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年,二哥哥很想你-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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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有上东吴啊,东吴不是离我比较近吗?」毛毛狗抱怨。
「东海附近的房租比较便宜呢。」我囁嚅。
从此我跟毛毛狗的远距离恋爱,又从「台北到新竹」延展为「台北到台中」。
那一年真的惊奇连连。
非常认真的毛毛狗大有斩获,从师院毕业的她考上了缺额超少的代课抵实习,往教职踏出了一大步,月薪接近正式教师,我们都太兴奋了,用尖叫庆祝了整个夏天。
神真的存在。我那莫名其妙唸了生药硕士的大哥,不仅顺利毕业,还再接再厉考进了北医的生药博士班。全家人都非常高兴,全家总动员去参加我哥哥的硕士毕业典礼。
「博士班耶!」毛毛狗替我们开心。
「我哥耶。」我表情肯定很古怪:「想当初,我哥有高中可以念,还是靠我一马当先去教务处关说咧!」
真该叫我哥哥的国小、国中、高中老师都来看看他现在一路逆转胜的模样。
人啊,真的没有峰迴路转就不叫人生啊!
《二哥哥很想你35 菩萨保佑,父子相见》
小孩子都很喜欢Puma。
有些邻居家的小鬼常常都跑到我们家看一下、摸一下、抱一下Puma也爽。有些上门买药的客人会带小孩,那些小孩在大人谈话时只要注意到Puma,常常忍不住过来逗弄一下。
Puma很有小孩子缘,算是我们家开店敦亲睦邻的一部分。
但牠骨子里怕死了这些动作粗鲁的小鬼。
无视Puma的意愿,小孩子动不动就伸手强行将Puma从地上「拔」了起来,用力在Puma身上又揉又捏的,还用相当「疼惜」的力道紧紧抱着Puma。Puma常常被抱到翻脸,这时我就得出面,皱眉说:「那个…这样Puma会很不舒服喔。」然后将牠从小鬼们的怀里「拔」了回来。
在一楼店里写小说,我习惯把Puma踩在脚下当踏垫,软软地好舒服,也会顺便用点力帮牠按摩,Puma常常睡到肚子都翻了起来。
有时候我会很认真地看着牠,说:「Puma,你死掉以后,二哥哥把你做成面纸盒好不好?这样以后二哥哥擤鼻涕的时候就会一直想到你了。」
刚好经过的妈妈会皱眉,说:「你怎么这么残忍啊,Puma死了你还要把牠做成面纸盒!」
「做成面纸盒很可爱啊,不然要做成标本吗?」我不以为然。
「当然是好好埋起来就好啊!」妈敲了我的头一下。
回到那些Puma避之唯恐不及的邻居小鬼,只要是那些常常用力对待牠的小魔星们来到店里,人还没到,声音跟气味远远先来,Puma就会全身发抖。
一直踩着Puma写小说的我早一步发现了,就会用脚趾性骚扰Puma,让牠欲火焚身,抱着我的小腿抽插起来。
涉世未深的小魔星当然不懂,只是楞楞地看着这画面。
「牠在干嘛啊?」小魔星甲困惑不已。
「不能讲。」我神秘地说。
「牠的姿势好奇怪喔!」小魔星乙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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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之Puma现在很忙,没有办法理你们。」我正色说道。
比起这些偶而来我们家折腾Puma的小魔星们,许多亲戚的小孩却得对Puma抱着逼近尊敬的心。
这得打开族谱。
我爸是长子,我妈是长女,两人连手早早生下我哥,我哥理所当然是两大家族里最早出生的超级大长孙,我跟我弟自然就是家?的超级二孙跟超级三孙,浅显一点说,就是我们家的孩子都很「大」!
Puma有九岁,比起一干堂弟堂妹表弟表妹的年纪都还要大,只要是那些小亲戚来我们家拜访,见到Puma想跟牠玩的话,一定会有以下的状况。
例如我的小小表弟明彦,来我们家玩的时候跟我一起牵Puma去散步。
小巷子里,三岁的他小心翼翼牵着Puma,我在旁注意状况。
「明彦啊,你看到Puma怎么没叫?」我认真地纠正。
「我有叫Puma啊。」小表弟明彦不明究理。
「Puma不是你叫的,你当然是叫四哥啊。」我认真地说。
「为什么我要叫Puma四哥?」明彦震惊。
「明彦,你几岁?」我淡淡地说。
「我三岁!」明彦挺起小小的胸膛。
「Puma九岁,你当然要叫puma四哥啊!」我严肃地说。
如此这般。所有的小亲戚,只要年纪比Puma小的,来我家一律得叫Puma四哥,两个小堂妹有一阵子还叫得挺委屈,几乎就要哭了出来。
以狗的年纪换算成|人类的岁数,狗的九岁大概是人类的五十五岁,Puma已经是老狗了。Puma已没有办法像年轻时一样,在楼梯之间飞快地跳跃,在四层楼的家?到处嗅来嗅去找我。
不管我上楼做什么,如果我不主动抱牠一起上楼,牠就会一直在楼梯口凄厉狂吠,好像在控诉我怎么会忘记牠的日渐衰老、是不是不再需要牠了。
哪有可能。
每次我带Puma到四楼佛堂拜拜的时候,一抱起Puma的小身体,Puma的两只前脚就会自动阖起来,样子好像在合掌拜拜。
「观世音菩萨,弟子Puma在这里向您请安。弟子Puma虽然是一条狗,但每天都很努力,也很乖,希望下辈子可以投胎当二哥哥的儿子。不过Puma有点笨笨呆呆的,希望菩萨保佑,让Puma在投胎的时候不要走错路了。」
我摇晃着Puma的身体当作过跪拜,慢慢念道:「感谢菩萨,来,再拜。Puma投胎当二哥哥儿子的时候,要聪明健康喔。」
每次在菩萨面前,Puma都特别的乖,傻傻地任我摆布。
我想,如果牠听得懂我在说什么,应该不会反对吧。
如果我想成为小说家,现在差不多时间该出本书了。
并没有专心准备研究所考试的我,在网络上随便搜寻出版社的数据跟征稿启事,抄下几间出版社的地址后,我便将长篇科幻小说〈都市恐怖病系列〉存在磁盘片里,一稿多投给八间出版社。
会没品地一稿多投,是因为我跟出版社的立场不一样。
每一间出版社当然都希望他们是优先审稿,但站在我的角度,我也希望在录取我的出版社里面做比较,都仔细谈一谈。
对出版社来说,他们只不过是出了作家一本书,但对作家来说,他可是在为他的孩子、与他的创作生涯找一个可靠的伙伴,当然希望有更多的选择。
更说穿了,我根本就觉得「不能一稿多投」是出版社一厢情愿的利己主义,我也不相信一稿多投会惨遭封杀…醒醒吧孩子,这年头哪一间出版社有闲情逸致封杀一个连书都没出过的臭小子!
不过我写的题材相当冷门,我拿到的考卷上,并没有我妄想的选择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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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八间出版社里,只有皇冠出版社在一个礼拜后飞速写了一封正式的退稿信给我,新雨出版社的编辑要我印成纸稿再寄一次,其余都当作我不存在。这完全很正常,因为后来我才知道自己很白烂地将这一系列的科幻小说,寄给了好几间专出言情小说的出版社,难怪人家不理我。
某天午后,正当我考虑将小说印成厚厚一迭纸稿时,八个投稿对象里唯一一间不能称为「出版社」的魔豆工作室,打了一通电话给我。
「我觉得,故事很有潜力。」电话里的声音是这么说,但听起来没什么自信。
「这样喔…那我不必把它印出来给你看吗?」我搔搔头。
「为什么要印出来?我看完了啊。」电话里的声音感到莫名其妙。
「那现在是怎样?我可以出书了吗?」我很怕对方只是打电话来夸奖我的。
「我们先见面谈谈吧,聊一聊你接下来这个系列还想写什么。」
抱着受骗的心情,我搭车上台北,在火车站对面的大亚百货里的诚品,跟一个长得很不像老板的人喝了一杯咖啡。对方很有耐心地听我吹嘘了两个小时。
我一搭上往南的国光客运,就打了一通电话给毛毛狗。
「毛。」我深呼吸。
「怎么样了?怎么样了?」毛毛狗突然紧张起来。
我兴奋地摀着话筒:「我要出书了。而且,是整个系列都被签下来了!」
毛尖叫:「恭喜公公!你要出书啰!要出书当作家啰!」
我大笑:「哈哈,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故事很好看啊!」
等待研究所入学的夏天尾声,我出版了第一本书《棒棒森林》。
《二哥哥很想你36 九把刀是这样来的》
狗狗Puma陪伴我们家14年,牠年轻的时候我们青春洋溢,牠老的时候,我们家也老了。在那14年裡,有好多好多的故事。我遇见了她,写了小说,学会放声大哭,开始战斗…
《棒棒森林》这本书是我的都市恐怖病系列裡的《荫茎》改名而成,因为原故事名太刺眼了,重要的连锁书店通路不是很愿意有这样的书名插在架上。
我一点名气都没有,连带的对更改书名没什麼坚持的骨气,只要畸型的故事内容一个字都没被删改,我就觉得很幸福了。
「对了,你要不要取个笔名?」魔豆工作室的负责人问。
「取笔名有点噁心耶,我可以只用网路上的帐号Giddens就好了吗?」
「Giddens啊……」
「不好吗?用英文的话是不是听起来有学问?」我科科科笑。
「我想,笔名用中文的话,对读者的记忆比较好吧?」
「那……那就用九把刀吧。」我快速做出决定。
「啊?九把刀?是……九把刀的那个九把刀吗?」
对方的声音,就像中了一辉的凤凰幻魔拳。
不过,这算什麼问句啊?
「对,这是我的绰号。用绰号出书就可以了。」
「ㄜ,你要不要再认真想一下,不用现在回答我,过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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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关係,就九把刀吧!」
没关係个大头鬼。
用九把刀当笔名,造成了我往后人生的困扰。
我被迫听了很多不断重复的冷笑话,还得向对方点头微笑。例如:「九把刀?我还九支枪咧!」「九把刀?你是要砍人还是要写小说啊?」「九把刀?我是十把刀!」「九把刀?请问你的九把刀,是哪九把?」
吼呦!都非常冷好吗!
不管笔名了,第一本书耶!
我相信每一个作家在拿到自己第一本书的喜悦,绝对远远超过其他。
克制不了第一次出书的兴奋,常常我会在家?附近的书店巡逻,观察《棒棒森林》的摆放位置。只是,我从未见过这本书被摆进大眾小说区。
第一次在书店裡看到《棒棒森林》的踪影,是在「两性议题区」,这我勉强可以接受,毕竟故事是从负面角度描写病态的男性棒棒崇拜,跟两性议题的确有点干係。
但我也会在「医疗保健区」看到棒棒森林,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不过这都比不上我在「森林保育区」裡看到《棒棒森林》的震撼。
要知道,如果有个国小的小女生要写一份关於森林的报告,於是到书局裡的森林保育区买了一本《棒棒森林》回家,翻了老半天,她只能天真无邪地跟她妈妈说:「妈咪,这本书裡面好多小鸡鸡喔!」
我光想像就头皮发麻啊。
后来我的书陆陆续续出版,由於题材很多,恐怖写一本,奇幻写一本,爱情写一本,武侠写一本,但书都卖得很烂,所以不管哪一间书店都不把我的书放成堆,而是按照题材类型摆。
於是这裡放一本,那裡插一本,零零散散,久了,逛书店的读者根本不会觉得这个作家能够写多种题材是很酷很敢的事,只会认为这个作家为什麼会异常缺乏定性!
因此每次逛书店,我都忍不住动手将自己的书「重新归位」。
等到我离开,那间书店已拥有了我亲自打造的「九把刀专区」。
由於一稿多投,发生了很多古怪的趣事。
半年后,大块出版社打电话给我。
「请问是柯景腾先生吗?」记得是个女人。
「我是,请问你那边是?」印象深刻,我当时在肯德基等毛毛狗上洗手间。
「你好,我们是大块出版社,我们很喜欢你的稿子都市恐怖病之《语言》,希望能约个时间谈一下囉。」
大块?《语言》?
我整个人都傻了。
「等等,我好像已经……投稿过去,差不多有半年了吧?」
「半年?可是我最近才看到你的稿子耶。」
「你要不要确认一下邮戳,因为我真的寄出去好久了啊!」
过了几秒。
对方惊呼:「……真的耶,那我怎麼会这几天才看到啊!」
我只能这麼说:「灵异现象。是灵异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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扯,还有更扯的。
八个月后,曾经出版蔡智恆的《第一次的亲密接触》的红色出版社,总编叶小姐亲自打电话给我,郑重恭喜我的稿子被录取了。
「录取?你们是……什麼时候审稿的啊?」我当时正在药局裡给Puma干脚。
「我今天下午在抽屉裡看到一张磁碟片,我打开看了一下,觉得写得很好。你有一种非常特殊的黑色幽默,我觉得还可以有更多发挥。」
「谢谢,真的很高兴。不过有个大问题,我已经投稿了很久了耶!」
「是吗?我是记得收到有一段时间了,但……」
「算一算有八个月了吧!」我快速计算出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