,已坐到几前,说是不饿,却狼吞虎咽起来。    
    夫人坐在一旁,见他饥不择食的样子,颇为心疼,悄声说道:“殿下近些日子,眉宇不展,显得心事重重,妾身甚为不安。今日贵客临门,又见殿下面带喜色,莫非解开了心中之结?”    
    成功吞咽下口中的饭,抬起头来与夫人对视一眼,目光中充满信任。他对夫人极是敬重,心中凡有疑难之事,总与她相商,哪怕是军机大事,亦不相瞒。这种信任之感,却是源于多年前的一件事。    
    董夫人乃浯州古坑人,闺名酉姑,自幼跟随伯父董扬先长大。董扬先别号沙筑公,为崇祯丁丑年进士,任广东雷廉道,为官清廉,深明大义,鲁王监国曾赐予“风高五柳”之匾。酉姑从小家训极严,为人做事常出人师表。    
    永历五年(清顺治八年)春,清兵攻陷广西桂林,南明台柱之一督师瞿式耜殉难,永历逃至南宁。郑成功命叔父郑芝莞率部防守厦门,自率水军主力,从虎门进珠江口,顺西江西进,赶赴广西救驾。清总兵马得功乘虚攻打厦门,郑芝莞胆小怕死,未见清兵的影子,已乘船逃至海上。岛中无主,百姓踉跄逃难,人人竟携重物、怀揣珍宝,独董夫人包裹神主(宗庙神主,栗木制成,祭祀所用)和成功的机密文书,步行出走。行至海滨,水军士卒将其救于船中。夫人见一大船载满贵重物品,认出是郑芝莞座舰,知道成功日后必与其清算临阵脱逃之罪,便欲乘坐此舰,以便截取硬证。芝莞亦知夫人刚正清廉,上船必无好事,便大声拒之道:“此乃战舰,居之危险,还请夫人到家眷船中安歇,有仆从侍候。”夫人却识破其用心,坚持说道:“鞑虏侵犯正急,媳妇处境凶险,正好乘坐战舰,方保无虑。”芝莞无奈,只得让夫人上船。夫人尽得其赃证,后来果助成功查出实情。成功请出尚方宝剑,将芝莞斩首示众,以正军法。


《血战台湾岛》 第一部分第一章 有穴来风 洒泪祭忠烈(7)

    此两件事,前者表现夫人生于贵重之家;后者则表现夫人之机敏睿智。自此,郑成功更对夫人另眼相看,愈发敬重,又极钦佩,视作贤德内助,无事不与夫人商讨,甚至无法对别人言明的心中隐密,亦把夫人视作知音。夫人却又是生性恬淡,话语谨慎,从不自作聪明,乱出主张。但往往一语千钧,成为破解疑难之钥,对成功深有启迪。    
    成功已吃罢了饭,漱了口,在室中稍作踱步,尔后坐于床前,与夫人面面相对,倾吐肺腑之言。    
    成功说道:“鞑虏勇将达素、李率泰率大军逼近城下,又有黄梧、施琅两个叛逆助纣为虐,一场恶战势所难免。何廷斌通一消息,达素派遣朱衣佐已至台湾游说,欲联络红毛鬼子夹攻我军。而我大明与我大军鼎足相立的晋王李定国在丁酉年(永历十一年顺治十四年)十一月通过一封书信,约我来年夏会师南都,驰檄荆西,约李来亨(明末清初农民起义领袖,李自成旧部,后与李定国联合抗清)等会荆州,以期大举出楚。自那以后,西南音讯全无,圣驾不知流落何处,亦不知生死存亡。监国鲁王自鞑虏夺占浙东,便流亡海上,已是计穷力竭,难以自保。独我苦苦支撑,恢复大明江山更谈何容易!”    
    董夫人默不作声,只微微蹙眉,倾听成功娓娓而谈,深湖般的双眸凝望着他,似在探视着什么。    
    成功却分明读懂了夫人目光中的含意,苦笑一声,继续说道:“在大庭广众面前,在将士之中,我慷慨激昂、豪气干云,把鞑虏喻成纸扎泥塑的老虎,一戳即破,好似汉室江山恢复在即,那实是为了鼓舞士气,作为号召的旗帜而已。成功作此说,并非斗志衰微,孙子云:‘知彼知己,百战不殆’,我乃统兵之人,如不能洞察天下大势,熟知各方真伪虚实,凭着一腔热血,任意胡为,岂不要将数十万大军当作儿戏?”    
    董夫人似耳语般轻声问道:“有如此之严重吗?”    
    成功答道:“何止如此!以夫人之聪慧,一想便会明白,大明江山十去七八,仅存势力却又四分五裂,三朝鼎立(指:浙江的鲁王监国、福建的隆武帝、广西的永历帝均自誉为明室之‘正统’,而自立门户),不思精诚携手、戮力同心,共赴国难,反而争名夺利,相互掣肘,你倾我轧,还能有何作为?”    
    董夫人道:“那还是三足鼎立呢,现下可只剩下一足啦!”    
    郑成功苦笑道:“是啊,如今所剩只西南一朝,据闻,当今圣上即位之日,肇庆之地风和日旭,五色大鸟自南飞集殿上,士民欢呼,谓中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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