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交风云亲历记-第3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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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剧会演期间,《红灯记》获得很大成功,深受观众欢迎和戏剧界的好评。可是“文化大革命”开始没几天,阿甲就被戴上“牛鬼蛇神”、反动权威的帽子遭到揪斗,后来又被打成了叛徒。江青有一次讲话说,阿甲就是不听我的话,破坏样板戏。于是阿甲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给关起来了。
《红灯记》成了江青的作品。
对于这几年来发生的一件件事实,哪个有良心的人能不去思考呢?
第七部分第75节:移师广州(1)
江青会见维特克,也不算件小事,友协要整理情况向上面反映,我是外交部派去的,也得向外交部领导汇报。第二天上午我到乔副部长那里,把江苏厅的谈话,如实简要说了。他无可奈何地说:“江青要说什么要干什么谁也管不了。你听了就算了。”我又告诉他,江青还要见还要说,还要整理记录,这些是否都交给友协办呢?乔突感愕然:“再说吧。”
17日夜,周恩来总理召集所有陪见接待人员了解情况,他当然已看到友协的接待简报了。周总理告诉大家,江青已经乘专机飞到广州,行前决定还要与维特克继续谈话。他想听听大家的意见。开始谁也不说,还是周总理指定让老丁先说,她认为没有必要再见了,因为维特克想了解江青的历史,那一天已说了不少。看来那时周总理对江青的事也颇感棘手。他说江青去广州前已留下话,要把维特克接去广州再谈。他接着说,是否再了解一下维特克女士的情况:她的水平如何?她希望了解中国的目的是什么?他指着老丁和我说,你们分别找她再谈一次,尽量多了解维特克本人的情况。
我第二天就到北京饭店拜访维特克,我非常客气地和她闲谈,问她在中国过得如何?所了解到的情况是否符合她的需要?其实我想知道她的中文水平如何,她对中国近代当代史的了解和研究的情况,她对于中国传统文化知识的了解程度。但结果使我相当失望。她既不能听又不能讲中文,中文报纸也看不大懂。我很奇怪她是怎样把几篇文章翻成英文的(据说她把《红旗飘飘》中的几篇文章翻译并发表了)。近代史她知道些,当代史特别是中国革命史可说一窍不通。对孔夫子,她简直谈不出什么。古代史、文化哲学等等都不愿谈及或并不知道,但对国民党内部的某些奇闻轶事却知道得不少。我真纳闷,这就是中国问题专家吗?当然一次接触对一个人是难以全面了解的。
19日晚上,周总理又召集会议研究情况。老丁了解的情况使我很有同感。维特克对蒋夫人宋美龄津津乐道,还有特殊的见解,并认为蒋夫人在美国很有影响,所以蒋介石就能得到美国的大量援助。因此如果新中国要得到美国的援助,就必须把江青捧出来,使美国人对待江青也像对宋美龄那样。所以她对江青有兴趣,她要把江青介绍给美国人,使美国也援助新中国。她的这种见解令人难以理解,甚至令人觉得不可思议。维特克的这一说法,友协简报上刊登了,而且江青也看过了,她却毫不在意。也许,她真想与宋美龄比试比试。然而,她对别人并不了解,尤其对美国政策及美国民情毫无所知。
大概周总理与江青几天不断的电话商讨没有结果,8月24日半夜,周总理在人民大会堂他的办公室,又召开了一次小型会议。只有接待过维特克的6个人参加。这时维特克已经由江青办公室安排去上海参观样板团,看样板戏,并有专人向她介绍上海“一月风暴”和“文化大革命”的全部经过。
周总理经过一天忙碌,已显得很疲劳了。他从办公桌边站起来走到我们身旁,双手交叉抱在胸前,来回踱步,然后停下来对我们说:“对不起,这么晚还把你们叫来,有点急事。刚才中央办公厅来电话,说是江青在广州一定要见维特克,明天就把维特克接到广州,陪见翻译还是你们原班人员吧。今晚再商量一下看看还有什么问题。”我们几个人都认为其实可以不见,我们都和维特克谈过话,她对中国虽有兴趣,但谈不上懂。鼓励她写书,看来行不通。江青让陪同带去了5部有关战争的电影,老陈从上海来电话,说维特克一部都没有看。据说维特克除了对江青个人的历史以外,她表示对什么都没有兴趣。
周总理此时明确地表示自己的意见:“不要谈什么战争。你到达广州以后把我的意见立刻转告江青同志,只谈文艺。再见一次就够了。”这是对我说的。然后对礼宾司的同志说:“维特克女士的签证是28日到期。她不是说非要赶回美国开课吗?不要再延期了。”
说完这几句话后,他停了一下,走到自己的办公桌旁,拿出一本《鲁迅诗选》交给我。
“这是老版本,《鲁迅全集》没有收进去。对了解鲁迅思想有参考价值,你带到广州交给江青同志,也许对她有用。”
大家看着周总理在无可奈何的情况下还如此仔细关心江青,很受感动。
载着维特克一行人的专机于第二天11点半降落在广州白云机场。有十多个人来迎接,包括广东省外事办的主任。这位外办杨主任走在前面,先与维特克寒暄了几句,就走到我身旁,我们是认识的。他轻轻对我说:“你来了就好,首长正等着见你哩。”于是把我拉到一辆车旁,里面走出来一位高大的警卫战士,一举手把我送进车里。杨主任说:“你先去吧。其他一切由我安排,你们所有来的人都住在解放路广东省迎宾馆。”
刚下飞机,耳朵里嗡嗡发响,心神还没有镇静下来。车里只有我一个人,只觉得汽车在广州城里奔驰而过,也不知道拐了几道弯,过了一座桥之后汽车停在一座建筑旁,我被带进一间异常空旷的大房间里,不知又拐了几道弯,来到一处室内的游泳池。这是一处建筑讲究、尺度标准的运动员训练场地,设备齐全,空调适度。我好奇地站在游泳池旁,带我进来的那位警卫战士,不知何时已退出去了。
我正有点奇怪地四面张望着,忽然从另一端一张大的藤制躺椅上,慢慢坐起一个人,身穿游泳衣,头戴游泳帽,抬起头来哈哈笑着向我招手:正是江青。
第七部分第76节:移师广州(2)
江青:“小张,你们都到了?过来,过来,快过来呀。你现在明白了吧,我为什么夏天要到南方来。这是多么好的游泳池!我怕冷,在南国过夏天,我可以痛快地游泳,舒服极了。北京比这里可是差得远哩。”
江青很高兴,她如此亲热的样子,使我惊讶地睁着眼,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江青:“你们都来了?维特克也来了?很好,很好,小张你怎么木讷讷的。”江青拉着我的手,使我不知如何是好。
江青:“这些年我们很少接近了,这是环境所致,没有办法呵。我第一次看见你时,你简直像个小东西。哈哈哈,真有趣,你现在也快成老太婆了。我早就想跟你谈谈你的工作。你现在干什么?”
“我现在在外交部。”
江青:“没意思,你应该归队嘛。我那个文化组呀,就是缺少有文化工作经验的人,你可以来帮助他们呵。你知道,陈不听我的话,那个刘呀,哎哎是个小混球,跳跳舞还可以,干其他的事什么都不行。”
突然间开始这样的谈话,我太没有思想准备了,心中只想着一条:不能再干什么文化了,更不做与江青发生任何联系的事。
“文化大革命以前,我执行错误路线,觉悟不高。这几年我也不搞文艺了,现在许多事我也不懂,知道得太少……”我尽量平静地回答。
江青:“不懂可以学呀,你可以当领导嘛,在我的领导下工作嘛,算了算了,现在不谈。”她随即摆摆手,显出不耐烦的神情。
我没有忘记,手中还拿着周总理临行前交给我的那本《鲁迅诗选》。立即正面对江青说:“周总理让我转告您,维特克女士只有很少时间了,请您就谈一次文艺问题。这本诗选是他送给您参考用的。”随即双手把那本《鲁迅诗选》送过去交到江青手里。
“啪”的一声响,江青把那本《诗选》扔到躺椅上,说:“行了,行了,你走吧,下午3点钟来向我汇报维特克的情况。”
回到为我们准备的高级迎宾馆,陈已经等在那里了。一见面她就急着问:
“我的好同志,你到哪里去了?维特克一直等着你,她说非要马上见你不可。”
维特克已坐在会客室里,脸上的表情不像往常那样微笑媚人,我和她握过手,刚坐下,她立刻生硬地说:
“我和江青夫人第一次谈话的记录,相信你已经带来了,就请交给我吧,这对我来说,是十分宝贵的。”
维特克今天的样子,这样的命令口气,让我觉得有点可笑。我尽量礼貌地对待客人。
“还没有整理好,需要修改和翻译。你要的不是中文原稿呵。答应过的事情,我们会一定做到的。”
维特克:“我必须亲自带走这份记录,明天你一定交给我。这是江青夫人亲自答应我的。”
“在你离开我国之前,第一次谈话记录,一定能交给你。今天下午江青夫人还要接见你。”
我送走了客人,回到为我预备的房间。
这处迎宾馆,是那个年代当地最好的宾馆了,古老样式的新建筑,陈设着硬木家具。给我预备了两大间,其中一间是给接待人员开碰头会用的。但除了给外宾住的房子以外,都没有空调设备。南方的8月,气候又潮又热,闷得人喘不过气来。日里接二连三发生的事,都令我感到意外。想闭眼休息一会,却已经满身大汗了,走进浴室冲洗一遍,也枉然。我知道老陈和小俞住在对面房间,便走了进去,她们都已洗过澡,正开着风扇乘凉。她们两人虽然都在友协工作,但也不是十分熟悉,又在“文化大革命”期间,谁愿意多说话惹是生非呢?老陈年纪大几岁,成熟些,话就更少了。还是小俞忍不住:
“大姐,你说说又跑到广州来干什么?这位什么副教授,我看她是越来越神气了。江青为什么对她产生那样的好感呢?我看她对中国,什么也不懂。”
“我也弄不清楚,本来说是不见了,又突然打电话到上海,还派专机接到这里。
”老陈接着说,“张大姐,你刚从北京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
“这是江青自己决定的,看来周总理也阻拦不了。就让江青和维特克再谈一次,就在今天下午。听说你们带着5部有关战争的电影。维特克看了没有呢?反应如何?”
“一部也没有看,她说对战争没有兴趣。”
8月25日午后4点,三辆小轿车把我们载走了。我和礼宾官唐坐的第一辆车跑到前面,把其余两辆远远丢在后边。出了城市,路过郊区,也数不清过了多少条大路,又弯弯曲曲经过多少小道,像是走进了一个小村落。只见有几户人家,数丛翠竹。车子开过去才看见一个宽阔的广场。车子嘎的一声停住了。在这场地上,中间有花坛:外层一圈是茉莉花,散出浓郁的香味;中间是各色盛开的鲜艳花朵;四周一根根柱子上还有圆顶的路灯。多年不到这个城市了,没想到在这半山上,开出了这一片平地,建筑了这么一幢漂亮的现代化别墅。
我们的车在一幢建筑物前刚停下,两个穿着笔挺薄呢军服的人便拉开面对的大门,让我们进去。我们走进一条宽大的走廊,也可以说是一间长长的大房间。面对阳光的一面,全是落地大玻璃窗,看来是为了冬天在室内得到充足的阳光。这时,右边屏风后面,传出了江青的声音,她叫着我的名字。
第七部分第77节:移师广州(3)
江青:“维特克的情绪怎么样?在上海谈得有意思吧?几部有关战争的影片是否都给她看过了?她都说了些什么?”
“据说她一部战争的电影都没有看,小俞告诉我,维特克自己说对战争什么的都没有兴趣。她只对你本人的历史有兴趣……”
“呵,你没有跟着去上海,算啦,她们也快到了,一切准备齐全了吧?”
江青踏入那间显得很空旷的会客室(准确地说这是间会议室),四周摆满了舒适的小沙发,中间正对大门还有几张大沙发,显然是为首长准备的。离沙发不远处,有一张大长形桌,上面已摊开5幅大地图。矮矮的几处茶几上都放着一个或两个麦克风,接连着录音设备。我和礼宾官唐互相看着,还真从来没见过以这样的架势接见外宾的。一会儿,一个穿着讲究的军官从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