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王侯-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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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今天这事闹成这样,肯定是一场误会……”黄惟善表现得很诚挚。
他心中惊疑不定,萧凡的话在他心里扎了根,江浦县的官场不大,可小圈子照样也是圈子,所谓牵一发而动全身,如果曹县丞真的跟萧凡有着不浅的关系,那么今天是绝对不能动萧凡一根寒毛的,纨绔子弟并非都是两眼望天,不可一世的白痴,他们也懂得思考,更懂得纨绔的权力是老爹给的,如果给老爹惹了祸,影响了他的仕途,那么自己这个纨绔子弟也做到头了。
敌情不明,黄惟善选择了暂时退让,他要回去好好查清楚,萧凡跟曹县丞到底是什么关系。外面的人都说陈家这位姑爷是个窝囊废,但从萧凡今日的表现来看,黄惟善觉得说这话的人都瞎了狗眼,——有把知县公子逼得几乎走投无路的窝囊废么?
萧凡现在的形象在黄公子心里,有点深不可测。——老爹没说错,萧凡跟曹毅一样,都不是省油的灯。
“萧……萧掌柜,没什么事的话,我,我先走了……”黄惟善面孔抽搐了几下,领着一群泼皮混混,神情讪然的准备走人。
“等一下!”萧凡叫住了他。
“你想怎样?”黄惟善眼睛眯了起来,莫非这家伙不打算放过他?好大的狗胆!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一县衙内,反过来若被一介贱民欺负了,以后他还怎么抬头?
萧凡微笑着将黄惟善拉到一边,低声道:“黄公子,今日既是一场误会,这事就算了。不过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今日黄公子领着这么多人打上门,若什么事都没干,就这么走了,黄公子脸面上是不是太没光彩了?”
“你什么意思?”黄惟善一脸警惕。
萧凡笑道:“民不与官斗,草民当然惹不起黄公子您,更不敢让黄公子丢了面子,所以草民想了个折中的法子,让您找回脸面,草民也好给自己留一线日后与您相见的台阶……”
“什么法子?”
萧凡叹了口气道:“打人是不对的,不过砸店却没关系,草民为黄公子的面子着想,您若实在觉得下不了台,草民给您提个建议,不如干脆把这醉仙楼给砸了,这样您面子里子都有了,黄公子意下如何?”
黄惟善一听眼睛立马亮了,接着又警惕的看着萧凡:“你是这醉仙楼的掌柜吧?你会这么好心,让我把店砸了?你到底什么意思?莫非想给我下套?”
萧凡叹气道:“草民当然不乐意,但是我实在不想得罪你,你若心里有气,我的日子也过得不安稳,这是无奈中的法子……”
黄惟善想了想,觉得砸店确实是个能出气又能找回面子的好办法。
“你……这可是你说的啊,可不能反悔,店是你让我砸的,将来就算到曹县丞面前,我……我也不怕,我占着理呢!”
“那当然,草民得罪谁也不敢得罪您黄公子啊……”萧凡急忙指天画地保证,顺便还好心的问道:“黄公子砸店需要工具吗?草民可以提供。”
黄惟善脑子转了很久,终于确定把醉仙楼砸了萧凡也不能拿他老爹怎样,于是一咬牙,恶声道:“不用!我们自己有!”
萧凡立马识趣的站到一旁。
黄惟善走到那群泼皮混混面前,哼了两声,气焰又恢复了刚进店时的嚣张。
“你们这些混蛋还楞着干嘛?给老子把这破店砸了!”
众泼皮一呆,接着开始群情激奋,一扫刚才黄公子哀哀退避时的颓势。
一名贼眉鼠眼的泼皮不怀好意的打量萧凡两眼,凑到黄惟善面前讨好的道:“公子,要小人教训教训这小白脸吗?”
“啪!”黄惟善一个耳光狠狠扇到他脸上,怒道:“……只砸店,不准打人!”
于是众人举起手中原本是杀人凶器的刀枪棍棒,开始了轰轰烈烈的……砸店。
尘土喧嚣,热火朝天,气氛热闹得像是赶集,没过一会儿功夫,醉仙楼的大堂内顿时被砸得鸡零狗碎,乱七八糟,桌子椅子柜台酒坛,在泼皮们的肆意打砸下,全部化为飞灰。
众人打砸得凶狠,干劲十足,但是对一旁站立的萧凡,老蔡和店伙计却碰都不碰,秋毫无犯。
此刻黄公子就像南京路上好八连,形象正义得一塌糊涂。
老蔡站在萧凡身旁,在一片打砸声中浑身瑟瑟发抖。
“掌柜的,这……这可如何是好,他们砸得一点都不剩了啊……这……”老蔡急得脸都绿了。
萧凡一脸平静的看着泼皮们卖力砸店,眼中居然露出了几分欣赏。
“老蔡,你能不能淡定一点?”
“掌柜的,淡定不了啊,这……怎么向老东家交代?完了,完了!醉仙楼被砸烂了,我肯定会被老东家辞了……”老蔡一脸绝望。
萧凡叹了口气:“老蔡我问你,这位黄衙内带人来之前,咱们是怎么商量的?”
“怎……怎么商量?商量什么?”老蔡一副懵懂的模样。
萧凡又叹了口气,耐心的道:“咱们不是说,要把醉仙楼重新装修吗?大堂里所有的一切全都要拆了重建,你想想,我是不是这么说的?”
“是……是啊。”
“请人拆大堂是不是要花钱?”
“是……是啊。”
萧凡叹了口气,目光感激的望着正砸得热火朝天的泼皮们,语气无限唏嘘:“现在,有这么多热心的小伙子免费帮咱们拆,给咱们省了一笔开支,你还急什么?你应该心怀一颗感恩的心才是……”
老蔡闻言楞住了,焦急的面孔瞬间便恢复了平静,接着,眼中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笑意渐渐扩散,蔓延……
“掌柜说得很有道理,老汉真应该感谢他们才是……”老蔡的语气带着几分抑制不住的欢快。
这位萧掌柜实在……太坏了!哈哈。
很快,泼皮们将大堂砸得灰飞烟灭,黄惟善瞧着满目创痍的大堂,其状萧然无比,他不由满足的笑了,喘着粗气走到萧凡面前,当着众泼皮的面,开始交代场面话。
“萧凡,你看清楚了!以后若再敢得罪我,这醉仙楼就是你的下场!”
萧凡低眉顺目,唯唯诺诺:“是是是,黄公子神威,令草民仰视畏惧不已……”
黄惟善见萧凡一脸恭敬,心中不由对他产生了些许好感,这位萧掌柜做事八面玲珑,懂得在小弟面前给他留面子,为了他的面子还大方的任他把店给砸了,此人所言所行,实在令他窝心不已。
虚荣心得到空前满足的黄公子,领着一大帮泼皮混混,扛着各种工具,像一群刚干完活风尘仆仆的施工队,心满意足的离开了醉仙楼。
萧凡看着黄公子得意洋洋的背影,神色欢愉的长出一口气。
“什么叫双赢?这就叫双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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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 道爷发火
醉仙楼门口围着一大群人,都是听到动静后来看热闹的围观百姓,其中不乏同情者,当然,也少不了幸灾乐祸的人,人生百态,只消看一眼这些围观者,便能体会出其中五味。
黄惟善领着泼皮们走后,围观的百姓也三三两两散去。
跋扈衙内怒砸醉仙楼,如此狗血的桥段,却成了一场不明不白的闹剧,萧凡打心眼儿里感激黄公子的慷慨,这让他不但省了开支,也省了麻烦。
这件事的起因当然是为了陈家千金,说实话,萧凡有点想不通,陈莺儿到底哪点好,值得这位衙内为她大打出手?陈莺儿除了长得漂亮外,萧凡根本没看出她有什么别的优点,许是在深闺待得久了,养得性格淡漠,古怪,善变,这样的女人娶回家,不说话时还能看着养养眼,一开口会把人得罪死,萧凡是个注重内在的人,脾气合不来,再漂亮他也不要。
不过萧凡知道,经过这一次砸店之后,醉仙楼,不,正确的说是陈家,算是正式在江浦县公开的与曹县丞站在了一起,很快整个县城就会知道这个消息,当然,对江浦的官场来说,一个商人站在哪一边,根本无关官场大局,在这个年代,商人能起到的作用太小了,陈家顶多只是给刚上任的曹县丞造一造声势。
从古至今,站队是个大问题,但是萧凡相信自己的选择是正确的。
黄知县背后站着什么人他不知道,他只知道,曹毅背后站着燕王朱棣,朱棣是什么人?数年之后,大明王朝的第三任统治者,雄才大略的明成祖永乐皇帝,这就是穿越者的优势所在,他永远不会担心自己站错队,历史已经帮他选择好了,他只要依照历史的轨迹顺势而为便可无往不利。
黄公子走后,醉仙楼已是一片狼藉,老蔡和店伙计忙着将桌椅门窗的碎片收拢归置,气氛虽然沉默,可众人脸上的表情都很平静,一点也没有被人欺负后的颓丧。
萧凡摸着下巴,考虑该怎么开口向陈四六讨要些银子,醉仙楼要重新装修,没银子是开不了工的。
到了晚上,以算命忽悠为生的太虚回了醉仙楼,萧凡承诺过,以后晚上可以睡在这里,拼几张桌子的事,并不麻烦,太虚终于有了一个相对长久的栖息之地,自然是满心欢喜。这个时候正是倦鸟归巢的时候。
不过很显然,今天不是太虚的幸运日。
刚跨进醉仙楼的大门,太虚便被眼前这凄凉破碎的景象惊呆了。
用范先生《岳阳楼记》里的一句话来形容:“登斯楼也,则有去国怀乡,忧谗畏讥,满目萧然,感极而悲者矣。”
这句话很适合太虚现在的心情。
太虚当场怒了:“谁?谁干的?”
他不能不怒,他已经把醉仙楼当成了家,无论谁的家园被人残害成这样,都会发怒的,出家人也不例外。
太虚脖子都粗了,花白的须发俱竖,布满皱纹的老脸一阵阵的抽搐,连呼吸都粗重了许多。
“谁?到底是谁干的?还有王法吗?还有法律吗?”太虚怒发冲冠。
萧凡急忙劝解:“道长莫气,出家之人不可犯嗔戒……”
太虚一惊,急忙敛神静气,长长宣道:“无量寿佛——”
接着,太虚又暴跳如雷:“无量他娘的个鸟寿佛!道爷我找个睡觉的地方容易吗?出去一天就被人拆了,出家人也是人,怎么就犯不得嗔戒了?”
萧凡擦汗,老骗子也是性情中人啊……
“萧老弟,你说!到底是谁干的缺德事儿?道爷我这就去抽死他!”
萧凡揉了揉鼻子,苦笑道:“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既然已经被砸了店,还是退一步海阔天空吧……”
有句话萧凡没忍心说,按他的计划,醉仙楼本来就是要全部砸了重新装修的,人家黄公子当了活雷锋忙活一下午,若再追上去揍他一顿,未免也太不讲道理了。
“不行!你必须告诉我谁干的!道爷我红尘修行,遇着不平事当然要管一管,更何况还是萧老弟你的不平事,道爷我更要管了!”太虚不依不饶。
萧凡顿时肃然起敬,想不到老骗子还是个古道热肠的侠义之辈,以前太小看他了……当然,也不能排除他是为了泄私愤,毕竟他睡觉的地方被人砸了,他又成了无家可归的流浪道士,俗话说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太虚的这种情绪很符合逻辑。
伟大的革命导师马克思说,无产者失去的只是锁链,这话实在很有道理,翻译成通俗语,那就是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这两句话套用在出家人身上照样很合适。
萧凡转了转眼珠,一抹熟悉的坏笑在嘴角勾出一道弧线。
“你确定要揍他?”
“当然!道爷今日也来个替天行道!”
“好吧,我带你去找他,那人砸了店后四处花天酒地,应该不难找的。”
萧凡是个很随和的人,既然太虚如此热情的帮他找场子,不答应他好象说不过去,毕竟人家老道士现在雄性荷尔蒙分泌得很旺盛,不给他找个情绪的发泄口,恐怕他会发狂。
于是一老一少在漆黑的夜幕中,鬼鬼祟祟的出了醉仙楼的大门,满大街的找黄衙内,准备复仇大业。
正如萧凡所说,黄衙内并不难找。
江浦只是个小县城,晚上的娱乐场所只有那么几家,萧凡和太虚很快找到了黄惟善。
黄惟善正在一家名叫“藏春阁”的青楼里喝花酒,今日大砸醉仙楼,他觉得很威风很畅快,大大满足了衙内横行跋扈的心理,于是他呼朋引伴,在藏春阁聚集了一大帮人,每人抱着个粉头狎玩。
今日萧凡敬畏的表情让他又一次体会到权力的妙处。
在这小小的江浦,他老爹黄睿德就是天,他黄衙内同样也是天。哪怕来了个欲与天公试比高的曹县丞,也改变不了现状,黄睿德正在京师拜会礼部黄侍郎,他相信老爹会带来好消息,燕王贵为王胄又如何?一个戍边的王爷,若论在京师左近的影响力,比得上常伴圣驾的侍郎大人吗?当今皇上早已定下皇太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