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朝云龙吟-第38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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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非卿道:你是说鸿羽殇侯?
程宗扬还没开口,卢景就说道:不妥。
斯明信阴沉着脸默不做声,此时开口道:我去一趟太泉古阵。
赤阳圣果?侯玄道:还是我去,我的修为多少比你强一点吧。
卢景怪眼一翻。你能离得了江州吗?还是我去!
崔茂道:太泉古阵我去过一趟,比你们熟,我去最合适。
王韬呼出一口浊气,开口道:赤阳圣果据说长在火山口,我的焚天斧不惧火焰,还是我去。
程宗扬听得一头雾水。为什么要去太泉古阵?
孟非卿道:小狐狸丹田受创,一般药物即使能保命也保不了他的修为。光明观堂和黑魔海的殇侯,我们都信不过,但要为他续脉复元也不是没有法子。据说太泉古阵有一种赤阳圣果能重聚丹田、恢复真元。我们去碰碰运气。
程宗扬立刻举起手臂:我正好要去一趟太泉古阵,大伙儿说说那东西长什么样子,我顺路把它采了。
侯玄皱起眉头。你要去太泉古阵?
是师帅的遗命,要我去太泉古阵一趟,找一块红色的大石头。
王哲要自己把九阳神功修到六阳再去太泉古阵,现在自己已经是第五级坐照的修为,虽然第六阳凝出的光球小了一点,好歹也算一个。恐怕王哲吩咐自己的时候,也没想到自己的进境这么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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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宗扬提出由自己前往太泉古阵,一向行事决断的孟非卿却没有做声。
沉默中,萧遥逸叫道:喂,诸位老大!还得多久啊?天气很冷,我这么光着屁股,很容易着凉啊。
侯玄道:再等两分钟。督脉接通就行了。
萧遥逸瞧瞧众人,喂,你们别蒙我啊,我刚才听到你们几个在说太泉古阵——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程宗扬道:跟你有个屁关系,好好养你的伤吧。
萧遥逸少见地严肃起来,他盘膝坐起身,认真道:我虽然被死太监打了一掌,但至少在这儿没人敢要我的命。江州之事方起,我们八个谁都少不了。如果人手不足导致城破,就是找到赤阳圣果也没有半点用处。孟上校,我建议:江州解围之后再讨论此事。
侯玄道:金针续命最多护你半年。
萧遥逸嘻笑道:我能撑半年,外面的宋军能撑两个月吗?
孟非卿道:就这样定了。先解围再论。
臧修大步进来:报告!城北传讯,有船只沿江过来,要求入城。看旗号是建康来的官船。
朝廷有诏书?萧遥逸第一个反应过来,我和程兄一起去看看!
江州城的西门是水门,两座水泥堡垒像巨兽一样守着近十丈宽的水路,城门是两道数丈高的铁栅栏。
宋军没有水师,这些天连试探性的攻击都没有。江州同样也没有水师,但隔江相望的宁州却有晋国最精锐的水军。因此宋军围城月余,始终没有试图截断江州的水路。
一艘三层的楼船驰入城门,后面还跟着几艘中型船舶。楼船的桅杆上悬着晋国的旗号,众人在码头上就能听到船上的丝竹鼓乐。
程宗扬与萧遥逸相视苦笑,晋国贵族奢靡享乐的作风真是到哪儿都改不了。
虽然明白人都知道星月湖是一窝反贼,占了江州没安什么好心,但大家现在背靠着晋国的大树,面子工夫不得不做。
算起来,星月湖众人只有萧遥逸和程宗扬能见得光,这会儿再不情愿,也只能一脸毕恭毕敬地在码头恭候。
船只靠上码头,接着放下一具镶金嵌玉的舷梯。程宗扬看得直咧嘴:这是哪家少爷当了宣诏使?连梯子都搞这么华丽。
船上露出一个胖乎乎的脑袋,程宗扬一愣,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到一声朗笑,一个华服男子出现在船头,招手道:小侯爷!程兄!别来无恙!
萧遥逸穿着厚厚的貂裘,刚才还一脸严肃的表情,立刻变得玩世不恭。
我以为是谁呢,摆这么大架势,差点一个头就磕下去了。我若真磕了,你们这一船人还不得挨个给我和程兄还礼?
张少煌笑骂道:哥儿几个千里迢迢来看你,你这小子就没好话!
程宗扬也笑道:我刚才看见石胖子了,这会儿又躲哪儿了?
这儿!这儿!石超被几名美婢扶着,气喘吁吁地从船楼下来,远远就拱手作揖:程兄!小侯爷!可有日子没见了!
说话间,船中又出来一群贵公子,为首的便是谢无奕和桓歆,接着是庾彬、袁成子、阮宣子、柳介之……一干人笑嘻嘻地出来,正是当日在鹰愁峪结义的世家子弟。
程宗扬啼笑皆非。一边兵危战凶,宋军随时可能攻城;一边是晋国这些涂脂抹粉的世家公子,一个个美婢环绕、香囊随身,让人看见还以为是一群豪门恶少来出游的。
张少煌亲热地搂住萧遥逸的肩膀。
萧哥儿!你不在建康,这个年都过得没滋没味。这不,我们几个一商量,都来江州找你热闹了。
桓歆道:张侯爷,在建康你可说得嘴响:『小侯爷不辞而别,根本没把我们这些兄弟放在眼里,到江州非要好好削他一顿不可』,怎么见面就这么热络?
张少煌道:热络归热络,该削还是得削!阮哥儿!把带的酒都搬下来!看我今晚怎么淹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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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遥逸道:十个金铢以下的酒我可不喝!
张少煌道:鼻子够灵啊。玉泉酿!我带了一百来坛!喝完正好过了正月,哥儿几个拍拍屁股走人,留你在江州喝风。
石超扯住程宗扬道:程哥!我可想死你了!这几个月你不在,金钱豹我都没心思去。
程宗扬佯怒道:好你个石胖子,除了金钱豹,我就没别的能耐是吧?
石超连忙道:我说错了!说错了!程哥,你千万别见怪!
程宗扬大笑道:你去金钱豹还记着我,这交情还不够深?行了石胖子,这船是你的吧?
对对对。因为要走远路,不敢用湖船,石超讪讪道:这船到底简陋了些。
这还简陋?你们石家干脆用金子打艘船得了。
正说话间,船上有人叫道:程头儿!
程宗扬抬眼看去,眼睛顿时一亮。吴大刀!你怎么来了!
那些世家公子下个舷梯都得半炷香的工夫,吴战威在后面等得不耐烦,索性从船上跃下,嚷道:程头儿!你不能把我一个人扔在家里啊!
程宗扬当胸擂了吴战威一拳。嫂子都有了还跑出来,像个当爹的吗?
吴战威龇牙咧嘴地说道:程头儿,你手上力气见长啊!祁老四、彪子、老吴都出来了,就我一个人守着婆娘,想想都臊得慌。我婆娘说了,生孩子是女人的事,我一个老爷儿们守着也没用,左右还有得等,就把我打发出来。头儿,你放心,建康那边有云三爷,误不了事。
程宗扬手边正缺人,吴战威赶来正解了燃眉之急。家里的事晚些再说,我先打发这些爷。
成!吴战威道:后面有艘船是云三爷指名给公子的,我先去交接。
码头上一片热闹,一群世家子弟说笑斗嘴,周围几十名婢女服侍,还有上百名奴仆如流水般从船上搬下各种物品,再往后几艘大船都是各家的护卫,一个个背弓佩刀、架鹰走马,奔忙得不亦乐乎。
这群纨绔若让城里的军士、佣兵看见不是什么好事。程宗扬让人立即打开几间关门的客栈,给众人安排落脚的地方。
打扫客栈还要一段时间,总不能让一帮世家公子都在码头上喝风,程宗扬干脆让人去知会兰姑一声,把水香楼包下来给众人接风。
正一件一件交代事情,忽然一个声音委屈地说道:公子……
程宗扬回过头,只见一个雪肤花貌的少女立在自己身后,眼眶微红,似乎要哭出来一样。
程宗扬一拍额头。雁儿!你怎么来了!
吴执事要来见公子,奴婢求了柳姐才一道来的……
她说的吴执事就是吴战威。自己手边几个得力人,祁远是当仁不让的管家,其余几个都给了执事的名头,出去也有些身份。
眼看小丫头眼泪要掉下来,程宗扬连忙道:别哭!紫姑娘也在,我让人带你回家里去。说着他压低声音,既然来了,你就别想跑!乖乖在家等着,今晚老爷要收用你!
果然,雁儿破涕为笑,红着脸朝主人福了一福,先去了客栈。
程宗扬在肚子里叹口气。像雁儿这样美貌的少女,换到自己的时代起码有几十个人打破头在追。可在这里,出身寒门的美貌女子,最好的归宿不过是进到大户人家当个妾婢。若是嫁到寒门,她们的美貌带来的往往不是幸运,而是灾难。
程兄!张少煌用力一拍程宗扬的肩膀,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程宗扬看到那些世家子弟都围着萧遥逸说笑打屁,稍微移了两步,低笑道:张侯来江州不会是找小侯爷喝酒吧?
张少煌一笑,有公有私。
公事?你不会真是奉诏来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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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确是奉诏,要不哪来的官旗?张少煌道:不过是路过江州。
你是去宁州见萧侯?
不是。张少煌缓缓道:临安。
程宗扬一怔,不是吧?
张少煌悠然道:王丞相给我派了个任务,让我出使宋国。我一想,去宋国肯定会路过江州,于是跟大伙说了,弟兄们一听都吵着要来。这下连从没出过建康的石胖子都跟来了。
王茂弘让你出使临安是有什么事吗?
张少煌露出一个大有深意的笑容。五月二十日是宋国的千秋节,王丞相派我去给宋主贺寿,别的什么都没说。
五月二十日?还有足足五个月,用得着这么早走吗?
可不是嘛。张少煌道:所以我打算在江州歇一个月,二月底再走。
程宗扬笑道:难怪带这么多护卫,这一路现在可不大太平。你们几家合起来,怕有千余人了吧。
一千五。除了奴仆就是各家的部曲。
部曲和奴仆完全可以当私兵来用,就是死了,别人也管不着。听张少煌的这番话,看来对江州的局势十分清楚。
程宗扬想了一会儿,还是看不透王茂弘的态度。
王丞相、谢太傅他们都没什么话要对小侯爷说的吗?
还用他说吗?说出来就麻烦了。我们来江州只是兄弟间来往,谁能挑出个『不』字?
不多时传来消息,水香楼和客栈已经安排停当。程宗扬与一帮人笑闹着离开码头,赶往水香楼。
兰姑打扮得花枝招展,在院外迎候。谢无奕熟络地过去拥住兰姑,在她脸上香了一口,笑道:我说这些天没见到兰姑,原来也来了江州。
兰姑在建康的时间不长,与这些世家子弟却厮混熟了,来的这些倒有一大半都是她的入幕之宾。她笑着推了谢无奕一记,引众人入内。
楼内已经安排席面,虽然不及建康丰盛,但也别具风味。张少煌吩咐把带来的酒摆上,一行人便入席欢饮起来。
萧遥逸刚才还像半个死人一样,这会儿又生龙活虎,不管谁敬酒都来者不拒,又换了大觥与众人对饮,丝毫看不出身上有伤。
程宗扬看了都觉得不安,趁着斟酒的工夫低声道:怎么样?不如你装醉,我替你挡了吧。
萧遥逸低笑道:死不了。说着他举起酒觞,张侯爷!我敬你一杯!
张少煌等人根本看不出萧遥逸的异样,当即举觞饮尽,换来一片喝彩声。
程宗扬让人把萧五叫来,起身道:各位兄弟远来是客,小弟忝为半个东道主,敬各位兄弟一杯!谢兄,请!
谢无奕当日被泉玉姬打掉两颗门牙,这会儿还没镶上,照样谈笑自若、举止洒脱,一点都不妨碍他的名士派头。
谢无奕先与程宗扬对饮一杯,然后才笑道:咱们来江州,萧哥儿是东道主没错,小子你怎么也变了半个东道主?
兰姑在他怀中笑道:谢爷不知,这水香楼可是程爷的产业。
谢无奕大笑道:难怪!难怪!我自罚一杯!说暮斟了酒,爽快地一口饮干。
桓歆叫道:程兄!咱们饮一个!
程宗扬有心替小狐狸挡酒,当下酒到杯干,与诸人一一饮过。
众人数个月没有与萧遥逸聚过,兴致极高,五斤一坛的玉泉酿不多时便饮了四、五坛,众人多少有些酒意。
萧遥逸接的酒有一半都由程宗扬挡了,另外一半由萧五在他身后不动声色地喝了大半,因此虽然受了伤,还能撑得住。
他摇着折扇笑道:江州地方小,没什么好玩的。眼下又是冬天,猎物都掉了膘,射猎也没什么意思。算来还是张侯爷带的玉泉酿不错,这几天咱们把它喝完得了。张侯爷,来一杯?
张少煌一手覆住杯口,笑道:行了,萧哥儿,在座的都是自家兄弟,你也不用瞒我们。这会儿城外还有十万宋军吧?
萧遥逸笑嘻嘻道:真让你猜着了。
桓歆道:来的时候,我们哥儿几个还说,就江州这破城,说不定早就被踩平了,没想到还能撑到现在。说着他挑起眉,王茂弘那老糊涂,看宋军来我们晋国撒野也不吱声。这次让他见识见识我们兄弟的手段!
程宗扬仔细看去。张少煌多半心里有数,石超纯粹来凑热闹的。桓歆等人则是在建康横行惯了,一向好勇斗狠,这次来江州,一半是兄弟交情,一半也是想建功立业。
至于谢无奕和阮家兄弟倒也不想建功立业,只不过把打仗看得和射猎差不多,左右是带着家仆来江州玩一趟,死几个人也无所谓。
总之,这些世家公子都是没上过战场的雏鸟,视打仗如