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地流连-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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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挣扎,也不看他:“我们之间早没有什么问题,我都说明白了,是你不肯放手。梁洛展,我真搞不懂,我早就说出分手的话,你怎么就不明白。我们的感情早没了,我对你没感觉了,我们完了。”
她声音不大,却一字一句,异常清楚,声声砸在他身上某个部位,闷闷地疼。许是疼得特别狠,他反而不觉得了,忽然想笑:“我们没完,我也早说过,我们之间,不可能结束。我太了解你,你也太了解我,我们永远不可能完。”
她无奈,咬着牙问:“你到底在坚持什么?”
收敛了笑容,他松开手,缓缓站起来,注视着她,一刻不离。他眼睛非常好看,双眼皮很深,刻上去的一样,眼底瞬间波涛汹涌,又全部消失不见。
“我怎么能不坚持?我们两个总得有人要坚持,要不就真的完了。”
还是去年的时候,也是冬天,好像正值四九天,天寒地冻。下了班他们饥寒交迫,廖习枫最爱玩,他提议去吃火锅。一帮人杀去狠狠吃了一顿,烧干了几壶汤。殷复颜也吃了很多,浑身大汗淋漓,辣得直吐舌头。好久没吃得那么畅快,吃了那么多,好像狠狠出了口恶气。
廖习枫尤不满足,他天生会玩,五毒教教主。还没出火锅城就撺掇别人去迪厅。
蓝羽妮恨恨的,不由分说抓着他耳朵:“你要去哪儿?你现在就说清楚了,你去迪厅干什么?”
廖习枫疼得龇牙咧嘴,连连求饶:“我的小贝贝啊,我开玩笑的,就算他们要去我还不乐意呢!”
最后还是去中规中矩的KTV,廖习枫一见话筒就紧紧抓在手里,他是出了名的“麦霸”,抢话筒抢出了职业病,从头唱到尾。明武默不作声坐在角落,低头只顾玩手机,屏幕上花花绿绿的颜色,照在他冷漠的面容上,有些诡异。
梁洛展握着她的手,从进来就一刻不曾放开。他的下巴搁在她的肩膀上,偶尔耳语几句,不过是损廖习枫歌唱得难听。殷复颜浅笑着听他说话,眼角无意瞥到蓝羽妮,她正托着脸蛋,满眼只看着廖习枫,一脸发春。
殷复颜收敛了笑容,蓝羽妮是她最好的朋友,她见不得自己密友受委屈。两人同居了那么久,吵吵闹闹,没说结婚,也没说要分开。
殷复颜终于轻叹一口气,毕竟,别人的私事,她不好太干涉。
梁洛展轻轻掰过她的脸,凝神盯着她的眼睛,她眼睛不特别大,可炯炯有神:“好好的叹什么气?”
“我有点担心Elaine,”在别人背后议论别人的感情并不道德,可在他面前不需要掩饰,“Michael那人你比我更清楚,他到底是怎么想的?如果他是玩游戏,为什么要跟Elaine同居?如果他认真了,为什么到现在一点都不谈结婚的事?”
“我知道你担心Elaine,我看习枫挺认真的,这么多年,他什么时候跟哪个女人在一起那么久,现在还住到一起去。我看,我们等着喝喜酒好了。”
殷复颜侧过头,眼神奇怪:“你就这么确定他们会结婚?我可不看好。”
“哦?为什么?”他来了兴致,坐直了身认真看她。
“我也不是很清楚,他们不是总吵架吗?据我所知,每次吵完架两人先是冷战,最后都是Elaine吃不消,主动和他道歉才算和好。”
“呵呵,”他咯咯直笑,“原来两人竟这么爱搞。”
她有些急,替蓝羽妮着急:“你怎么还笑得出来?”
“我为什么笑不出来?又不是我的事。”
她真气了,扭过头去不想理他,但是这气生得似乎没什么来由,忍不住开始绞手,不知该说写什么。梁洛展倒是没在意,等他笑完,忽然抓着她的胳膊看她。
“我还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女生会介意谁先道歉这种事。”
“我不是介意,只是替Elaine不值。每次都是她先开的口,可见廖习枫根本不在乎她。”
“那,我现在就答应你,虽然可能性比较小,可万一将来我们吵了架,你乖乖等着,我肯定先道歉。只是别怀疑我对你的感情,只要站在原地就好了。”
她想笑,莫名其妙地扯到他们自己身上。可看他的眼神,刻进去的双眼皮,黝黑的眼眸,波光深不见底,竟不像是在开玩笑,像是暗暗发誓。
“好好的,说你自己干什么?”
他咧开嘴笑,唇红齿白:“我也是想让你放心,你也别放心上,我自己清楚就行。”
她记得,她放在心上,刻进心里了。跟他在一起的一分一秒,像是烙印,忘都忘不掉。
她拼命地哭,即使知道得病,即使被病痛折磨,她也是咬牙忍着。可如今,在这穷乡僻壤,她窝在被子里,身下的床板咯得人生疼,她咬着半旧的被角,哭得声嘶力竭,像是要把以后日子里的眼泪都流光,再也流不出为止。
?
孩子
在那个旅馆里呆了两天,她整日窝在房间里尽量不出门。她原本就怕冷,生了病以后抵抗力极速下降,她更禁不起冻,暖手宝整日不离手。
她不想离开房间,屋里虽然没空调,可外面更冷。老板娘倒也和气,大概能看得出她畏寒,经常给她的房间送热水,偶尔还用正宗的南京方言和她交谈几句。
第三天,她睡了午觉刚起来,门外有人敲门,她迷迷糊糊地下床,只觉得头晕目眩,走路跌跌撞撞,也不知走了多久,总算勉强开了门。
原来是他。
“高速通了,收拾下东西,我们走吧。”
他大概刚回来就通知她这个消息,因为发顶、肩膀上还留着很多雪花,有些已经融化,晶莹的水滴杵在发尖,亮晶晶的。
他忽然低下头,表情奇怪。她顺着看去,原来他在看自己的脚。她走得踉跄,一只鞋不知什么时候掉了,她转头找,原来掉在床边了。
“赶快把鞋穿好,天气冷,别冻坏了。”
她瞥了他一眼,冷冷的,默不作声地走回去,还不忘把门关上。
他们回去了,路通当天就坐了车回去。她回公寓简单收拾了一下,吃了药,下午就去上班。蓝羽妮夸张极了,紧紧抱着她的腰。她腰细,骨头又轻,蓝羽妮力大无比,她这一抱,几乎气绝。
抱了半晌,蓝羽妮终于舍得放开,抓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眼神却慢慢变了,从欣喜,慢慢皱眉。
“不过去了一个月,你怎么瘦成这个样子?”
“想你想的呀,你都不知道,茶不思饭不想的。”
蓝羽妮吸气,一脸鄙夷:“你想我?!得了吧你。你想的人多了去了,怎么也轮不到我啊!”
殷复颜笑笑,低头收拾图纸不搭话。她在日本近一个月,除了治病,只要清醒着,她就在画图纸,画累了开始写日记,想不出来事情又开始画图纸,反反复复,日子过得很快,图纸很快也堆成了堆。她一刻都不想停,仿佛要把一生的灵感都画完。
果然,蓝羽妮也被震撼到,她张大了嘴瞪着那叠厚厚的图纸:“你在日本到底出什么事了,又没人催你,这么拼命为什么呀?”
殷复颜笑笑不回答,忽然又想起别的事抬头看着蓝羽妮:“我还没问你呢,这次是怎么跟廖习枫和好的?难道又是你先开的口?”
蓝羽妮瞬间就低下头,绞着手咬着唇。殷复颜叹气,她这副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
“我什么都不说了,你自己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抱着图纸,想把它们放到资料室去。蓝羽妮忽然开口,吓了殷复颜一跳。
“我有什么办法呀?我知道这样会被你瞧不起,可就算再没面子,我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啊。”
殷复颜骇然转首,不可置信地看着蓝羽妮。
她大声说完刚才的话,怔怔地看着殷复颜的眼,眼泪忽然就掉了下来,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不值,总之心里酸酸的。芭比娃娃般的大眼睛里全是泪,忽然就全掉下来。
殷复颜不说话,不知该说什么,只得放下手中的东西,默默走过去,默默揽着蓝羽妮的肩。蓝羽妮也是沉默,只是哭,肩膀不停地颤抖。
过了好久,殷复颜先开口:“别哭了,这是好事啊。廖习枫他,孩子的父亲知道了吗?”
蓝羽妮摇摇头,从她的怀抱里挣脱开来,狼狈地擦眼泪:“我几天前才知道的,还犹豫着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你就是为着这孩子,即使没面子也要回到他身边去?”
蓝羽妮浑身猛地一颤,不愿意承认还是要点头:“我一直都记得你的话,我也在问自己,为什么都是我先道歉,他一定是真的不在乎我。就这一次,我在酒店的时候跟自己说无论如何都不能先低头。可就前两天,这孩子忽然就出现在我生活里,我不能放下他,我不能放下我跟他的孩子。他不跟我说话,为了这孩子我只得低声下气。Michelle,我没办法呀!你知道吗?我一点办法都没有,他就是这样的人,我一点办法都没有啊。”
她终于狠狠地哭了出来,她就是这么没出息,整日为了那个男人哭。他在身边她会哭,他离开她更是哭得昏天暗地。她是完了,这辈子都完了,永远陷在叫“爱情”的陷阱,从此万劫不复。
殷复颜愣在原地,她不擅长安慰人,只得缓缓拍蓝羽妮的肩膀。小时候她很调皮,只要一哭妈妈也会拍她的肩膀,很温柔的动作。所以她只会这么做,除了这么做,她真不知道面对一个痛哭的朋友该怎么办。
“复颜,我是不是、是不是真的很没用?”
“我不知道,”她苦笑,她还真的没遇过这种情况,“他、他会要这孩子吗?”
蓝羽妮狠狠地摇头:“我不知道,他以前提过,说不喜欢小孩子,觉得多个孩子很累赘。”
殷复颜立刻站得笔直,盯着蓝羽妮的眼:“你总得告诉他吧?难道你想一个人偷偷地把孩子生下来?Elaine你疯了?!”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更不知道该不该说。他是那样一个人,天生怕束缚。如果说出来,他会不会、会不会直接离开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蓝羽妮还是摇头,眼泪如断线的珠子,一颗一颗掉下来,滚落在衣襟上。那布料并不吸水,晶莹的水滴顺着衣褶滚,咕噜咕噜地滚到地上。
殷复颜垂下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而且她敢打赌,廖习枫即使知道了这事,他也肯定不知所措。他们就像孩子,住在一起打打闹闹的,一旦遇到这样严肃的问题,他们就手脚大乱,没了方寸了。
“不管怎么样,如果你真想要这孩子,就坐下来跟廖习枫好好商量商量到底是生下来、结婚,还是要做别的什么的。你们都不是小孩子,这问题存在也不是一天两天,刚好趁这机会解决。你不是觉得他不在乎你吗?刚好弄清楚。”
“万一,我是说万一,他真的不在乎,让我把这孩子打掉,我该怎么办?”
她声音哽咽,万分艰难地吐字,哭得太急,芭比娃娃似的美丽眼睛红肿得不像话,怔怔地看着殷复颜,看得她心里没来由地发慌。
“小妮,”她声音很小,像是自言自语。蓝羽妮哭得更厉害,殷复颜很少这么叫她,只要遇到廖习枫的事,只要自己又因为他哭,殷复颜才会这么叫她。
殷复颜直直盯着她的眼,从未有过的严肃,忽然又叹了口气,像是无限惋惜:“如果真是那样,小妮你就是时候醒悟了。”
?
拒绝
蓝羽妮早早下了班,买了菜做了满满一桌子美味佳肴。她坐在桌边,手臂搁在桌沿上,坐立难安,脑里不停盘旋殷复颜白天里对她说的话。
醒悟?
她是该醒悟?或是该继续沉沦?
她不知道,真不知道。
手无意识地抚上依然平坦的小腹,那里有个小小的生命在成长,现在还什么都看不出来。生命就是这么伟大,也是如此奇妙。在没人发觉的时候,在他还不知道的时候,他就这样毫无预兆的,出现在了这个世上。
蓝羽妮摸着小腹,忽然就想起了以前的事情。
廖习枫总嫌她胖,他嘴一向毒,说完了不一定能记得,可说的时候非常恶毒,好像真的厌恶一样。蓝羽妮很伤心,总说要减肥,美食当前却管不住自己的嘴。直到有一次,她替他修指甲,两人趴在沙发上,沙发很软,他们深深陷进去。他头枕着她的腿,伸出手任她修剪。他指甲很长,平时从不花时间打理,很不工整。她最擅长这样的生活琐事,并且乐在其中。殷复颜就很鄙视她这样的小女人情节。
先是拿剪子,小心地大概剪掉多出来的指甲,再用指甲锉打磨突起的地方。他的指甲很硬,要费很大的劲才能打磨圆润。她使劲捏着矬子,来来回回地和那难看的指甲做斗争,眼睛几乎成了斗鸡眼。
大拇指往往是最硬的,她最后才修,花了好长的时间才修好,放远了看,甚觉满意。她松开他的手放到他面前,表情有些得意:“看看,还满意吗?”
廖习枫张开五指,放在眼前细细打量。蓝羽妮眼睛都不眨地盯着他的表情,莫名地有些紧张,直到他眯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